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出使要求都这么高了吗?要文武双全?他一个老头在这里面完全融入不进去。
“范闲,你怎么不跟好友打打招呼呀!”海棠朵朵吹一口茶水,下巴一抬,戳了戳呆立在那里的萧平旌。
范闲放大音量:“这不是避嫌嘛!人家都功高盖主了,万一被污蔑庆梁勾结就不好了。”
荀白水脸色顿时青白一阵,不过……这个理由好像也可以有。
“这梨一点也不甜!”海棠朵朵嫌弃地扔掉果核。
范闲拿个苹果嗅了嗅,皱着眉放回原位,端了茶来抿,忽然手一顿,脸色似乎更苍白了些,不过他表面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样,仍旧喝了口水。
萧平旌五味杂陈,酸涩翻涌——他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自然注意到洪四庠抵在他背心上的手正在输送真气,为他缓解心疾之症。
“你怎么了?”海棠朵朵皱眉问道。
“身体出了些问题。”范闲放下水,整个人像是清冷的白,但他依旧微笑问,“北齐圣女来大渝做什么?”
“大渝与北齐有一部分海域相通,小皇帝想与大渝共练水军。”海棠朵朵向他那里斜了斜身子,“预防你南庆海上挥军。”
范闲煞有其事:“一切皆有可能。”
他们二人交谈甚欢,萧平旌就是一座盯着范闲的石雕,荀白水只好去看叶云澜,后者抱着剑一副全天下欠他钱的模样,只好摇摇头不去自讨没趣。
坐在这里短短时间,他就发现了无法比拟的差距,大梁朝堂能拿得出手的都是他这种老臣,要说少年,也真只有萧平章和萧平旌,再勉强加个自己的侄子荀飞盏,前者两人又在‘可能造反’的名单里,他一时居然自己先莫名惋惜起来,突然怀疑自己一直坚持的未雨绸缪是不是很可笑。
要说造反,看看这些人,哪一个像是规规矩矩的臣子?先不说拒人以千里之外一不小心就要拔剑的叶云澜,和口口声声要抓人经济命脉的范闲,单单说一个女子海棠朵朵,那眼里,是完完全全没有皇权啊!
他不禁迷茫了,这些人不像是自命不凡之辈啊,范闲当堂作诗惊吓一干文臣,那诗句的道理,可正着呢!
荀白水想七想八的时候,渝王驾到。
使臣们纷纷站起来候着。
渝王手压了压:“坐吧,诸位远道而来,招待不周。”
海棠朵朵嘀咕:“可不是不周嘛,这梨都是涩的!”
范闲莞尔一笑,对着萧平旌再次眨眨眼,趁着互相再次落座相交的一瞬间小声道:“保管好钥匙。”
萧平旌一愣,下意识想去摸胸口,看到范闲微微摇头,把稍抬的手放了下来。安之这是什么意思?这钥匙的消息已经泄露出去了吗?他曾说过有人会来偷,谁?
除了四个使臣,剩下的就是大渝的官员了,覃凌硕和阮英俱在此列,再往后看一看,一身白衣的李云睿也坐落在下首,他身后站着黑衣的燕小乙和云之澜。
云之澜被萧平旌阴了一道,正恶狠狠地盯着人家呢,萧平旌回以一个鬼脸。
渝王介绍,……白神是他们大渝的国师。
范闲捂了捂额头,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想忍不住偷笑,长公主在哪儿都可以混出名堂呀,拘泥于南庆干什么?不如在大渝做国师稳当逍遥。
同是南庆人,虽不知李云睿留在大渝有何目的,但是底线要有,却是不能戳穿的,范闲微微点头:“你好。”
李云睿风姿绰约地屈膝行了个礼。
在场的人海棠朵朵没有见过李云睿,叶澜云肯定见过——云之澜,哎呀这名儿真像,他们同是四顾剑席下,没道理同在大渝不通气的,范闲托着下巴想,东夷城到底想干嘛呢?
说是出使,实际上所有的章程两国之主都已经拟好,他们只需要上交文书敲个章拿回来走个流程就行,范闲拿了属于自己那一份的,忍不住探头探脑去看叶澜云那一份。
后者倒是潇洒,直接揣兜里走了,走了……,了……,连个招呼都没打。
一时间有些尴尬,范闲摸摸鼻子,对海棠朵朵小声道:“我们可以走了吗?”
海棠朵朵嘀咕:“我怎么知道,你好歹出使过,我还没出使过呢!”
渝王也无奈至极,交书流程是很简单,但是他也需要体面招待,歌舞助兴是少不了的,现在还未开宴,就有个人走了……,他也没办法,大渝刚刚战败,一切百废待兴,就指望着联盟了,人家一把剑可杀一个城,想来想去也无法追究,只好窘意间哈哈大笑:“叶卿直爽,大家不要见怪,”
他拍拍双手,歌女舞动着腰肢蛇一般地游了进来,范闲撇着嘴坐回座位,心想着要不要跟叶澜云一样直接走了算了。
“范大人,听闻你在军中卖酒?”渝王根本无心看舞,他来之前大殿的每一句话都有人报给他,相比来去干脆的叶澜云,他对范闲和海棠朵朵更感兴趣,但是后两者一比较,他又更对范闲感兴趣——以极端方式救了萧平旌,萧平旌还刚刚大败了覃凌硕。
范闲笑得娇憨:“正是。”wWW.ΧìǔΜЬ.CǒΜ
“范大人此举何意?”
“这是外臣个人送给大渝的见面礼。”他微微低头,再抬头脸上更加明媚,“走私之事,就从这酒开始。”
渝王一听,略微怔了一下,然他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想通了其中关键,海上南庆出口,无一不是珍品,但正正经经入关出关,又在价钱上加了几番,一来一回单方面进口反而慢慢会削弱国力,但是走私就不一样了……
他望着范闲,良久才道:“直接与皇室走私,范大人大胆至极。”走私一事若真成了,对大渝是百利无一害,但是范闲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就为了几个钱?
范闲主动解惑:“以后各方银钱开道,还可以转卖消息。”
渝王心头巨震:“你可知……你这是通敌叛国?就不怕查出来?”
“不过是走私罢了。”范闲挑了挑眉稍。
渝王想了想:“这就是你宴前说的经济命脉?”
“正是。”
“你能做主?”
“这你可以问朵朵。”范闲笑眯眯看向海棠朵朵。
后者鼻子中轻哼一声,不情愿道:“小范大人南庆第一权臣,手掌内库财权,兼监察院院长候选人,根本不怕监守自盗。”
渝王愣了愣,不相信:“没有一个君主会把钱权放在同一个人手里。”
范闲头一歪:“我是南庆三殿下。”
渝王沉吟半晌:“皇子也一样。”再说已经有太子,庆帝这么让三子独大,就不怕遭了忌讳?
范闲无奈了,他怎么也想不到渝王竟然不信自己有那么大到权利,要怎么证明呢?
他眼珠一转,摊手道:“那张位置,我绝不会让太子和老二坐上去。”
这个理由真是一个绝好的理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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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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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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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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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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