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邓州刺史李济,显然没有想到段怡会这般接话,他有些发懵的看了段文昌一眼。
这不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客套话么?
段文昌倒是提过段怡,但张嘴都是那个恨不得弑父的不孝子孙。
李济见段文昌语塞,和蔼的看向了段怡,“自是夸你孝顺,且本事颇高,虽然是个女郎,却是巾帼不让须眉,可执掌一方。”
段怡闻言,认真的点了点头,“要不圣人说七十而不惑,祖父果然年纪大了,能认清现实了。”
站在段怡旁边程穹听着,恨不得挖个洞将自己的脑壳埋进地洞里头去。
主公你不要这样一本正经的夸赞自己!太羞耻了!
那李济听着,亦是嘴角抽了抽,他见段怡虽然为人奇葩,但语气倒也亲近,又道,“都是一家子人,没道理兵戎相见。侄女何不小憩片刻,看姑父拿下这富水?”
“到时候咱们合兵一处,天下可图?侄女即是不爱红妆爱武妆,到时候做姑父麾下第一大将如何?”
段怡噗呲一下笑了出声。
她拿起几颗花椒,塞进了自己嘴中,像是嚼黄豆一样嚼了起来。
“啷个回事?我这姑父怕不是吃了一缸子花椒,要不然怎地脑壳麻成了这样,想事都想不了了?合兵一处挺好,李刺史既然这么喜欢当我长辈,到时候我封你当皇姑父如何?”
“段大王的皇姑父,听起来就像是攀高枝白日发梦的,跟您很衬不是?”
不光是段家军,那城楼之上的富水军,都忍不住哈哈的笑了出声。
那李姑父恼羞成怒,他瞥了一眼段文昌,厉声道:“岳父何不说她?”
段文昌眼皮子一抬,像是油泼不进的死面疙瘩,“说得过早说了。”
李姑父一梗,竟是一时语塞。
“曹奔!”
他的话音刚落,那邓州军中间分出一条道儿来,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将士,穿着一身绿油油的甲衣,冲了出来。
那甲衣十分的别致,一片片的甲片之上,带着裂纹,活像是那千年老龟生了绿毛,让人忍不住盯着他瞧。
不等段怡出口,这厢徐易已经拍马上前,同那小将曹奔战在了一团。
段怡津津有味的瞧着,徐易祖辈都是刽子手,一身的煞气,行动异常的刚猛,刀刀向那曹奔要害砍去。
可那曹奔看着像个活人,却像万年老僵尸一般,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徐易的大刀砍到他身上,竟纹丝不动。
二人一个强攻一个强守,打得难解难分,一时半会儿难分胜负。
段怡瞧在眼中,朝着那李姑父招了招手,“脸那么大,不知道手底下的功夫可那么大!可敢与我一战?放心吧,念在你是我姑父的份上,我会给你留个全尸的。”
那李姑父瞬间面红耳赤起来。
若是不战,旁人指不定怎么笑话他,若是战……他并非是武将出身,虽然君子六艺,骑射功夫亦是学了些,但若真打起来,哪里是那些莽夫的对手?
段怡虽然是个小姑娘,可听说常年混迹军中,那是一把好手。
赢了倒好,若是输了……
他这么一顿,段怡已经轻蔑的笑了出声。
李姑父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恼羞成怒的夺过了一旁的大鼓槌,咚咚咚的敲起了战鼓来。
段怡瞧着,并不在意,她扭头看向了程穹,“看你的了!”
紧接着,提起了手中的长枪,朝前奔去。
如今的她同在锦城之时已经大不相同,从前身边可用的大将只有苏筠同老贾,如今却是有韦猛,敖叙等人,几批战马一字排开,朝着敌军中冲去。
那阵仗瞧着便让人心有戚戚,而程穹则是同祈郎中在中军,有凡遥领着楚家村众人相护。而后军更是有在竟陵新收的韩大善人,同李鸢周度。琇書網
待那徐易回过神来,身后几匹战马已经呼啸而过,冲入了那邓州军中,那段家大军围拢上来,双方站成了一团。
徐易瞧着,眼中满是震撼。
他上一回同段怡交手,是刚入冬的时候,在锦城。如今才过了几个月,她的身手,竟是一日千里我,同从前不可同日而语。
他家祖辈都是刽子手,刀法刚猛,能砍掉人头就行,没有什么花哨之处。
从前段怡的枪法,师承顾从戎,有那种名师传家的通病,打起来让人眼花缭乱的。
可这几个月下来,他明显的能够看出,段怡的风格路数已经变了。如今她手中之枪,没有一招是多余的,几乎是枪枪毙命。
若是朝廷行刑,不强求砍头,亦可以封喉。
天下的刽子手,怕不是都要叫段怡抢了饭碗去!
不光徐易心惊,那城楼之上的申成更是心惊。
“父亲,这是阵法吧?邓州军完全没有察觉,已经进入了竟陵军的口袋里。我虽然不明白该如何破阵,但站得高能观全局,也看出一些门道来。”
“那李刺史……”
申成脑子一嗡,扭过头去,一身戎装的申慧映入眼帘。
他一把抓住了申慧的手腕,怒道,“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让你同母亲还有弟弟一并悄悄出城,往京城去么?这富水保不住了,留在这里,就是一个死字。”
“你是女郎,生得又好。那邓州刺史你不知晓,是个贪花好色的。到时候为父死了,你该如何?慧娘,我知晓你从小不在我身边长大,又觉得我对不起你阿娘,偏心你弟弟。”
“可是,你也是我的女儿。如今到了生死关头,你便莫要犟了。”
申慧眼神微动,她张了张嘴,却是没有说什么。
趁着申成不备,搭弓射箭一气呵成。
那长箭嗖的一下,朝着李姑父同段文昌所在的方位飞去。
申成大惊,不过此时已经拦截不及,他激动的看向了申慧,怒道,“你!”
申慧收了弓,嘲讽道,“父亲不是担心我么?怕我落到那邓州刺史手中?既是富水无论如何都保不住了,那我们何不同竟陵军一道儿,大败邓州军。”
“到时候那段三娘子入主富水,她是女郎,女儿还有何危险?”
不等申成说话,申慧又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朝着邓州刺史放了冷箭。父亲没有办法做壁上观了,准备迎战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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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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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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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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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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