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其它小说>暴娇和病美人[互穿]>第 2 章 冷待
  晏行昱方才知道了这人的身份,却一时间没明白他的路数。

  荆寒章看了看这人好像连喘息都费劲的病弱模样,哼笑一声,没再多说,将帘子随意一放,直接策马而去。

  来去如风。

  只留下晏行昱对着摇晃的车帘看了半天,不明所以。

  片刻后,马车到了相府。

  晏行昱手中捏着阿满买给他的一块茯苓糕,天寒地冻,香味已经散去不少,却没什么心思吃。

  寒若寺的马车摇摇晃晃入了相府,阿满欢喜得不行,一路上眼睛都不够用,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靖国丞相,上佐天子,下统领百官,这等尊贵身份,阿满本以为那丞相府邸必定奢靡无比,却没曾想只有相府门口威风些,内宅比寻常富贵人家的宅子差不了多少。

  大雪覆盖满院,举目皑皑,反倒平添了几分幽静。

  马车进入相府后停下,晏行昱裹上厚厚的大氅,马车后的双门被打开,木制的轮椅从倾斜的木道上缓缓滑下,齿轮摩擦发出一串声响。

  相府的赵总管算是看着晏行昱长大的,瞧见他一身病骨支离,眼泪险些落下来。

  “少爷……受苦了。”

  晏行昱温和地笑了笑:“不苦。”

  “哪能不苦啊?”赵伯看着他惨白的脸,心疼得要命,“寒若寺那种地方往往都是僧人苦修之处,您当年那么小,双腿又伤着,老爷怎能因为那什么批命就将您送去那种艰险的地方受苦,怎么舍得啊?”

  晏行昱见劝不住,只好无奈地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赵伯忙擦了擦眼泪:“是是是,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这就去禀报老爷……”

  他话音刚落,旁侧的长廊中刚好走过来一身锦衣的男人,正是丞相晏戟。

  晏戟年过不惑,一身常年在朝堂中濡染的威严气势,不怒自威,让人不敢直视。

  晏行昱眼睛微亮,手撑着轮椅扶手,因为急切的动作让肩上的大氅掉落一半——他穿了这么厚,离了大氅,身子单薄得要命。

  “爹。”

  晏戟抬头看了他一眼,眸光锐利,仿佛一柄出鞘的剑。

  “回来了。”他神态漠然,只是漠然一瞥便收回了视线,对着赵伯吩咐道,“将车辇上的折子送去书房。”

  赵伯一愣,没想到晏戟瞧见晏行昱竟然会这么冷漠,一时间呆了一下。

  晏戟行事雷厉风行,吩咐完后根本没等回答,目不斜视地和晏行昱错身而过,语气冷然地留下一句。

  “既回来了,就安分点。”

  晏行昱五指猛地抓紧了扶手,指节一片泛白。

  赵伯看到一旁的晏行昱小脸惨白,刚要壮着胆子说话,却见晏行昱一颔首,讷讷道:“是,行昱记住了。”

  晏戟疾步离开。

  赵伯满脸忧心地将晏行昱带去了他当年的院子。

  晏戟虽位高权重,但却极为节俭,晏行昱离府十年,相府竟然没变化多少。

  偏院门扉虽然破落,但里院却收拾得井井有条,药圃花圃用篱笆隔开,一旁还栽着两颗桃树,枝上绑着条条红绸裹着凝成冰霜的白雪,仿佛冬日里也盛开着花簇似的。

  赵伯拎着灯将晏行昱迎进去,边走边小声道:“现在朝中动荡,几个皇子折腾得满城乌烟瘴气,老爷整日都在忙朝事,并非故意冷待少爷的。”

  晏行昱垂着眸,长长的羽睫轻轻一眨,遮挡住有些黯然的眸瞳。

  是否是故意冷待,他心中清楚。

  赵伯说完也觉得这个理由不通,干笑了一声:“老爷说少爷在寒若寺多年,定是喜静,早早就让我们将这院子收拾出来了,虽然偏僻但十分清幽。”

  晏行昱没说话。

  “离主院远些倒也好。”赵伯许久未见晏行昱了,喋喋不休个不停,“小公子这些年被夫人宠坏了,还是个孩子脾气,前几日不知在哪里听到了您的……闲话,唉。”

  他没说完,晏行昱却也大概猜到了。

  晏行昱离京那年,他弟弟晏为明也才三岁。

  虽然当年很粘他,但十年过去,物是人非,不说晏为明如何,就连他也早已不记得那个弟弟长什么模样了。

  他在外十年才归京,再加上走时名声不怎么好,京都的人不知要说多少闲话。

  晏为明还小,听信了那些空穴来风的传言对他产生恶感,倒也正常。

  晏行昱并不在乎。

  阿满却在一旁气得脸颊鼓鼓。

  他总算看出来了,他家公子的爹真不是个东西,儿子回来这般漠然也就罢了,还将嫡子打发到这种偏僻的住处。

  这简直是将对晏行昱的“不喜”摆在了明面上,这若是传出去,外面的人还不知道要如何编排。

  赵伯叮嘱了一番,又记下院中几个需要修葺的地方,留了几个下人伺候。

  晏行昱不习惯被这么多人伺候,全都打发走了。

  这么一番折腾,已过了亥时。

  好在晏戟只是冷待,并未苛待他,这院子虽然偏僻,但该有的却一样不缺。

  晏行昱收拾了一番,闭着眸靠在软枕上拨弄佛珠,他墨发披肩,满脸都是困倦之色,仿佛随时都能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将佛珠拨动数圈,口中佛经也念完一遭,这才缓缓张开眼睛。

  这是他这些年在寒若寺养成的习惯。

  他自幼有些心疾,最忌心神激荡,佛经能静心。

  窗外的雪飘落而下。

  晏行昱病弱不便开窗,只能从那窗棂的缝隙中瞧见那纷纷扬扬飘落的雪瓣。

  他轻轻一抬手,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角落里的黑猫伸了个懒腰,身姿轻巧地跳到榻上,别扭地蹭了那纤细的手指两下。

  晏行昱还带着稚气的脸上浮现一抹难得的笑意,指腹轻轻揉着黑猫的脑袋,左眼下的红痣仿佛活了过来,鲜艳欲滴。

  院中传来一串脚步声,晏行昱怔了一下,眉头轻轻蹙起。

  很快,阿满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苦药。

  晏行昱熟稔地接过药碗,轻轻嗅了一下:“换药了?”

  “嗯。”

  晏行昱喝惯了药,面上没什么排斥,只是空着的手却几乎将佛珠捏碎了。

  他将药一饮而尽。

  阿满收了药碗,随口道:“公子,方才我瞧见有人来偏院……”

  “乖,别说话。”晏行昱面色温和,微微垂眸,柔声说,“先出去,我马上就要生气了。”

  阿满:“……”

  每次吃药,都苦到同自己置气,他家公子也算是头一份了。

  晏行昱的气还是没生成。

  他本就体虚,从江南到京都舟车劳顿半月,今日又吹了寒峭的冷风,刚躺下一会,就开始发起高烧来。

  阿满应对这种事早已轻车熟路,熟练地熬好药端来。

  晏行昱烧得迷迷瞪瞪,嗅到药味本能地就伸手去打翻。

  阿满早已习惯了,将晏行昱扶起来,几乎是强行将药灌了下去。

  晏行昱病恹恹地躺着,被子拉高挡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满是水光的眼睛。

  他烧得神志不清,呢喃说了句什么。

  阿满没听清,凑上前:“什么?”

  晏行昱软声说:“有虫子,要抄佛经。”

  阿满见他都烧迷糊了,说话颠三倒四的,小心翼翼将他搭在床沿的手塞到了被子里,小声哄他:“好,我去打虫子。”

  晏行昱双眸失神,瞳仁仿佛蒙了一层水雾的琉璃。

  他像是诉苦,又像是在撒娇,喃喃道:“京都有好多虫子,我不喜欢。”

  阿满一边哄一边随口敷衍:“好,既不喜欢那就都打死。”

  晏行昱含糊应了声,又说了几句胡话,终于撑不住昏昏沉沉地睡去。

  ***

  晏行昱归京的消息,几乎是一夜之间传遍了京都,翌日一早已经有些京中权贵差人来送礼,一件件往相府里搬。

  其他人心里很清楚,送礼是假,看戏是真。

  丞相晏戟手腕强横,在朝中树敌良多,那些被常年打压之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看好戏的机会。

  所有人都想知晓,那被国师批命七杀格,又在江南偏僻之处待了十年的相府大公子,到底是否如传闻中那般凶煞。

  不过,也有人真心实意来送礼的。

  京都难得的好天气,一丝风都没起。

  晏行昱烧已退去,满脸病色,虚弱地坐在木轮椅上晒太阳,阿满怕他遭不住寒意,愣是在他周围又放了两个炭盆。

  晏行昱默念完一遍佛经,一睁眼就瞧见阿满从门外走来。

  “公子。”阿满满脸欢喜,“又有人送礼来啦,我还瞧见一块好大的岫岩玉,京都的人可真有钱。”

  晏行昱知晓今日迫不及待来相府的人八成都没安什么好心,也没多说,淡淡道:“我的茯苓糕买回来了吗?”

  阿满点头,从怀里拿出来一块纸包的茯苓糕,递给他,道:“哦对了,我还瞧见有人送了一只小鹿过来。”Χiυmъ.cοΜ

  晏行昱捏着茯苓糕的手一顿:“鹿?”

  “嗯,特别小,好像才刚出生没几日,一直在那呦呦地叫。”

  晏行昱若有所思,不知是不是想到了昨日那第一次见面的七皇子说的“晏行鹿”,他怔了片刻,道:“将那只鹿带来。”

  阿满正蹲在一旁逗猫,闻言疑惑道:“啊?您方才不是说外面的礼不要送到这里来吗?”

  晏行昱:“我现在又想要了。”

  阿满只好起身去了内院,将那只小鹿拎了过来。

  那小鹿应该是受到了惊吓,整个身子都在瑟瑟发抖,四只蹄子站都站不稳,走一步摔三下,瞧着十分可怜。

  晏行昱头一回瞧见幼鹿,新奇得很,歪着头看着那鹿连摔带爬地到了他腿边,双眸湿漉漉地望着他。

  晏行昱打量了一下,才发现这只鹿一只蹄子受了伤,被送来前应该涂了药,一股上等止血药的药香。

  连一只鹿都舍得用这般贵重的药……

  晏行昱抬手抚摸了一下鹿头,道:“这只鹿是谁送来的?”

  “七皇子荆寒章送来的,就我们昨日在城外瞧见的那个人。”

  晏行昱一怔:“荆寒章……”

  阿满“哦哦哦”几声,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纸,道:“这是在那放小鹿的笼子里瞧见的,您瞧瞧。”

  晏行昱打开纸,上面就写了三个字。

  「晏行鹿」

  右下角也不是落款,而是点了七个不耐烦的墨点。

  晏行昱:“……”

  传言七殿下肆意妄为,看来果真如此。

  阿满扫见晏行昱的神色一变,手指几乎将那张纸给捏碎了,疑惑道:“公子,您要生气了吗?”

  “是。”晏行昱直白得很,一点也不知掩藏,哪怕生气也生得有条有理,规规矩矩。

  阿满正想要找个地方躲一躲,就听到院子外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嚷嚷。

  “晏行昱呢?!他就住在这种破地方吗?”

  这个声音听着是个稚嫩的孩子,趾高气昂,语气狂妄。

  晏行昱就算生气,也没有寻常人愤怒时的狰狞,他很有耐心地将那张纸整整齐齐叠好,贴身放在衣襟里,眸子淡然地看向门口。

  很快,一个穿得花里胡哨的半大孩子被几个下人拥簇地冲了进来,气势汹汹,不知道的还以为来寻仇。

  那孩子约摸十一二岁,稚气的脸上全是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倨傲,一看就是被宠坏的,而且这么冷的天,他竟然还手持着一把骚气冲天的折扇。

  晏为明一挑眉,浑身一股纨绔子弟的气势,高傲得头都要仰翻过去了。

  他气势汹汹道:“你就是晏行昱?”

  大概是为了长气势,刚进偏院就唰的一声展开扇子,以一种气吞山河的气势,狂晃手给自己扇了好几下,将长发间垂下的发带吹得微微一飘。

  晏行昱眼睁睁看着这孩子不着痕迹打了个哆嗦。

  晏行昱:“……”

  他这个弟弟,脑子好像不怎么好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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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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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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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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