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她就是从颠沛流离中度过,见识了人世间的种种丑恶,一直都生活在朝不保夕的恐惧之中,因为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日出,有时候连好好活着,都是一种难以渴求的奢望。
等她后来建立了龙门客栈,成为了这家客栈的女掌柜的后,更要费劲心思应付来自四面八方走江湖的不良人。
有胆子来龙门客栈的人,除了一些真正过关的商旅之外,其余的人,几乎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其实就连路过这里的商旅也都没有几个良善之辈,金镶玉每天与这些人打交道,精神一直都处于绷紧的状态,从来就没有真正的放下去所有一切睡一个安稳觉。
可今天趴在李侠客这个只认识了一天的男人胸脯上,却是前所未有的安心,包裹在坚硬外表躯壳下的软弱全都展现在李侠客面前。
就像一只蜗牛,在李侠客面前露出了自己娇弱的身子,颤颤巍巍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观察外界,生怕受到什么伤害。
如今抱住了李侠客,才体会到了安稳的含义。
她这一觉睡到大天亮,连一个梦都没有做,口水与泪水将李侠客胸口的衣服湿了一大片。
等到天明苏醒的的时候,看着李侠客湿了一片的前胸,金镶玉满脸羞红,神情扭捏:“老爷,该起床了!”
李侠客起身之后,金镶玉当真犹如一个乖巧的小媳妇一般,伺候着李侠客穿衣戴帽,整个人柔情似水,与昨日神情大为不同,就连笑容也是那种发自心底的笑,而不是带着面具的程序化表情。
两人走出房间之后,金镶玉脚步轻快的走到柜台前面,精神抖擞的吩咐伙计们:“都给老娘我……都给奴家好好干活,算错一笔账,仔细你们的皮!”
她小心翼翼的偷看了李侠客一眼,见他没有任何表情,这才掐腰道:“都给我听好了,好好睁大你们的眼睛,发现有任何不对的人,赶快向老娘禀报!”
龙门客栈的账房是一名黑黑瘦瘦的中年汉子,闻言道:“掌柜的,来咱们龙门客栈的人,有哪一个是对的?好人会来咱们客栈吗?来到咱们这里的,不是土匪就是强盗,有时候还有好色的官兵。”
金镶玉闻言一愣:“是哦,老娘,不是奴家今天一高兴,把这个都给忘了!来咱们客栈的人,除了今天这位老爷是个好人,其余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她说到这里,看向李侠客,笑颜如花:“老爷,您说是不是?”
李侠客哈哈大笑:“也是,也不是!给我来一碗面条,一碟小菜,十香肉的包子还是算了吧!”
金镶玉一脸尴尬:“老爷,现在您来了,奴家这十香肉就不准备卖了!咱们也是正经生意人!”
正在大厅里忙活的账房还有几个伙计,闻言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一人低声喝道:“掌柜的这是怎么了?”
“一看就是发春了!”
“你怎么知道?”
“废话,你没见掌柜的跟这位大爷睡了一觉之后,就精神焕发,喜笑颜开?一看就是对这位大爷给驯服了!”
金镶玉见他们窃窃私语,时不时的拿眼睛瞟自己,掐腰怒道:“看什么看?你们又在说老娘的坏话是不是?”
几个伙计缩了缩脑袋,低声道:“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掌柜的竟然连十香肉都不想做了!这是要离开咱们准备做官老爷的妻妾么?”
“有可能!你看这位老爷气势不凡,威风八面,大官不敢说是,最起码是一个大高手,这样的人中之龙,老子一辈子都没有遇到过!”
在这些客栈伙计的小声议论声中,客栈里的住客相继下楼,用完早餐之后,有的继续留宿,有的直接走人,整个客栈人来人往,热闹非常。
只是有几个酒客想要调戏金镶玉的时候,看到李侠客坐在大厅里,谁都没有了这个胆子。
昨日李侠客露出的那一手,让所有人都感动心惊胆战。
“掌柜的在不在?”
到了中午时分,一名身穿青衣的中年男子走进客栈,粗声粗气的喝道:“好酒好菜,捡现成的都给我摆上来!”
他走进客栈之后,眼睛片刻后才适应了屋内的光线,然后便看到了坐在大厅一角的李侠客,登时脸上变色,对李侠客点了点头后,这才向旁边一张桌子走去,趾高气昂的态度瞬间消失无踪,声音也变得低沉起来,对账房道:“给我开一间上房,掌柜的在哪里?我有点是事情跟她谈谈!”
这名男子就是之前李侠客在一个小镇客栈里睡通铺时遇到的奇特男子,当时此人半夜鬼鬼祟祟的外出,李侠客事后还以为他是向铁竹、贺虎等人通风报信去了,不然很难解释为什么铁竹贺虎那么快就追到了自己。
不过现在见他竟然来到了龙门客栈,看来自己的想法应该有错,此人可能与贺兰山的盗匪不是一伙人。他应该听说了自己与贺兰山盗匪交手后的消息后,才对自己如此的惧怕。
金镶玉从不远处懒洋洋的走来,看了青衣汉子一眼,又看了李侠客一眼,娇笑道:“这位大客官,您有什么吩咐?是要吃的还是要喝的?吃的有咸菜、肉馒头,还有烤羊肉,炖羊汤,驱寒暖胃,滋味鲜美,您要不要尝一尝?小店里的烈酒也很有名,烧刀子,闷倒驴,十里香,啧啧,那可是方圆百里都没有的好东西啊!客官要不要尝一尝?”
青年汉子凑近金镶玉,低声道:“我想跟掌柜的谈一桩买卖!”
金镶玉顿时大为心动,只要一这种口气与她说话之人,基本上全都是有求于她的人,在这个时候自然是敲竹杠的好时机,能敲多少就敲多少,一本万利,每次都能赚上不菲的钱财。
现在见此人要跟自己谈买卖,金镶玉贪财的性子顿时发作起来,瞥了李侠客几眼,见他无动于衷,对青衣汉子脸色一板,道:“老娘在这里是做正经生意的人,你有什么买卖只管在这里说,犯法事情老娘可是不干!”
青衣汉子笑道:“金老板就不要开玩笑了,咱们这买卖只要谈成,在下保管不会亏待你!”
他说话间伸手向金镶玉的手上摸去:“咱们去隐蔽点的地方谈谈如何?”
金镶玉手一抽,笑吟吟的看了青衣汉子一眼:“你到现在还没有自报家门呢,藏头露尾,咱们怎么谈买卖?”
青衣汉子低声道:“在下人江湖人称一抹红!”
金镶玉讶然道:“哎吆,原来是你呀,我可是听人说了,你在山西做了好大一个案子,夜盗千家,采花百户,听说官府正在抓你呢。”
一抹红扫视四周,依旧低声道:“还请掌柜的给行个方便!我一定重重答谢!”
他将“重重答谢”四个字咬的很重。
金镶玉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想了想,道:“好吧,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老娘心有不忍,破例一下吧,走,咱们楼上谈!”
她领着一抹红向楼上行走的时候,对坐在大厅里的李侠客道:“老爷,奴家要上楼给这位客官谈点生意,谈好了后,一会儿再来伺候您!”
李侠客头也不抬,挥手道:“去吧,利索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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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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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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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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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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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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