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之前那脏兮兮邋里邋遢的样子,此时的少女简直判若两人。
许是刚刚沐浴过,满头的青丝还沾着水渍,鹅卵的面容白皙透着红润,虽算不得倾国倾城,却是洗尽铅华的清秀,而且透着无尽的柔弱,让人心生怜惜。
容貌上,少女比不得薛衣娘的惊艳,却是格外的耐看。
正是因为有了这副娇弱的容貌,在此之前,被薛衣侯吐槽的平板身材,此时反而变得相得益彰了。
若不是声音相同,薛衣侯打死都不会相信,眼前这个女子就在不久前用一支箭便射杀了强悍的狼妖。
两者除了声音相同外,唯一的共同点,怕就是衣着了。
此时少女虽然换上了干净的衣裳,但依旧极为朴素,补丁盖着补丁,述说着家境的贫寒。
薛衣侯在偷眼打量着少女,却不知,自己也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并不宽敞透亮的厅堂内,上首赫然坐着一不修边幅的老者。却见这老者肤色黢黑,显然是饱受了风吹日晒所至,灰白的头发颇为稀疏,于头顶扎起一个歪歪斜斜的髻子,满脸的褶皱沟沟壑壑,宛若一张老树皮,满是沧桑。
眼窝内陷,眼神浑浊,若是再加上那佝偻的身材以及粗鄙的衣衫,活脱脱一乡下老农的形象。
“咳咳,你莫不是白日里协助喜儿诛杀那头孽畜的后生?”老者先是干咳了两声,将薛衣侯的目光从女儿的身上转移过来,这才粗哑着嗓子问道。
哦,这少女叫喜儿么?
薛衣侯转头,只是看了老头一眼,心中就有些腻歪了。
实在是这老头太老太丑了,对于刚刚欣赏过可餐秀色的他而言,只是多看一眼,都有要洗眼睛的冲动。
好吧,薛衣侯承认,自己是个相对纯粹的外貌协会会员。
心里虽是悱恻,但该有的礼仪还是不能缺的。
“老丈谬赞了,小子惭愧的紧,若是没有喜儿姑娘相助,怕是就要身首异离了,实在当不得协助二字。”薛衣侯谦逊有礼道。
只是这话听到侍立于一旁的少女耳中,却是让她柳眉微蹙。
这登徒子好不要脸,喜儿不过是她的闺名,别说两人只是一面只缘,即便是相熟的,又怎敢如此放肆,失了礼数?
心中虽然不忿,但碍于义父在,却也只能忍气吞声,贝齿紧咬,发出嘎吱之声。
“哈哈,有趣的后生。”老者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但意外的没有生气,反而大笑起来,“老夫现在很想知道,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此问一出,那名为喜儿的少女也是心头一动。
这个疑问,早在她开门之时就有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问出口。
要知道,之前两人在村头分别。为了摆脱这登徒子,少女可是用出了压箱底的身法武经,速度极快,自认为绝无可能被对方追上,再有村口的岔路迷惑,想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找到家里来,几无可能。
“这……”薛衣侯有些迟疑。
“后生若是不愿说,就权当老夫没问好了。”老者虽是这般说,但其渐渐转冷的神情,显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薛衣侯相信,自己若真的信了这老头的话三缄其口,怕是下一刻,就会被端茶送客,而且还是以某种不客气的方式。
好吧,反正这也不是什么特别的秘密。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小子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嗅觉上就变得有异于常人,可以……可以闻香识人。”薛衣侯的表情稍显不自在。
“闻香识人?”老者微微一愣。
“正是,闻香识人。只要让小生闻到一次,便过目难忘。”薛衣侯点了点头。
“只有香气么?”老者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
“只有香气。”薛衣侯郑重其事道。
“你骗人,我、我从来都不施粉黛,又何来香气。”一旁的少女实在没忍住,开口反驳道。
在她看来,眼前这登徒子简直就是巧言色令,没有一句真话,当真可恶的很。
“不知后生又该做何解释?”老者玩味的问向薛衣侯,显然,他也不相信。
若说有人嗅觉灵敏,倒也不足为奇。可若说只能闻香却闻不得其他的味道,这怎么听都觉得有些荒谬。
“孤陋寡闻。”眼见这一老一少都不相信,薛衣侯心中不禁悱恻了一声。
想想前世,便有一种特殊的职业名为闻香师,不就是对香味格外的敏感么?
不过,这话显然是说不出口的,而且那闻香师跟薛衣侯的情况也有着极大的不同。
“事已至此,也就不瞒老丈了。小生确实可以闻香识人,只是此香非彼香,而是、而是……”
“而是什么?!”少女一副抓住薛衣侯痛脚的期待模样,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此香为女儿香。”薛衣侯不再卖关子,说话间还不忘投给少女一记揶揄的诡笑。
“女儿香?”少女先是一怔,待当反应过来时,柔弱娇俏的脸上不由的爬满了羞红,咬牙切齿道,“好一个没脸没皮的登徒子,我、我呸!”
“喜儿姑娘何故要啐在下?”薛衣侯不依不饶道。
“啐你好不要脸,啐你鬼话连篇。”少女也不知为何,一反平日的乖巧,只觉得有满腹的怒火不足以发泄。
“何为鬼话连篇?喜儿姑娘虽不施粉黛,但身为女儿身,天生便有女儿香。若非如此,小生又如何能够按图索骥的寻到此处呢?”薛衣侯言之灼灼道。
“谁知道你如何找来的,或许是在路上遇到了村里人打探出来的也未可知。”少女急中生智,自以为勘破了其中的关窍,“对,必然是如此。”
“呵呵。”薛衣侯没有反驳,只是微微一笑。
可这笑容,看在外人眼中,却满是嘲讽。
老者望着面前两个年轻人斗嘴,并没有打断,沉吟之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笑什么?”本以为拆穿了眼前登徒子的谎言,可对方的那一笑,却让少女感受不到一丝的成就感,反而越发的愤怒了。
“呵呵,喜儿姑娘即便能管得天管得地,莫非还能管得了他人屙屎放屁么?”薛衣侯再笑。
少女语噎,如此粗鲁之言,让她一个尚未出阁的女子如何回答?
眼见女儿吃瘪,一旁的老者终于打破了沉默。
“后生,你果真能辨得女儿香?”
“绝无虚言。”薛衣侯信誓旦旦道。
“何以为证?”
“迎春……”薛衣侯正要脱口而出,可随即便醒悟过来,他已经不在薛山县,甚至已经出了北阴郡的辖区,想及此,神色不由的暗淡,再没有了之前的嚣张,低沉道,“无以为证。”
事实上,薛衣侯这闻香的本领并非是天生,只是后天得来的。之所以如此,却还要归功于迎春阁。
薛家十四郎自小顽劣,尤其是在十一岁毛还没有长齐的时候,便成为青楼常客,虽然因为某些缘故,到现在还保留着童子之身,但也仅剩下这最后的关卡没有打通罢了,至于搂搂抱抱、亲亲我我之事,早就堪比花丛老手。
或许正是接触的多了,渐渐的就练就了闻香识人的手段。
若是有心,即便是蒙着眼睛,也能借着体香,一路摸索着寻到想找的乐女。
正如薛衣侯刚才所说,那名为喜儿的少女虽不施粉黛,但毕竟是女子,天生便有女儿体香,那是一种幽淡到常人甚至都察觉不到的味道,却最终还是没有逃过薛衣侯的鼻子。
加上两人一路携行,其体香虽淡不可闻,依然深深的烙印进了薛衣侯的脑海。
之前在村头,少女一心摆脱薛衣侯,便用上了身法武经,速度固然快了,但也因为过于激烈的运动,使得其体内血脉喷张,原本极为幽淡的体香便借着体表毛孔的舒展最大限度的散发出来,经久不散,从而给薛衣侯留下了一路的线索,助其轻松的寻来。
事实虽是如此,但此时,薛衣侯又如何能够拿出真凭实据呢?总不能为了这点小事,就拉着这一老一少星夜赶回薛县,找迎春阁的一干乐女当面对质吧?
小事?
薛衣侯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然转头望向那老者,满是不解之色。
是啊,这本就是一桩小事,似乎没必要斤斤计较吧?
“哈哈。”似乎看出了薛衣侯的心思,那老者哈哈一笑,浑浊的眸子里却放射出慑人的精芒,“后生想来应该是出身在富贵之家,却偏偏处心积虑的委身老夫这山野鄙陋之所,不知是何缘故?”
呃?
薛衣侯有些转不过脑筋。
实在是这老者话里有话,而且丝毫不掩饰其中的戒备之意。
怎么回事?这老家伙,不会以为自己是故意的吧?
好吧,薛衣侯承认,自己之所以一路跟来,确实心有所图,可他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心怀不轨。
“老丈这是何意,小子愚钝,还望见教。”薛衣侯说话的同时,不自觉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睛的余光更是瞥向身后的房门。ωωω.χΙυΜЬ.Cǒm
一旦见机不对,随时做好溜之大吉的准备。
虽然自始至终,薛衣侯都看不出这老者的深浅,但只是想想,能调教出少女那般的身手,怎么可能会是一个普通的乡下老农?
更何况……
“哎……后生,不管你是哪家派来的,念尔初犯,此次,老夫便不为难你了,何处来就何处去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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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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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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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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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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