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尸离,按书中记载,其规则不在强,却极诡,亦阴亦阳,却又非阴非阳,错乱无序,有迹难寻,作为规则偏偏最不拘规则束缚,可谓矛盾。说白了,就是……随心所欲。”
玳墨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篇,可唯独最后四个字切中要点。
“你的意思是……其实我是可以出去的对么”薛衣侯指了指仓库的大门,语气看似平静,但全身却在颤抖。
“应该、可能……你大可试试,实在不行,再退回来便是。”玳墨本意是不确定,可感受到薛衣侯的激动,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丧气的话。
“是啊,大可试试,试试,呵呵。”薛衣侯一路低喃,表情瞬息百变,有近乡情怯,有彷徨忐忑,更有无尽的缅怀以及衣锦还乡的兴奋。
不知觉中,薛衣侯便已到了仓库大门之前,手指娴熟的在密码锁上舞动,输入一连串的密码。
咔嚓!
可以防御大口径破甲弹正面撞击的钢铁大门随着一声卡簧脆响而弹开了细小的缝隙。
缝隙之外,便是……大世界。
就在薛衣侯徘徊于钢铁大门,久久难以迈出那沉重一步的同时,另一方世界,白云间燕来阁校场上,陆十四却是另外一番际遇。
一袭白袍,被人粗暴的扒开,耷拉于腰际以下,至此,上身只着细麻里衣。
双臂被缚,高高吊于临时搭起的木架之上,陆十四只能踮起脚尖才能触及地面。
“嘿嘿,小子,放轻松点,不过十鞭而已,忍忍就过去了。”陆十四面前,一名面相凶恶的中年男子一脸的阴沉,咧嘴而笑,露出满口的黄板牙,如此形象,真是糟蹋了身上的白色衣袍,哪有半分仙侠之气。
当然,这个中年男子并非重点,重点在于他手中提着的鞭子。
鞭长一丈三尺,内里有不知名滕曼编织,层层缠绕,坚韧无比,而在其外部,每隔一指的距离便有青铜蒺藜,看上去并不锋利,却十足的狰狞。
可以想象,一旦被这样的鞭子抽在血肉之躯上,会是何等结果。
就是这么一条鞭子,更有个响当当的名字,叫做“笞龙鞭”,乃是实至名归的凶残刑具。
这便是束误期的惩罚。
按理,陆十四的误期并非多大的事,惩罚与否,只在两可之间,换言之,可惩也可过。
作为此次主持束之礼的左洛宾无疑是器重陆十四的,为此,不惜放下身段向华璧讨要,代为教授。
面对左洛宾的不情之请,不管出于何种原因,华璧都不敢也不愿更找不出理由拒绝。
首先,左洛宾确实拥有着远超过华璧的教授资格,对陆十四而言,绝对利大于弊。
其次,左洛宾的人情,对华璧而言,更是价值连城,可以想见,私下里,必定会给予令人心动的补偿,更可以借此建立起关系,收获可谓丰厚。
最后,左洛宾只是要去
了教授之责,并没有反对华璧与陆十四日后行双修之事,这一条无疑堵死了她拒绝的借口。
如此,你情我愿的,自然就顺理成章,三言两语,便定下了陆十四的未来,可谓皆大欢喜。
左洛宾见猎心喜,又心想事成,心情自然是极好的,护犊心切,自然对陆十四的误期置若罔闻,本待不留痕迹的让陆十四回到新入弟子的行列之中,可就在这时,偏偏出现了意外。
身为主持,左洛宾可以徇私,却不能公然践踏宗门戒律。Χiυmъ.cοΜ
若是民不举官不纠,也就罢了,最多是欠些人情,稍后许些好处贿赂在场的几位同门,此事也就过去了。
可若是遇到较真的呢
便是左洛宾脸色再如何难看,却也不敢一意孤行,只能凭规法办了。
而按照宗门戒律,束误期,笞十鞭,以儆效尤。
哦,那驳了左洛宾颜面的,正是之前跟华璧起争执的玉琢,宗门排行十五,恰恰高过华璧一位。
而她之所以不惜得罪左洛宾也要行此不智之举,便是为了落华璧的颜面,当然,更主要的是,她并不怕左洛宾。
小小的白云间,弟子不过数十,外间更是岌岌可危,可即便如此,内部依然派别林立,而玉琢之所以有挑战左洛宾的勇气,底气便在其双修道侣,一个地位权势稍弱左洛宾,却更为宗门看重的弟子潇言。
呼!
笞龙鞭高高擎起,重重落下,刮起千层雪,凛冽呼啸,尖锐声响,令人闻之头皮发麻。
啪!
笞龙鞭落在陆十四的背上,瞬间将薄薄的里衣撕碎,青铜蒺藜刺入皮肉,拖拽中扯起片片血肉,留下一条耕梨般破烂的沟壑,血肉模糊。
啊!
不远处,那十余名新入弟子亲眼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不少都吓的惊声尖叫,便是能忍下的,脸色也是分外难看。
不难想象,今日这一幕,必定在未来相当长的时间里,成为这些少年的噩梦,鞭策着他们不敢越雷池半步去挑战宗门戒律。
而阁楼之上,左洛宾面色阴沉,像是要滴出水来,而华璧更是铁青着脸咬牙切齿,细长的眸子不时的瞥向身侧的玉琢,怨毒满满。
至于那玉琢,此时的心情却并没有想象的美好,隐约泛起了悔意。
只为一时的意气,竟是做下那般不智之事,如何收尾,却着实让人头疼啊。
唯一能够保持平静的,就只有另一位男性弟子了,正应了那句话,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哦,你说还有一个人……不正在下面行刑么
相比于在场中人的百相心声,受鞭笞之刑的陆十四,却展现出令人惊异的一面。
笞龙鞭加身,不得凭修为护体,便是神仙,十鞭子下来,也非易于,可他愣是哼都没哼一声,仿佛受刑的另有其人似。
只有其紧咬的牙关,以及从嘴角挤出的鲜血,向人们证明着他的痛苦。
只这一点,便是那行刑之人,都忍不住心生敬佩。
此子如此心志毅力,必非池中物,日后绝不可随意招惹。
心中暗下决断,却也忍不住满嘴的苦涩。
哎,谁让自己如此倒霉,竟摊上了这种事,虽非本意,且挥动笞龙鞭的力道也刻意减了几分,可这梁子还是多少结上了,只求此子莫要太过贪婪了,否则,以自己那点家底,怕是不够谢罪了。
外表阴沉之人,偏生了颗七窍玲珑之心,这林子大了,还真是什么鸟都有啊。
啪!
随着最后一鞭落定,饶是陆十四再如何的坚忍,在大松了口气后,脑袋一歪也晕厥了过去。
行刑的弟子同样大松了口气,暗暗抹去额头的汗珠,收起笞龙鞭后,一路小跑,重登阁台。
“左师兄,十鞭已过,敬请收回笞龙鞭。”
“嗯,你做的很好。”左洛宾深深的看了那师弟一眼,随手接过卷起的笞龙鞭,收入宽大的袖中,接着便面无表情道,“劣徒已惩,罚不过更,就此两清,这可是祖师当年亲口立下的规矩,却不知十五……师妹,尚满意否”
如同之前玉琢一般,左洛宾刻意的将“师妹”二字咬得极重,更是以“十五”为前缀,可谓摆明了车马,日后必定是要“厚报”的。
“咳、咳……全凭二师兄做主。”玉琢颇为心虚的讷讷道。
“哼。”一声冷哼,左洛宾猛挥长袖,愤然离去,全然忘记了束之礼尚未开始,由此可见其内心之愤怒。
“玉师姐之铁面公正,师妹今日算是见识了,佩服,佩服呐。”事已至此,华璧自然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临走之前,还不忘阴阳怪气的对玉琢恭维一番,待走下阁台后,更是亲自将昏迷的陆十四搀起,朝着左洛宾追去。
“玉师妹,你……哎,今日着实冲动了些。”一直保持平静的白衣弟子故作感慨的对玉琢安抚道。
“我……”一时间,玉琢可谓是百口莫辩,只能自吞苦果,本就算不得多漂亮的脸,因为纠结,更见老了几岁。
一时间,燕来阁校场之中,除了那十几名新入弟子,就只剩下玉琢以及刚才行刑的白衣弟子了。
“师姐……”
“莫非你也要落井下石不成”眼见对方张口欲言,玉琢实在忍受不住,横眉冷对道。
“呃……不敢,只是想问师姐,这束之礼,可还要继续么”本张了一副凶恶的面孔,可偏偏做出卑躬屈膝之姿,令人看了,不禁唏嘘。
“继续。”玉琢咬了咬贝齿,恨声道。
事已至此,再如何悔恨,都无济于事,既然如此,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再者说,即便真的恶了左洛宾又如何,只要那位风头不减,除了掌宗师兄,谁敢动自己。
……
“啪!”
响亮的耳光骤然响起,玉琢应声而倒,泪眼凄楚,却不敢有丝毫的怨恨,只是抱住近在咫尺的大腿,哀求连连。
“说,你当时到底是做何想的”高大的男子,身披白袍,却像位杀伐无匹的将军多过有道仙人,方正的脸上不知是天生还是何缘故,竟呈现出铁红的色泽,相貌倒也俊朗,只是那两道又粗又长的眉毛,充满了桀骜气度。
他便是玉琢的背后依仗,白云间弟子行三,地位、权势仅次于掌宗以及左洛宾的涂箫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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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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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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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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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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