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怜忍不住阴阳怪气道:“呦,十五才见过面,这么快又按捺不住相思之情了?”
汪小溪一听这话,方才明白那日跟恩雅私下会面的事被他们看去了,怪不得最近怜怜对他说话夹枪带棒的。
心虚地看了一眼余鱼,赶紧坦白从宽,他那日以平王儿子的身份跟恩雅问起兵器的事,是为了试探西戎对与平王合作一事的诚心,显然恩雅那方并不是全然信任平王的,还趁机来了个反试探看他对平王忠不忠。
再加上之前恩雅主动送草药示好,种种迹象表明,这位西戎公主似乎是可以拉拢过来的,她那里有平王购买兵器的证据,是十分关键的人物。
怜怜冷笑一声,“解释什么,亲了总是真的吧?我们还没瞎。”
汪小溪苦着脸:“早知道提前告诉你们好了,免得瞎想!你们想啊,西戎能派出一个女人过来,说明她肯定不简单,恩雅可不是省油的灯,没表面那么蠢……梁文道怕告诉太多人露出马脚让她看出来,我这才没说的。”
“是是是,我们个个儿都是大嘴巴,做事又不得力,知道了只会破坏计划,哪有你机灵。”
怜怜一听梁文道私下里派汪小溪做这些事,显然是将其他人排除在外了,分明就是不信任,更忍不住冷嘲热讽,说什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汪小溪无奈地看向林小木求助。
林小木对怜怜道:“不知道更好,不操那份儿心,让师弟自己忙活去,到时候立功了还有咱们一份儿,多好。”
“呸,什么功,才不稀罕那个,我又不是为了做他的手下。”怜怜瞪眼。
汪小溪挠头,看余鱼:“一起去?”
“别跟他去!”怜怜来劲了,拉住余鱼:“看咱们生气了才这么说,汪小溪就是个叛徒!”
汪小溪张着嘴,百口莫辩——怜怜可真得罪不得啊,这丫头气性太大了,还较真儿。
余鱼沉吟了一下,“我还是跟着去一趟吧,万一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
怜怜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她,“好好好,我不管你了!”一跺脚回屋憋气去了,林小木忙跟着去安抚。
汪小溪眼皮一跳一跳的,不解地看余鱼:“离过年还有一阵子呢,怜怜吃烟花炒爆竹了?”
余鱼亦觉得他不该隐瞒消息单独行动,只不过没怜怜那么激愤罢了,于是瞪他一眼,率先出门:“少废话了。”
汪小溪忙跟了上去——总觉得这丫头好像也不太高兴的样子,不会真是因为自己亲了恩雅一口吧?要真是因为这……他这么想着,美滋滋的,还有点儿犯愁,怎么解释才好啊?
……
因为白玉楼说白敢先可能会出现在吃月饼大赛上,武林同盟便在陈府擂台边埋伏了一晚上,然而并没见到白敢先的丁点儿踪迹,不禁有人怀疑白玉楼是不是徇私了,故意转移众人视线——到底白敢先把他养大成人,就不信他能那么绝情的大义灭亲?
这两天白玉楼派出的影卫又说在城外看到了身形疑似白敢先的人,不知道是不是易了容准备出城,众人虽将信将疑,但怕错过线索,仍是不辞辛劳地跑去城外蹲点儿了,可谓相当尽责。
等到余鱼和汪小溪到客栈的时候,人并不多,行至二楼恩雅房间,正要敲门,听到里边有人说话。
汪小溪比了个“嘘”,拉着余鱼蹲下,好在这时候客栈空了一半,二楼也没人要茶要水,要不然蹲人门口跟两个猴儿似的,非让小二哥给撵出去不可。
只听屋里恩雅冷笑道:“昨日你主子派单一添偷走了兵器买卖协议,不知是何意?莫非还想撕毁赖账不成?幸亏那协议是假的,否则我西戎的银子岂不是打了水漂了!”
另一个声音微微惊讶,“……协议在你身上?”
余鱼听出是白玉楼,听恩雅这话——汪小溪说对了,她果然不信任平王,所以故意跟“世子”汪小溪透露出票据在她身上的事来试探一番,想不到对方立马就上钩了。
不过——平王派单一添偷东西?有现成的神偷儿子不用,用一个办事不力的老朽?
恩雅心情似乎不太好,恨恨道:“用你们中原的话说,狗改不了吃屎,平王数年前已经戏耍过父王一回,如今还想故技重施?当我们西戎如此好欺负么!”
白玉楼听完,神色依旧淡然,与火冒三丈的恩雅对比鲜明:“公主稍安勿躁,你是说,你将此事告诉了汪小溪,之后单一添便上门了?”
“呵呵,没错,若不是你们的好少主汪小溪告诉平王,单一添怎么会上门来,回去告诉你主子,既然他没有诚意,我这就给父王写信告知他这件事,让古拉将货物原路返回!”
白玉楼思忖了一下,道:“公主莫要着急做决定,这里边可能有什么误会,你跟我来中原这么久了,王爷如果有这个心思,早就下手了,如何会等到现在?”
恩雅半晌没动静,似乎在琢磨白玉楼的话,末了,她道:“那是因为之前他没想到协议我会带在身上……我约了汪小溪过来当面对质,估计这会儿也要来了。”
白玉楼提醒道:“公主就没想过,这次也有可能是汪小溪自作主张?公主也知道,他的娘家曾经……”
他话说了一半,恩雅已经明白了,狐疑道:“你的意思,汪小溪是假装跟平王亲近,实际上从中作梗,挑拨离间,并不希望平王和我西戎做成这笔交易?”
白玉楼颔首,“也未可知,尽管是儿子,王爷其实并不信任他。关键时刻,公主一定要坚定,千万不要被人离间自己乱了阵脚。”
恩雅听了他这番话,神色变换不定,最终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白玉楼提醒她,“待会儿见了汪小溪公主可要注意言辞,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别说,以免坏了大计。”
恩雅此时已经恢复了冷静,徐徐点头。
余鱼还在琢磨这两人的对话,汪小溪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道,“白玉楼反应怪快的。”
说着站起身敲门,屋里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片刻,白玉楼从屋里走出来,见余鱼也一块跟来了,只淡淡一笑,并不惊讶,她和汪小溪向来都是同进退的。
恩雅见了余鱼却不大高兴,不客气道:“你在外头等着吧,我只找汪小溪。”
说着把汪小溪往屋里一拽,“啪”地将门关了个严实。
余鱼习惯了她这个脾性,也不生气,转身对白玉楼一笑,“不请我喝杯茶?”
白玉楼听了这话,探寻地看她一眼:“请。”
说着往楼下大厅走去,余鱼犹豫了一下,脚步一顿,叫住他:“喂,还是去你房间吧。”
白玉楼似笑非笑地看她,“有悄悄话要和我说?”
余鱼把眼睛瞥向一边:“唔。”
打开房门,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屋,余鱼进了屋自来熟地坐下,看他有条不紊地泡茶斟茶,那双手白皙修长,只是太瘦了,仿佛易碎的好玉,沾不得半点儿尘埃,脑中不期然浮现肖妈妈说过的话——雪公子白的哟,姑娘绝对不后悔。
黑了汪小溪一锭金子呢!她瞥了一眼,要真能摸摸,其实也值,可惜她睡过去了——亏了。
见她一副丢了钱的神情,白玉楼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他的声音也好听,像初夏的晚风,柔柔地拂过耳边。余鱼抬眸——当然最令人惊叹的还是他那张脸。
她向来知道白玉楼是好看的,却从来没有仔细地看过他,好像每次都略略几眼扫过,只能看到他微微上扬的眼角,也不知为什么,她似乎刻意忽略了他的样貌,或许是出于愤怒,或许是为了避嫌——她曾经很不理解,这样完美无瑕的人,竟然会有一颗残缺的黑心,要不然怎么能替平王做那些大逆不道的事呢?
白玉楼看她仰着脸,表情像只呆头鹅,轻笑道:“你不会就是跟来混茶喝的吧?方才我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余鱼握着茶杯低下头吹气,故意激他:“听到了啊,你果然还是那么坏心眼,明明就是平王不想付银子给西戎,派人去偷协议想撕毁,你倒是会替他找借口,还是说这就是平王认下汪小溪的目的?因为有利用价值,关键时刻能替他挡一刀?”
白玉楼不置可否:“平王不是傻瓜,汪小溪也不是不懂道理的傻小子,你觉得他会那么容易就信了平王的话?平王亦会贸然相信他的忠心耿耿?”
“那你呢?”余鱼放下茶杯,认真看他,目光锐利。
白玉楼一时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面露疑惑征询地望着她。
“你是不是傻瓜?”
“我……”白玉楼语塞。Χiυmъ.cοΜ
余鱼忽然一笑,平静地说道:“你说得对,别人都不是傻瓜……我看只有你才是最大的傻瓜!”
白玉楼愣了一下,上次出现过的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很累,很泄气,很想找个地方靠一靠,休息哪怕片刻。
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余鱼站起身,向他走了一步,语气近乎逼问:“此事一了,汪小溪和林小木能得到上边的赏识,进朝做官,前途似锦。你呢?你能得到什么?你可能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若说上次她的试探比较隐晦,那么她这次说的话就已经挑得很明白了,聪慧如她,果然猜到了。
“你方才是故意那么说的吧?你早知道恩雅对平王有看法,有倒戈的可能,她想跟梁文道合作,却担心汪小溪跟平王告密坏事,所以迫切想知道汪小溪的立场,于是又是送药材又是试探的,却不知汪小溪也抱着同样想法,怕她是平王的人,所以并不放心,也在试探她。”
白玉楼安静地看着她,听她说道,“而你方才说那些话,有意无意间在暗示恩雅,汪小溪和平王是对立的,她可以信他。”
白玉楼看着眼前口齿伶俐无比清醒的姑娘,忽然迷茫起来,心中陡然升起一丝希望,慢慢又伴随了些许绝望,矛盾交织,使得他喉头发哽,甚至手足无措,根本不知该如何回应。
“还有,白玉楼你也够厚脸皮的,卖给梁文道这么多有用的消息,竟一分钱都没赚到吗?是皇帝太抠门儿还是梁文道贪污?怎么还死皮赖脸的不给我退钱?”
余鱼话已说开,索性狠狠刺了他几句,见他仍不说话,有些烦躁地起身,胡乱干了一杯茶,上好的茶叶,就被她这般暴殄天物的牛饮了。
她放下杯子出门:“好在我是个不计前嫌又爱打抱不平的女侠,既然碰巧遇到不公之事,断不会袖手旁观,让你白白死掉。”
这像极了江湖上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儿放出的豪言壮语,又像是行走江湖多年的侠客做出的郑重其事的承诺。
白玉楼忽然觉得,没有办法平心静气地去思考接下来的计划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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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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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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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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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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