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手上工作之后,诸伏景光沉默不语地躺在床上,半晌后抬手轻轻按了按被梦中人眷恋地吻过无数次的眼眸。小泉红子给他的药丸被好好地锁在抽屉里,他终究不忍心亲手断绝这唯一一个能见到她的机会,哪怕心知肚明她不属于他,哪怕只能作为旁观者看到她的过去。
睡意昏昏,意识浮浮沉沉间他再次心甘情愿地堕入了往事梦境,那也许会是他永远藏在心底的、独属于他个人的秘密。
在梦境中睁开双眼,诸伏景光发现自己衣衫半褪坐在安全屋的沙发上,[降谷绫]正拿着医疗箱替他小心翼翼地上药。她的唇角抿起微微下撇,正认真地为他伤口消毒,清亮圆润的眼眸里映满了他的身影,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太高兴、需要被摸摸的气息。
心尖似乎被羽毛扫过,他的神色忍不住柔软下来,念头与梦境中的[诸伏景光]达成一致,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抚摸上了她的脸颊,然后指尖被轻轻咬了一口。
诸伏景光低声失笑,[降谷绫]毫无威慑力地横了他一眼。将最后一个伤口包扎完毕,她起身把医疗箱收好后从卧室中抱出一张薄毯盖在他身上,然后亲亲密密地钻了进去,和他一起挤在狭窄的沙发上。
[降谷绫]双手捧着他的脸欲言又止了片刻,然后丧气地将头埋进男人的胸膛,含糊不清地从喉头闷声发出一段叽里咕噜的声音:
“#%&**#%&*%&&?”(我想给你一个定位器,假如下次受伤我就可以直接去接你。)
“不可以哦。虽然我不介意你掌握我个人的行踪,但牵扯到组织和公安的话就很危险了。”
[诸伏景光]搂着怀里人的腰,下颔轻轻蹭了蹭她柔顺的长发,伤口处的疼痛仿佛消失殆尽。
“…你听懂了?”
[降谷绫]目瞪口呆地抬头看着他,因为明知自己要求的不合理,她连口都没有开,只是心有不甘地含混哼出了一段语调。她迟缓地眨了眨眼,试探道:
“&^%^^&*$%@#!”(我刚刚说了什么?)
[诸伏景光]眉目含笑轻轻啄了啄她的唇:“你刚刚说想给我一个定位器。”
“?!#$*&#aww$%^&*@$$#@!fwwnfi%^&?!”
“…”
天蓝色的眼眸露出一丝迷茫,试图破译无功后他抿了抿唇,蹙眉思索片刻后说道:
“绫,再说一次?”
“不用了,刚刚是我瞎哼哼的。”
[降谷绫]彻底举手投降,双臂重新环上[诸伏景光]的脖颈,在他耳边可怜巴巴又沮丧地问道:
“Hiro,我还有秘密能瞒住你么?”
他闻言眉梢轻挑,抬目和她双眸相对,故意含混不清地说道:
“%$*&^?”(你想要瞒我什么?)
“唉,想要瞒你一些女孩子的小秘密。”
她将脸埋在[诸伏景光]的肩窝里掩去了眼底神色,又顺着他的气息从锁骨一路向上,最后一下下亲吻着他的眼角眉梢。[降谷绫]发现自己无比沉溺于他的一切,喜欢和他相拥而眠,喜欢两额相贴,喜欢他身上清冽沉静的气息,仿佛是她灵魂的安宁与归宿,却也让她惶恐。
[诸伏景光]声音有些低哑,眼角泛红地捉住在他身上蹭来蹭去疑似沉迷吸猫的人,眸色深邃地咬了咬她的唇角,低声问道:
“绫,我身上有什么味道?”
[降谷绫]一声叹息:“很好闻的味道。”
“…”
他将信将疑地低头嗅了嗅自己,眼底露出一抹迷茫,迟疑地试探道:
“确定不是汗臭么?”
[降谷绫]被逗得扑哧一声笑得直不起腰来,倚在他的怀里半晌后擦了擦沾满水汽的眼眸,抿唇得意忘形地脱口而出道:
“不是,美人猫猫怎么会有汗臭!”
“…”
“…”
夏虫也为她沉默,康桥是今晚的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美人猫猫?”
[诸伏景光]眉梢微微挑起,与上翘的眼尾一同勾勒出几分艳色,一字一顿地重复道。
莫名感觉到一丝危险,[降谷绫]迅速挤出一个讨好的笑,真诚地凑过去亲了亲他,然后手脚麻利地跳出裹住两人的薄毯,准备溜之大吉:
“Hiro你好好养伤,我还有任务,要立刻出发。”
“不可以追问哦,那是我的小秘密。”
“…”
[诸伏景光]无奈地注视着搅乱一池春水后哒哒跑走的人,揉了揉额角缓缓呼出一口气,眉梢间挂着一抹纵容笑意。
门外,[降谷绫]垂眸瞧着手机屏幕脸色迅速冷淡了下来,再也不能窥见刚刚展露的柔软。屏幕上的短信右下角署名仅有短短的三个字母:
Ru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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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组织中相守的不到一年的短暂时光之中,他们为彼此在黑暗与硝烟里撑起了一个属于两人的家。但面对情深意重、玲珑剔透的枕边人,有些如□□般的秘密终究瞒不住。
诸伏景光眼睫轻颤,发出一声叹息,那个世界的他终于发现了,在[降谷绫]已经在组织中摸爬滚打许多年之后。
梦境之中,[诸伏景光]紧紧捏着手中最初因为担心她的异样而搜集来的情报资料,剥茧抽丝后所有一切指向了他无法接受的真相。一颗心如坠入寒冰地狱,起初时还能感到难以置信的、似冰刃剜心般的疼痛,最后已经麻木到没有知觉。
他独自一人枯坐了一夜,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往事、同时质问自己:她是什么时候走到了这一步,他又为什么直到如今才察觉到,她明明...明明一直在他的身边。
是在他们分别的那两年么?
唇齿间泛起无尽苦涩,尽管很想自欺欺人,但他知道不是的。曾忽视的、遗忘在漫长相伴岁月中的点点滴滴尽数被他捞起,一一盘旋在眼前。彻夜未眠之后,[诸伏景光]静静眺望着远方天边极其浅淡的晨曦朝阳,沉默地注视着它冉冉升起,驱散了漫天暮色。xǐυmь.℃òm
怀着荣誉和使命感,以及保护好这个国家人民的决心,甘愿赌上性命赴汤蹈火,这是他当初在警校许下的诺言。愿以此身长报国,他有拼上性命也要守护的国家和正义。
他一直以为[降谷绫]有着同样的信念,毕竟她理解他、支持他、在警校里甚至做得比他更好,永远是最耀眼骄傲的存在。
[诸伏景光]冷静到自虐般的逐一假设思考,发现即使她不是那样的一身正气、甚至如今站到了警方的对立面,他也...还是爱她。
他没有资格去质问责怪她,倘若[降谷绫]犯下了任何过错,那么他至少也有一半的责任。在那些被他忽视的过去中,他原本有机会拉住她。
她过去的错误,他来承担就好,但她不能再错下去了。
[诸伏景光]揉了揉酸涩通红的双眼,深呼吸后十分平静地想:还没有走到绝路,他可以试着挽回她。若是她愿意,也许他们还能有别的路一起走。
但若是她不愿意...
心脏处又传来丝丝的抽痛,[诸伏景光]眸色逐渐坚毅,若是她不愿意,他拼尽全力也要阻止她,哪怕代价也许是——失去她对他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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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诸伏景光见到的最后一段回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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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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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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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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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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