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教练有些兴奋:“看看,深夜练习,没白练吧,今天的细节处理就很好嘛。”
严新远唇角也浮起了笑意:“是不错,心态也比昨天稳了,谢拾安这个教练员当的不错嘛。”
说罢,两个人就一起哈哈大笑了起来。
等到一天的比赛结束,简常念又留到了最后,有队友问她:“怎么还不去吃饭啊?”
简常念笑笑:“你们去吧,我再练会。”
训练室里的灯光一直亮到了深夜,她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宿舍休息。
第三天。
谢拾安有晨练的习惯,冬天天亮的晚,她穿好衣服下楼跑到了操场上,东方刚蒙蒙亮。
跑道上已经传来了脚步声,她透过薄雾看过去,简常念向她跑了过来,露齿一笑。
“早啊。”
“早,你什么时候来的?”
谢拾安跟上她的速度,跑到了前面。
简常念不甘示弱,追了上去。
“十五分钟之前。”
和谢拾安不同,她进入比赛状态很慢,很容易被周围的事物分心,所以这一周以来在往常早起的基础上又提前了半个小时,用来跑步、热身、锻炼核心力量、以及去训练室打球热手。
今天的比赛很不幸地,她抽到了乔语初。
年终考核已经进行到了第三天,积分形势逐渐明朗了起来,谢拾安全胜排在第一。
乔语初输了几场排在第七,但后面还有两天的比赛呢,目前这个分数她是不担心的。
至于简常念,本就排名靠后,第三天的比赛就尤为重要了起来,如果今天拿不到满意的积分,她很难冲进前十五名,要想在最后两天一鼓作气冲进前十,可以说是天方夜谭了。
乔语初看着手上的纸条,再看看一旁做着热身的简常念,抿紧了唇角,有些忧心。
上一场还没结束,离她们的比赛还有一会,她想了想,走过去拍了拍简常念的肩膀。
“你跟我来一下。”
谢拾安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们的背影走出了场馆。
乔语初带她走到了训练室后面的偏僻之处,这才道:“一会比赛的时候好好打,我让球给你。”
简常念以为她要跟自己说什么呢,没想到是这个,愣了一会,面有难色。
“语初姐,这不符合规定,要是让严教练知道了我们作弊,会开除你的。”
乔语初双手扶上了她的肩膀,言辞恳切。
“你傻啊,这是你今天最后一场比赛了,要是拿不到这两分,明天、后天你要怎么办,你想回家吗?!你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
“我……”简常念埋着头,沉默不语。
乔语初又晃了晃她的肩膀:“没事的,你好好打,嗯?相信我,我会输的不露任何痕迹的。”
“我不想回家……”简常念抬起头来,看着她,眼眶慢慢红了,就在乔语初以为她会同意的时候。
简常念往后退了一步:“可我也不想作弊,你忘了咱们第一次在体育馆见面的时候,打的那场球了吗?当时孙倩也是这样来求我给她让球,我不想……变成这样的人。”
乔语初手落在半空,有些无奈:“可是……”
简常念吸吸鼻子,又明亮地笑起来,冲她微微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去。
“我知道语初姐对我好,不想让我走,可是作为朋友和对手,如果你尊重我的话,请全力以赴。”
看着她毅然决然离去的背影,乔语初叹了口气:“这孩子倔起来怎么比拾安还倔啊……”
说是要让乔语初全力以赴,可对方全力以赴了起来,吃不消的,又是自己了。
到底是老将,赛场经验可比她丰富太多了,简常念第一局就以21:13的比分输给了对方。
看着简常念有些失落地拿着球拍走到了休息区,乔语初心里也不好受。
“你说,为什么非得是这么关键的时候抽到我,万一要是因为这场比赛害她……”
谢拾安拍了拍她的肩膀,看了一眼简常念:“你别有包袱,我想能和你打她应该挺开心的。”
比赛期间的休息时间很短,严新远也不能跟简常念去说些什么,只是站在场外,远远地比了一个大拇指,示意她加油。
可以说这是决定命运的生死之战了。
梁教练也冲她竖起了大拇指。
更多人的都围了过来。
有赵启东、孙倩、还有她的舍友们。
站在对面场地的乔语初也对她比出了加油的手势。
谢拾安站在休息区里,远远地冲她点了一下头。
简常念看见了,握着球拍,抿紧唇,默默在心里也给自己加油打气。
管她呢,赢了血赚,输了不亏,拿出自己最好的状态去打就可以了。
第二局一开始,双方都打的难舍难分,甚至还罕见地交换了一个多拍。
简常念的眼里渐渐的只有球和对手,什么嘈杂的声音都抛诸脑后了。
她忘了站在对面的是乔语初,她的朋友,也是一个拥有数十年比赛经验的老将,她只知道,她是她的对手,必须要战胜的对手,只有战胜她,自己才能在梦想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她不想折戟在这里,她要赢。
简常念并步高高跳起,手臂伸展,突然发力,猛地就是一个扣杀。
比分11:11平。
中场休息的哨子声响了起来。
乔语初走到场边擦汗。
谢拾安给她递了瓶水:“怎么样,有点压力吧。”
乔语初也笑了起来,看向简常念的目光终于有了一丝欣赏和肯定:“好久没打的这么酣畅淋漓了。”
上半场追平了比分让简常念信心倍增。
她拿着球拍跃跃欲试:“语初姐,你可要小心了,别被我吃分啊。”
乔语初笑的眉眼弯弯,可出手却毫不留情:“哈,我很快就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姜才是老的辣了。”
站在场外观赛的梁教练道:“这一局简常念多半是要赢了。”
场上的形势确实是简常念这边占优。
严新远啪嗒啪嗒抽着烟袋:“表面看起来是赢了,但实际上是挖了个坑给她跳呢。”
“啊?你是说——”梁教练也疑惑了起来。
“你以为乔语初为什么能一直待在滨海省队这么久,还拿到过全国大赛的女双亚军,本身实力并不弱,不要被她笑眯眯的外表所欺骗了。”
“当一个擅长打防守反击的选手放弃了防守,只能说明她在刻意保存体力,别忘了还有一局决胜局呢,论起技战术来,简常念可落后了别人不止十万八千里啊。”
严新远感叹着,这一局果然如他所料想的一样,乔语初12:21输掉了比赛。
输得那叫一个浑然天成,没露一丝破绽。
扳平了一局来到赛点的简常念欢欣雀跃着跑下了场,丝毫没察觉到自己今天多半是要无了。
严新远叹了口气,真是个没心眼的傻孩子啊,只希望她下一局能超常发挥拿下这两分了。
乔语初走回休息区擦汗,谢拾安瞥了她一眼。
“别擦了,有汗吗?”
气的乔语初拿毛巾扔她:“改天我就要拿针把你的嘴缝上。”
谢拾安接住毛巾又扔回给她:“不是准备放水的吗?怎么又全力以赴了?”
乔语初深深看了一眼简常念。
“因为我有一种感觉,不全力以赴的话,我可能会输。”
第三局。
在乔语初不断的拉扯之下,简常念有些疲于奔命,因为体力消耗过度,一个本该接到的网前球,她跑慢了一步,被人抢先拿到了赛点。
一切都在按她的设想走着,但不知为什么,乔语初却有些高兴不起来。
还是简常念见她情绪不好,主动过来握了手。
“没事的,语初姐,还有下半场呢。”
落后七分的巨大差距,很难在下半场追回来了,除非乔语初犯一些致命“失误”。
乔语初动动唇,想说些什么。
简常念轻轻晃了晃脑袋,眼眶微红,但却像往常一样笑了起来。
“不管最后的结果是什么,这一场我打的很尽兴。”
乔语初一愣,旋即轻轻回握住了她的手。
“我也是。”
带着破釜沉舟的念头,简常念开始了下半场的比赛。
乔语初本以为下半场可以轻松拿下,谁知道一上来就碰了颗钉子,简常念利用自己灵活的跑动,以及几个假动作骗了她的位置,接连得分。
看着对方眼里闪烁着的战意,乔语初心里一震,这才多久啊,她才集训了三个月,就已经和有着数十年球龄的自己打的难解难分。
她有些羡慕这样的天分,又有些不甘心。
乔语初一咬牙,不,她不能被她比下去。
场外的严新远观察着局势:“要开始反击了。”
话音刚落,乔语初主动跑动了起来,通过几个对角吊球,重新把主动权收回到了自己手里。
这一波反击打了简常念个措手不及,她跟着对手的节奏在场上疲于奔命,被人钻了好几个空子。
看着对方明显认真起来的神情,简常念也不甘示弱,眼看着一个角度刁钻的杀球向自己飞了过来,她咬咬牙,明知道这个位置去救球可能会失去平衡摔倒在地,还是义无反顾冲了过去。
“砰——”
球顺利过网,她也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没事吧?”
乔语初看她摔倒,停下了动作。
简常念喘着粗气站了起来:“没事,继续。”
接下来的比赛就更为胶着了,两个人几乎是你一分我一分,互不相让,一直来到了20:19。
乔语初暂时领先一分,只要再拿下一分这场比赛就能赢了。
简常念看了一眼记分牌,默默攥紧了球拍。
都已经走到这里了,哪怕输也要不留遗憾。
两个人怀揣着这样的念头,又换了一个多拍。
就连梁教练都有些紧张了起来:“最后一个球了,是谁的……”
简常念最后一个杀球角度很好,打的是乔语初来不及回防的后场。
那一抹白色流星划过半空。
乔语初回头,已是来不及了,眼睁睁看着它坠落在了界线外,就离白色的线差了那么几厘米。
裁判吹起哨子:“简常念杀球出界,21:19,乔语初胜。”
怎么会这样。
简常念瞪大了眸子,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球,眼里的光一点一点灭掉了。
乔语初动动唇,想走过去跟她说些什么。
简常念不愿让人看到她伤心失落的样子,拿着球拍迅速转身下了场。Χiυmъ.cοΜ
第三天的比赛结束,简常念只拿到了一个小局积分,排名基本不变。
乔语初本想找她说说话的,谁知道吃过晚饭简常念就不见了,她找遍了宿舍、食堂、训练室和操场也没找到人。
冬天的夜晚晴朗无云,繁星点点。
简常念坐在双杠上,手撑着栏杆,腿漫无目的地晃荡着,她坐的高视线越过围墙可以看到训练基地外一望无际的农田。
乡间小路上亮着灯,偶尔有人骑着自行车通过,还能听见一两声狗叫。
她莫名地有一点想家,想外婆了,又吸了吸鼻子,忍不住掉下泪来。
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哭有用的话今天的比赛就不会输了。”
吓的简常念险些从双杠上摔下来。
“你……你怎么来了?”
谢拾安插兜从石阶上缓步而下,背靠着双杠的另一侧站着,夜风吹起了她的发丝。
“我吃完晚饭散步,听见小操场里有声音,还以为是见鬼了呢,过来看看。”
训练基地里有一个大操场,就是平时他们跑步练体能的地方,还有一个小操场在大操场的东南方向,沿着石阶下来,挨着训练基地的外墙。
这里人迹罕至,只放了几个乒乓球桌,以及一些健身器材之类的,本意是想让大家训练之余放松放松,但谁有这个功夫来玩啊,很快就荒废了。
不过简常念很喜欢这个地方,她觉得很安静,不开心的时候就偶尔过来坐坐。
谢拾安没告诉她的是,这里也是她的秘密基地。
这个人前来看笑话的理由还真是别具一格呢。
要是搁往常,简常念非得还嘴不可,但今天她实在是没有跟人吵架的心思。
“看过了就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看她一副不想说话生无可恋的模样,谢拾安起身:“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进入前十名……”
“你说什么?!”简常念立马从双杠上跳了下来,还因为动作太快踉跄了一下。
谢拾安耸耸肩:“你不是想一个人待会吗?”
“哎呀我那说的是气话……”简常念知道对付谢拾安这人,硬的不行,你得软着来,去顺她的毛。
“哦。”谢拾安点了一下脑袋,表示知道了,转身还是要走,急得简常念赶紧冲上去拽住了她的胳膊。
“你就别耍我了,我是真的很想留下来!”
少年言辞恳切,拽着她的手的温度和眼神一样滚烫炙热,透过薄薄的布料传进她心里。
谢拾安略有动容,淡淡道。
“明后天的比赛,必须全胜。”
短短一句话,条件是多么苛刻。
简常念松开了抓着她的手。
谢拾安也知道这很难,但她必须去做。
“目前积分榜上前八的位置基本上已经固定了,你们剩下的人无论如何,都很难从这八个人手里吃下两分,所以第九和第十名就成了必须争抢的位置。”
“明天一战,从理论上来说,排在二十名以后的人都会被淘汰,因为她们现有的积分和剩余的场次不足以支撑她们超越现在的前十,你要做的就是稳住现有的名次并争取进前十五名,如果抽签运气好的话,大概有一半的几率会抽到前面的人,拼命去赢,拿到一个好的胜负关系,如果你真的想要进省队的话,这就是你唯一的办法。”
“最好的结果就是你一路连胜,拿到名额,最差的结果,没有比现在更坏的了。”
谢拾安说完之后,回应她的是良久的沉默。
她也知道这个难度不亚于天方夜谭,如果上天眷顾她的话,才会有奇迹降临。
该说的都说了,做不做就看她了。
谢拾安转身欲走,简常念抬起了头,一字一句道:“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留下来,但不管抽到谁,哪怕是你,我也会全力以赴。”
忽有疾风起。
树叶打着旋儿落在她们身边。
谢拾安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微微弯了一下唇角。
“我也是,不会手下留情。”
少年抬脚打算离去的时候,又略顿了一顿。
“对了,有人在找你。”
简常念一怔,旋即明白了过来,乔语初肯定是在到处找她,担心她想不开的。
她跑走之前,又回过头来郑重说了一句:“谢谢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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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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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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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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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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