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随这天又来了季家,季家的保安,佣人都已经认识他了。
本来对陆随印象也很好,后来知道陆随是表少爷,更是特别欢迎他。
陆随和舅舅的关系有在缓和,只是,他来这么多次,都没见到外公外婆。不知道是不是不愿意见他。陆随不着急,也没有强求,每次来都是和舅舅聊天。
这天季文彬特意把陆随的阿姨,也就是季眠的妹妹季文君叫了回来。
陆随开车到季家,保安认出他的车、直接让他开了进去。
陆随把车停好走了进去,看到客厅里坐着三个人,季文彬、许慧、还有一个中年妇女,长得和季眠有几分相似。
陆随立马反应过来、是他阿姨,季文君。
他虽然长这么大没见过,但是还是知道的,而且看过季家的全家福。
陆随缓缓走过来,看着季文彬和许慧喊了声:“舅舅舅妈。”然后又看向季文君,“阿姨。”微微鞠了一躬。
季文君有点伤感,捂着嘴巴,快哭出来。
季家她和季眠的关系最好,两个人差两岁,从小到大,季眠都很护着她和季文彬,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先让给他们。
陆遇她疼了八年,陆随出生之后,更是爱若珍宝,季眠出事的时候,她跑到陆家去骂陆天扬,那时候看到还不会走路的陆随,就是十九年来的最后一面。
他们都恨陆天扬,但是对陆随和陆遇都是疼爱的。和陆家断了来往之后,她是最舍不得陆随的,他还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少年,气宇轩昂,眉眼之间有几分她姐姐的样子。
季文君站起身,看着陆随,点点头、“小随。”
陆随微微一笑。
季文君走到他身边,“好孩子,受委屈了。”
陆随摇摇头,“没事的,阿姨。”
季文彬咳了一声,差不多得了,他知道季文君最疼爱陆随,也是因为和陆随的关系缓和了,才让她回来也见一见,别直接破功了。要知道,他每次面对陆随,忍的有多辛苦。
陆随坐了下来,季文君缓了缓,不提以前的事情,开始关心陆随现在的生活。
陆随有问必答,本来清冷的性格,在这时完全看不出来。他是发自内心的回应,季家也是他的家,在家里,他不需要继续做大人,他也就是一个十九岁的孩子。
四个人聊着天,季欣雨从楼上跑了下来,直接坐在陆随腿上,陆随抱着她,时不时逗她玩。季欣雨很可爱,逗得陆随一直笑。
这怕是这么久以来,陆随为数不多的笑容了。
到了饭点,陆随起身准备离开,他知道自己还不够资格留下来吃饭,和他们道了别之后、转身。
季文彬开口:“留下来吃饭吧。”
陆随身体一僵,不敢相信。
季文彬叹了口气,“都到饭点了,不和我们一起吃个饭吗?”
季文君:“对啊,小随,一起吃个饭吧。”
陆随心口一烫,轻声开口:“好。”
一群人走到餐厅,坐了下来。
陆随规规矩矩坐着,季文彬看着他,没有说话。m.xiumb.com
菜上完之后,传来了拐杖声。
陆随听到,僵直身体,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扣住膝盖。
季老夫人,走了进来。
陆随抬头一看,头发花白,和蔼慈祥的老人,站在餐桌旁,看着他。
陆随匆忙站起身,重重地一鞠躬,“外婆。”
季老夫人将他扶起来,满是皱纹的脸,却带着慈祥。
老人身上的檀香味道,传入陆随的鼻子。
“孩子,有生之年,我总算是听到你喊我了。”
老夫人带着哭腔,看着陆随,手紧紧抓着他的胳膊。
陆随牙齿一酸,“对不起,外婆,是孙儿不孝。长这么大才来看你们。”
季老夫人摇摇头,“不怪你。”
在主位上坐下来,“坐吧。”
陆随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坐了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外婆,也是第一次,和他的亲人们,坐在一张饭桌上,吃着饭。虽然外公还是没出现,但他已经很满足了。
陆随开心的有点傻了。不管夹给他什么菜,他都吃。一不小心,连姜都送进嘴里,然后吐出来。
季文彬看到,终是没忍住,笑了笑。陆随也跟着傻笑。
季老夫人看着他,这孩子也不像外面说的那么冷漠寡淡嘛。
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吃完饭,陆随又帮忙收拾了碗筷,又聊了会天,才离开。
回到旭煌的时候,他仍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他没想过会这么快就被外婆接纳,他碰壁的时候,也从来没想过放弃,只想慢慢来,这是一场持久战。
只是在他还没准备的时候,突然就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陆随洗漱完躺在程之悦床上,嘴角还是微微翘起。
他是不是,也有家人了…
陆随开心到睡不着,这是这段时间以来,唯一能治愈他的事情。
他决定,下次再过去的时候,把陆遇带上。
很快就进入了寒冷的冬天,还有半个月就放寒假了。
京大学生开始了考试复习周。
程之悦和苏念、颜南赫三个人天天泡在图书馆,还在早起抢座,不然根本没位置。
这天,三个人运气不好,没有找到位置。
苏念提议到学校外面的书吧。
三个人收拾好东西,走出校门。
陆随的车停在路边的最角落。三个人并没有看到他。
陆随看着程之悦出现,他已经快两个月没有见到程之悦了,每天想她想的快疯了。
陆随二话不说,下了车,跟了上去。
跟着他们来到书吧。
书吧的座椅很高,高过人的头顶,陆随随便拿了本书,坐在程之悦他们后面的位置上。
程之悦三个人安安静静地读书,没有说话。
陆随也很安静,就这样靠在椅背上,身后就是程之悦。这样就够了。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过去。
程之悦伸了个懒腰,复习得差不多了。她的专业课还有几天就考试了。程之悦拿起英语阅读起来写,想休息休息。
颜南赫拿着题目问她,两个专业一样,考的试也一样,但颜南赫从小受的教育都在国外,真的是有点难。
程之悦作为海市高考状元,那学习能力杠杠的,颜南赫问她,她几乎都会。
和颜南赫讲完题目,苏念也抬起头,她也差不多了。
苏念看着程之悦的状态,已经好多了。“悦悦,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海市。”
程之悦喝了口水,“机票应该会定在考完最后一科高数的下午。晚上估计就到海市了。你不和我一起嘛?”
苏念比她晚一天,程之悦:“那我等你一天,没事。晚点去问问赵奕。”
苏念点点头。又问颜南赫,“你家在哪,回家过年吗?”
颜南赫头也没抬,“我妈妈要来京市,在京市过年。”
苏念:“你家是哪里的呀。”
颜南赫:“妈妈是京市人,但是我在国外长大,现在打算回国定居了。”
苏念:“那你爸爸呢。”
颜南赫写字的动作一顿,声音有点冷,“我没有爸爸。”
程之悦和苏念看着他,这句话说的她们有点傻了。
颜南赫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就是我爸妈离婚了,我跟着妈妈。”
程之悦明白了,“那你如果在京市过年无趣的话,可以来海市找我们玩。”
颜南赫抬头笑了笑,“好。”
苏念看着程之悦,憋在心里好久的话,决定这个时候问,“悦悦,你和陆…那个,就真的这样了嘛。”
苏念记得,过年那几天,是陆随的生日。
程之悦表情没什么变化,没回答。
颜南赫自从程之悦和陆随分手之后,没在主动找过陆随了。有时候陆随给他发消息,他都不怎么回复,沈易森叫他出去玩,他都不去。
其实他心里觉得,陆随不是这样的人,事情过去了两个多月,怕程之悦伤心,他也没再提。
颜南赫抬头看着她,“悦姐,我觉得当不了情侣,也当朋友的嘛。”
程之悦觉得他好天真,笑了笑。“有些人,注定当不了朋友的。”第一眼就心动的人,怎么会只甘心当朋友。
颜南赫没谈过恋爱,他不懂,只是真的觉得,程之悦和陆随,真的太可惜了。
苏念有点小心翼翼,“那你,还喜欢他吗…”
陆随听到这句话,屏住了呼吸,心跳加快,他紧张了…
程之悦看着窗外,“书上说有缘自会相见,如果不能再见,那就是没有缘分。有些人遇见就已经是上上签,我遇见了他,已经很好了。注定没有结果的话,起码我也拥有过不是吗?而且现在,喜不喜欢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此话一出,苏念和颜南赫都沉默了。
陆随闭了闭眼,程之悦此刻的态度,像是已经放下。连恨他都不想,是不在乎了吗…
程之悦看着窗外,人来人往。
她不是放下,是不想一直去抓着这个不好的结果,明明过程那么美好。
陆随,她一直放在心底,那个带着光,耀眼的少年,惊艳了她的世界。
在心里念念不忘的人,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
苏念:“那你遗憾吗?”
程之悦笑了笑:“遗憾吧,毕竟我曾经一直以为,会一直拥有。结果没法改变,可以重来的话,我会选择好好道别。”
苏念沉默了,颜南赫也沉默了。程之悦搅着手里的咖啡。
陆随闭着眼睛,心好像疼的已经麻木了。他自己都不知道,想让程之悦继续恨他,还是像现在这样。
应该是想恨他的吧,起码还记得他,他也始终在她心里。
陆随起身,静静地离开了。
很快,考试周就过去了,在程之悦、苏念、赵奕
要去机场的时候,蒋司阳找了过来。
蒋司阳笑得很温和:“一起吗?”
一起去机场而已,程之悦没拒绝。
一个多小时,程之悦就回到了家。
程爸爸觉得程之悦今年心情不好,而且程青朗身体修养的挺好的了。他打算带着全家人出去旅游过年。大年初一出发。
程之悦回到家之后,没几天就是过年了。除夕是陆随的生日。她没忘。
和往常一样,换新衣服、贴春联、吃年夜饭、看春晚。一家人团团圆圆热热闹闹的过。
在吃饭的时候,程之悦想起了陆随。
他会一个人过年吗,有没有人陪他呢?去年她陪着他,但今年他会不会孤孤单单。
因为想到这件事情,程之悦有点失去兴致。
晚上看完春晚,大人们继续热闹着。她回到房间,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多了。
犹豫着打开微信和陆随的对话框,输入了生日快乐,四个字,手停在了发送键,迟迟没有按下去。
她该以什么身份给他发,两个人现在,连朋友也算不上吧。
犹豫了半天,程之悦将四个字删掉。闭上眼睛,听着耳边热闹的声音,想要入睡。
无奈,怎么也睡不着,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多了,陆随生日过了。
程之悦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打开抽屉,拿出里面的钥匙,和爸妈说了一声,出了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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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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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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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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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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