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绝杀落地的时候,她甚至听见了从自己膝盖处传来的骨骼异响。
一股剧痛瞬间从头到脚淹没了她。
谢拾安眼前一黑,手里球拍掉在了地上,后面的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她醒来,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那一届的里约奥运会,中国羽毛球队未将一枚金牌收入囊中,女子双打遗憾摘银,谢拾安伤势过重无法继续比赛,由于她的缺席,简常念按照积分排名顺序自动进入单打决赛,接连负于安东和金南智,仅收获了一枚铜牌。
团体赛就更不消说了,男队种子选手高健在赛前就被国际羽联和奥组委带走联合调查了,女队这边在失去了谢拾安这个中流砥柱后,成绩一落千丈,止步于四强。
在所有比赛都结束后,国家队内部也暂停了简常念的一切赛训工作,对她进行了调查。
会议室里,她独自坐在一边,对面满满当当坐的都是人,手机被扔在了她面前。
“你看看这是什么?!高健有问题你不会跟你的教练,跟领导说吗?非要闹到外面去,你懂什么叫家丑不可外扬吗?!”
手机里的视频还在播放着。
她举着身份证,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我,女子羽毛球国家队现役队员简常念,现实名举报男队高健,在苏迪曼杯上消极比赛、打假球、损害国家荣誉,以及与韩国队崔惠熙有不正当关系,并伙同她,陷害队友……”
“以上所言,皆有录音视频为证,我愿为自己的每一个字负法律责任。”
她的这个视频一经发出,就在全世界媒体内掀起了轩然大波,热度一直居高不下。
所以国际羽联动作才会那么快。
简常念坐在这里,垂着眸子,一言不发。
国家队领导还在喋喋不休。
“你跟我们说了,内部讨论肯定是会选择禁赛他的啊,现在倒好了,今年一枚金牌也没捞着,还成了世界羽坛的笑话。”
“你怎么这么自私,就不能为咱们这个集体,考虑考虑吗?”
简常念懒懒抬了下眼皮,扯起唇角笑了:“你们打算禁赛他多久?三个月?半年?”
国家队领导们面面相觑:“这……”
话音未落,她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摔了手边的茶杯,眼眶通红。
“可是我的拾安什么都没做,却相当于被禁赛了一辈子!”
会议室里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万敬摘下了眼镜,挤了挤晴明穴。
“我告诉你们,只要高健还在国家队一天,这事就不算完,任凭你们是禁赛我也好,处罚我也好,哪怕是开除我,我也要为拾安讨个公道!”
有领导站起来咄咄逼人:“简常念,你疯了吧,搞清楚你自己的身份!你和谢拾安那一点儿事还没查清楚呢,就这么上赶着让我们开除你啊,别以为你拿了个铜牌就了不起了!”
简常念唇角一扯,露出个冷笑:“那你开除我好了。”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
她就是喜欢谢拾安,喜欢到无可救药了。
“你——”领导险些一个倒仰,看着她哆嗦着手指,气得说不出话来,于是把矛头又指向了万敬。
“老万,你倒是说句话啊,这可是你手底下的人!老万……”
万敬一拍桌子,眼里也全都是血丝。
“滚,都滚出去!”
等人都走了,他才放任自己靠在了椅背上,看着天花板,红了眼眶。
师兄,你这两个徒弟,一个看着温顺,其实骨子里全是桀骜不驯,当初为了你,也敢跟国家队的领导们拍桌子叫板,另一个,本性温顺,遇上她师姐的事却比狼还狠。
你把她们托付给我,我既不忍心看着拾安现在躺在病床上别说打球了,连走路都成问题,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常念再这么闹下去,自毁前程,你教教我,该如何做?
***
“医生,她今天好点了吗?”
简常念从公寓出来,就直奔医院。
“还是老样子,得尽快做手术才行。”
“那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病人需要静养,谢绝任何人的探视。”
简常念知道,是谢拾安不想见她,于是把手里的花和营养品一股脑塞给了医生。
“那就拜托您帮我带给她吧,就说……是她的队友送给她的,请她好好按时吃药,配合治疗,才能早日康复。”
谢拾安在里面听着,偏过头去,从眼角滑落了一滴清泪。
她伤的重,右腿骨折,半月板全部撕裂,交叉韧带也断了,相当于手术白做了,甚至比从前还要雪上加霜,迫切需要回国治疗,因此,情况稍一稳定下来,就准备返程了。
出发那天,也不知道是谁走露了消息,机场人山人海。
简常念的那个视频成功将高健拉下了马,可也引出了更多关于她们关系的揣测。
有人详细扒了她们的经历,发现她们从滨海省队起就是队友了,也算是青梅竹马,历经磨难,才终于顶峰相见。
有人一帧帧地拉她们每一场的比赛视频,不仅配合默契,就连眼神都诉说着爱意。
谢拾安在媒体采访镜头前护着她。
简常念在赛后新闻发布会上,眼眸亮晶晶地看着她的搭档:“谢拾安选手和外婆一样,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她们在情人节那天去游乐场玩。
谢拾安是捧着花回来的。
有网友在机场拍到她们过年一起回家。
在演唱会上接吻。
一同出入酒店。
四年一度的奥运会,世界最高舞台,为了能让谢拾安晋级决赛,简常念甘愿弃权。
清华大学的校友跳出来说。
“简常念啊,她几乎每周都会来学校找谢拾安学姐,学姐打球的时候,她就在底下给她加油,送水,我还经常看见她们一起在图书馆学习呢,学姐还不厌其烦地给她讲题,两个人形影不离的,走哪都黏在一起。”
4S店的男员工也在网上发了贴。
“我有实锤!简常念和谢拾安就是一对同性恋,当初谢拾安来我们店里买车,一开口就是问简常念喜欢什么,最后依她的意思,挑了一辆一百来万的奔驰,这不是送人这是什么!我同事刚开始还不知道她是谢拾安,最后看身份证才知道,不信?不信我这还有她的亲笔签名照片呢,你们看看就知道了。”
流言愈演愈烈,亦真亦假,就连当事人看着网上的那些照片视频,都有一种恍惚和对方谈过的错觉。
谢拾安坐着轮椅,刚被推下车,记者们就一窝蜂地涌了过来。
“谢拾安选手,回应一下您和简常念选手关系的传闻吧!”
“有网友拍到了你们前不久一起现身在周杰伦演唱会现场,还亲密互动的照片,对此,您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不仅如此,您和简常念选手还一同深夜出入酒店,你们真的是同性情侣吗?”
“所以,这就是简常念选手在四分之一决赛时,甘愿弃权的原因吗?”
万敬推着她,机场安保人员在前面开路,但仍是有源源不断的人挤了过来。
他们拿起手机,对准她的脸,脸上的笑容或兴奋或猎奇,或玩味或鄙夷。
各色各样的人种,各色各异的眼神。
有狂热的球迷突破了防线,冲过来大喊:“谢拾安,你以往都能带伤上阵,拿下冠军,为什么这次不行了?!”
“从你出道开始,你知道我等你的这个大满贯,等了多少年吗?!”
“你忘了你曾在采访里说,要替严教练拿大满贯的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次后面的比赛都不参加了,我对你真是太失望了!”
“就因为你,今年中国队一枚金牌都没有,你不觉得羞愧吗?!”
“你如果不行,就早点退役吧,别耽误简常念,她要不是被你影响了心态,怎么会输给安东和金南智?”
……
在严教练去世后,这样的事她也经历过,被人堵在小区门口质问,往锁芯里灌胶水,大半夜被敲门,往楼道里张贴她的黑白照,打开社交软件满屏幕都是污言秽语,这些画面又如同放电影一般,在脑海里盘旋着。
她曾以为自己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后,已经完全康复了。
可是现在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他们的嘴一开一翕,谢拾安逐渐听不清声音,耳鸣,视线一片恍惚,胸口也一阵阵发闷,像是溺水一样,透不过气来。
她咬着牙,眼眶通红,喘着粗气,突然用手捂住了耳朵,对抗着来自全世界的声音。
保安们都在前面开路,万敬也怕有人冲过来伤到她,站到了前面。
“谢拾安,你个同性恋,去死吧!”
寒芒一闪而过。
一个人影从斜对面冲了过来,手里赫然拿着一把美工刀,直扑谢拾安而去。
万敬瞳孔一缩,被人缠住了,脱身不得,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熟悉的身影扑了上去,用身体挡在了她面前。
血,温热的血溅到了她脸上。
人群里发出了一阵尖叫。
谢拾安愣了一两秒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简常念肩头雪白的衬衫被鲜血浸透了。
她虚弱地笑着,脸色苍白。
“你……没事吧?”
行凶的男子很快就被众人七手八脚制服带走了,简常念也在她眼前被抬上了救护车,车辆即将开走的时候,她如梦初醒。
“常念、常念……”她伸长了手臂去够,想站起身去追,却又猛地摔倒在了地上,攥紧了拳头,无助地流着眼泪。
万敬把简常念送上救护车,回头看见她,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扶着她。
“拾安,拾安,没事吧?!”
谢拾安好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紧紧攥着他的胳膊:“万教练,常念她……她……”
“她没事,只是被刀片划破了肩膀,已经送去医院处理了。”
“怎么会……她流了很多血……很多很多……血……我……我要去……医院……”
谢拾安语无伦次说着,推开了他的手,就要站起来,却又双膝一软,摔倒在地。
万敬手疾眼快把人扶住,攥住了她的肩膀,通红着眼眶,加重了语气吼道。
“谢拾安,她没事!只是刀片很利,所以流了很多血,你再这么折腾下去,出事的,就是你了!”
谢拾安的眼神从茫然无措失去了焦点,再到视线又重新定格在了他脸上。
万敬知道,她“活”过来了,重新把人扶到了轮椅上,准备送她去登机口的时候,谢拾安却又突然扭头道。
“我……我想确认她没事了再走。”
***
知道她出事后,队友们也都跑过来了,纷纷围在病床前,简常念的肩膀刚包扎好,缠着绷带,只能穿半边衣服。
“你当时怎么想的你,徒手挡刀,幸亏伤的是左边肩膀,伤到右手,以后还打不打球了?”
面对队友的埋怨,她只是笑。
“顾不得了,没想那么多。”
“咱们不是明天才走吗?你怎么今天就跑去机场了?”
有队友问,吕小婷看简常念的神色一下子就黯然下来了,给了说话人一个倒肘。
“问那么多干嘛,人没事就行。”
“安姐呢,还好吗?”
简常念环顾屋里一圈,队友都来了,唯独少了一个人,她又笑了笑。
“没事……应该……回国了吧。”
谢拾安透过门缝深深地看着她,看着她的脸和一举一动,万敬催促道。
“走吧,你的手术不能再拖了,常念这里,我会安排专人照顾,你放心吧。”
谢拾安嘴唇翕动,收回了视线,终是慢慢转动着轮椅,转身离去了。
回到北京,医生面对她的伤情,也有些束手无策了,谢拾安看着他们的神色。
“大夫……我还能打球吗?”
还是上次那个老教授,有些不忍心,斟酌着措辞:“不换个人工膝盖的话,以后还能不能站起来都很难说,就算是换了也……”
谢拾安不想再听下去了,迫切追问道:“换了,还有一丝希望,对吗?”
在座的各位专家教授们互相看了看。
“这个我们给你打不了包票,只能说是看你的恢复情况如何了。”
谢拾安没有一丝犹豫:“那我做,只要还有一丝重回赛场的希望,我都要去试一试。”
回到病房,谢妈妈打来了电话,语气颇为焦急:“回国了吗?伤的怎么样,什么时候做手术,妈妈去北京陪你?”
谢拾安略弯了一下唇角。
“不用,我真没事,小手术,我这有教练呢,您来了,悠悠一个人在家怎么办。”
“怎么就小手术了呢,媒体上不都说……”
“您听媒体的,还是听我的。”
谢妈妈略顿了一下:“自从在电视上看见你受伤,妈妈这几天是吃不下睡不好,听见你这么说,我这心就放一半回肚子里了,一定要听医生的话,该吃药吃药,该休息就休息,你还年轻,别落下什么病根。”
“嗯,知道了。”谢拾安淡淡应了一声。
谢妈妈却又突然道:“拾安啊,有个事妈妈一直没问你,你和常念……”
提到简常念,她的心顿时被揪紧了一下,声音又恢复了往常的冷硬。
“您要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
说罢,也不等人回复,径直挂了电话。
谢妈妈听着听筒里的嘟嘟声,长叹了一口气,把电话放了回去。
一旁的男人嘀嘀咕咕的:“瞧,我说的吧,她指定就是那啥!过年还把人带回来,那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两个女生眉来眼去的,成什么样子,我告诉你,你少去北京,过年也别让人回来了,回头再把悠悠带坏了!”
谢妈妈红了眼眶:“你少说两句行不行?!现在最要紧的是孩子的伤情……”
挂了电话,手机消息栏又跳了出来。
周沐:“拾安,你回国了吗?在哪家医院呢,我刚好在北京拍戏,想去看看你。”
吕小婷:“安姐,常念的伤没什么大碍,我在这陪着她,你别担心。”
曹睿:“不是吧?你和简常念真的……?”
后面跟了一个捂嘴的表情。
梁教练:“拾安,累了就回来休息休息吧,滨海省队永远都是你的家。”
未接来电往下拉去,有好几个都是外婆打来的。
外婆没有文化,不识字,就连座机的使用方法,都是她和简常念教了好久才学会的。
面对朋友长辈们的关心,谢拾安红了眼眶,仰起头,好不容易才把眼泪逼回去,想要给他们报个平安,却不小心点开了社交平台。
她和简常念的名字还挂在热搜。
“那一刀怎么没捅死简常念呢,真是可惜了,要我说,同性恋就是该死。”
“本来男生找对象就不容易,女女还要内部消化,我本来是谢拾安的粉,现在可恶心死她了,脱坑低价出售周边,谢谢。”
“同性恋滚出世界羽坛。”
“可以双/飞吗?毕竟她俩长的还是很好看的。”
“我倒是对谢拾安同性恋这个身份没什么感觉,就是觉得,她要是不能打了就赶紧退役,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国家队不是禁止队内恋爱吗?就怕奥运会上那种情况发生,因为谢拾安一个人,导致所有项目全军覆没,再也不想看见她了。”
“听说高健被捕了?国羽这出大戏,狗咬狗,不比宫斗精彩?”
“简常念别意气用事,说不定奥运冠军早就是她的了。”
……
就开机了这么一小会,手机一直在震,源源不断的消息弹了过来挤满了私信箱。
谢拾安咬着牙,手开始发抖。
万敬推门进来,看她拿着手机,神色不太对劲,一把就从她手里夺了过来。
“不是说让你这几天别看手机吗?”
仿佛被人从梦境中拉了出来,谢拾安回过神来,勉强笑笑。
“我……刚我妈打电话来着。”
万敬在床边拖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她要来北京吗?”
谢拾安摇摇头:“不了,她来北京的话,家里小孩没人照顾。”
话是这么说,肯定是她不让人来的,这么多年了,她一直都是这个性格,再加上她那个叔叔也不怎么待见她,虽说现在好点了,可也只是和他们保持着相敬如宾关系。
万敬心疼她:“你做这么大的手术,还是要有家里人陪着……”
谢拾安打断了他的话。
“我一个人可以。”
“那我在这……”
“您也回去休息吧,忙了这些天了。”
“拾安……”万敬动动唇,还欲再劝。
谢拾安却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抬起头来道:“万教练,我和常念……散了吧。”
与其等队里来通知她,还不如她主动来做这个决定,长痛不如短痛。
万敬沉默了一会儿。
“你想好了吗?”
谢拾安唇角浮起一个自嘲的笑意,眼眶却慢慢红了。
“我现在这个样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赛场上,就不拖累她了,而且,您也看到了,有我在赛场上,她就会意气用事。”
“上次机场那样的事,我不想再发生了,为了她好,也为了咱们国家队的成绩…还是……别在一起打球了。”
万敬看她这样,心里也难受。
谢拾安是严新远半路托付给他的,自己没教过她什么东西,刚认识的时候,他觉得这孩子虽然是个好苗子,但桀骜不驯,难成大器,后来是慢慢被她折服的,知道她其实心如磐石,坚韧不屈,把羽毛球看的比命都重,并肩作战这几年,他早已把人看成了自己的徒弟,甚至对她的期待,比对尹佳怡还要高。
他有想过,等谢拾安打到打不动了,不想打了,就让她接自己的班。
可是命运弄人啊。
他看重的人,尹佳怡也好,谢拾安也罢,看似殊途,实则走的都是同一条路。
这叫他如何不唏嘘,不感慨,不难受。
夕阳下,他鬓边的白发愈发刺眼了,坐在这里许久,背影投在墙上,像一尊沉默的雕像。xiumb.com
“其实我和老严一样,是想你们能在一起好好打球,做世界羽坛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双子星,完成我和他都没能完成的梦想。”
“可是,命啊……都是命!”
他说着,把脸埋进了掌心里,肩膀耸动着。
谢拾安眼泪夺眶而出。
“我对不起您,更对不起严教练。”
等简常念养好伤回国,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了,她兴冲冲地想跑去找谢拾安的时候,等来的却是队里的通知。
她和谢拾安的组合解散,今后将不再以搭档的形式参加任何比赛,队里会为她找其他适合的人选。
她不解,跑去办公室质问万敬。
“为什么?!不是打的好好的吗,为什么要解散我们?!这肯定是队里那些领导的意思对不对,不就是给他们甩脸色了吗?你们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就冲我来……”
万敬签字的手稍微一顿,头都没抬。
“这是拾安的意思。”
简常念怔在了原地,片刻后又激动了起来:“怎么会……肯定是你们逼她的对不对?她说过除了我不会和任何人组成双打搭档的,我要去找她问个清楚!”
万敬摔了手里的钢笔,站了起来。
“你消停一点行不行?!高健已经被开除了,进了监狱!整个国家队上上下下,没有对你、对拾安闹出的那一点儿破事诘问过半个字,还不知足吗?!”
“真当我们不会处罚你吗?!”
“这事就这么定了,出去。”
万敬又坐了下来,不耐烦道。
简常念咬着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终是什么也没说,掉头跑了出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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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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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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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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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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