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将背后的包裹取下,伸手从包裹之中摸出两节细长的铁杵,铁杵约莫小指头粗细,表面坑坑洼洼并不精致,两根铁杵都是一头弯曲,一头笔直,在笔直那头的末端有一个卡扣。
陆文十分的熟练的将两节铁杵卡扣卡死,然后从包裹里面翻出一个铁质的栓柱,栓柱的一端被打成半指长的铁片。陆文随手将栓柱塞进铁杵中间,然后又从包裹之中摸出一截约莫两尺长的线缆,表面乌黑,十分粗糙,线缆两头都有一颗漆黑的珠子。
他将珠子塞进铁杵两头的卡槽内,然后转动铁杵卡扣中的铁栓,只见每旋转一圈,这铁杵就张合开来。
原本松松垮垮的线缆顿时紧绷起来,当铁栓扭动至‘咔哒’一声的时候,陆文将铁栓取下放入包裹中,只见此时陆文手中已经出现了一把两尺半见长的小小弦锯,这就是陆文工作用的工具。
别看这把小巧弦锯不起眼,而且看起来表面坑坑洼洼,乌漆墨黑毫不起眼的样子。单是造价就高达一两银子。
需要陆家工坊的匠人打磨一个月才能制作出来。
在这个一文钱就能买张粗粮大饼管吃一天的时代,一两银子可以供普通家庭一年的消费。
反正陆文迄今为止,全部的身家也有20枚大梁通宝,能买二十张粗粮大饼,或者两张细粮大饼。
陆文抚摸着手中的价值不菲的弦锯,心中生出几分感慨,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异界,这把粗糙无比的弦锯却总能给陆文一点点藉慰。
‘吧嗒’一声,从身后传来,陆文回头一看,只见何甲也将手中的弦锯组装好了。陆文点点头,将一把柴刀从包裹中拿出,然后将背包随手背在了身上。
一手弦锯,一手柴刀,这便是陆文现在扮相。而一旁的何甲,与陆文的模样几乎一致。
陆文脸上无悲无喜,提着弦锯在竹林之中寻摸了许久,然后目光盯紧了一颗长势喜人的竹子,足有大腿粗细,表皮呈现紫色,上面还有斑驳的泪痕痕迹。
这是益州特产的紫斑竹,坚韧度比寻常竹子要强上数倍,但生长速度却和平常竹子无异,一场雨后,一颗竹子用不月旬就能长出三四丈高。
“就你了!”陆文走进拍了拍紫斑竹,脸上露出一抹喜色。
陆文来到竹子前,深吸一口气,弯下腰,一手扶着紫色斑竹,一手高举柴刀朝着紫竹的地面之上的一节重重的斜劈下去,这迅猛的一击落到紫色斑竹上连斑竹的一侧都没砍进去,只是蹭破了一点斑竹的皮,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米粒大小的凹槽而已。
照这个进度要伐倒这颗紫斑竹要浪费些心神了。
而陆文没有露出不耐的表情,只见他将柴刀挂在腰间竹带上,然后把柴刀一旁的弦锯取下,顺着之前柴刀的切口开始锯起来这粗大的竹子,锯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陆文将手中的弦锯抽出,此时弦锯已经将竹子侧面锯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但是距离锯倒还要差的很远。
“请完神了!生火吧。”
说着,陆文将弦锯把手挂在腰间的腰带上和柴刀靠在一起。
一旁何甲点点头,他早早的就将一圈石头垒在紫斑竹周围,此时已经收集了半人高的枯竹枝条堆在一旁。
两人合力将枯竹枝堆在紫斑竹下面,不多时就在紫斑竹底部堆起了一个半米高如伞盖的柴堆。
陆文抓起一把枯竹叶放在枯竹枝条下,然后从怀中掏出火石,随着‘锵锵’几声,一缕青烟燃起,一捧小火苗出现在枯叶之上
“呼呼~”陆文朝着这蓬火苗小心的吹了两下,小火苗迅速攀升成为一个火团,径直的点燃了枯竹枝条,随后陆文也退了出去,站在何甲身旁,两人守着这堆火,时不时的往里面填些枯竹。
约莫半个时辰,只听到啪啦的一声响,只见这紫斑竹在火势之中径直的朝着地面的方向倒去。
“成了!”何甲顿时大喜过望,此时他已经满头大汗。一旁的陆文脸上也挂着汗水,看着倒塌的紫色斑竹他的脸上也露出喜色。
这紫斑竹的坚韧程度远超同等的竹子,想用寻常的柴刀劈断不仅需要天生神力,还需要极高超的技巧,不然的话竹子没有劈开,柴刀断刃打伤自己的可能性更大。xǐυmь.℃òm
陆文虽然已经是灵魂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但是这具身体却还年轻,何甲也是同样,虽然已经发育,但是力气并没有多大,也不是什么天生神力。想用柴刀劈倒紫色斑竹是想都别想,至于用弦锯,由于侧着身子使不上力,想要锯开这紫竹并不比劈倒来的更轻松。
不过有问题自然就有办法。
火烧竹子应该是最原始的办法了,办法虽土,好用就行。之前陆文给底部一节锯开一个小口子则是为了给竹节内部放气。
若是不放气,直接烧,竹子会直接炸开,这也是爆竹的由来。
紫色斑竹因为质地坚硬,爆炸的威力更大,整颗竹子都会炸成碎片。
若是人站在旁边,运气不好被直接炸死都有可能。
陆文在这一年之中就曾见过一次,有人不知是为了省事还是忘了,没有放气就直接烧了,结果整条紫色斑竹直接炸开,这人站在一米之外,直接被炸成了重伤,浑身插满了紫斑竹的碎片,在医坊里哼哼唧唧的躺两天就蹬腿了。
所以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小命,陆文也对伐竹这项工作丝毫不敢轻视。
不过这里毕竟是古代世界,虽然这些伐竹的人知道放气就能避免紫竹爆炸,但是他们不知道其原理,也就只能将这一步归结于‘鬼神’头上去,认定是竹子里面藏着妖怪,只有先开一个口子将妖怪放出去,不然的话妖怪逃不出去,就会破竹而出,还会拉上烧竹的人做垫背的。
对于这种封建迷信,陆文也没兴趣给这些斗大字不识几个的佃农去解释。
顺带一提,陆文发现这个世界的文字普及率实在是低的可怕。整个伐竹队一百多号人,会写自己名字的不超过十个,而能够正常读写文字的就只有刘管事与陆文两人。
这也是陆文猜测为什么武夫这么稀少的另外一个原因,斗大字不认识一个,就算是真走了狗屎运捡到绝世秘籍,恐怕转头就成为了厕纸了。
随着紫色斑竹轰然倒塌,陆文与何甲手持弦锯,径直朝着紫色斑竹走去,竹子竖着不好发力,如今倒了,使用弦锯的效率就大大提升了。
陆文与何甲两人抬着这颗竹子来到竹林深处的小道旁边,开始了拆解竹子的工作。
两人手持弦锯哼哧哼哧忙活了一下午,直到日暮西山,这一颗约莫三十米长的紫色斑竹已经被两人整整齐齐的锯成了三十多根一臂长的竹子,此时被整整齐齐的按照横竖间隔的方式堆在竹林小道旁。
“吁!”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悠扬的马蹄声,只见一个人架着一匹棕色大马就来了,在马匹身后还拖着一个木制的排车,此时排车上已经摞了好几摞捆好的紫斑竹了,不过看起来数量都比陆文何甲的要少。
“今天整了个大家伙啊。这得五年以上的紫竹吧。”驾马的人朝着陆文笑呵呵的说道。
“运气好。”陆文笑着说道。
“今天轮到你们了。”车夫笑呵呵的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和陆文何甲两人一起合力将竹子抬到马匹后面的排车上。
“好嘞。”陆文笑道。
“哎,陆文,还得麻烦你个事。我兄弟今天来了封信,你能不能给我念念?”这车夫说着从兜里摸出了一封信。
“没问题!”陆文一口答应了下来。他会识字读书在这伐竹队中是出了名的,除了陆文,这伐竹队还认字的就剩下那刘管事了,但是没有几个人会去找刘管事读信写信,所以陆文便被动的接下来这个活计。
根据前身的残破记忆,前身对这件事还是挺反感的。一句话概括之,就是秀才看不起泥腿子。前身自觉认识几个字就高人一等,读信写信这种事都需要别人好生求着才行。
不过陆文没有这些臭毛病。
大家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谁瞧不起谁呢。
况且,帮人读信写信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直接的回报,但是影响确实长远的,最起码在这队伍之中人人都对陆文很是敬重,几乎没有人愿意交恶陆文,毕竟谁平时还没个读信写信的时候呢。
而且陆文也是乐在其中。
陆文对这个世界缺乏了解,而这些书信对于陆文来说能够极大的帮助他丰富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
“记得你家兄弟是在渝州军里当差的吧,上次来信时都已经是伍长了,没准这次升什长了呢。”陆文笑呵呵的说道。
渝州,荆州,益州三州之地的军民事物尽归陆家管辖,这也是别人给陆家丢一顶‘南岭县官’的原因。
在陆家有不少佃农都会去参军,陆家也不会阻止,毕竟无论是佃户还是士卒都在陆家管辖之下,无非就是换了一个地方而已。
“那个混小子,当个伍长就到头了。”车夫虽然笑骂着,但是眼神里还是止不住的开心。
陆文笑呵呵的拆开信封,将信纸打开,看了约莫十几息,脸上的喜色渐渐褪去。
“咋样,这小子说了啥?”车夫顿时紧张起来。
陆文看着信封,将一番用语在心中斟酌了半天,最终还是语重心长的说道:“信里说你弟兄断了一条胳膊,不能留在军队了,过些日子就随车队回来。”
闻言,车夫顿时愣在了原地,。
“节哀。”陆文淡淡的说道,同时将信纸折好塞回信封,递给了车夫。
“没事,打仗哪有不受伤的,人在还就好,人还在就好。”车夫缓过神来,从陆文手中怔怔的接过信封,嘀咕了几句之后就抬头朝着陆文说道,“多谢陆文小哥了。”
陆文轻轻的点了点头,看着这中年汉子脚步沉重的沿着小路往回走。
他一年来给人看过不知道多少封信,其中这种情况也遇到很多次了,起先还有些感同身受久久无法自拔,毕竟他是从一个生死似乎隔着很远的所谓文明社会而来的。但是次数多了以后,陆文也就释然了,同时也明白,这是一个生死贴的很近的世界,你把生看的太重,死就越早找上门来。
当目送着这驾车的马夫消失在林间小道尽头,陆文深呼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有些沉默的何甲。
他拍了一下何甲的肩膀,脸上挤出一道笑容,笑道:“快上车。”
随后两人麻利的爬上了马车。
“坐稳扶好!”陆文坐在排车前,手握缰绳。何甲下意识的握住了身侧的排车挡板。然后就看到陆文手中马缰绳一扬,重重的拍在马屁股上,这匹枣红马吃痛,嘶鸣一声,马蹄扬起,在这条小竹道上策马奔腾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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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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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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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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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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