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机场。
季眠戴着墨镜,拖着行李箱,走出了大厅。
给季伟国打了电话。
季伟国的司机已经在外面等她了。
季眠上了车,摘掉墨镜,看着十几年没回来的城市,车来车往,川流不息。
一切都变了,只有她的家,还在等着她。
早在季眠十九年前出国之后,季伟国就找到了她。
那时候的季眠,因为还患产后抑郁,加上长得漂亮。季伟国动用了所有人脉,在她还在美国的时候,就找到了她。
季眠那时候完全不想回家,季伟国没有逼迫她,给她找了心理医生,在外面陪伴她,也答应她,不和家里人去打扰她。
所以季伟国这么多年来,一直都瞒着所有人。
后来陆遇有能力来找季眠的时候,季眠已经痊愈,配合季伟国,躲掉了陆随和陆遇派来找她的人。
只是,除了陆随和陆遇,好像还有人在寻找她的下落,而且力量很大,她后面去了瑞士之后,曾经在芝加哥呆过的事情,也被查出来。只是庆幸,有季伟国帮着她,不然她早就被陆随两兄弟找到了。
季眠深吸一口气,现在不用躲了,她已经收拾好自己的苦难,准备好重新开始了。
车开进季家大门,入眼的就是,她的弟弟妹妹,爸爸妈妈,所有人都站在入户的大门。
季眠一下子湿了眼眶。
季伟国将所有人交到这里,但是并没有说是什么事情。所有人都疑惑的站着。
看到有车进来,意识到可能是来迎接谁,但是有谁,要让他们季家一家人,站在外面迎接,这样的贵客。
车停下,季眠鼓足勇气,打开车门,迈出车。
那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定格在她身上。
季眠含着泪的眼睛,一一看过所有人。
季伟国活到这个岁数,哭过的次数一个手指也数的过来。
但这个时候,看到自己的女儿就这样站在自己面前,终究是红了眼眶。
季文君和季文彬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季文君捂住嘴巴,直接哭了出来。
季文彬也红了眼眶。
季眠深吸一口气,往他们走去。走了两步,然后在他们面前站定。
开口:“爸,妈。”
“文彬,文君。”
“我回来了!”
季老夫人直接哭倒在季伟国怀里,季文君疯了一样冲上来,紧紧抱住季眠,“姐”
眼泪鼻涕蹭了季眠一脸,季眠回抱住她,没说话。
季文彬也走上前,季眠看着自家弟弟,已经成家立业。这十九年,她真的错过了很多。
季文彬伸手将季眠和季文君抱进怀里,喊了一句:“姐。”
季眠伸出一只手,拍拍他的背。用力地“嗯”了一声。
抱了很久,季文彬和季文君才放开她,季眠直接在季伟国面前跪了下来,“爸妈,不孝女回来了。”
季老夫人哭到不行,伸手将季眠扶起来,“我的女儿啊,你总算…总算回来了啊。”
季眠内疚得要死,“对不起,对不起,妈妈。”边道歉,边给她擦眼泪。
季伟国扭过去头,眨了眨眼,才转过来,“回来就好。”
“走吧,我们进门。”
一群人一起进了门。
一个小女孩冲过来抱住季眠的腿:“姑姑。”
是季欣雨,这声姑姑,是季伟国昨晚教的。
季眠知道自己弟弟娶了老婆,也有了女儿,就是面前这个小女孩。
季眠弯腰把她抱起来,看着站在不远的许慧,许慧看着她,眼里也有泪,“姐,欢迎回家。”
两个人没见过面,但看过彼此的照片,许慧在这个家这几年,也完全知道季眠的事情,和都有人一样,都盼着她回家。
季眠笑着点点头,“弟妹。”
一家人坐了下来,季文彬:“爸,你怎么知道姐要回来。”
季眠:“其实,我这些年,一直都有和爸爸保持联系,是我让他不要告诉你们的,我那时候,还没准备好。”
季老夫人直接一掌给季伟国的胳膊拍过去,“好你个老头子,女儿你早就找到,居然瞒了这么多年。”
季眠:“妈,对不起,你别怪爸,是我让他不要说的。”
季伟国:“我还不是怕你们跑去找啊眠,等下又把人逼走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季文君还在哭:“没事的没事的,姐姐现在回来就好了。”
季眠真的满心愧疚,看着所有人,“真的对不起大家。”
所有人肯定都不会怪她,拉着她嘘寒问暖,这十九年以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了,怎么说都说不完。
一直聊到晚上,所有人才从重逢悲伤的气氛里出来。
带上笑脸,听季眠描述她在国外发生的事情。
快到晚饭时间了。
陆随和陆遇也要来了。
季伟国在回国之前就问季眠,准备好见陆随和陆遇了吗。
季眠坚定的点头。
她的两个儿子,尤其是陆随,是她这辈子最亏欠的人。
这边-路远科技。
陆随收拾东西准备下班,陆遇已经好了,在旁边等他。
吴映这个时候过来,问陆随过几天去京大作演讲的事情,准备派谁去。
因为路远和京大是伙伴关系,校企合作。所以每一年,路远都会去京大的计算机系作演讲。
因为每一年都有,听的学生也只有计算机系的学生,所以去的几乎都是技术部的人。
一般都是今年谁有突出贡献,就让谁去。
但今年,不一样。
陆随合上电脑,“吴叔,今年,我亲自去。”
吴映一般都不会质疑陆随的决定,点点头,就走了。
陆随和陆遇一起往季家出发。
到了之后,保姆直接带他们来到了餐厅。
陆遇和陆随都还没有发现,先喊了声外公外婆,移动视线,准备喊舅舅舅妈的时候,发现季文彬旁边坐了一个女人。
两个兄弟看的第一眼,陆遇首先直接愣在原地。
陆随看了很久,然后也傻了。
季眠看着她两个亲儿子,一直从下午忍着的眼泪,在此刻,掉了下来。
陆遇对妈妈有印象,在看到季眠的第一秒,就马上意识到,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看到这一幕。
陆随记忆里没有见过妈妈,只有看过合照,照片里的季眠。看到季眠,第一反应是觉得好眼熟,随即马上意识到什么,连眼睛都不敢眨了。
季眠起身,一步一步走向陆随和陆遇。
陆遇在季眠向他们走来的第一步,就哽咽大喊了一声,“妈妈!”
季眠擦去自己的眼泪,先看着陆遇,“小遇。”
陆遇伸手,紧紧地抱住季眠:“妈,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季眠也抱住他。“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陆遇想到什么,放开季眠,一把将陆随扯了过来。
陆随表情依旧呆滞着。
陆遇:“妈,弟弟,小随。”
季眠看着陆随,哭到说不出话,这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没有几个月,就没有再见过的儿子,是她在报纸上见到的那个优秀的孩子,是程之悦朋友圈里面那个眼睛里有光的少年。
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眼睛全是迷茫,陌生,空洞。
季眠心痛到不行,轻轻伸出手,怕吓到他,“小…小随…”刚说完,就哭到上气不接下气。wWW.ΧìǔΜЬ.CǒΜ
陆随在季眠碰到他的时候,有了反应,抬起头,看着季眠这张,靠想象力和照片,存在在自己脑海里的妈妈的样子。
季眠很害怕,害怕陆随会恨她,恨她抛下她不管,恨她生他却没有养他,这十九年没有给他任何的爱。不敢伸出手抱他,紧紧抓住他的手。
陆随也在害怕,害怕妈妈会不喜欢自己,不然不会抛下自己,害怕自己会被嫌弃,害怕这一切,是假的。
陆遇开口:“阿随,这是妈妈啊。”
陆随的手被季眠抓的有点疼,再一次确认,这不是梦。
陆随弯腰,轻轻伸出手,做出想要拥抱的动作。
季眠瞪大了眼睛,看着陆随小心翼翼的样子,直接伸手,抱住他。
陆随鼻子一酸,眼眶立马染上红色,眼睛没敢眨,眼泪却流了下来。
陆随收拢他的手,抱住了季眠。
季眠伸出手,拍着陆随的背,“儿子,儿子,我的小随,妈妈回来了。”
陆随张开嘴巴,想要喊出那异常困难的两个字。这是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开口喊过的字眼。
陆随喉咙哽住,疼的厉害,鼓起勇气才喊出:“妈妈。”语气很轻,带着点小心和试探。
季眠疯狂点头,眼泪浸湿了陆随的衬衣。
陆随愣了好久,他终于,也可以喊妈妈了吗?
陆随吞了下口水:“妈妈。”
季眠又点头。
陆随:“妈妈”
季眠又点头。
陆随眼睛终于有了聚焦,抹掉脸上的眼泪,笑了起来。
季眠放开他,然后也拉起陆遇的手看着兄弟两个,“妈妈回来了,再也不走了。”
陆随和陆遇脸上还带着眼泪,笑得很傻。
季文彬:“好啦,快坐下来吃饭。”
季眠反应过来,然后拉着陆随和陆遇分别坐在她的左右侧。
开饭,全程季眠一直都在给陆遇和陆随夹菜,她不知道两个孩子喜欢吃饭,就一个劲的给他们夹,还好陆随来的多了,季家厨师也了解了他的口味,一大半菜都是陆随喜欢的。
饭桌上从未有过的热闹。
陆随虽然有了表情,还是有点呆呆的。
所有人都没见过他这样。
季眠看着他,虽然这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但自己完全都不了解他。
陆随内心是开心的,是那种很开心到要疯掉的感觉,开心到他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开心之外,还有点不敢相信,他梦寐以求了十九年的事情,居然在今天,实现了。
季眠知道陆随的心情和感受,她才刚回来,不能吓着他,还是得慢慢来。
吃完饭后、季眠打开自己的行李箱。两个大箱子,里面全是带给他们的东西。
爸爸是自己亲手做的围棋,十九个棋子,还没做完;妈妈是自己亲手织的毛衣,十九件;季文彬是围巾,十九条;季文君是自己编织的手链,十九条;陆遇是鞋子挂件,也是十九个。
只有陆随,是从他一岁开始的奶瓶,每一岁代表的东西,到现在十九岁的车钥匙。
十九,是季眠离开的数字。
在这十九年里,她会在每过一次年之后,就给所有人亲手做东西,表达自己对他们的思念。
只有陆随,她错过了他的成长,他的青春,他的每一岁,每一年。
在陆随生日,她都会在国外自己买一个蛋糕,然后准备好这一岁,能代表陆随成长的东西。
她虽然不在陆随身边,但永远记挂着他。
季眠最后,又拿出自己的怀表。
陆随看了一眼,也从口袋里面掏出来。
季眠将两盒怀表都拿给陆随,“这个,是今年的礼物,妈妈回来了。”
陆随将自己的怀表递给季眠,“这个陪了我十九年,就像妈妈陪着我一样,现在我不需要了,还给你。”
季眠笑着收下,两个人交换了陪了自己十九年的怀表。
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陆随和陆遇当晚就住在了季家,季眠拉着两个孩子,聊到了半夜。
除了解释一下自己的事情,就开始关心两个孩子。
季眠知道陆随和程之悦,打算慢慢了解。
小儿子有着落了,但年近30的陆遇,还没有半点苗头。
陆遇是真没想到,他妈妈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给他相亲。
全世界妈妈都是一个样,但是他又不可能拒绝。
接下来这几天,陆随和陆遇除了去公司,都回季家。
感情慢慢培养,陆随和季眠的相处,也越来越像母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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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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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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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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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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