秀书网>都市小说>朝思慕久>第 65 章 番外七
  沈宴听着她的话,在某一刻隐约是有辩驳和解释的理由的,然而等到下一秒,又倏地滑开了,连自己也陷入茫然。

  或许是他性格的缘故,在越需要深思熟虑开口的时候就越会陷入沉默,不会纵容冲动主导谈话,眼下便只是抿紧唇线,眸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

  慕久说完后,好容易才深吸了一口气,想平复自己的颤抖,然而过了良久也没等来他的回答,只能抬眼看向他。

  沈宴脸上的表情很淡,眉宇间拢着淡淡的疲倦,让人想伸手把他眉心散不去的蹙起抚平,又会在他幽沉的眸光下望而却步。

  慕久鼻间翻涌的酸意下意识在这一眼中被压了回去,或许是他现在的样子太严肃,让她不得已要冷静下来,甚至有点不敢说话。

  末了他疲惫地抬头揉揉眉心,开口时的声音有些哑:“慕久,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语气里的潜台词很明显,甚至带了几分想要息事宁人的恳求,让她别再闹了。

  慕久的喉间因此紧得发疼,想反问一句“那你觉得你是什么意思”,又生生堵在嘴边。

  因为他看起来越累、越平静,就越显出她幼稚和无理取闹,越显出他们之间的差距和不合适。

  可这明明是她一直在不停努力修饰的东西,到现在又难看地撕裂开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像在不停提醒她当时他的拒绝才是正确的,她就是在不合适的年纪碰到了他,所以一切都不合适,也难怪他觉得他们的感情不稳定,而她还傻乎乎地沉浸在自己的想象当中,觉得他会越来越喜欢她的。

  慕久咬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房间里的灯醉醺醺地亮着,把时间拉得疲惫不堪又乏善可陈。

  她在一瞬间突然有了一个猜测,觉得可能这就是结束了,她的初恋在维持了短短四个多月之后,就走到了尽头。

  直到一阵异样的咕叽咕叽声不知道从哪儿飘出来,慕久听到动静后,思路有片刻中断,直到最后僵硬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才意识到是她胃里太空了,竟然在这种时候当着他的面咕叽乱叫。

  尤其沈宴的视线也在同一时间滑下,落在她肚子上,脸上的表情不自觉缓和了许多。

  但慕久只觉得尴尬,没想到自己的肚子会在这么胶着的场合掉链子,加上她原本就已经够受不了这样的局面,大脑像干掉的浆糊般无法运转,索性站起身来下了床,匆匆拖上拖鞋,对他留下一句:“算了,我知道你已经很累了,我也不想打扰你休息,你早点睡吧。”

  沈宴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他还以为上一秒因为她的发窘,气氛已经缓和了许多,一时怔了瞬,很快也跟着起身。ωωω.χΙυΜЬ.Cǒm

  但慕久显然已经控制不住情绪,拖着拖鞋的脚步飞快,几乎是在逃离,转身拐进客房便关上了门,下一秒还落了锁。

  沈宴听到那声清脆的“啪嗒”时,没忍住垂眼长叹了声,然后走近在门上轻敲了两下,温声提醒她:“慕久,这样解决不了问题,我们得好好谈谈。”

  房间里慕久已经钻进被子,偏偏这里因为没人睡过,床单被褥都是冰凉的,冻得她不得已要蜷起身,两条腿紧紧缩在身前。

  然后过了一会儿才尝试开口,但又不想被他听出自己的鼻音,以至于声音隔着被子,大概只有自己听得见:“不用了,明天再谈吧……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我能说什么呢……?”

  这头沈宴在门外站了良久也没听到她的回答,最后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回到卧室。

  但睡是不可能睡着了,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到衣帽间换了衣服,带上钥匙和手机出门。

  慕久原本正躲在床上放空,房间里没开灯,被子里更是黑蒙蒙一片,有的只是鼻酸和心口空落落的感觉,思绪混乱地缠在一起,好像什么都想了,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直到外面传来一声关门的响动,她的肩膀无意识地跟着轻颤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反应过来。

  一时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能维持着原本的动作,分不清是因为震惊还是在和自己怄气。

  黑暗中会对时间的流逝变得不那么敏感,不知道过了多久后,她总算坐起身,离开那一小块好不容易被她温热了的被窝,动作在过程中不自觉变得越来越慌乱,最后光着脚下床打开门锁,跑出来时连手都还是抖着的。

  但事实证明她的手足无措不是毫无理由。玄关的灯重新被打开了,拖鞋丢在门口。沙发上的小八看到她出来之后,不明所以地抬了抬头,很快又趴了回去。

  慕久没想到沈宴真的会在深夜十二点半出门,还是被她给气走的。

  她在原地失魂落魄地站了好久,盯着玄关那盏金色的小灯看着。客厅的大理石一开始还冷得钻心,到后来就麻木得没知觉了,寒意沿着纤细的腿一路向上蔓延,最后一把攥住空荡的胃绞紧,有种让人头晕目眩的疼。

  直到有几颗眼泪“啪嗒”落到地上,她才仓猝抬手擦了一下脸,转身迈开僵硬的脚步回到房间,穿上拖鞋。

  可即便如此,脚趾在一段时间内还是冰凉的。慕久除了掉眼泪以外无计可施,过程中胡乱地想到一些东西,最后几乎带了自残般的恶意,很轻地开口问自己:“他是不是要跟你分手了啊,慕久?”

  然后光是想到这一点,她就难受得要命,凉意把鲜血沿着血管泵动的温度勾勒得格外清晰,只剩突突得快超过负荷的心跳,除此之外是不断抽疼的太阳穴和衰弱的内脏。

  思绪也乱得厉害上一秒会后悔自己不应该在那种时候跟他发生争执,只会让他多讨厌自己一点;下一秒又自暴自弃地觉得就算了吧,既然不管怎么努力也还是不合适,既然她仓皇无措的喜欢打不着靶心,那就不要再用尽全力拉弓了,转身走掉也好,为什么还要给他增加烦恼呢?

  慕久想到最后,或许也意识到自己的头昏眼花是因为太饿,但还是撑着手臂站起身,转身去找自己的行李箱,准备把那些不属于这里的东西收起来带走。

  这样一来,他应该就会回来了吧,毕竟她才是不属于这里的那一个。

  慕久的眼泪掉了一阵又停了,然后在把东西一点点收回去的时候又开始往外冒,到头来腾不出手拿东西,只能坐到地上,把头埋到膝盖间一遍又一遍地擦眼泪。

  尽管事实上,沈宴也就出去了半个小时,等重新解开门锁进门换鞋,就发现玄关鞋柜里属于她的东西全空了,一瞬间连心跳都漏了半拍,把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到餐桌上,到房间里找她。

  好在最后在正对着浴缸的盥洗台前找到了她,小姑娘夹在两侧炭黑色的大理石间,身上还是那套单薄的丝绸睡衣,成了瓷白的一小团,浴室又没有地暖,冻得肩膀一缩一缩的。

  沈宴在看到她之后松了口气,只是下一秒又眯起眼睛,不确定她是不是在哭。片刻后轻声开口问她:“在这里干什么?”

  慕久听到他的声音,后背跟着僵了一下,一瞬间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了一眼。

  她本来还乱糟糟的脑袋在看到他之后倏地一空,甚至都快忘了自己在干什么,过了一会儿后才飞快地一擦脸,像犯了错的小朋友似的站起来,在他眼皮底下垂下脑袋。

  视线在过程中落上他的衣摆,就发现他穿的是寒假离开杭城那天的黑色外套,于是下意识想伸手碰碰他。

  只是中途又想到了什么,默默蜷起手指收回,喃喃说了句:“你回来了啊……”

  “回来了啊,买了夜宵给你,不是饿了吗?”沈宴的语气听不出异常,转头瞥见客房门口摊开的行李箱,已经收拾了好多东西进去,都快装满了。

  加上她的脸因为哭了太久红得病态,眼睛也肿着,他就是再怎么也意识到她想到那儿去了,温声问她:“所以你准备去哪儿呢?”

  “我……”慕久张了张口,声音哑得不好听,加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又匆匆闭上嘴。

  这头沈宴看她不说话,轻叹了口气,伸手把她从冰凉的地上抱起来,一手托住她的腿根,抱着她往外走。

  慕久没料到他竟然还肯抱自己,愣愣地眨了眨眼睛,侧过脸来看了他一眼,然后小心地伸手环住他的脖子,把下巴搁到他肩膀上。

  沈宴感受到她的动作,小心得格外明显,于是转头轻吻了吻她的脸颊,只触到一片湿意,心下便又是一声暗叹,开口问她:“你以为我是因为生你的气才出门的?还一个人在家里哭成这样。”

  “我……”慕久吱了一声,被他温和的语气听得又有点想哭,只能吸吸鼻子,回答,“刚才我跟你吵架……我以为你觉得我很讨厌、不想看到我……所以离家出走了……”

  沈宴听着她的话,俯身拎起沙发上的毛毯,严严实实裹在她身上,一面一一回答:“没有,怎么可能讨厌你,就是出去买了点东西。”

  慕久听到这句,原本像被穿在风筝上乱飞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又偷偷看了他一眼,不大确定地问:“那你应该……也还不想跟我分手吧……?”

  沈宴闻言,心叹了一句“果然”,也没料到自己出去买了个夜宵的工夫,家里的小姑娘不但已经想到了分手,甚至连行李都快收拾好了,只能无奈地回答:“哪有这么容易就分手啊,我们不是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的?”

  慕久一时间说不出话,除了庆幸之外,还多了几分惶恐。

  生怕自己承受不起他现在给的温柔,也怕他再过一会儿就要收走,甚至担心连这句话都是自己的误读,只能受宠若惊地缄口。

  沈宴大概也察觉到她的情绪,伸手揉揉她的头发,沉默了一会儿后问她:“宝宝,你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很没有安全感?是我让你觉得没有安全感吗?”

  慕久再次被问得哑然,只是这次是因为那些隐秘的角落被他照进了光,那些小心翼翼埋藏起来的自卑全都清晰地暴露出来,是触光就要瑟缩和后退的纤细枝蔓。

  可是怎么办呢,只要在他面前,她就从来自信和理所当然过。

  会下意识提醒自己她是被拒绝过一次的人啊,是在第一次没办法让他坚定选择的人,所以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他给自己的恩赐,她怎么能奢望更多呢?

  所以到头来,她只是小声解释:“不是的……你对我很好,是我自己的问题。”

  沈宴闻言看着她,眉心浅浅地打着褶。

  他当然感觉出她语气里那几分陌生的可惜,又笨拙地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和证明,只有一些无济于事的懊悔。

  要是当初不要想那么多,又或者是能提前多想一些,在她告白的时候不要拒绝,现在也不至于是这样。

  最后只是低低地叹气,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告诉她:“慕久,既然我们在一起了,就意味着我对你的喜欢不比你对我的少,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也要对我有信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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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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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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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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