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他的身份太敏感,在地狱界也树敌太多,更是被裁决司视为将来会颠覆命运神殿的潜在威胁,欲除之而后快。
现在有血绝战神护着他,尚且处处杀机。
若是真如猊宣氏所言,天地有巨变,血绝战神发生了什么不测,谁还能庇护得了他?
那时,张若尘若是还没有成神,依旧只是一个大圣,不能独撑一片天。他留在血绝家族,才是害了血绝家族。
狡兔尚且有三窟,张若尘若不给自己留后路,防患于未然,岂不是连狡兔都不如?
至于福禄神尊和罗衍大帝这两位大佬,张若尘从来没有将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过。
就像张若尘自己,真正看重的,至少也要是达到瑜皇那种修为,那种天赋的人物。最次,也不能低于血屠。
福禄神尊和罗衍大帝那种级数的人物,一般的神灵,都未必能入他们的眼。
张若尘算什么?
就像一个天赋很高的半圣,站在张若尘的面前,张若尘最多只是欣赏,在恰逢其会的时候提携一二。
所以,在张若尘看来,福禄神尊之所以给他赐婚,拉拢血绝战神的意图,绝对比拉拢他张若尘意图更大。
罗衍大帝之所以答应赐婚,血绝战神血天部族大族宰的身份和实力,绝对占了很大的比重。
张若尘自己的天赋,和葬金白虎引导者的身份,当然也是筹码。
只不过,若是张若尘没有血绝战神外孙的身份,他甚至怀疑,自己根本做不了葬金白虎的引导者。
地狱界的那些大人物,怎么可能把这样的机缘给他?
他现在在地狱界拥有的一切,都是基于血绝战神全力支持所得到。万一血绝战神真的发生了意外,他还能依仗什么?
“只能依仗自己。”
张若尘坐在七星帝宫中,有十八尊六劫鬼王抬着,大摇大摆进了百族王城。
在此之前,张若尘与猊宣氏讨价还价,终于达成共识。
血绝家族在冰王星的产业,依旧属于张若尘。但是,这些产业,必须由猊宣氏指派的修士打理,张若尘只能从中分获利益。
相当于,各自退了一步。
张若尘想到小黑既然是冰皇的子嗣,将来若是真想走冰王星这条后路,大不了让它去认个爹,还不是一样畅通无阻?
没必要与猊宣氏死磕。
与猊宣氏分开后,张若尘便是立即通过空间虫洞,前往百族王城。
坐在七星帝宫中,张若尘回想来到地狱界之后经历的各种各样的事,遇到的各色各样的修士,心绪不禁沉浸了进去。
有视他为至亲,极力庇护他的血绝战神。
有不择手段,阴险狠辣的修辰天神。
有亦敌亦友的阎无神。
有爱恨交织,前世今生难斩断纠葛的般若。
有媚俏乖张,做事不拘一格,却又陷入情网的罗乷。
有狡诈残忍的婪婴,也有真实坦荡的星落。
有纯粹的修炼者缺,也有藏在暗处玩弄天下修士于鼓掌之中的白卿儿。
……
这些修士,皆不能单纯的用“好”与“坏”来评价他们。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立场,都有自己的思想,有的成为了张若尘的敌人,有的成为了朋友,或者是亲人。
还有一些,或许只是人生的过客。
张若尘一直以来,都在抗拒自己厌恶的东西。
比如:不死血族吸血,罗刹族吃人,修罗族杀戮,死灵对世间的毁灭。
他曾经对血后的不满,对孔兰攸充满敌意,与黄烟尘割袍断义,与池瑶势不两立。
对与错的界线,到底是什么?
在冲破念欲枷锁,达到百枷境大圆满的时候,张若尘反复经历了以前发生的那些事。很多以前不能释怀的事,都已经看得通透,心境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处在顿悟的边缘。
与葬金白虎换道之后,想要自己创法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缺一股精神。
在白卿儿的七魂恐梦中,张若尘的心,再一次得到锤炼和提升。
与龙主对话,让张若尘知道,自己缺的是道。
只属于他的道。
道是什么?
对于缺而言,道就是自己,世间只有自己,外物皆是虚无。
正是缺找到了自己的道,所以,当初白卿儿才评价,张若尘的心境与缺相比,都差了一筹。甚至认定张若尘,凝聚不出一品圣意,会败亡在这条路上。
巫马九行的道,是他手中的刀,所以他能刀道入神。
婪婴的道,就是化身为器灵,与阿修罗剑合二为一,将来成为至高无上的神器,剑斩世间一切。他就是剑,剑就是他。所以,他突破千问境,就能达到巅峰,更能修炼出天剑魂。
张若尘这一生,有太多羁绊,其中最大的羁绊就是仇恨。
仇与恨,是酿成一切苦难的根源。
仇恨二字,让他生出了心魔,让他一直都活在苦楚之中,让他有些时候做事非常的偏激,有些时候甚至会茫然,不知前路在何方,未来在何处。
因为仇恨二字,他结下了太多敌人,举目皆敌。
有些时候,甚至会将潜在的敌人,当成生死之敌,最终真的就变成了生死之敌。
敌人或许有该死的原因,可是,为何一定要给自己树敌?
天下间,真有化解不开的矛盾?
谁不想少一个敌人,多一个朋友。
与猊宣氏见了这一面之后,张若尘感触尤其深刻。
在去冰王星之前,他的确是将猊宣氏当成了敌人,甚至有不惜生死相向的想法。一是,利益之争。二是,为母后和冥王报仇。
但是,他从未想过,猊宣氏说到底是血绝战神的妻子。
血绝战神真的希望自己的妻子与自己的女儿、外孙,关系进一步恶化吗?
那时,他该如何自处?
猊宣氏真的有那么可恨,非死不可?
将冥王和血后派去昆仑界,的确有危险。可是,在地狱界修士的眼中,昆仑界就是一座残破的大世界,与一座死界没有区别。
本质是让他们远离家族,为自己的儿子成为继承人铺路,而不是让他们去送死。
她有私心,也有错,但也付出了代价。
张若尘做为血绝家族的子弟,真的应该将关系挑拨得更恶劣吗?为何没有想过,化解猊宣氏和血后他们的仇恨,实现家族的共荣与和谐。m.χIùmЬ.CǒM
或许,这才是血绝战神,最想看到的局面。
血后如今已经成神,未必还有多么憎恨猊宣氏,她恐怕也不想血绝战神为难,所以才得过且过的放过了猊宣氏。
若是张若尘肯出面,而猊宣氏又肯付出一些代价,并真心诚意的道歉,这个矛盾,很容易就能化解。
盘膝而坐的张若尘,念出一句话:
“海纳百川,包罗万象。这便是我的道,这便是我的精神!要重整天地秩序,必定要有容纳万事万物的心海。”
“我的肉身,容纳不下这座宇宙,可是我的心海却可以。”
“好的,坏的,都是世间有的。”
“善的,恶的,都是红尘百态。”
“谁说像缺和婪婴那样做一个纯粹的修炼者才是正道,错,他们那只是一条小道。包罗万象,无所不容,才是真正的大道。”
“龙主,我有些明白你的话了!”
张若尘大笑一声,心中疑惑尽去。
人、地、天、道。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何为自然?
自然便是世间的万事万物。
一品圣意,之所以从古至今无人可以凝聚出来,关键就在于“一”字。
一,不是“单一”的意思,是“一切”的意思。
想要凝聚出一品圣意,必须得包罗世间的一切。
张若尘已有包罗世间一切的基础:五行混沌体的肉身,时空掌控者的身份,重塑天地秩序的愿景,还有海纳百川,包罗万象的心。
张若尘和阎无神都站在山顶之上,欲要登天,二人的脚下都没有了路。
阎无神选择的是,舍弃现在的一切,让登天变得更加轻松。
张若尘现在找到的路,乃是踩着世间万物,直达天上。
阎无神注定无法修炼出真正的一品圣意,最多,捕捉到一品圣意的一丝真谛。而张若尘走的路,才是正道。
只不过,这条路非常的难。
“海纳百川,包罗万象”,谈何容易?
前者,要容纳世间的一切,需要无穷大的胸怀。
后者,要心中无所不有,应有尽有,需要无穷大的努力。
品行最高洁的圣人,都未必能做到。
处在生死存亡的边缘,哪里容许他海纳百川?
包容的,乃是自己守护的一切,而不是破坏这一切的恶人。以最大的善念,看待这个世界,改变这个世界。
或许有一天,他举世无敌,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活着,那时,才能真正做到“海纳百川,包罗万象”。
当然,此刻他道心已定,实现前所未有的大突破。
精神力强度,瞬间突破到六十七阶。
随后节节攀升,达到六十八阶。
连破两大阶境。
当然不是心境提升,就能有这样的大突破。
而是因为,张若尘早就炼化了神木之心,获得了接天神木一个元会的知识。这些知识,一直都没完全转化和融会贯通。
经历了念欲枷锁的考验,和七魂恐梦的锤炼,在心境通达之后,精神力瞬间暴涨。
张若尘心生感应,将真理界形显化出来。
蓦地,百族王城中的修士,皆是抬头望天。
大白天的,天空却群星闪耀,斗转星移。
有神灵感应到,这片星空的星辰,也不知受了什么影响,突然光芒大涨,就连星辰运行的轨迹,都略微改变了一些。
……
天庭,真理天域。
真理神殿忽然神光大盛,逸散出星海一般绚烂的光华,覆盖不知多少万里之地。
神殿中的大圣,全部被惊动,纷纷惊慌失措的赶去殿主闭关的地方,叩拜求问,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真理殿主没有前往玉煌界,而是留守在了天庭。
真理殿主出关,大袖一挥,呵斥道:“只是一点异象而已,不是什么大事,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一众大圣退下去后,真理殿主才是望向天外,似能看到亿万里之外发生的事,自言自语的道:“这个小叛徒,居然在大圣境界,修炼出了宇宙无边的真理界形,引得真理神殿都显化出异象,古往今来算是独此一人了。是拥有真理之心的原因,还是这个小子真有前无古人的能耐?”
真理殿主有些生气,越想越生气。
随即,将正在闭关修炼的项楚南揪出来,狠狠的揍了一顿。
可怜的项楚南,连自己为什么挨揍都不知道,便是被打得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两眼茫然的瘫在地上,双手抓着地上的泥土,看着天空,七窍在流血。
……
命运神殿的六卷天书,存放在天运司的天守台。
天运司的司空之首“许如来”,穿梭在天守台的众多书架之间,整理各种卷册。
忽然,许如来心生感应,目光向天守台中心位置六卷天书所在的区域望去,嘴里发出一声轻咦。
只是心念一动,他已站在了六卷天书之一《神储卷》的旁边,观察上面的排名变化,道:“居然又变化了,而且还一次性提升了这么多。”
他的视线,落在“张若尘”这个名字上。
张若尘在《神储卷》上的排名,已经变化了两次。
上一次,是张若尘冲破念欲枷锁的时候,从丁等八十七位,变化到丁等二十一位。
这一次,直接升到乙等的区域。
进入乙等区,代表张若尘成神的概率,已经超过四成。
丁等区的修士,成神的概率,都在一成到两成之间。
也难怪会惊动许如来,一个元会级天才,只能排在《神储卷》的丁等,足以引得天下修士嘲笑。即便是神灵,都不怎么看好张若尘。
《神储卷》现在的变化,一旦传出去,必定造成巨大的风波。
肯定有人欣喜。
但是,那些曾经轻视张若尘,没有将张若尘看上眼的神灵,怕是会立即采取行动,将他扼杀。
“这样就进入了乙等,张若尘啊,张若尘,你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许如来摸了摸下巴,想到了什么,转而看向旁边另外两卷天书《天道卷》和《逆神卷》,在《逆神卷》上找到了张若尘的名字。
“不入天道,却进逆神。这下有些麻烦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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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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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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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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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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