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八坊南城的基调,一时间由土黄色变幻了白色,家家杜鹃泣血。
陆文看不到,他才刚刚睁开眼睛。
他翻身从床上坐起来,外表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但是眼神中透漏出深深地疲惫。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他昨晚到底经受了什么。
他原本以为自己还能够承受数次剑光,但是一直到从灰色空间中出来,他一共只经受了四次剑光。
而这四剑将他的精气神都斩没了,再最后近乎麻木的一臂做剑练习完清风剑法,陆文瘫倒在灰色空间,巨大的疲惫让他在灰色空间中连手指都不想动弹,就这么一直等待了漫长的时间,脱离灰色空间。
这一次的疲惫远甚于之前任何一次进入灰色空间练习。
坐在床沿,他眼神空洞的无焦距的盯着房间某一处发呆了足有一炷香时间才缓缓回过神来。
“下次至多只有三次。”陆文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心有余悸的想着。
这种被剑光硬生生的从有泯灭到无的感觉并不好受,若是没有先前几次进入灰色空间对精神进行淬炼,恐怕连一次剑光都承受不了。
不过这种特殊的训练方法也是有效的。
一夜时间,已经剑法登堂,甚至连剑法入微的影子都隐约捉摸到了几分。
提起环首刀,陆文往外走去。
袁老还穿着麻衣,带着遮阳的斗笠,赤脚在田垄间照料他昨日刚刚栽下去秧苗,以陆文有限的知识看来,也只能认出一些农作物和药材的,还有大半都认不出来。
陆文很好奇随着天气寒冷,这些农作物要怎么活下来。但看着袁老勤勉的身影,他很明智的没有开口。
陆文提着环首刀,特意选了个距离袁老近些的位置,站在田垄外摆开架势,而从始至终袁老都弯腰忙着照顾秧苗,没抬头看他一眼。
但当陆文挥出第一剑时,袁老却微微停住身影,扭头往陆文这里瞥了一眼,目光在环首刀与少年身上来回扫视了两眼,然后又重新伏下身子。
直到陆文大汗淋漓的挥剑五千次之后,已近晌午,袁老也站起身子,往田垄边走来,路过陆文时轻声道:“不错,吃饭后就去药浴。”
“是!”
陆文咧嘴一笑,提着环首刀屁颠屁颠的跟在袁老身后往屋内走去。
房间内,木桶中的碧绿色药液逐渐变得清澈,而桶中的人则微阖着眼睛,直到木桶中绿色淡的快要看不见时,桶中的少年才缓缓睁开眼睛,眸子闪亮,精神奕奕。
泡药浴时,疲惫的陆文险些睡着了,但也恢复了他的精神,此时他已经从那剑光的阴影里面走出来了。而他也明显地感觉到,剑法登堂后,清风剑法对于身体的淬炼更加有效了,已经能够将所有的药浴全部吸收干净,用来淬炼血肉。
接下来一连数日,陆文未曾下山,每日便是留在山上练剑、学医、读书,做完事情之后,还会赤着脚帮袁老垦地以及用山上的竹子打造些玩意,比如躺椅,生活规律而富有意义。颇有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的味道,外界风起云涌,而落霞山自成一片桃源天地。
虽然陆文不曾下山,但是他大闹兑市,掌掴慕容府女子的这件事却悄悄地蔓延开了。而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青城山有这么个辈分极高的小师叔祖,特征外表也较为明显,骑一匹快要老死的老黄马,常带着一把环首刀,常常不修边幅,好认得很。
最常去的就是兑市的清心巷,是个风雅的小师叔祖。
于是不少自认为会玩的外门弟子经常蹲守在清心巷口,就等着这位小师叔祖来,好能攀上几分关系,最好是能够搭桥引线,见到那位传说中的青城剑神太师叔祖。虽然这位太师叔祖不复天门,但是灵台境修士也是无数人可望而不可及的。但是不少人苦守几日都不见人来,纷纷纳闷,到是清心巷的勾栏、茶楼个个笑开了话,这些外门弟子不少都是家族弟子,出手阔绰的很,这几天功夫的效益顶得上平时一个月。
而这位外门弟子口中风雅异常的小师叔祖,还在山上过着练剑、学习、喂马、种地、打家具的朴素生活,小日子养生的很。
这日清晨,陆文练剑之后,到不远处的湖中洗了个澡,便穿衣回到房间。从床褥下摸出一个蓝白色小瓷瓶,连同枕侧一沓厚厚的宣纸一起揣入怀中。然后提着环首刀走出门外,左手放在嘴边吹了声口哨,不一会就看到一匹毛色油亮的老黄马迈着小碎步来了。www.xiumb.com
陆文摸了摸这老黄马的皮毛,十分柔顺,毛发油亮,和最初时看到的那副瘦削嶙峋的模样比起来,已经是天壤之别。将长刀挂到马身侧,陆文翻身上马,然后老黄马便驮着小道士迈着小碎步,顺着一条明显修好不久的小路下山去了。
一个时辰之后,老黄马在兑市的一家典当铺前不停踱步。
陆文端坐在一间装潢奢华的房间中,神色淡然,看不出悲喜,右手中端着一杯香气四溢的茶水,而左手则拿着一个小瓶,拇指在瓶身微微的摩挲着。
就在这时,就看到一个长相富态的典当铺掌柜引着一位穿着长衫的老者掀开帘幕走入房间之中。
“小道长,您久等了。这位是我典当铺经验最为丰富的师傅,放眼八卦市坊也是有名的。”长相富态的掌柜笑道,边说着目光还时不时往陆文手中的瓶身看去。他不是没有城府的人,知道这副模样只会暴露自己的意向,不利于压价。奈何这小道士手中的东西太过诱人,使他心里就好像有蚂蚁爬一样,总是忍不住看过去。
陆文目光看向这掌柜身后的老者,只见那老者微微作揖持礼,他微微拱手还礼。
“您看?”掌柜见状,上前一步,尽量掩饰自己的欲望的说道,但是眼神火热还是出卖了他。
啪
陆文将小瓷瓶拍在桌子上,笑道:“请。”
看到陆文如此粗暴的对待着瓷瓶,这掌柜的心都不由得跳了一跳,赶紧请老者上座,然后自己坐在一侧看着。
老者坐下,从口袋中取出一副纤薄的手套戴上,看了一眼正喝茶的陆文,才小心翼翼的拿起瓷瓶,轻轻拔开瓶身,放在面前半尺轻轻扇了扇气味朝自己飘来,只见老者眼神突然一亮,而手上的动作更加谨小慎微了,小心的从瓶身内倒出一粒朱红色的丹药,然后连忙将瓶盖盖好,仔细端详起掌心这一粒丹药。而一旁的掌柜更是将脖子伸的老长,想要看清楚这丹药的模样。
半晌,老者小心的将红色丹药放回瓶内,然后抬起头看向陆文小心的问道:“小道长当真要典当这回气丹?”
陆文端起一侧的茶水,笑道:“当真。”
一旁的典当铺掌柜急不可耐的问道:“小道长是准备活当还是死当。”
陆文喝了口茶水,放在桌上,然后在典当老板急切的眼神中吐出二字:“死当。”
......
......
一炷香后,陆文走出典当铺,怀中少了一只小瓷瓶,却多了整整八百两大梁宝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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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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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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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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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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