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破空之声,突然响彻整个北城,一道流光划破黑幕,直攀上了数十丈高。
砰!!!
怒放的妖娆,如同喷洒的酒红,瞬间照耀了半边天。
烟花璀璨,虽只是瞬间,却不知惊艳了多少目光!
瞬间,整个薛县,但凡身在屋外,无不被吸引了目光。
“雨落流星,好一个巧夺天工,薛家……北城,到底还隐藏了多少秘密?”家老驻足于中庭门外,仰望那瞬间的璀璨,满是感慨。ωωω.χΙυΜЬ.Cǒm
“信号烟花终于燃放了。”环坐于武士之中的薛衣侯立时紧张了起来,但很快就笑了,因为借着那璀璨的光华,他已经看到了前方兔起鹘落的道道身影以及……杀机。
终于来了么?
“敌袭,敌袭!!!”不用薛衣侯开口,那矗立在他身后,一路上负责推动轮椅的队正跟薛衣侯一样,也看到了敌人。
这名队正正是当初在北门用吊篮将薛衣侯接回来之人,比起其他不明所以的武士,他心头的那根弦自始至终都在紧绷着。
四周的武士,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常年令行禁止的训练,还是让他们第一时间就拔出了马背上的弓弩,瞄向了前方的黑暗。
“前方两侧屋顶,一轮仰射!”薛衣侯的声音并不响亮,却在这肃杀的环境下,分外的清晰。
嗖、嗖……
武士,论个人修为实力,确实远逊于家臣,可这并不等于他们就一无是处,尤其是对于薛家武士而言,其优势更是分外明显。
弓弩,少见于江湖,常见于军队,之所以会如此,主要的原因便是只有军队才能够发挥出其真正的威力。
箭矢之威,在于雨。而箭雨则必须攒射。
靠着密集的攒射,哪怕武经修为再高,也只有徒之奈何认命的份。
当然,也并非所有的军队都装备弓弩,甚至只有极为一小部分的精锐才有如此待遇。毕竟,相比于刀枪剑戟,弓弩不仅昂贵,而且还是消耗品,对于后勤的压力极大。
就以薛县南城兵营而言,千人之中装备了弓弩的也不过数十人而已。
可对于薛家武士,弓弩却早已经成为了标配的军械。
嗖、嗖……
道道箭矢,破空而出,转眼间便为黑夜吞噬,看似盲射,偶尔间依然能够清晰的听到有惨叫坠地之声传出。
到了这时,薛家武士若是还以为只是某人的胡闹戏耍,就真的是傻子了。
“十一队沿右侧,十二队沿左侧,策马冲锋,前行百丈返回。一路之上,但有任何可动之物,皆杀无赦。”
对于前方夜幕下的惨叫,薛衣侯无动于衷,毫不停留的下达了第二条军令。
南北大道,贯穿南北,作为薛山县唯二的一条主道,其宽虽达到了五丈,可因为两侧林立的房屋,如此狭窄的地域绝对是骑兵冲锋的噩梦,就是这般,薛衣侯依然下达了这个看似昏聩的命令。
两百薛家武士,分流为三,而由薛衣侯带领的这一支人数达到了七十,清一色的配备了战马弓弩,除了薛衣侯以及身后负责推动轮椅的那名队正。
唏……律律……
战马嘶鸣,自薛衣侯的身侧立时就窜出了两条洪流,各有十三四骑。
在如此黑夜作战,对于双方都是一个极大的考验。尤其是薛家武士,为了能够照明道路,很多人手中都持有火把,而在此时,无疑成了最为醒目的活靶子。
不过,很快,薛家武士就用实际行动,无情的蹂躏了那些为了躲避箭矢而卧倒在房顶上的各家家臣。
嗖!!
奔驰在最前方的骑士一马当先,仅窜出两丈,便毫不犹豫的将火把抛出。
火把翻滚着中直向自己那一侧的屋顶飞去,立时就显出了趴卧于房顶的黑衣人身影,紧接着迎接他的就是裂空箭矢。
队伍再行数丈,第二个火把便扔了出去,如法炮制。
突如其来的变故,可是害惨了各家的家臣,很多人在没有反应过来时就被射成了刺猬。
战马奔腾,速度极快,区区百丈不过几息间便已经跨过,至此两支武士小队已经没有了火把。
若再回返,情势必定反转,流血的将不再是各家家臣,而是他们。
可即便如此,这两队武士毅然转身,毫不犹豫的掉头回冲。
呼!!
黑夜中,衣袂飘飘扇动的声音此起彼伏。
先遭箭雨洗礼,再遭火把点名的各家家臣,不出意料的露出了他们的狰狞,以无比灵巧的身姿自屋顶上一跃而下,手中利刃直刺战马骑士。
兵器的碰撞,死前的惨叫,以及连绵起伏的坠马之声,徐徐的传入了薛衣侯的耳中,让他不无痛苦的闭上了眼。
去路容易,归路难。
早在他下达命令的时候,便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可当真正面对,依然心痛难忍。
踏、踏……
马蹄之声渐渐清晰,终于有一匹战马跑进了这边火把的照射范围之内,只可惜,马背上却已空无一人,只有道道鲜血飘洒于马鞍之上,诉说着片刻前的悲壮。
最终,去时两队二十八人,平安返回的却只剩下了六个,且人人带伤,血腥弥漫。
“十四郎,不能再如此了,否则……”身后队正满目悲切,嘶哑的叫道。
“你给我闭嘴,若再扰我军心,斩!”薛衣侯眼睛一瞪,恶狠狠的厉声道。
他如何不知道,这般下去不行,可到了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更何况,自从他带着两百武士踏出北城南门,就从未想过活着回去。
可即便如此,也不能白白送死。
薛衣侯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并且最大程度上吸引敌人的注意力。
到了此时,想必另外两支队伍也已经遇袭了,却不知战况如何。
“诸位,凭心而论,我薛家对尔等如何?”薛衣侯突然提高音调,环顾四周道。
一句话,原本低迷的士气顿时高亢了起来。
“值此薛家存亡之际,诸位可愿与薛家共存亡?”薛衣侯再问。
“十四郎,你不要再问了。且不说薛家往日对我等恩重如山,便是咱们的身份,万万没有乞怜苟活的道理。脑袋掉了不过碗大的疤而已,十四郎下命令吧。”身旁一名骑在马上的队正义正言辞道。
“对,正该如此。”
“誓与薛家共存亡。”
“奶奶的,这薛县还容不得狗苟蝇营之辈猖狂,杀他们狗日的。”
“杀……杀……”
剩下的三个小队四十余人,猛然间就爆发出夺目的凶芒。
一时间,血在烧,马嘶鸣,刀剑铿锵寒光起。
“好,既如此,十四就在这里坐着,看着诸位先行一步。”薛衣侯再也顾不上划眶而出的眼泪,嘶声厉吼。
“十二队所有人下马、拔剑,三人一组,跟老子上。”
“十二队,休要抢我等的风头,儿郎们,还等什么?”
“十四队,咱们不跟那两队傻子计较,记得老子的明言么?”
“记得,会叫的狗不咬人,哈哈!!”
“杀!!!”
呼啦!!
三队四十余武士争先恐后的自战马上一跃而下,各自抽出了腰间的刀剑,扔掉手中火把,义无反顾的冲向了前方的黑夜。
至此,薛衣侯的身边,仅剩六人,正是之前按马冲锋存活下来的两队武士,他们没有跟随着前往,静默中跳下马来,将薛衣侯紧紧的保护在了中央。
六人的想法很简单,他们知道凭自己的修为能力,未必能真的保护薛衣侯,仅仅只是希望让他最后一个离开。
薛家武士,在战尽最后一个人之前,绝对不容许,主家先亡,这是他们的信仰。
“天快要亮了。”
“嗯,此时不上何时上。”
“啊……啊……”
隐蔽于黑暗中的雷霆三人终于自屋檐后露出了脑袋,悄无声息中向着作为主战场的道路潜去。
“薛家……可惜了。薛十四郎,衣侯……可惜了。”
薛家的可惜,在于覆灭。而薛衣侯的可惜,也是如此么?
雷霆三人刚刚离开,在他们身后不远的房顶上便缓缓的现出了一道身形,大马金刀的坐到屋脊之上,显然刚才的一幕幕已经扭转了此人对薛家的印象。
薛家倒也并不是一无是处,尤其是那薛家十四郎……只可惜,他最终不是那位要的人呐。
登高而望,一抹鱼肚已经出现在东方的地平线上,渐渐的祛除了黑夜。
“天,终于要亮了么?是时候活动活动,干活了。”
……
不远处的黑暗中,战端再起,更加的激烈。
于此同时,数道黑影极为隐蔽的跳跃于房屋之上,向着薛衣侯的方向摸去。
斩草除根,对二十五县而言,薛家武士固然要尽数剿灭,而身为薛家嫡子的薛衣侯更是重中之重。
这数道黑影,可以骗过所有人,却独独没能骗过那端坐于屋脊之人,只听此人嘿嘿一笑,身形飘动如同鬼魅,无声无息中,同样向着薛衣侯的方向潜去。
战场上,一名黑衣人低头望了眼手中青铜剑上滴落的鲜血,在其身后,两名薛家武士缓缓的栽倒。
“第六个。”黑衣人低语一声,此战,死在他剑下的薛家武士已经多达六人。
这个战果,无疑是骄人的。毕竟,此次他们拦截的薛家武士也才不过七十人而已,而他们一方则出动了多达六十名各家家臣。
真是狼多肉少啊。
嗤!!!
就在黑衣人感叹之余,一柄利刃自后心入,前胸出,使得他甚至来不及看清敌人,便意识一黑,步了那两名薛家武士的后尘。
寒光一闪,雷霆漠然的抽回了青铜剑,看也不看脚下的尸体,转身便重新隐入黑暗之中。
……
“你可以死了。”另一处,一名黑衣人突然自黑暗中跃出,眸子里寒光四射,手中剑锋所指,赫然是两步开外一名背身的薛家武士。
他自信,以自己的速度以及时机的掌控,眼前的薛家武士必死无疑。
噗!!!
血光乍现,蒙上了黑衣人的视野。
黑衣人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疑惑,好像自己的剑还没有抹上那薛家武士的脖子吧,可这鲜血是从何而来。
他想要一探究竟,可视野却不由自主的上下翻滚,最终落地,眼前的光景切换成了仰角,而在这狭小的视角内,他看到了一具颇为熟悉的无头尸体,同时黑暗中走出了一个佝偻的身影,缓缓的收回一条细如发丝的铜丝……
不等将铜丝全部收回,一道寒风突然自身后袭来,阴条件反射的回头,恰恰看到了一张陌生而又狰狞的面孔。
锵!
阴的左手迅速摸出了腰间的青铜匕首,可还不等他格挡,却发现那黑衣人突然怪叫一声,便被什么东西拉回到了身后的一条小胡同里,紧接着,一切归于平静。
“啊…啊……”阴叫了一声,表达感激之意。
“死哑巴,再有下次,老娘可未必还能救你。”林半颗带着面具的脑袋自胡同里一闪而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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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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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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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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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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