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酌站在垃圾桶旁,看着那一堆早已辨不出原本样子的东西,眉心紧紧地拧了起来。
“我洗手了,现在一点都不脏。”何一立刻说。
江酌忍不住放松下眉眼,笑了起来:“你什么时候放到我办公室门口的?”
“就是早上啊,我偷偷跑过来了,那个时候你还不在办公室,我放下之后就走了,”何一说着,想到了什么,“不是有监控吗?”
江酌屈起食指抵住下巴,看了他一眼:“是有,但是最近统一在装新的监控了,我那边刚拆下来,还没安新的。”
“啊……”何一抓了抓头发,“那怎么办?”
礼物就这么被人不明不白地扔了,自从当了雇佣兵之后何一就没受过这种气,他的脑子里已经飞快地划过几个人选,但毕竟无凭无据,何一还是把自己的猜测压在了心底。
“我会查出来的,放心吧,塔里的人我都很了解。”
江酌现在几乎可以确定是谁做的了,但今天应该是个开心的日子,为了不让今天变得更糟,他不想再在这件事上进行过多的讨论,便再次开口道:“别难过,好吗?”
蛋糕虽然被压了个稀巴烂,但江酌还是能依稀看到它生前美丽的影子,何一应该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做出来的。
“我没有难过啦,就是有点生气,”何一往江酌面前走了一步,笑道,“要是让我揪到了,立马打得他满地找牙……”
江酌忍俊不禁,轻松扯开了话题:“吃饭了吗?”
“在家里吃了一点。”
“去礼堂吧,现在应该还有甜点,”江酌说着,转身就要往回走,“你再吃几口,然后咱们就去看烟花。”
江酌转过身,就听到何一“嗯”了一声,然而他往前走了几步,何一的脚步声却迟迟没有跟上来。
江酌奇怪地扭过头,一个银白色的盒子就伸到了他面前。
“这是……”
“给你买的终端啊首席,”何一的手还直直伸在他面前,另一只手把盒子掀开,语速很快,“还好它是下午才到的,不然估计这个终端也要被一起扔了。”
江酌愣愣地看着盒子里那款终端,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款终端是不久前刚出的新型机,据说不管是设计还是功能都比上一代好了不知多少倍,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贵。江酌已经不止一次在交流论坛上看到类似“为什么我的终端还不到货,难道是因为我没有付钱吗”的段子。
何一……居然愿意这么破费?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明明没有过去多久,何一却感觉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江酌的沉默让他向来从容的脸上多了几分不易觉察的紧张,他咽了口唾沫,讪讪地收回手:“你不喜欢啊?不喜欢我就给你换一款——”
本来为了保险起见,他买的还是黑白基础款呢。
没想到还是失策了!
“喜欢,”江酌这才回过神来,急忙拽住何一要收回的手,“我……很喜欢,谢谢你的礼物。”
何一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他的面部表情,在确定江酌没有说谎之后,长舒了一口气,嘿嘿地笑了起来:“首席喜欢就好。”
说着,怕江酌反悔似的,何一强硬地将终端塞进了他手里。
江酌拿着那个沉甸甸的盒子,犹豫了几番,还是问出了一个现实的问题:“你……卡里还剩下多少钱?”
如果没有记错,何一当雇佣兵虽然赚得多,但这些年来几乎全都用在他父亲的医疗费上了,并没有攒下多少积蓄。
何一:“……”
何一:“我有点饿了,快去吃甜点吧。”
他话音刚落,就听“砰”一声脆响,何一抬起头,第一颗紫蓝色的烟花在不远处黑丝绒般的夜幕中炸开,又落下星星点点的烟火。
“开始了吗?”何一兴奋起来,饭也不想吃了,“那直接过去吧。”
“不算是开始,现在也就预个热,随便放几个,好看的还在后面,”江酌还是拉着他往礼堂走去,“拿上点吧,可以在过去的路上吃。”
江酌发话了,何一自然是全听他的指挥,两人又回到礼堂,拿上了些吃的,就往烟花场地走去。
“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走了一会,感觉这个路径有点不太对,何一便忍不住问道。
江酌顿了顿脚步,与何一并肩,压低嗓音,狡黠地眨了眨眼:“去天台,那里视野好,而且只有我有顶楼的钥匙,别人上不去。”
这还是何一第一次看到江酌如此生动的表情,心跳瞬间就失了序,他低头猛吃一大口甜点,才缓过劲来:“首席,你就这么想和我过二人世界……”
“……嘶,”江酌神色莫测地瞟了他一眼,“再说就不带你过去了。”
何一立刻收声,在自己嘴上比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便老老实实地跟在江酌身旁。
江酌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
他总是分不清,何一说的这些话,对自己有时暧昧的态度,究竟是性格使然,还是真心的……
路边早已装饰上了各式各样的小灯,灯光柔和而又温馨,光点延伸到远方,将这一整条路点亮,一对一对的哨兵向导牵着手,说说笑笑的,共同走向同一个地方。
江酌汇在人流中,竟然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宁静与温暖。
如果跟何一就这么走下去,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个念头,让江酌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还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哨兵,产生了近乎喜爱的感情。
……
……
“风好大。”
何一说着,走向江酌,整个人都堵在他面前,试图挡风,“首席,你不冷吗?听说你们向导各个身体虚弱,需要哨兵的爱护。”
“是挺冷的,”江酌如实回答,“不过这里有个地方可以稍微避避风,主要还是……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xǐυmь.℃òm
他不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凑,往年的烟火晚会,江酌都是一个人在办公室里,隔着窗户看看烟花,意思意思就好了。
不像这回,身边还多了一个聒噪的哨兵。
可以避风的角落有点小,两个身高一米八的成年男性往那里一站,顿时就显得颇为窘迫。
两人的手背似是无意中碰到一起,下一秒,何一就猛地握住江酌的双手,用自己的掌心贴住,拉到胸前:“你手好凉。”
他声音很低,低得像是在交换一个只属于他们的秘密。
何一的手很热,拢在江酌的手背上时,仿佛有一个小火炉在熊熊燃烧,江酌没动,就任由他握着,用同样轻的声音说:“那你给我暖暖?”
“都听我们首席的。”
何一冲他笑了一下,在融进了烟花光芒的沉沉夜色里,他的笑容不似往日的痞气,反而看起来格外的羞涩纯情。
热烈的温度从指尖,传到整个手,再到手臂,全身……江酌感觉自己要被点燃了似的,心脏剧烈跳动,他喘了口气,却没有把手抽出来,只是说:“……其实你用不着一直叫我首席。”
“那我叫你什么?”何一看着他。
“叫我名字不就好了吗,”江酌无奈,“早在刚捡到你的时候,我就这么说过了。”
一口一口首席,三句话不离首席,哪怕江酌已经习惯了被人这么称呼,也还是会觉得有些别扭。
何一听了,垂下眼睑,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就在江酌准备弯腰看看他的脸时,何一突然开口了。
“……江酌。”
他声线低磁,江酌听得耳朵莫名发痒:“嗯,这样就行。”
何一又说:“叫你酌酌怎么样?”
这个称呼让江酌瞬间垮下了脸,他眯了眯眼睛:“不要得寸进尺。”
何一委屈地撇撇嘴:“干什么?不是你让我叫的吗?”
“我是让你叫这个吗?”
……
两人翻来覆去的口水仗被烟花窜上天空时的尖锐声响打断,何一和江酌同时转身望过去,方才还紧握的双手也自然而然地松开了。
江酌蜷了蜷手指,还有些不适应温度的流失:“快看吧。”
何一仰着头,“嗯”了一声。
随着刚才那朵烟花孤独又盛大地升上天空,霎时间流光溢彩,整个天地都仿佛被照亮了,随后火星稀稀疏疏窜向四周,紧接着,接二连三的烟花相继涌入深蓝色的夜空,肆意奔腾,鎏金闪动,仿佛整片银河都倾泻于他们头顶的天空。
不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充满了张扬的喜悦。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
不再是硝烟和鲜血,也没有杀戮和你死我活,就是这样……平静而放松的生活。
何一不由自主地攥紧了双拳,转过头,江酌的面庞在足以映亮夜空的烟花下异常明晰,何一近乎痴迷的盯着他,盯着江酌完美的侧脸,然后,仿佛被蛊惑了一般,张开嘴,做了一个无声的口型。
——我爱你。
直到江酌也转头看向他——
一朵烟花的光影在江酌的眼中绽放。
何一久久难以挪开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一点都不粗长!(捶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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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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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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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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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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