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衣侯抚了抚唇上的“剑眉”胡,心中暗自揣度。
随着仲裁的就位,第一位执法终于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浮出水面。
一顶大红花轿突兀的出现在薛衣侯的视野中,惊的后者差点没叫出声来。
一顶花轿,哪怕镶银雕钻,也只能算是华贵一些,在常人的眼中或许贵若珍宝,但还不至于让薛衣侯如此失态。
之所以如此,皆因为此花轿根本就不走寻常路。
所谓大花轿子人人抬,自然这花轿是用人来抬的,薛衣侯眼前的这顶花轿也不例外,前后各有两名衣着朴素的轿夫抬着,甚至在两侧还各自跟随着一名窈窕婢女,至于花轿之中坐着的,不用猜便知定然是之前唱名中的“潋滟夫人”。
当然,这一切并不算惊艳,惊艳的是,这一行七人加上花轿,并非行在路上,联系此时的地理,在没有登岛之前也没有陆地可走,当然,若是身为玄修,修为达到一定程度,在屏住一口气的情况下,也能做到短时间的踏波而行,可事实上,他们也没有贴着湖面,而是高高在上,脚踏虚空,飞渡而行。
玄修能飞么?
当然可以,但前提是修为达到持节境。
武经修为达到持节境,体内开节杖,由此便可吸纳天地玄气并储存转化为玄力。玄力之妙,无法以言语形容,其中便可让身体轻若鸿毛,抵御大地吸力,进而踏空行走。
不过,持节境也分高低,至低而高分别为假节、使节、节度三层,其中假节因为体内节杖刚开并不稳定,所以调动玄力颇为艰难,更难以持久,且有反噬之危,所以,不到危机时刻极少动用,换言之,要想做到真正的翱翔天际,修为最好达到使节及以上。
再看那浮于半空,闲庭信步的一干人,且不说安坐于轿中的潋滟夫人,只是那四位抬轿的轿夫,以及行走中还不忘悠闲的东张西望的婢女,哪里有一丝的勉强艰难,由此也就不难判断其修为了。
连轿夫加婢女,其修为至少达到了使节之境。
而这才是薛衣侯震惊的根本原因。
入室之上为持节,看似只差了一个大境界,但作为生活了十六年的薛衣侯,如何不明白,想要跨越是何等的艰难。
想想薛家,也算是百年世家,底蕴不可谓不厚,可饶是如此,也只有一人突破桎梏达到了令人景仰的持节之境。
破入室,晋持节,所依仗的可不仅仅是自身的天赋,机缘、运气、底蕴几乎缺一不可,综合之下,饶是薛家,在过去的数百年中,最多也只能供养出一名持节强者,便是近些年,因为薛衣侯的缘故,使得家底更加丰厚,最多也就还能多供养一名持节境的强者。
“连轿夫、婢女都是持节强者,这潋滟夫人到底是何人?”震惊之余,薛衣侯情不自禁的低喃自语。
这虽是疑问,但更多的感慨,感慨于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却不料被身旁的乘雪听了去。
“潋滟夫人,便是这广陵城的主人,准确的讲,应该是女主人。”乘雪回答,眼睛却跟薛衣侯一般,眨也不眨的盯着那渐渐远去的花轿。
“广陵郡主?是女人?”薛衣侯惊咦。
这怎么可能?
自从薛家蒙难之后,薛衣侯也算见识了一些惊艳绝绝的女子,比如那迎春阁的神秘女人……嗯,还有身旁的乘雪,但这总归是个案,也正因为稀少,才显得分外惹眼,可不要忘了,这个世界依然是个男权的社会。
以薛衣侯为例,在薛家没覆灭之前,低一辈的子弟中最广为流传的便是薛家双骄。薛衣侯自不用说了,另外一个便是薛衣娘。
论天赋,薛衣娘比之薛衣侯也不遑多让,论努力跟修为更是后者难以企及的,加上又是老族长薛天放亲自承认的义孙女,身份也不算低,可事实呢?环绕着如此多的光环,她的份例待遇,在同辈子弟中甚至排不进前三。
甚至在占据高位之人的眼中,她的存在只能算是薛衣侯的附庸,最大的价值,就是未来成为薛衣侯的妻妾,稳固其地位。
看清楚了,是妻妾而非妻子,换言之,这其中是存在变数的。家族为了自身的利益,一旦给薛衣侯设计联姻,薛衣娘就只能沦为妾,地位比之正妻不知低了多少。
说完小家,在观整个大周。
不论王侯还是公卿,世代罔替,便是子孙再如何不孝,接班人总会落到男人身上。
广陵郡主,大多都有爵位,因为不同原因有高有低,高的可比诸侯,拥有侯爵之位,北阴郡郡主熊葛婴便是如此。琇書網
低的也至少是伯爵。
以常理而论,这广陵郡郡主即便只是伯爵,也绝对不会沦落到一个女人的头上。
“谁说她是广陵郡主了?”乘雪斜了薛衣侯一眼,“难道就不能是郡主的女人么?”
啊,原来如此。
薛衣侯醒悟,看来是自己钻了牛角尖了。其实也怪不得他,实在是因为被那一行人的修为震慑,心神略有些恍惚了。
但很快,薛衣侯的神色又变得阴沉了起来。
且不论这潋滟夫人是何身份,只看为她抬轿的轿夫以及婢女,竟然都有如此修为,可想其底蕴是何等的深厚。
广陵郡如此,那北阴郡呢?
同为一郡之主,饶是北阴郡要贫瘠些,其底蕴也不会相差太多吧。
想到这,薛衣侯顿感前途艰险灰暗难明。
当初,薛家罹难,北阴郡府只是派了一名修为达到持节境的家老,就差点将薛衣侯等人一网打尽,也让他第一次见识到持节境的强悍恐怖,根本不是现在的薛衣侯能够撼动的。
只是一名持节境的家老就恐怖如斯,那北阴郡府呢?谁知道其中隐藏了多少这样的强者?
重担之下,薛衣侯竟有种喘不过气的压抑。
“不对啊,你之前说过,同为进入决赛的广陵苑便是广陵郡府的产业,现在这潋滟夫人却又充任执法,这不是有失公允么?”薛衣侯强行转移话题,好让自己从负面情绪中走脱出来。
“放心好了,那广陵苑虽进入了决赛,但却提前退出了,往年皆是如此。”乘雪解释道。
“退出?”薛衣侯一愣。
“广陵苑说白了只是敛财的工具,有广陵郡府在后支撑,底蕴本就深厚。身为地头蛇,倒是从来都不在乎魁首的虚名。当然,这也显示了其强大的自信,即便不参与决赛,也没人敢有丝毫的小觑。”
乘雪虽是这般说,但事实的真相显然绝非那么简单。
好在,薛衣侯也没心思深究,这个话题也便结束了。
且不说薛衣侯这边幽怨苦涩,那载着潋滟夫人的花轿终于踏足小岛,徐徐落到了中央的平台。
万众瞩目下,两名婢女殷勤的掀开轿帘,随后便见一袭紫衫缓缓呈现。
潋滟夫人走出花轿,步履款款,紫色衣衫铺地,好在及时被两婢女拉住裙角,才不至于沾染灰尘。
她的出现,几乎瞬间就夺去了数以万计的目光,哪怕是薛衣侯,也被拉出了阴霾,一眼望去,差点没有沦陷。
潋滟夫人很美,紫色衣衫尽显雍容,衣领大开,露出半边香肩,在灯火的照射下,荧光闪闪,更突显出其锁骨的美轮美奂。
对潋滟夫人而言,不仅美,更加的摄魂。美突出于外表,而摄魂则彰显于气质。媚眼如丝,偏偏又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幽怨,再加上那时不时散发出来的慵懒,但凡是正常的男人见了,都不免要想入非非,梦想着能成为其入幕之宾,拜倒在其石榴裙下了。
尤物,绝世尤物。
此时,只怕不仅薛衣侯这般想了。
此时,在小岛的另一侧,一艘并不华丽的巨舟甲板上,傲立着的数人,同样为潋滟夫人的绝世风华而唏嘘赞叹。
“中原之地,不愧是人杰地灵。如此美人……若吾得之,便是减寿十载,也是心甘情愿啊。”其中一国字脸的中年男子,目不转睛的望着远处的美人,丝毫不掩饰心中的贪婪觊觎。
“只可惜名花有主,那广陵郡主还真是好福气啊。”身旁一佝偻老者不无惋惜道。
“哼,你懂什么,便是这种人妇才更加的令人着迷,啧啧,一想到那旖旎的景色就让吾欲罢不能,真想将她抱于怀中,好一番蹂躏品尝。”国字脸俨然已经陷入遐思YY之中。
“此女面相狐媚,偏偏又隐含狠戾,绝非善类,贫道劝两位还是拘束一些为好,不要忘了咱们的大事。”一面白无须看似年轻偏偏生了满头白发的男子,阴鸷着一双鹰目,冷声道。
这白发男子在一干人显然颇有威望,此言一出,便是国字脸男子也是神色一正,不再做非分之想。
见此,白发男子已将目光从潋滟夫人转移到了小岛之上。
“夜未央?哼,周人无知,大好一方福地,却当做胭粉之地……不过,如此也好,今日就让咱们揭开这层纱幕,现其真貌吧。”白发男子貌似自语一番,随后朝身旁同僚一一投去,“诸位可都准备妥当了?”
“雪月真人,放心吧,用周人的话讲,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哈哈。”众人回应。
白发男子点了点头,却依旧不放心,“贫道知诸位各有心思,但此处虽是福地,却非一人可以独占,且不说其内有诸般掣肘,只是时间上,便不允许咱们尔虞我诈,凭白内斗,却是便宜了他人。故而,才有了之前的种种方略,还望尔等莫要违背。”
众人正准备回应,耳畔突然响起另一道唱名。
“接下来有请执法——雪月真人。”
“呵呵,到我了。”白发男子轻笑一声,挥手告别了身旁一干人,也不见他如何动作,整个人便轻飘飘的离开甲板,待飞起三丈高度时,脚下豁然凝聚起一团水汽薄雾,拖着他不疾不徐的飞向小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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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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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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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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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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