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玲珑阵刚形成,给阵中人的压抑感还不是最大,萧澜还以为这个阵就是吓唬人的,并没有什么用。
谢知远看到王承欢的脸色难得的凝重,知道此事不妙,不敢掉以轻心,右手握住逐尘的剑柄,随时准备拔剑出鞘。
萧起见他们不被受挑拨,轻笑出声,挥手让弟子继续护阵。然后拿出那块“柒”木牌,在手中摩挲:“你们知道这块木牌是谁的吗?”
谢知远斜睨萧起一眼。
萧澜嘴角带着一丝嘲讽:“已经猜到,不必多言。”
萧起没接萧澜的话茬,似是沉湎于过去的怀念之中,也不管他们要不要听,给他们讲了一个故事。
兰陵萧氏乃前朝贵族出身,这个大家都知道。伴随着高贵的出身,也有许多规矩束缚着每个萧氏子弟。比如娶亲必须门当户对,父母之命,不可私定终身,聘者为妻奔为妾。
萧起年少时,便由父母为他定下了一门亲事,那位与他定亲的姑娘,他从未见过,所以也谈不上喜欢或者讨厌,只是恪守着陈规,周围人都是这样定亲成亲,然后延续后代。在一次游历中遇见了一个歌女,许是萧起从小被规矩压得死死的,比起其他傲气凌人拈花惹草的世家子弟,他对男女之情仍是懵懂无知的。
初次被人拉去花楼玩的时候他还不愿意,直到见到那个歌女。与平时遇见的世家小姐们的端庄肃穆不同,妩媚而又灵动。
萧起当时还是个不通男女之情的少年郎,出身不俗,相貌英俊。歌女在这欢场中时日不短,眼光何其毒辣。被安排到萧起身边敬酒时,一眼便看出来这个英俊少年忙乱无措中的强装镇定。假装不小心将酒洒一点到他身上,帮他擦拭时,见他面红耳赤,听他胸膛如擂鼓,歌女笑了,笑得妩媚动人眼角含春。
第二次又有人提议去上次那花楼里饮酒玩耍,萧起神使鬼差地也跟着去了。落座后,他左顾右盼不见上次那歌女,微微有些失望。酒菜上齐后,却听门口传来一声“抱歉,小女子来晚了。”抬头望去,却是上次那个歌女抱着琵琶莲步轻移地走了进来。
要说礼仪体态,青楼女子从来不会输给世家小姐,也是从小被严格驯养长大的。行走时也是钗环无声,裙裾不动。偏那歌女见着了人群中翘首以盼的萧起,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浮上了嘴角。
一曲歌毕,歌女坐到了萧起左手边,却是向他旁边的公子敬酒。萧起索然无味地吃了些酒菜,只觉得左手背有些痒,低头一看,是那歌女的衣袖不经意间拂过他的手背,他没有躲开。
过了片刻,歌女放下酒杯,右手的指甲又不留神地轻轻划过刚刚被她袖子拂过的地方。歌女似是酒意上头并未留意此举,却是在萧起的心湖中投出了一颗小小石子,溅起了一圈圈涟漪。
朋友笑问萧起,为何今日如此严肃,坏了大家的雅兴。萧起支支吾吾说不出口。还是边上的那个公子看出了端倪,记起仿佛上次就是这个歌女陪的萧起,是不是有点恋旧啊?
玩笑中,将身边的歌女推给了萧起。心愿得偿,萧起望了歌女一眼,只见她含羞带怯,不如刚才和身边公子饮酒时那么热情。后来歌女向他解释:“遇见心动之人,自然是与逢场作戏不同。”
当年的青涩少年,在歌女一声声轻唤“萧郎”中,渐渐沦陷。为了她,回家和父母提出要退亲另娶。萧起的父母自然是不肯,就算是退了亲,也不可能娶一个歌女为正室,何况以她的身份连进门做妾都没资格。在萧起的苦苦哀求中,只能勉强同意等正室进门后,将歌女抬进来做个通房丫鬟。琇書網
萧起正要将这喜讯告知歌女时,歌女也告知了他一个“喜讯”,她怀孕了。
歌女知道,对子嗣极其看中的仙门,绝不会让如此难得的孩子流落在外。这个算盘打地挺如意,然而她忘了,萧起的父母正妻不会容忍她这么个出身低贱且城府极深的女子在这个家里搞风搞雨。萧起虽是旁支,却也是仙门正统子弟,怎么可能让庶子在嫡妻进门前出生,又不是嫡妻生不出才纳的妾。
所以他们给了萧起两个选择,去母留子或者去子留母并且喂下绝育药。萧起这次聪明了,知道去子留母也只是缓兵之计,等歌女进门后,会死得不知不觉。正当他想要与歌女私奔时,歌女知道自己功亏一篑,当机立断承诺孩子出生后,将他交与萧家,自己从此不与孩子相认,也不会与萧起再有瓜葛。
萧起无奈下只能给歌女不少的钱财,好让她以后不再需要抛头露面,就算隐姓埋名远走高飞也能有安稳的生活。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歌女在生产时没挺过去,只给萧起留下了一个儿子。
萧起抱着儿子回到家中,父母见到孙子自然是欣喜,可欣喜之下,又不能让这个孙子马上认祖归宗,生怕萧起名义上的未婚妻心生怨怼。就商量着让那小姐尽快过门,然后找到合适时机再将孩子带回来。
谁知那未婚妻进门后,惊觉自己被骗,不肯做那便宜母亲。一对佳人终成怨偶,结局是合离。
萧起双亲给他定下的婚事极好,他的未婚妻也是出身名门望族,才貌俱佳,可谓门当户对,是他父母好不容易才求来的。因萧起的一时贪玩,毁了大好姻缘,只得了个低贱歌女的孽种。一时间想不开,心气郁结,双亲没多久便离世了。
萧起没了父母的庇护,承受着家族内旁人的指指点点,只能将唯一的亲人——这个孽种带在身边,自己在家族事务中更加努力,常常在对战中奋不顾身,终于入了当时还未成为家主的萧越的眼。萧越继位后,萧起父子两的日子才好过些,后来成为了萧越的左右手,更是无人敢再议论他儿子的出身。
和那些俗套的话本故事不同,这里面没有歌女出淤泥而不染的深情厚谊,也没有非卿不娶,有的只是算计与妥协。可惜再多的算计与妥协,也终是败于天命之下。
萧起原本父母双全,在可预见的将来还会有个品性相貌俱佳的妻子,因为他一时贪玩,惹出一段孽缘,付出了一生的代价。他守着这个“孽种”,何尝不是守着自己曾经的那份赤子之心?
他恨过吗?也许是恨过的,可那少许的恨意敌不过少年时的真情。因为这份真情,他选择对她的算计视而不见,还想带她私奔,选择将这个“孽种”无怨无悔地带在身边,为了他放弃美好的姻缘。用尽力气去教导他,栽培他,想让他洗尽身上所有的污名,挣脱所有的枷锁,有朝一日也能堂堂正正扬眉吐气地对外宣称自己也是正统萧氏子弟。
要问那个歌女对萧起有没有真情?也许一开始是充满着算计的,但是相处下来,再冰冷坚硬的心也被这个少年人的柔情所融化。一点点的真情越来越多,代替了当初的算计。只是最后还是选择了一个对自己来说最安稳的妥协方式。
再后来,萧越做主将他儿子入了族谱,因为在萧起那一支中排行第七,从小也喊惯了这个小名,所以就起名为“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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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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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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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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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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