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把光秃秃的树枝吹得呼呼直叫,玉盘似的冷月在云中穿行,淡淡的月光洒向大地,万点繁星如同撒在天幕上的颗颗明珠,闪烁着灿灿银辉。
两家之家的距离并不长,熊白洲在门口默默站了一会,然后才轻轻敲了两下。
“大门没锁,自己进来。”屋里传来周祖良的声音。
熊白洲推门而入,发现周祖良和梁志梅已经在吃晚饭了,当然吃糠咽菜是不可能的,那只是传递情绪的表达方式。
熊白洲去粤东之前,整个村物质条件最好的就是周祖良家里。
周祖良似乎对熊白洲的到来毫不意外,也没有任何欢迎的意思,只是一口菜,一口馒头的吃着饭。
梁志梅看不过去了,站起来打招呼:“白洲回来啦,进屋来坐吧。”
梁志梅一边说一边给周祖良眼神暗示,可周祖良毫无反应,吧嗒着眼皮,不时还端起碗“哧溜”的喝着米粥。
梁志梅没办法,只能骂一句“夯货”,然后又是倒茶又是拿瓜子的给熊白洲。
周祖良心里一声冷笑,当初闺女从粤城回来的时候,陪着她一起哭的还是你这个老母亲。
现在女婿上门,立马就忘记眼泪了?
其实,周祖良和梁志梅夫妇并不知道粤城的事情,周淑君回来后也没有说出陈秋蓉,但心痛是不可避免的,眼泪就是佐证。
那一阶段,周美人是经常吃着饭就能哭,睡着觉也能哭,出去散个步,回来也是满脸泪痕。
周祖良和梁志梅非常心疼,他们了解自己的女儿,坚韧又倔强,清冷又固执,思想上也较其他同龄女孩子更加懂事和早熟,所以从到大都没哭过几次,大概很少有让她特别在意的事情吧。
不过这个夏天,周淑君几乎是伴随着眼泪流淌而过,可见伤的多深。
从粤城回来后就是这样的状态,而且不许接熊白洲的电话,那必然和他有直接关系了,可问了原因周淑君又不说。
有时候,梁志梅也只能跟着一起流眼泪,周祖良气的要去找熊正军和熊白洲拼命,周淑君却拦了下来,并且保证以后不会再哭了。
周淑君言行一致,说到做到,尤其随着开学时间的临近,她似乎真的把注意力集中在学习上了。
效果还是很明显的,在县一中经过三个月的适应和调整后,周淑君再次把年级第二远远的甩在身后,大月考拔得头筹、参加奥赛补习班、甚至有可能提早一年参加高考。
高三的主要任务就是巩固和复习,可如果有些学生的成绩不需要打磨,高二就可以参加高考。
······
周淑君的高中是住校生活,偶然周日才从学校回家,外表看上去已经没什么事了,只不过突然喜欢把自己关在屋里写日记。
周祖良不清楚日记的内容是什么,有个密码锁挂在上面。
不过,可以肯定和熊白洲有关系。
有一次,周祖良晚上应酬回来,他看到自己女儿一个人站在修路的石碑前悄悄的流眼泪,哭完以后,还若无其事的去熊白洲家里辅导熊娇和熊白泽的功课。
那一晚,周祖良跑到河边放声痛骂熊白洲。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指望周祖良对熊白洲有一点好脸色?
周祖良并不晓得王连翘是何许人也,不然今晚熊正军家里的桌子肯定要被掀掉的。
“老周,人家孩子专门来看你,一直摆着脸做什么。”
看到熊白洲端着茶坐在凳子上,模样有点凄凉,梁志梅再次提醒周祖良别太过分。
梁志梅的心思就和普通的农村女人一样,她觉得熊白洲这个“女婿”有能力、人长的正派,说
话做事很稳重,不是轻佻惹事的孩子。
另外还有一些因素,比如周淑君喜欢的很啊,熊正军夫妇都是老实厚道的人啊,君以后嫁过去不可能吃苦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农村女人的思维受限于眼界问题,她能想到的就是这么多,她所认为的幸福也就是这么多。m.χIùmЬ.CǒM
至于两个人吵架,梁志梅觉得很正常,哪有不红脸的夫妻。
看到丈夫这样甩脸色,梁志梅觉得很不好意思,你周祖良这一年多在县里镇上耀武扬威,吆三喝四的,还真以为邵文刚他们是瞧得上一个村支书?
还不是因为,熊白洲在南方混的风生水起。
村里那些人对你的尊重明显多了很多,还真以为是更有权威了吗?
还不是因为,熊白洲出钱修的这条八00米的“情路”方便大家出行。
周祖良心里其实也在暗骂,本来两人说好一致对外,要提周淑君“报仇伸冤”,结果梁志梅意志一点不坚定,周祖良除了暗骂“竖子不足与谋”,也只能调整对待方式了。
梁志梅不唱白脸了,那周祖良的红脸也唱不下去,他也有点担心熊白洲拍拍屁股走人,好在熊白洲进门后的表现都很谦虚。
甚至可以说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周祖良脑袋里想了想,先问道:“过来有什么事?”
“家里做了点菜,想请周叔和梁姨一起过去。”熊白洲赶紧回道。
“饭就不必吃了,替我谢谢你父母的好意,另外时候不早,我们也要休息了。”
周祖良两句话没说,直接下了逐客令。
看到熊白洲脸上有点尴尬的笑容,梁志梅心里的火蹭的一下就起来了,她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周祖良,你三番五次为难孩子做什么,家里的彩电冰箱空调,哪样不是白洲买的,拿了人家好处还不知道感恩。”
“我为什么要感恩?”
周祖良也生气了,他“啪”的一声把筷子摔在桌子上:“我女儿擦干眼泪就去辅导他弟弟妹妹的学习,知道熊正军肩颈不好,君每次从县里回来都特意给他带膏药。”
“君,不欠熊白洲什么!”
熊白洲想劝阻,可是两人越吵越凶,周祖良还去房间里拿了一本笔记扔给了过来。
“这是君为你写的,你能打开密码的话就看看!”
很常见的褐色硬面笔记本,淡黄色的密码锁看上去毫不起眼,周祖良和梁志梅的争吵还在继续,熊白洲尝试着转动密码。
第一次,周淑君的生日,锁没开;
第二次,自己的生日,锁也没开;
第三次,离开家乡南下粤东的日子,锁还是没开。
第四次之前,熊白洲想了想,转动密码“070”。
咯噔一声,密码解开了。
熊白洲是1994年7月4日离开家乡的,7月日是两人确定关系的时候。
察觉到密码的真实含义,熊白洲心情沉重的翻开硬面,扉页上有一行清秀隽永的字。
“借我一场秋,可你说这已是冬天。”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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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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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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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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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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