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日起责令大太太禁足院内,不得出江家大门半步!
这令江潾一头雾水,好端端地,父亲何以一回家便对母亲如此?!
碍于二太太、方姨娘、庞姨娘在场,江潾不便明问,待二太太等离去,方道:“父亲,母亲何错之有,为何要禁足?”
江啸鸢冷笑:“你还是不知为好!”遂拂袖而去。
眼看即将到成亲之日,此时母亲被禁足,无疑发生了极为严重之事,父亲不欲说,江潾只得向母亲求问。
大太太对突如其来的“禁足令”既羞又恼且疑——
羞的是在众人面前,尤其是二太太等人在场的情况下,大老爷第一次不给她颜面,以往即便二人之间有分歧,大老爷亦会有所顾忌,不会令她这般难堪,今日的一番禁令简直令她无地自容!
恼的是她的夫君终于要和她“翻脸”了,对这一天的到来,她并不感到意外,即使突然,但她似乎早已做好准备,短暂的失神之后,很快便意识到这个时刻的来临,只是没想到她的夫君会在儿子将要成婚的大喜之日,这般狠心!
疑的是大老爷究竟发现了什么,抑或知晓了什么,令他甫一归来便有此举?若是如此,他是如何发现、如何知晓的?为何会与以往大相径庭?这背后,是否还有其他不为所知的原因?
“潾儿莫急,母亲亦不知,许是一场误会吧!”大太太首先安抚江潾。
“若是误会,母亲为何不向父亲解释清楚?”显然,江潾仍是着急的,“父亲从未如此,是否……”
江潾不知该怎样说下去,想必母亲心里也明白他的意思,只焦急地看着母亲。
大太太犹豫片晌,开口道:“潾儿,若是母亲犯了错,你会如何?”xiumb.com
她想听听江潾的想法,尽管她曾想过一直瞒着江潾,但如果该来的终归要来,她只想知道她的儿子会如何待她。
“这……”江潾一时哑口。
他不知母亲所谓的犯错是指什么,想到父亲的盛怒,他隐约感到这个错不轻,甚至很重,他该如何面对?
大太太期待的眼中泛起泪光,江潾不忍,咬了咬嘴唇,道:“母亲,永远是潾儿的母亲!”
泪水从大太太眼中流下,终究,她的儿子没有辜负她的疼爱。
“只是……”江潾又道,“知错即改,善莫大焉。若是母亲有错,勇于承认,勇于改过,想必父亲定会原谅!”
大太太苦笑:“有些错,错了便是错了,没有机会改了,更何况,一错再错,母亲在这条路上,回不去了……”
当着江潾的面,大太太首次不再遮掩自己,她设想过被江潾发现的场景,设想过江潾得知真相后的态度,因此做过噩梦,从梦中惊醒。
她害怕面对这一天,她不害怕面对大老爷,不害怕面对其他人,唯一害怕面对的,是她的儿子。
为此,她尽力地隐瞒,瞒到她自己似乎都忘了做过什么,若是能够重来,她不想再这样度过一生,哪怕外表强大,亦是外强中干,不过是掩饰不曾安宁的心罢了。
江潾痛苦地锁紧眉头,有些事他并非一无所知,只是不愿知道、不敢知道,宁可装一辈子糊涂,可是,这样真的安心吗?
对江颋,他心里的愧疚有多少来自对母亲所做之事的听闻?他不想揭开这层蒙在外表的面纱,劝慰自己那些传闻是捕风捉影,是对母亲的构陷,可是,他真的一点儿也不相信吗?
“有件事我想知道,我希望告诉我的人,是我的母亲……”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但还是决定将要说的话说出口,“栾姨娘……真的是你……害的?”
大太太的眼神一动,她有些吃惊,旋即恢复了平静,“原来你已知道?”
“不,我只是曾经听闻,但并不相信,我不信母亲会……”江潾没有说下去。
“会如何?”大太太看着他,“为何不说出来?”
江潾不语,终究,他不愿那两个字与自己的母亲有所牵连。
“杀人?”大太太说出了江潾不愿提及的两个字,“你不信母亲会杀人,母亲我又何尝不是呢?曾几何时,我何曾想过会杀人?”
她的语气清淡,似乎在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江潾的心不禁一紧,母亲越是这般轻描淡写,他的心越是不安,这样的母亲是他不曾见过的,她的表情,她的言语,她说话的方式,莫名地令他不寒而栗……
“阿夙——”
一声呼唤,一行清泪。
江啸鸢站在门口,依旧英武挺拔,依旧雄姿勃发,依旧是她眼中那个仗义勇为的“江大哥”。
多久未曾听到他唤她“阿夙”了?她情愿他一直唤她“阿夙”,不做姨娘,只做阿夙。
方姨娘拭掉眼泪,一声“阿夙”,足以令她心软,她就是这般心软,奈何就是在他面前这般心软。
“该还你自由了。”江啸鸢走近方姨娘,抚住她的肩。
眼泪再次夺眶而出,为了这一刻,她等了太久,然而,却又情愿这一刻不会来临。
“当年,是我的错……我答应过你,有朝一日,会让你离开江家,给你自由与安稳的后半生。”
“老爷,你给了我和霈儿安稳的生活,你承诺的,皆已做到,陪伴老爷的这些年,阿夙很知足。”
“阿夙,江家终究非你愿留之地,你知道,我的心里只有清露,即便过去多年,依然如此,你可恨我、怨我?”
方姨娘摇头:“怨过,却从未恨过。”
她顿了顿,平复情绪道:“当年,虽然老爷喝了酒,将阿夙错认为心中想念之人,但阿夙亦对老爷有情,并非所迫,老爷莫再责怪自己……记得与老爷初识,唤老爷‘江大哥’,那段日子,阿夙终生难忘……不求江家的荣华富贵,阿夙唯愿霈儿此生安稳,带着10岁的霈儿与老爷相见之时,老爷的一番坦诚令阿夙决定留在江家,待霈儿成人。这些年来,老爷为当初的承诺,给阿夙的银子、田地、宅子,哪一样无不是老爷在为我们母子谋划,阿夙又岂会恨老爷?”
江啸鸢默不作声,百感交集。
“不过,阿夙终难一逃女人之痴怨。”方姨娘接着道,“阿夙亦痴望着老爷能多来看看,怨怪过老爷心中未有阿夙。”她笑了笑,“是阿夙奢望了,老爷心里有了栾姨娘,便再也容不下别的女人了……”
“阿夙……”江啸鸢紧抿双唇,终而道:“是我有负于你,终是给不了你最想要的……你不喜住在江家,这些年难为你了,为了霈儿,你已做得很好,相信霈儿知道后,会理解你作为娘亲的一番苦心……”
他将一枚玉佩放到方姨娘手中:“眼下,已将大太太禁足,她无法追查,此时是你离开的最好时机。此枚玉佩伴我多年,一来留个念想,二来若遇困难,拿着它到江家商号,掌柜的一看便知。颋儿一事,多谢有你相助,还有,我……罢了,霈儿已在扬州,虽不知为何前往,但正和吾意,扬州商号的掌柜已飞鸽传书,我已告知他留住霈儿,到了扬州,你便去商号找霈儿。账房会给你支一笔银子,日后若有所需,切莫独自忍着,一定要告诉我。”
江啸鸢没再说下去,握了握方姨娘的手,道了声“珍重”,便欲转身离开。
“老爷……”方姨娘拉住他的衣袖,不舍道:“珍重!”
泪眼婆娑,她知道,此去扬州,或难再见,老爷已决意与大太太“宣战”,以大太太的脾气秉性,不会善罢甘休。
这些年来,她尽量让自己远离江家的是非恩怨,只因她的出身不好,只因老爷与她有了孩子,大太太便百般阻挠她与江霈见到老爷,那10年吃过的苦,皆拜大太太“所赐”,想来不禁悲哀。
然而,更令她想不到的是,大太太竟用药丸控制江颋,若非无意间目睹,她不敢相信身为“母亲”的大太太会卑鄙至此、狠辣至此!
她思来想去,决定告知老爷,事实证明,她做对了,否则江颋的性命堪忧,原来那药丸竟可决定江颋的生死!
老爷与大太太正面对峙,大太太并未否认,但亦未承认,大太太很有把握,自认老爷不会对其怎样。为了得到药丸,老爷做出妥协,只要大太太交出药丸,他便既往不咎。大太太默认了此事,交出两颗药丸,老爷言出必行,并未追究大太太,但实则他亦有苦衷,他与大太太的结合,从开始之时,便是为了“利益”,而大太太手握老爷所谓的“罪证”,有恃无恐,老爷亦深感无奈。
老爷曾在酒后向她倾诉,错把她当作清露,道出心中苦痛。她深知,若能证明老爷的清白,大太太手中的“把柄”便不会再成为老爷的负累。为此,她默默地搜集着证据,然而以她的能力,却始终无获。
事关老爷私隐,她相信老爷的为人,但以防万一,唯有守口如瓶,对谁都不能言。她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老爷,守护着她喜欢的人,尽管老爷无意于她,但能为他做些事,她便足矣!
那日,江霈生辰,她发现大太太形迹可疑。后来,项五被抓进狱中,家中下人一口咬定乃项五所为,她料想背后或许是大太太的指使,她想帮帮项五,她知道,项五未曾进过江家,更不会做出偷盗之事,于是,她找到当年的邻居,顺着这条线,找到了项五的“老巢”——那还是儿时项五与江霈淘气,她惩罚江霈时听到项五说有个“老巢”,未成想此巢当真存在,项五还在那里藏了个箱子。
她将此事告诉江霈,江霈想起项五曾将一枚钥匙交予他,自狱中一见,而后便再未得见项五,每每探视,屡屡受阻,她猜测必是有人暗中阻拦。江霈一直不知那钥匙究竟何用,尝试用它开启“老巢”中的箱子,居然成功打开,而那箱子之中,出乎意料的——空空如也。
江霈不明所以,她也渐渐淡忘,不过那箱子还是被她拿了回来,毕竟是项五之物,日后或可交还项五。
而惊喜之所以称为惊喜,便是来得太过突然且实乃心之所愿!
她苦苦寻找多年,想证明老爷清白的证据,就那么不经意地出现了!
那日,她本想擦拭箱子上的灰尘,不小心碰掉了一块漆,本以为是箱子老旧,漆皮脱落,孰知用手拨弄时,竟发现漆皮底下似有别的什么——
那是个夹层,做得非常隐蔽,工匠手艺之精湛可见一斑;
而在夹层之内,令她瞠目结舌的,竟有一封血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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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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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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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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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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