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修真小说>诡道之主>第一八零章 风波渐起,意料之外(10k)
  单道雨跟人的战斗很快结束,来截杀的人,在发现单道雨是剑修之后,过了几招,耍了个花枪便匆匆逃走。

  单道雨显然是没经历过多少正儿八经的战斗,压根没料到这点,让人给跑了。

  “道友多经历点就习惯了,没事,跑就跑了,下次你见到他,再砍死他就行。”

  余子清装模作样的安慰了两句,顺便给单道雨指了指那三个暗影司的高手。

  “看到他们了么,这些暗影司的人,对于这种事最了解。

  若是我们不管,他们怕是很难活着回去了,你护送他们回去。

  让他们给你讲讲宗门之外的事情,省的你被人坑。”

  让余子清跟着去大离都城,余子清是肯定不会去的。

  他没炼过气,这血肉易容术才会好用点,但若是遇到见过他的顶尖强者,他这伪装怕是很难糊弄过去。

  忽悠一下单道雨,让他去做这件事,余子清则要去忙正事。

  若是无事,他自然是愿意与之交好,带個顶尖大派里有机会争掌门之位的真传弟子逛逛。

  现在就算了,让这个家伙在外面挨挨毒打,对他来说是好事。

  要是他没被暗影司的人坑了,或者被坑了之后,以后能反应过来自己被坑了,那他就成长了。

  余子清眯着眼睛笑着,目送单道雨他们离去。

  暗影司里的老油条,能把这种小白冤大头坑了还让他帮忙数钱。

  余子清孤身一人上路,而锦岚山那边,老羊也传来消息,人已经接回去了,让他放心。

  余子清一路赶到顾家的势力范围,除了顾家主脉之外,旁系顾姓大多也都在这里汇聚。

  同一姓的人,汇聚到一起,抱团打拼,会比小家小族更容易站稳脚跟。

  就算是俩普通村子抢个水,那也要拼人多势众。

  督主和宋承越的过招,余子清也只是随时了解情况,没有参与进去,两边已经发展到试探都能试探出人命的地步。

  他要做的,只是身为一个第三方,去把老宋他儿子找到带走。

  认准一件事去做。

  按照资料,老宋他儿子,忽然之间就消失不见了,下手的人,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林福亲自出手,搜寻了方圆数十里地,也什么痕迹都没找到。

  余子清没说,他不太信任林福找人的能力……

  所以这次,他要亲自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楼槐再次悄无声息的归来,跟随着余子清一起前进。

  到了顾家祖地附近,林福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他看着一个嘴眼歪斜,高低肩长短腿的家伙,一步一步行来,眉头微蹙。

  “别看了,是我,我要的东西呢?”

  林福有些惊愕,再细细感应,才察觉到眼前之人的气息和感觉,似曾相识。

  “是你?”

  “林福,你哪那么多废话,赶紧的!”楼槐忍不住传音。

  林福交给余子清一块令牌和一沓子资料,眼中还是带着一丝惊疑不定。

  “这是家主的令牌,持之可在此处横行无阻,没人会管你。”

  林福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你为什么会关注这个孩子?”

  “你确定,你真想知道么?”

  “算了,当我没问……”林福果断不问了,知道了肯定没好事。

  “你来这边追查的事,有几个人知道?”

  “我悄悄来的,只有几个人知道。”

  “那就行。”余子清松了口气。

  要是知道林福的人多了,那可就有点扎眼了。

  他现在来了,就已经挺扎眼了。

  让林福先走了,余子清自己套上一套钟守正同款的黑袍,迈入了顾家的地盘。

  按照资料,余子清从最初,最开始的时候,一点一点的复盘。

  他知道其他人来查是怎么查的,太过重视秘法辅助,越强的高手,越是如此。

  面对这种情况,越强的秘法,就越是容易被提前做出针对性的布置。

  还是接地气点,按照最普通的查案流程来吧。

  余子清手持顾家家主的令牌,在这里畅通无阻,一身兜帽黑袍遮面,隐约还能听见有人说,他是主脉派来巡查的人。

  一路来到老宋他儿子消失的地方,楼槐也没察觉到有什么异样气息残留。

  余子清仔细寻找任何蛛丝马迹,可是一样一无所获,什么重要的不重要的线索都没有。琇書蛧

  他循着老宋他儿子曾经可能出现的地方,一点一点的推进。

  一路来到那小孩经常跟朋友玩耍的地方,就见一个妇人,急匆匆的冲进小孩堆里,拧着一个小孩的耳朵,有些气急。

  “说了让你不要乱跑,你又乱跑这么远,这般不听话,早晚缺阿公把你也带走。”

  玩的正开心的一堆小孩,面面相觑,等到人走了,他们就继续玩自己的。

  余子清一路寻找,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找到,最后来到了老宋他儿子的房间,这里也依然没有任何线索。

  仿佛那小孩就是凭空消失的。

  余子清伸出手,摸了摸房间内的桌子,资料上说,那封信就是在这里出现的。

  绑匪无声无息的将信放到了这里,侍女来这里的时候,才发现了绑匪的信。

  其他人到现在都还没查明白,这信是怎么出现的。

  余子清转了一圈,找到管事的,开始一个接一个的问询所有可能有接触的人。

  从这一步开始,余子清知道,他出现在这里的事,肯定会被人注意到。

  半天之后,余子清把该问的都问完了。

  老宋的儿子叫顾石头,按照顾家人的说法。

  顾石头的爹,外出两年,为家族办事,在外办事的时候,遇到了顾石头他娘。

  二人尚未回来,便私定终身,顾石头他娘也怀了。

  然而,顾石头他爹却在外出了意外,遭遇了歹人,他爹不幸陨落。

  虽然颇有一点名不正言不顺,可顾家祖地这边的旁系,却还是将顾石头他娘接了回来,在这里安家。

  到现在已经有十个年头了。

  这一次顾石头被绑走了,大家也都瞒着顾石头他娘。

  石头娘重病在身,日渐虚弱,大家都怕石头娘承受不起这种打击,就说是族内有个强者,路过的时候,看上石头了,带走了,有本地的长者亲自来说这件事,石头娘也没多做怀疑。

  顾家做事还算讲究,该给抓药抓药,该给灵药给灵药,甚至还请了家族内的医师来看。

  然而结果却不好,石头娘是忧思成疾,乃是心病,药石无医。

  而石头娘也仅仅只是一阶修为,只是当养生用。

  顾家的人见石头娘对石头爹一往情深,对其倒也不差,族内也不曾亏待。

  余子清坐在顾石头家的小院外面,支着下巴皱眉苦思。

  难道真的是有九阶强者出手了?

  也不对吧,九阶强者做很多事是方便,可是余子清手里可是有情报的。

  最近这段时间,有名有姓的九阶,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不可能在这附近出现。

  再说了,纵然是钟守正这种拿钱办事,半点元神境逼格都没有的家伙,也不至于逼格低到会来绑架一个幼童要赎金的地步。

  这作恶的人里,那也是要分个三六九等的。

  杀人夺宝的,看不起梁上君子,梁上君子又看不起这种绑幼童的绑匪。

  而这只敢欺辱妇孺的绑匪,还不是鄙视链的最底端,人牙子才是。

  所以这与人交战时,若是想让旁人拔刀相助,你说这人是作恶多端的锦衣卫走狗,都没说这人是人牙子好使。

  余子清坐在那好半晌,思绪不断的飘飞。

  他拿出个纸袋,一根一根的掰着油炸的馓子,一边咔嚓,一边乱七八糟的想。

  片刻之后,余子清抬了抬眼皮,看到斜对面的人家里,门边有个小脑袋,露出个铮亮的脑门,悄悄窥视。

  余子清笑了笑,看了看手里的纸袋,将手伸了出去。

  一个脑门铮亮的小孩子,抿了抿嘴唇,悄悄的溜了过来,犹犹豫豫的不敢太靠近。

  余子清掰下一根馓子,一点一点的啃,咬的咔嚓作响,油炸面食的香味,没人能抵挡。

  余子清又掰下一根,递给了那亮脑门小胖子。

  小胖子学着余子清,一点一点的啃,越嚼越香。

  余子清将纸袋放在旁边,拍了拍石板,示意小孩坐下一起吃。

  俩人坐在一起,一根一根的掰着馓子吃,吃的开心了,余子清才开始发问。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二旺。”

  “你是石头的朋友么?”

  “不是,石头欠我一只烤鸽子,他什么时候还我了,我们才会重新做朋友。”

  “他为什么欠你一只烤鸽子?”

  “他让我保密,我要是不保守秘密,就没烤鸽子吃了。”

  “我给你一只蜜糖烤鸡。”

  “那也不行,男子汉大丈夫,要说到做到。”

  “他现在还不是你朋友呢,他都被人绑走了,得你帮忙,把他救回来,那才算数。”

  “他不是被人绑走的。”小胖子立刻否认。

  “你知道?”

  “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说。”

  “石头可没让你在这件事上保密吧?”

  “呃……”小胖子想了想,点了点头:“说的也对,他被缺阿公带走了。”

  “那个会带走不听话小孩的缺阿公?”

  “你也知道啊,就是缺阿公。”

  “石头娘病重了,很想石头,你要是知道石头去哪了,能告诉我么?这一袋子零食都是你的。”

  小胖子伸手拿到了纸袋,又缩回了手,哭丧着脸道。

  “我都说了,石头是被缺阿公带走了,可是他们都不信,我娘和我爹还一起把我吊起来打。”

  说着,小胖子提了提裤腿,露出了伤痕。

  “恩,我信,哪能找到缺阿公,你知道么?”余子清说的非常真诚,一边说还把纸袋塞进小胖子怀里。

  “我不知道,不过我看到石头祭拜缺阿公了,就在他家后院不远的那颗柳树下。”

  说到这,斜对面的院子里,走出来一个挽着袖子的悍婆娘冲了出来,看到余子清之后,立刻规规矩矩的跟余子清见礼,带走了小胖子,过了没一会,就听见那小胖子哭爹喊娘的声音。

  余子清笑了笑,转身前往石头家后院。

  他们家后院距离一条小河不远,河边有一颗年岁不小的柳树。

  缺阿公的传说,在这片地方,流传很广。

  事实上,各地都有大人用来吓唬小孩子的传说。

  只不过,有些的确是真事,有些则是只有原形,有些甚至连原形都没有。

  缺阿公的传说就是典型的连原形都无法考证的,在大离很多地方都有流传,但也只是在凡人之间流传而已,如此以讹传讹,天长日久,自然无法考证最初是什么了。

  而修士里,谁会闲的没事干,去考证一个凡人之间的传说。

  毕竟这种传说,不少都是路过的修士,说不定还是一个曾经出现在这里的邪道。

  就像余子清之前去的王家河,指不定几百年之后,那里就会有一个传说,有个奇丑无比,可是心地善良,实力强悍的玉阿公,专门搭救被人牙子带走的小孩子。

  这种传说,可不像龙族用来吓唬幼龙的传说,起码那扒皮大佬,是真的存在的。

  余子清来到这边的第一天,就听过了缺阿公。

  只是他也没有在意,至于那些高来高去的高手,自然更不会在意这种可能十几年、几十年就会更新换代一次的民间传说。

  余子清没发现顾石头是怎么被人抓走的,楼槐也没发现任何痕迹,林福也没发现,甚至现在,余子清都发现了周围出现暗影司的人了,看他们的样子,跟没头苍蝇似的,估计也没找到踪迹。

  所以,余子清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开始瞎琢磨。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连小孩子都知道的,可能就是真相?

  余子清来到岸边,很轻易的找到了一点点香火祭拜的痕迹,而祭拜的神像,应该不大,底座还是方形的,而且这里连简陋的遮风避雨的神龛都没有。

  看来也不是被承认的地祇。

  大乾敕封地祇倒是很平常,地祇也不少,但这些地祇,大都是夹着尾巴做人,只在一亩三分地里的待着,基本不会离开属地。

  而大离,甚少敕封地祇,平民祭奠,也多是祭奠先人,纵然有些孤庙,受人祭拜,那也只是一尊普通的石像而已,半点神异也没有。

  那些无人享用的香火,便是山野妖物,也不敢随随便便的盗取。

  被抓到了便会死的很惨。

  正儿八经的大祭典,需要祭祀的目标,也都不是平民有资格去祭祀的,甚至便是那开光神像,也远不是平民有能力有财力去制造的。

  在大离,类似的这些事,一直抓的很严。

  余子清拨开落叶和泥土,抓了一把下面的灰泥,嗅了嗅之后,将这里恢复了原样。

  “楼槐,你闻到了么?”

  “闻到了,香火被什么东西接受了。”

  余子清伸出手,在地上比划了半晌,转身离去。

  他没急着再做什么,而是花了半天时间,去请教了本地的一些耄老,有关缺阿公的传说。

  各个版本的全部都记下来之后,余子清来到了顾石头的房间。

  他在其中一个花格架子的下方,拿起一个残破的青铜方壶摆件,伸出手在其底部比划了一下。

  他取出了线香和小香炉,将香炉摆在在这个残破的青铜方壶前方,点燃了线香。

  他就坐在那,思绪开始飘的很远。

  等到三炷线香,快要燃烧殆尽的时候,余子清轻叹一声。

  “我不是大离的人,而且我这么好说话的人,已经很少见了,你可不要不知好歹。

  你带走的那个孩子,可比直接惹了两个九阶强者,还要麻烦的多。

  我就是你最后的生机,在香燃烧完之前,你若是不出来,明日你便会出现在暗影司首尊的案头。

  从后天开始,缺阿公这三个字,都会被列为违禁字。

  莪先礼后兵,你可别不知好歹。”

  余子清看着线香燃尽,轻叹一声,拿出了一个秽气桶。

  “不知好歹,那就别怪我把你溺死在秽气里。”

  就在余子清伸手抓向那残破的青铜方壶时,线香燃起的袅袅轻烟,骤然变得浓郁了起来,余子清周围都被迷雾笼罩。

  淡淡的檀香味道,随之浮现。

  周围的烟雾,向着四周扩散开来,周围的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样貌。

  余子清的阴神骤然睁开眼睛,这个房间之外,全部被烟雾笼罩,他的阴神也看不穿了。

  而这里,也不是原来的房间了。

  床上睡着一个小男孩,对面的椅子上,一个身披麻袍,头戴柳枝冠,须发皆白,慈眉善目的老者,静静的坐在那里。

  他一身淡淡的檀香味道,在余子清的阴神之下,非人非鬼非妖非魔,身形似虚似幻,不甚真切。

  “尊驾何苦如此相逼呢?”

  老者苦着脸,长叹一声。

  “是你抓了顾石头?”

  “不是我抓他,是他求我抓他。”

  余子清去检查了一下,顾石头没有什么伤势,神魂完好,没有半点外力入侵的痕迹在,现在只是睡着了。

  而且身型样貌、明显不明显的特征、气息、肉身、神魂,全部都验证了一遍,十成十确定,就是原装,就是顾石头没错。

  而后再用罗盘检测了一遍,也没有问题,罗盘检测缺阿公也没问题之后,余子清才稍稍放松了一点点。

  余子清一跺脚,楼槐在旁边现形,他也有些奇怪的看着这老者。

  “大哥,这家伙看起来像是地祇,又不太像,他根基虚浮,没有封地。”

  “小老儿便是缺阿公,真不是小老儿要抓石头的,是他祭拜我足足三年,求我抓了他,真的,小老儿根本不想做这件事,无奈如今祭拜太少了,小老儿快要消失了,得了他的香火祭拜,就必须得做这件事。”

  老者愁眉苦脸,脸上都快滴出苦水了。

  余子清面色不变,眼底还是带着一丝惊疑。

  他只是随便试试,抱着哪怕压根什么都确认不了,也要把流程走一遍的心态。

  只是没想到,他好好说话,还不如直接拿出秽气桶。

  竟然还真有一个缺阿公。

  “你先说说怎么回事。”

  “这孩子三年前便开始祭拜我,那青铜方壶之上,有小老儿的名讳。

  小老儿当时愈发虚弱,不日便要烟消云散。

  我没忍得住,贪了这正常的香火,欠下了债。

  他祭拜我三年,就为了让我抓走他,让他爹来送赎金。

  我跟外面传说真不一样,我从来不会抓孩子的。

  相反,我很喜欢孩子,孩子有什么小烦恼,我也乐得帮他们。

  只是……”

  缺阿公愁眉苦脸之中,多了一丝悲苦。

  “只是谁想到,传说遭人篡改,天长日久,愈发面目全非。

  如今,我反而成了乱抓小孩的歹人。

  香火倒是多了,可都是求我不要抓他们孩子,还有毒妇,请我抓别人孩子。

  这等香火,我哪敢受啊。

  贪一丝,日后便是要拿命去偿。

  难得有一个正常祭拜的,我不想烟消云散,就贪了香火。

  哪想到,他竟也是为了让我抓人……”

  缺阿公越说面色就越苦。

  余子清指了指床上的顾石头。

  “他为什么要让你抓他?”

  缺阿公看了一眼顾石头,叹了口气。

  “这孩子自小聪慧,也不知他是怎么知道的,他爹其实不是顾家的人。

  他娘忧思成疾,偶尔的只言呓语,他便记在心里。

  他知道,他爹肯定没死,还是一个大人物。

  他便自己想出来这出戏,让我带走他,再索要赎金,还必须他爹亲自来。

  你猜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知。”

  “他想救他娘,他听人说,他娘是心病,若是他爹还在,他娘的病说不定就好了。

  就算好不了,他也希望他娘最后的日子里,能见到她心心念念的人。”

  余子清回头看了一眼顾石头,一时之间,颇有些震惊。

  他的阴神看的清清楚楚,感知的也清清楚楚,这缺阿公肯定不是什么邪祀,力量非常弱。

  缺阿公若是应承了外面的传说,变成跟传说一样的缺阿公,肯定不会弱到这般地步。

  纵然乃是一个没有封地的类地祇,也没有庙宇栖身,没有开光的金身神像。

  但传说传播的如此之广,流传的时间也足够长,他起码也会有六七阶的实力。

  如今只说明,他从来没应过传说,没享过那些香火。

  “他纯孝如此,我纵然再不想做,也被其打动了,便应了这件事。”缺阿公长叹一声,有些无奈。

  “你应了此事,你后面便会死。”

  “我早已知晓,此事之后,大离断不会容下一个抓孩子的邪祇,我贪了他第一缕香火,便已应劫,日后以命相抵,也是活该。”

  余子清来到床边,看着那稚嫩的小孩子,看着看着,一时之间,竟失声笑了起来。

  这事太离谱了。

  宋承越这个堂堂锦衣卫指挥使,此刻一边装着我没孩子,一边还得装作按照正常的力度,去打击那个挑衅的所谓曾经的仇敌,实际上却是在跟东厂督主过招。

  督主堂堂东厂督主,九阶化身都有好几个。

  竟然一边装作是他抓的顾石头,去逼迫宋承越,一边暗中派人,去寻找真正的绑匪。

  难怪了,难怪自己感觉怪怪的,为什么他们总是慢自己一拍。

  想来,督主此刻的心里,估计也开始凝重了,说不定就会认为,他追查不到,暗影司也追查不到的绑匪,肯定是势力庞大,实力雄厚的绑匪。

  而且这个人或者势力,肯定跟宋承越有天大的死仇,才能如此不择手段,毫无下限的对付一个小孩子。

  今天跟宋承越联系的时候,宋承越说了,锦衣卫跟暗影司,几乎已经在明面上交上手了,跟东厂的探子也在暗中交手了。

  甚至还有一个疑似督主化身的八阶修士,都出手了。

  两边探子你来我往,这事已经被宋承越在官面上定性为暗影司的挑衅,而实际上,转头就去乾皇那拱火。

  说是督主知晓东厂被裁撤之后,不但拒不回朝,亲自来觐见陛下,反而是暗中挑拨,煽风点火,让锦衣卫跟暗影司干起来了。

  甚至中间,还察觉到东厂探子出手,跟锦衣卫干架,让锦衣卫损失了好几个探子了。

  闹到这种程度了,所有人,包括余子清,都从来没人想过。

  有没有可能,压根没有绑匪。

  人从来就没离开过房间。

  没想过的原因,只因为那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孩子。

  就算是余子清,在看到缺阿公之时,都没想过,人不是缺阿公绑架来的。

  事实上,若不是这缺阿公根基飘忽,实在是太弱了,余子清的阴神,一团血色火焰,就能将其烧成虚无。

  若非如此,余子清都不会给他机会说话。

  肯定是先将其按住,保证瞬间就能让其灰飞烟灭,再来问话。

  谁都没想过,一个十岁的小屁孩,有能力策划一场绑架,绑架他自己,然后还让所有人都找不到他。

  余子清看着小屁孩,自省了一下,他觉得自己飘了。

  有时候,也会犯下跟那些高手一样的错,太过低估弱者。

  一个十岁的小屁孩,加上一个像地祇却又没封地的弱鸡,竟然引出这么大的麻烦。

  余子清冷静下来回想了一下,自己这个弱鸡,好像搞出来的事情,也一点都不少。

  幸好他还没有飘,跟以前一样爱吃,也不会高高在上的看待凡人,没有以自己的见识和学识去随便否定一件事,反而去亲自验证,最终才找到了这个一直摆在这里的真相。

  是了,所有的事,其实都不是秘密,连这里不少凡人和小孩,都能给出线索。

  只是,那些线索,谁会去信啊?

  摆在面前,都没人会在意的。

  余子清的笑声,将熟睡的顾石头吵醒。

  他迷迷糊糊的看到生人,立刻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翻身下床冲出来两步之后,又立刻停下了脚步,看向一身黑袍的余子清,犹犹豫豫的小声问了句。

  “你是我爹么?”

  “你为什么问我,不问他?”余子清指了指一脸老实巴交,个子还不高的楼槐。

  “他看着不像大人物,藏头露尾,不敢露面的看着像大人物。

  再说了,肯定是他跟着你来的,不是你跟着他来的。”

  余子清笑出了声。

  老宋这老混球,到底是积了什么大德,才能生出来这么个机灵的儿子。

  然后,余子清揭开了兜帽,露出了那张嘴眼歪斜,有些不成比例的脸。

  顾石头被吓了一跳,后退一步。

  余子清点了点头。

  “我就是你爹,来,叫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顾石头后退几步,叫出了声:“我娘眼光很高的,你不可能是我爹!”

  “我以前很帅的,现在只是受伤了而已。”

  “我娘叫什么?”

  “羽淑,莫羽淑。”

  顾石头一脸震惊,这是他娘以前的名字,他也是才知道没多久,还是趁着他娘说呓语的时候,偷偷记下的。

  “还想问什么?”

  顾石头拧着眉头,只是看到余子清这张脸,半晌说不出来话。

  “说说吧,这些事到底怎么回事。”

  余子清瞥了一眼缺阿公,这家伙倒是很知趣,一言不发。

  顾石头又把事情说了一遍,去除掉小孩子故意遮遮掩掩的部分,跟缺阿公说的基本一样。

  就是个小孩子,单纯的想要治好他的娘亲而已。

  因为他听他娘亲说了很多次,他爹很在乎他们娘俩。

  只是石头娘却不知道,石头早就知道了,她说的那个夫君,压根不是顾家的那个人,顾家的这个爹,早就死了。

  是他亲爹做的伪装,借了个身份,安排的这一切,为了让他们进入顾家,能衣食无忧,安安稳稳。

  “你能治好我娘么?”

  “我去看看才能知道,但是你得跟我走,你不要摇头,你现在没有选择权,你搞出来的事情,顾家全家加起来,都接不住。”

  顾石头沉默不语。

  余子清笑了笑不以为意,到底是小孩子。

  顾石头不知怎么看出来,余子清压根不是他亲爹,可是还是装作默认了,就为了救治他娘。

  到底还小,演技差了点。

  引出来的事情,虽然闹的挺大,但这事,活该老宋去兜着。

  老宋这次说什么都得给他报销俩虚空大遁卷轴。

  别说余子清想不到,怕是外面也绝对不会有人会想到这事这般离谱。

  余子清转头看向缺阿公。

  “念在你能谨守本心,没有走邪祀之路的份上,我给你一条活路,我现在带你们走。

  大离若是知道了你,以大离规制,断无你活路。

  暗影司的人可不会管你有什么苦衷,抓了小孩子就是抓了。”

  “多谢大人。”缺阿公连忙揖手长拜。

  “你是什么时候苏醒的?”

  “小老儿本姓王,名缺,本是一座小镇里的人,鳏居村头,死后也不知多久,有一天忽然醒了过来,便成了这般模样。

  然后就能听到一些人的声音,很多时候,还有小孩子跟我说悄悄话。

  我知晓大离对于邪祀的态度,从不敢在人前显形,小孩子的话,大人也从来不信的。

  我未曾作恶,也未曾理会长大的孩子,所以,那些孩子长大之后,也不再信缺阿公的传说,我才能苟延残喘至今。

  如此也不知多久了,外面的传说开始慢慢的变了样子。

  我又不敢去贪那些香火,真贪了便成邪祀,再无回头之路,必定会灰飞烟灭。

  时至今日,便沦落至此,距离消散只有一步之遥。

  便是这庙宇,也只能化做小石头的房间,只能这么大。”

  余子清哭笑不得,混到这份上,的确够惨的,不过能如此活这么久,也的确算是本事。

  缺阿公怕是最不想石头出事的人,因为现在,只有石头勉强算是正儿八经的祭拜。

  若是石头不祭拜他了,以他如今的状态,要不了多久,便会烟消云散。

  “若是你说的没有半分假话,也没有半分隐瞒,我可以给你一条活路,甚至给你一块封地作为根基都可以。

  若是让我知道,这里面有半分虚假,半分隐瞒,你想死都难。

  我现在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有什么漏掉的,赶紧说。”

  缺阿公苦着脸思索了半晌,摇了摇头。

  “真没了,我说的句句属实,也并未有什么隐瞒的,我可对天起誓。”

  “那你起吧。”

  缺阿公也不犹豫,手捏印诀,狠狠的赌咒发誓了一波。

  他现在要活下去,就只能靠余子清了。

  在大离他肯定是活不下去了。

  大离也肯定不会承认他这种古里古怪的地祇,不会给他封地。

  封地机缘在此,他自然要把握住。

  要知道,敕封地祇,那也不是谁都有资格,有能力去敕封的。

  “好,我再问你一个事。”

  “大人请随意问。”

  “是不是只要外面有你的庙宇,你便能出现在任何一个庙里?”

  “的确可以。”缺阿公老老实实的回答。

  “那除了你之外,还能有别人可以在各个庙里穿梭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没有过两座庙,连神像都没有过,不过想来若是够强的话,是小孩子的愿望,应该是有可能的。”

  “恩,我先带你们走吧。”

  余子清满意的点了点头,思路得打开。

  “送我们出去吧,我若是发力,你这庙就得塌了。”

  这间房周围的烟雾循序的向内覆盖,等到烟雾再次散去,楼槐已经钻进余子清靴子里,余子清也已经回到了正常世界。

  余子清看了看已经熄灭的香火,将其收了起来。

  缺阿公说的是真是假,余子清辨别应该是真的,赌咒发誓也没有偷奸耍滑,顾石头说的也是真的。

  有楼槐在一旁辅助,起码顾石头是肯定说不了假话的。

  但也不能排除顾石头被洗脑了,所以这些都只是表面上的验证。

  实际上,只要缺阿公敢接了余子清的香火,以他那虚浮的状态,当场就能让其暴毙。

  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受了余子清供奉的香火愿力,能安然无事的。

  他真的不贪香火,那他就活。

  他若是贪了余子清供奉的香火,这远超普通人供奉的香火力量,那就得死。

  这个才是藏在最后的验证方法。

  客观看到的,可听到的说法,都没问题了,那余子清就可以暂时认定没什么问题。

  余子清带走了那把残破的青铜方壶,最后想了想,把顾石头整个房间都一起打包带走。

  而后去看了看顾石头的母亲。

  躺在床上的女人,很是憔悴消瘦,可以看出来,曾经也是个美人,只是其生机暗淡,神魂萎靡,其体内还有明显的灵药残留,却依然好不起来。

  症结的确在其思虑郁结上,这的确是心病,一般的灵药治不好。

  看到有人来了,那女人挣扎着要坐起来。

  “别说话,我来带你走,你现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一下。”

  余子清一挥手,让其陷入了深层次的昏迷,然后拿出备用的封印装备,直接将其封印了。

  做实做全套,不将其暂时封印了,再过一俩月,人可能就死了。

  人全部找到了,余子清才进入了七楼戒指联系老宋。

  “你儿子我找到了,你的女人我也当个好人,一起带走了。”

  “找到了?!他们怎么样了?”老宋长出一口气。

  “你儿子好的很,只是你的女人不太好,忧思成疾,日渐消瘦,快死了,我将其封印起来了。

  另外,我用了一卷虚空大遁卷轴,你得赔我俩。”

  “好,没有问题,应该的,这些事到底是谁干的?”

  余子清犹豫了一下,道

  “具体以后再说吧,你儿子和女儿被绑,跟督主都没有关系,人也不是在他们手里,他们现在也在找你儿子。”

  “多谢!”老宋站起身,躬身长拜。

  “行了,我先走了,接下来事,你自己处理。”

  余子清睁开眼睛,走出了顾家,还装模作样的在附近探查,探查的范围越来越大,最后慢慢的进入到夔侯国的范围。

  等到进了这片乱糟糟的地方,余子清才悄悄离去。

  而外面,因为这事引发的反应,其实才算刚刚开始。

  暗影司跟锦衣卫的交手,东厂的人只要动了,就慢慢的开始浮出水面。

  而暗影司内部,随着单道雨把那三个探子护送回了暗影司,有人能借暗影司内部密文,发布别人看不出破绽的假任务的事,也彻底压不住了。

  余子清行走在路上,将目前得到的所有线索,全部一条一条的记录下来。

  他觉得,他快要把督主挖出来了,这家伙的死期不远了。

  但怎么一口气把人给灭了,不留后患,却是一个大问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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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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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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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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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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