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常念知道,医药费是他垫付的,自己这条命也是他捡回来的,她能下地走路的第一天,就要给人跪下谢恩,被严新远一把扶了起来。
“孩子,这可使不得。”
简常念眼睛里闪着泪光。
“如果没有您,我现在能不能活着都不知道。”
严新远把人扶到了床上坐着,给她削起了苹果,果皮一圈又一圈地掉落,像走了就回不去的时间。
“如果我女儿还活着,也跟你一般大了。”
头一次听他说起家人,简常念还是有些好奇,既然他主动提了,那么应该也是可以问一问的吧。
“您女儿,是个怎样的人啊?”
“和你一样,性格有些内向,但要是在熟人面前,那可就皮的没边了,我从小就手把手教她打羽毛球,看着她一点点长高……”
一老一少聊着天,不知不觉天就黑了。
***
因为未成年,孙倩在少管所被关了一礼拜就放了出来,前来接她的只有程真一个人。
“走吧,我送你回家。”
他接过了她的行李,只有薄薄几件衣服,放进了车里,替她拉着车门。
孙倩弯起了唇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怎么,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我是那样的人吗?”少年反问。
看着对方坦坦荡荡的眼神,孙倩闭了嘴,坐进车里,两个人一路无话。
到了她家的巷口,程真解了安全带。
“到了。”
孙倩勾勾唇角:“你什么时候考的驾照?”
“不久前。”
他当时一边集训一边抽时间出来考驾照就是想以后能带她一起兜风。
“车挺好看,还是奥迪呢。”wWW.ΧìǔΜЬ.CǒΜ
“我爸的。”
“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吗?”
程真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喉头上下滚动着,想说什么,终是摇了摇头。
“不问了。”
“那你今天来是为了什么?”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孙倩很早就出来混社会了,很多男的接近她,都是想从她这里得到一些什么,只有程真例外,他干净的像是屋檐上的初雪。
“我……”程真想了想,还是从兜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递给她。
“这是我从小到大攒的所有零花钱,密码是6个8,你拿去用吧。”
“你什么意思?你可怜我啊!”孙倩径直想推门下车,推了第一下没推动。
程真按了解锁键,她才推门而出,又不解气狠狠地往车门上踹了一脚,这才离去。
人走了,程真有些失落,然而下一秒,孙倩又出现在了车玻璃前,他摇下车窗,期待着对方能跟他说点什么。
孙倩探头进来取走了他夹在指尖的银行卡。
“就算是陪你玩了这么久过家家游戏的报酬吧,再见,再也不见。”
程真苦笑了一下,看着她消失在巷子深处,挂挡出发走了。
***
简常念只在医院待了七天,便坚持要出院,一来毕竟花的是严教练的钱,她于心不安。
二来,七天的假期已到,她不想落下训练,因此有些归心似箭了。
好在恢复的也不错,医生又开了些药,嘱咐她这几个月还是要清淡饮食,规律作息,便放人走了。
乔语初陪她一起回的训练基地。
“孙倩那事儿,队里出处理结果了,开除并永不录用,她的名次由你顺延。”
简常念也有些唏嘘:“你说要是能堂堂正正打一场多好,说不定我和她都有机会进呢。”
乔语初帮她把行李拎上楼:“机会?我看她啊,连上大学的机会都没了。”
“怎么说?”她住院一周看来还是发生了蛮多事的。
“她和社会上那些闲散人员有勾结,警方查到学校去,学校给了处分,劝退了。”
“这样么……”简常念垂下眸子,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乔语初推开她宿舍的门:“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做错事就是要承担后果啊。”
门一开,简常念就愣了,偌大个宿舍竟然空空如也。
“她们……”
“都走了。”乔语初把东西给她提进去。
“你先将就几天,等宿舍重新分配下来,看是搬还是有新人住进来。”
简常念点点头,又要重新磨合新的舍友了呢,既然是分配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和乔语初她们一个宿舍呢?
乔语初看出了她的想法,笑笑。
“估计不行,得按一队二队这样分。”
还真是“阶级分明”呢。
乔语初看她脸上有些失落,又安慰道。
“好啦,反正都是同一层楼,你想过来玩我和拾安随时欢迎你啊。”
想到谢拾安那张苦瓜脸,简常念撇了撇嘴:“谢拾安就算了,恐怕只有语初姐一个人是真心实意地欢迎我吧。”
“她呀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走走走,去吃饭吧,食堂来了新的大厨,做饭可好吃了!”
乔语初把人推走。
***
办公室。
严新远重新整理好了花名册,摘下了老花镜,围着煤炉烤火。
梁教练在前面的黑板上一一写下了他们的名字,拿着粉笔转过身来给他递了一张单子。
“元旦过后全国大赛就要开赛了,据中国羽协的最新消息,此次团体赛赛制改了,不再分ABCD四个小组,而是分成了东部和西部赛区,咱们被划到了东部赛区里。”
严新远又戴上了老花镜,细细端详着通知。
“这样分应该是为了平衡各个省队的实力,以防强队都抽到了同一个小组里,种子队伍提前决战了,之前也有过这样的事。”
梁教练皱着眉头:“可咱们东部赛区也不弱啊,你瞅瞅,江苏队、浙江队、广西队,哪个是好对付的了,江苏队还连续蝉联了两届全国大赛团体赛的冠军,搞不好啊,诶,出线都难。”
严新远也笑了起来,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道。
“你就知足吧,没把北京队划进来,那可都是国家队预备役成员,还有不少国手,我看这次啊,别说出线了,搞不好决赛都是东、西部内战呢。”
说到北京队,梁教练又想起来一件事。
“我听北京的朋友说,他们队里今年来了个韩国选手来学习的,十七岁,中韩混血,拿过韩国高校联赛女子单打的冠军,一边在北京读大学,一边作为特别外援加入了北京队,也会参加此次的全国大赛。”
“嚯,不错啊,还这么年轻,有点意思。”
韩国作为世界羽联超级赛系列的一站,整体运动员水平也非常不错,在各项国际赛事上,一直和中国选手处于针锋相对的状态,而韩国高校联赛,算是一块选拔韩国青年运动员的试金石,因此这块冠军奖牌的含金量非常高。
关键是她还很年轻,才十七岁,就有远赴异国他乡求学的决心和毅力,不知为何,严新远忽然有一种,北京队,不,或者说是北京队的这个外援,会是他们的劲敌的感觉。
“叫什么名字啊?”
梁教练想了想:“叫……叫金什么,哦,对了,金南智。”
***
日历又翻过去一页,窗外白桦树的叶子都掉光了,前一晚刚下过雪,积在光秃秃的树干上,说话声音稍微大一点便会震落下来。
严新远吹响了集合口哨,二十个人都缩手缩脚地站在操场上,北风凛凛。
他戴了一顶风帽,脖子上挂着口哨,背手站着,扫了他们一眼。
“首先恭喜大家加入滨海省队,想必你们都知道了,元旦节过后,1月7号,全国大赛便要打响了,此次团体赛赛制改革之后,咱们被分到了东部赛区里,你们的对手实力非常强劲,有上一届的冠军,还有国手,要想小组出线都不容易,而且此次全国大赛之前还有体能测试,不合格者不能参赛,时间紧任务重,所以在这剩下的半个月里我会对你们进行特别训练。”
他话音刚落,赵启东就举手问了一句。
“严教练,什么叫特别训练啊?”
严新远皮笑肉不笑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不知道为什么,简常念对接下来的生活总有一丝丝不妙的感觉。
严新远又接着道:“现在,把你们每个人身上的手机、耳机、MP3、游戏机等电子产品通通放到这个口袋里。”
梁教练和另一个助教拿了一个大麻袋走了过去。
站在第一排第一个的男生捏着兜还有些不情不愿的。
严新远瞥了他一眼:“不主动上交要是让我搜出来的,二百个蛙跳准备。”
一时之间,众人脸色一变,纷纷去翻自己的兜,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电子产品通通落进了麻袋里。
简常念眼睁睁看着谢拾安交完了手机,交MP3,又从脖子上扯下了耳机扔进去,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幸灾乐祸,捂着嘴偷偷笑了一声。
站在她前面的谢拾安回头冷冷看了她一眼。
赵启东交完了手机和站在自己旁边的队友窃窃私语:“还好我在寝室里偷藏了一手……”
话音未落,严新远看了他一眼,这些小兔崽子们还想跟他玩心眼。
“至于宿舍,已经安排各栋的宿管带着助教们一起去整理了,从现在开始,我不想看见一切与训练无关的东西出现在基地里。”
有人忿忿不平,挑刺。
“这也太不公平了吧,哪能天天训练一点儿业余时间都没有的。”
严新远眉头都没皱一下:“你可以退出,另外,我奉劝你们,别想着玩了,因为接下来的日子可能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
本以为熬过了集训以后都是光明的日子,谁知道真正的磨难才刚刚开始。
一队二队加起来总共二十个人,严新远竟然都一一做了训练计划,在每天固定的集体训练结束之后,每个人还有额外的训练内容,有目的、有针对性地去帮助他们加强弱势的地方,由助教负责监督和落实,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根据最终的成绩来决定全国大赛的首发阵容。
第一天的特训结束后,简常念上楼梯都是一瘸一拐的,她还好,因为刚住过院,严新远有手下留情,没给她安排太多科目,至于其他人,就没这么幸运了,光去医务室理疗推拿按摩的就有七八个。
简常念回到宿舍,脸都不想去洗,一头栽倒在了床上,累的手都抬不起来。
正在昏昏欲睡的时候,其他舍友们也都回来了,她重新分配了宿舍,和二队的队员们住在一起,一个宿舍八张床,只住了五个人,她的上铺空着用来放东西,对面床上的是个略胖一点的女生。
一进宿舍就尖叫了起来:“啊,我的小说,还有我的CD,都被收走了!”
“还有我的复读机,不是吧,听英语学习的而已,这也要收走嘛。”
另一个舍友也喊道。
简常念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去翻自己的柜子,还好还好,她也没有什么娱乐方式,因此东西都还在呢。
“别说了,都早点睡吧,明天五点半就要起床集合呢。”
她又累又困最后还是挣扎着去洗了个澡,回来脑袋一沾枕头,立马阖上了眼睛,不像是睡着,倒像是被人打晕。
男寝那边也熄灯了。
赵启东蒙着被子玩手机,嘿嘿笑着:“还好我还藏了一个手机在球鞋里……”
话音刚落,床沿就被人敲了敲。
“谁啊?大晚上的,干嘛啊?!”他怒气冲冲地探出脑袋去,立马被手电筒光晃了一脸。
严新远摸黑站在床边:“手机给我。”
宿舍里一片漆黑,他手机发出的这点荧光就格外显眼,其他人都蒙在被子里发出了一阵窃笑。
赵启东不情不愿把手机递过去,一张脸皱成了苦瓜:“严……严教练……”
“忘了说了,白天查寝的时候,宿舍门锁宿管也一并拿走了,以后晚上我和梁教练会不定时过来突击检查,发现有玩手机的,打游戏的,偷溜出去玩的,既然你不想睡,那就走廊里,二百个蹲起准备。”
赵启东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叫声,响彻了整个男生宿舍。
以前简常念是主动早起,现在是被动早起,稍微想贪睡那么几分钟,严新远就在楼下疯狂吹哨子,拿着大喇叭让他们起床,迟到一分钟十个蛙跳,吓的她闭着眼睛就从床上弹了起来,拿出有生之年的速度穿衣服刷牙洗脸然后狂奔下楼。
以前的谢拾安打球是兴趣,训练结束后常常一个人留下来打到深夜,现在则是被迫留到了最后,严新远安排给她的训练内容,算是女队里最繁重最苛刻的,不仅如此,还是亲自监督,想在他眼皮子底下偷懒,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简常念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训练室的时候,谢拾安刚结束了折返跑,立马就上了橡皮筋。
“做五组,每组二十个,现在开始,三分钟之内结束。”
严新远拿了一支旧球拍站在她身边,看那架势就是稍有不慎就会被人收拾。
橡皮筋的一端系在羽毛球网的柱子上,这种橡皮筋也是特制的,非常不好拉,她需要模仿击球时的正手、反手、抽球等动作去拽动这根橡皮筋,通过反复练习,增强手臂的摆动和控球能力。
谢拾安咬着牙,每拉一下,朔九寒冬里就有汗水一滴滴砸落在脚边。
短短一周,每个人都好像脱了层皮,就连赵启东,从一个一百八的大胖墩,一上称足足瘦了二十公斤,训练效果可想而知。
时间很快就到了元旦节,严新远放了大家半天假,一来休息,二来探亲访友。
封闭训练结束,节假日基地是可以自由出入的,有不少家长知道今天过节,都早早地等在了门口,午后训练结束的口哨刚一吹响,心早就飞走了的少年们顿时如鸟兽散。
乔语初在休息区整理背包:“今天我爸出差回家,得回去吃个饭。”
谢拾安也知道,新年伊始,一家人是要聚一聚的,她点点头:“好,路上注意安全。”
“好不容易放假,你也好好休息休息,看这黑眼圈重的。”乔语初走之前又捏了捏她的脸。
谢拾安一巴掌把人拂开,虽是埋怨,眼睛里却带着一丝笑意。
“知道了,快走吧你。”
***
“再见,路上注意安全啊。”
“明天见。”
“瞧把我闺女累的,脸都瘦了一圈,哎哟,怎么穿的这么单薄啊,快快快,把围巾系上。”
……
简常念站在训练室门口和自己的舍友们告别,看着她们一个个走向了父母的怀抱,微微敛了一下眸子,有些羡慕也有一丝失落。
训练室里又传来了鞋底摩擦地板的声音。
还有人没走吗?
她转过身去一看。
阳光从体育馆顶上的透明玻璃倾泻而下,在一地散落的羽毛球里,和人四目相对了。
是谢拾安。
“你不回家?”她轻声问。
像迷途的小兽找到了同类一般,简常念也笑了起来:“你不也没回吗?”
话音刚落,严新远从训练室外探出头来。
“哟,都没走呢,正好正好,我买了菜,下午去我那儿吃火锅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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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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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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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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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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