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商多年,听着苑晓风对裴若虔解释如何用此种方法将陨星石买下来,江潾对眼前的这个姑娘再次刮目相看,表面虽未动声色,心底却赞赏有加。
“唉呀,但听姑娘一番讲解,确是颇有受教啊!”裴若虔亦对苑晓风投来赞许的目光。
“只是……”他话锋一转,“家父临终前有言,此石既乃天外之物,须遇有缘人方可转让,如此分文不取,否则千金不卖!至于姑娘是否是那有缘之人,老夫姑且不能判定,还望姑娘体谅!”
苑晓风还想继续争取,裴若虔微眯双眼,转而道:“今日所见,姑娘不似常人,若他日得空,可否请姑娘再度光临异品斋?”
有了裴若虔的邀约,苑晓风心底又升起一丝希望,高兴地答应了,想来还有机会得到这块陨石,而且有可能“分文不取”,这令原本无钱买得的忧虑减了许多,只暗暗祈祷自己就是那个有缘之人,能够顺利通过这道“缘分大关”。
江潾见时候不早,起身告辞。
苑晓风流连于那块陨星石,再次保证她一定会再来,恳请裴若虔不要将它转与他人,裴若虔慨然应允后,方恋恋不舍地离开。
送走江潾二人,裴若虔站在异品斋门口举目远眺,多年的等待,遭遇过惊喜,亦遭逢过失落,他始终谨记父亲的嘱托,对每一次的遇见都充满期待,他坚信苍天不负有心人,在他的诚心期许下,那个有缘之人定会来到。
而苑晓风,的确是个独特的女子,她会是那个有缘之人吗?她异于常人的表现犹在眼前,从她身上,裴若虔隐约感到了与以往的不同,这一次,在他期待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光芒。
回想从父亲手中接过这块特殊的石头,曾经也遇到过“可能之人”,但依照父亲所示再行试探后,得到的却都是失望。父亲的话语言犹在耳,裴若虔何尝不想早日实现所托,让带着遗憾离开的父亲能够得偿所愿!这一次,这个来自江家的姑娘会带来什么答案呢?
回顾种种细节,裴若虔对苑晓风的出现感到既惊又喜亦有惑,作为江家的丫鬟,她谈吐不卑不亢,举止落落大方,识文断字且见识不凡,自有一番见解,他所见过的名门之女亦有不及者,这个姑娘究竟是何背景?看江潾待她不若一般丫鬟,据他所知,江潾是从不带丫鬟随行的,而江颋居然也命她来取油烟墨,这一切都显现出了这个姑娘的不同,裴若虔越想越觉蹊跷,对苑晓风的兴趣也愈来愈浓。
取出一早收到的飞鸽传书,思绪再次游走于字里行间,及至最末一行,“垅幽”二字深深映在眼底。m.χIùmЬ.CǒM
“该见面啦……”裴若虔长叹一声,缓缓收起信笺。
江颋的突然离开令苑晓风始料未及,在去异品斋前,他丝毫没有提及,而仅仅去趟异品斋的工夫,再回来时,江颋已乘马车离开了江家。
据秦伯讲,除了随行的车夫,江颋未带任何人,苑晓风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会去几天,只有秦伯代为转告的留言——将取回的油烟墨放置于书房内,每日需例行习画,其他事宜一如平日。
对江颋的这些要求,苑晓风都能照办,在她看来,这些其实也算不上什么要求,本来平日里江颋要她做的事就不多,而且习画也是她自愿的,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里,除了每日例行的清洁打扫等事务,苑晓风变得更加清闲自在了,习完画便去找阿娣,给她帮帮忙,阿娣乐得有人帮她分担活计还能聊天谈心,苑晓风也很开心和阿娣的感情更进一步。
只是有一件事一直在她心头盘绕——和裴若虔的再会之约,她想再去一趟异品斋,然而江家规定下人不得擅自出去,江颋不在,而江潾自打从异品斋回来后便没再见着,就连秦伯也是接连几日找不到人,无奈,江颋的归期不得而知,苑晓风只好决定主动去找江潾。
“大爷不在。”回话的是小七,“你找大爷何事?”
“没什么……”还是没见到江潾,苑晓风与小七寒暄几句,无精打采地返回。
转过院角,只听迎面有人道:“怎么像霜打的茄子?”
不用看,听声音便知又是遇到江霈了,苑晓风正发愁去异品斋的事,无心与其多言,本就低着头,索性继续低着头给江霈请了个安,便欲离开。
“怎么了?”另一个柔和的声音传来——是江潾!
“大爷!”苑晓风猛地抬头,正迎上江潾的目光,寻他不着却不期而遇,一阵惊喜:“太好了!我正找你呢!”
江潾脸上亦露出喜色,正要开口,江霈却一腔不满,不服地说:“我说苑晓风,怎么见着大哥就这么高兴,见着我头也不抬啊?”言语中透着不悦。
苑晓风见他这副讨理的样子,暗自好笑,做出一副无辜状道:“没有啊,我可是一见四爷就请安问好的,请安不是要低头吗?”
“你……”江霈语噎,江潾在一旁轻牵嘴角,笑而不语,眼神始终落在苑晓风身上。
江霈是眼明心亮之人,如何瞧不出端倪,“你这丫头,伶牙俐齿,好了好了,我不与你一般见识,让大哥好好管教管教你!”嘴上虽说着不在乎,心底却由不住地纳闷——方才见到苑晓风沮丧的样子时,明明是想关心她的,怎么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在嘲弄她呢?再看江潾的眼神,奇怪,心里为何有点儿闷呢?
“四弟,今日之事还有劳你去账房交待一下。”江潾提醒道。
江霈听出话中之意,知道自己再待下去恐怕也非江潾所愿,便知趣地回道:“是,大哥,小弟这就去。”
看看一旁的苑晓风,似乎对他的离开挺赞同,面露微笑恭送“四爷慢走”,江霈心底一阵失落,怅然地望着她,几欲开口,终是没有作声,转身离去。
“你找我?”江潾目送江霈走远,心里已猜出苑晓风找他所为何故——如若没有猜错,应是为了异品斋的那块石头。
“我想请大爷同意我出去一趟,时间不会太长的。”苑晓风眼中充满期待,期待江潾能够痛快地应允。
“去异品斋?”江潾直接挑明。
“你怎么知道?”苑晓风惊讶,她还没说要去哪里,居然就被说中了!
“即便允了你,今日去也是见不到裴先生的。”江潾不紧不慢道。
苑晓风又是一讶:“你见过裴先生?”
江潾摇头:“我去过异品斋,裴先生外出,何时归来尚不得而知。”
“哦……”苑晓风闷闷地低下头,再见裴若虔的计划看来还要暂缓,想要得到那块陨星石,也是不能操之过急啊!
“我……去找过你,你……不在……”江潾声音不大,说得断断续续,心下拿不定当说不当说,拿捏着分寸,却见苑晓风没有任何反应,垂头想着心事,好像没有听到他说话,本欲继续说下去,见此情景,还是咽了回来。
江潾深知,依着江家的规矩,更确切地说,依着母亲的规矩,他不得安排丫鬟服侍,不得与丫鬟单独相处,只因母亲不喜欢,他便不会违背,可这一切,却因苑晓风的到来,一点点在不知不觉中被打破。
从异品斋回来,他克制自己不要再去见她,母亲也旁敲侧击地提点他和苑晓风保持距离,他不愿违背母亲的意旨,他努力了,但他更不愿违背自己的本心,最终还是决定去见她。
那日,见她不着,他是那么失意,也正是从那一刻起,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可能再用一颗平常心来对待她了,他犹豫,惶惑,而这些都在再次见到她的欣喜中,化为了泡影。此刻,他只想暂时抛开那些束缚,做他想做的事,“还想出去吗?”江潾提高声音问。
“出去?”苑晓风听到江潾的提议,出去做什么呢?既然裴若虔不在,去了也是枉然,便回绝道:“不了。”
“走吧!”江潾掷地有声,没由得苑晓风反对,已率先提步而前。
江霈拿着手中的账册,神情肃然。江家的账务目前由江潾掌管,若非今日遵江潾嘱托将早间去绣坊巡查的结果与账房交待,他本没有机会接触到账册,未料随意地翻看,竟看到一笔大额支出,款项是付给方姨娘的!
“怎么从未听娘提起过呢?”江霈心生疑惑,娘亲向来无大额开销,日常用度也已足够母子二人使用,况且娘亲是个勤俭之人,收到这么一大笔钱,是要作何用呢?
步出账房,江霈径直向娘亲的住处而去。
江潾悠闲地在河边散着步,苑晓风安静地跟在后面,埋头走路,自顾回想着异品斋里发生的事,想象着再见裴若虔时又将如何。自从知道了那块陨星石的存在,虽然境遇暂且不能改变,但机遇也许就在眼前,尽管还不知裴若虔所说的“有缘”究竟是何种缘分,但那块陨石或许能带来机遇,那天她已隐约感觉到某种不同,如果再给她机会,或许奇迹能够再次出现……
前方有几个年轻人正在比试放纸鸢,以没有引线者为输,江潾驻足观看,只见几人相互逗引,互相牵拉或剪裁对方的引线,不亦乐乎。
其中一人身高体壮,担心引线被剪断,急急往后退,只顾躲闪同伴,并未留意身后,江潾旋即避让到一旁,却见低头走来的苑晓风正好迎着那人,急忙大喊:“小心!”疾速冲了过去。
苑晓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何事,那人已然退至她身前,顺势撞到她身上,苑晓风躲闪不及,整个人便要倒向河里,江潾情急之下,一个跨步,强力将她逆势拉回,苑晓风撞到江潾胸口,江潾踉跄后退,极力抵住脚跟,身体前倾,抱住苑晓风,两人才不至同时摔倒。
暗暗捏了一把冷汗,江潾看苑晓风未被伤及,心下方安,却见自己正紧紧抱着她,心头一阵急跳:“不是……我……”身体似变得僵硬,舌头也不听使唤,“是你……要撞上……”说话磕磕巴巴,脑中一片混乱,恍然间回过神来,下意识突地松开手,煞是尴尬。
苑晓风被突如其来的冲撞惊得猝不及防,更被突如其来的拥抱搅得心慌意乱,第一次,被一个异性紧紧抱在怀中,心扑通扑通直跳,脸颊一片绯红,耳后根阵阵发热,想要说话,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旁边放纸鸢的青年倒是安然无事,眼见这一幕,目瞪口呆,半晌才反应过来,急忙道歉,跑过来的同伴亦满含歉意地替他求情,江潾道声“无妨”,年轻人才松了口气,连忙道谢,其中一个仍不忘痛快地剪断那青年手中的引线,开心地大叫:“你输了!你输了!”拉着他像得了战利品般,向着河岸边的亭子跑去。
年轻人的欢笑声渐行渐远,江潾与苑晓风仍立在原地,神情皆有些不自然。
“你……被撞到……我只是……拉你一把……”江潾吞吞吐吐地解释。
苑晓风难为情地低着头,摆弄着垂在胸前的发梢:“哦……谢谢……”娇羞的脸庞恰似轻施脂粉,我见尤怜。这小小的意外令她初次感受到除了父亲之外被异性拥抱的感觉,不得不承认,江潾的举动在她的心里漾起了甜蜜的涟漪……
“没……没什么……”江潾喉头有些紧,理智想让他将目光挪开,但情感却令他胶着在苑晓风身上,不舍离开。抱住她纯粹是出于本能顺势而为,而这无意中的一抱,竟让他惊觉那一瞬间的手足无措,更让他的心乱了方寸。
静静伫立,和煦微风夹杂着淡淡花香,吹拂着两人的面颊,吹动着两人的心田。
“方才走路低着头在想什么?”江潾率先打破沉默,言语轻柔。
苑晓风脸上的娇羞之色渐渐褪去,神色又变得如先前一般,一路上,她便是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与往日里的她截然不同。
江潾眉头一皱,后悔问出这句话,又牵起她的心事,便道:“不说亦无妨。”想跳过此事。
苑晓风却直言不讳:“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在想那块陨星石。”继而再次陷入沉默。
她能回答江潾的疑问,却回答不出自己的疑问:如若没有方才的猝然一抱,也许她自己也不会发现,在思考如何得到那块陨石的同时,她竟忽略了另一个问题——什么时候起,她对江潾竟生出了一份异样的感觉?这感觉令她在面对他的提问时,生出短暂的犹豫,这让她有些慌乱,她不该犹豫的,她在想那块陨石,在想回到现代的可能,这些都与江潾无关,为什么要犹豫呢?
看着苑晓风凝神沉思,江潾心底的疑惑愈加强烈,而听她再度提起那块石头,脸色亦变得凝重。但是,江潾并没有打扰她,只任由她兀自望着天空,而他,则望着她。
半晌,终究抵不过心底不断升腾的疑虑,以及丝丝难以名状的不安,江潾鼓起勇气道:“为何……想要那块石头?”
苑晓风依旧望着天空,目光飘渺而深远,她该如何回答?
“它很特别,我很喜欢。”她只能给出这样的答复,尽管是在打擦边球,但目前为止,她尚不能将真正的意图告知江潾。
为此,苑晓风有点儿愧疚,也有点儿矛盾。她想要那块陨星石,想要找到回家的办法,可是当江潾站在身旁问她时,竟觉有丝不舍……
“不要看他!不要看他!”她告诉自己不要去看江潾,他不过是因为像林哥哥,才会令她产生这种错觉,怎么会不舍呢?回去见到林哥哥,就会忘记他的,对,她似乎找到了答案——她对江潾生出的这些犹豫和不舍,全部都是幻像——她又在想林哥哥了!
江潾轻轻地舒了口气,自从那日见到那块石头,得知它是陨石,便很奇怪,提及它时心里总是隐隐地紧张,他在紧张什么?是紧张那块石头,还是紧张在意那块石头的人?
不欲就此说下去,苑晓风指着天上的纸鸢,自言自语:“那些纸鸢飞得好高,好像天上的鸟儿。”眼睛追随着越飞越高的纸鸢,直至它变成一个黑点,一不留神就会消失在视线中。
“为何他们要将线绳割断,不把纸鸢收回来呢?”她转向江潾。
江潾知她是对方才那群人将纸鸢的线绳剪断而不解,便道:“放纸鸢的人相信,如此便可带走所积的霉气。”将视线落回苑晓风脸上,这样的她平静而安详,只是有一缕他所不能了解的忧思划过她的眼眸——她,在忧虑什么?
“天空没有痕迹,鸟儿却已飞过。”苑晓风轻声吟语,这句名言曾被她引用过,彼时的她并无太多感悟,而今却是几多感慨在心头,原来在时空的转换中,变化的不止是外表,还有内心。
“天空没有痕迹……鸟儿却已飞过……”江潾重复着她的话,初始感到迷惑,渐而若有所悟,目之所及,渐次悠远,直向天之尽头。
“鸟儿飞过天空,并没有留下翅膀的痕迹,但是不代表它没有来过。”苑晓风意味深长地说,想起过往的遭遇,想象未来的可能,不禁触景生情,“这句话我很喜欢,当初没有太多领悟,如今想来,却是极富深意……”
“哦?有何深意?”江潾蹙起眉头,心下又闪过一丝不安,苑晓风这句话在他听来透着感伤,这令他心里隐隐的担心。
“你觉得有何深意?”苑晓风没有直接回答,她想听听江潾的理解。
江潾默而不语,两人彼此相视,各怀心事。
两个孩童嬉笑着跑过来,手拿树枝,追逐打闹,无拘无束地释放着天真。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孩童,受到感染,暂时放下心事,露出欢愉的神情。孩子们已然玩得满头大汗,任是谁看了都会被那酣畅的稚气童真所打动。
眼见着孩童笑语欢声地转过路口,不见了踪影,江潾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枝桠,缓缓道:
“有的人或许离你很远,或许来过又会离开,但却在无声无息中影响到你,在你的生命中留下痕迹,就像这飞鸟……”
他停顿片刻,凝视苑晓风,眸中闪现着光芒:“莫忘曾经拥有,但念珍惜所有!”
心头一震,触动心弦——他的解读正是她的心声,竟是如此契合!苑晓风一阵激动,迎上江潾的目光,欲言又止:“你……”不知说些什么,又想说些什么,终只道了句:“说得真好!”
没有言语的回应,惟有静静的对视,此刻,江潾只想这么看着她,唇角牵起会心的微笑,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凝滞,只这一刻清晖,暖暖地洒在二人身上。
多年以后,江潾回忆起这一刻,仍旧能够感受到那流淌在身体里的暖意,如果光影可以停驻,如果时间可以永恒,他愿这样的时刻不会流逝,只这样,彼此将对方看进心里。
“潾哥哥!”
清脆的叫声打破了静谧,穿过苑晓风的心房——“林哥哥?!”
许久未听到这三个字,心下急跳,循声望去,只见一女子婷婷玉立,眉如初月,目引横波,仿如古画中走出的娇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宛亭?”江潾颇显意外,近前几步,和女子打了声招呼,女子礼貌地回礼,身旁的丫鬟亦躬身向江潾行礼,恭恭顺顺。
苑晓风走近江潾,他郑重地为双方做了介绍,苑晓风点头示好,庄宛亭掩住心中不快,面上仍笑容可掬。
方才所见江潾与苑晓风双双对视,庄宛亭心生忌惮,心里不由得生出醋意,嗔怨江潾对着别人竟能露出这般柔情,而对她却从未有过这种眼神。
女人的敏感与嫉妒隐隐作祟,庄宛亭对着江潾,脸上露出娇羞之情:
“我去绸缎庄路过此处,远远看见有个人像潾哥哥,便过来看看,果真是!前日潾哥哥上门,碰巧我随娘出门上香去了,我们的亲事,父亲同我说了……”
手帕掩朱唇,庄宛亭心生得意,迎着苑晓风吃惊的目光,笑意盈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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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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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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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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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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