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坐在这里,静静的感受着这一切。
曾经这是让他最不舒服,最绝望的环境,此刻反而会让他感觉到安心。
他抬起头,目光盯着墙壁上挂着一副挂画。
上面画着一个老人的背影,只是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一个腿脚不便的老人,步履蹒跚的样子。
而这幅挂画旁边,还挂着其他几幅画,全部都是只有背影。
只是其他几幅画里,那背影人,仿佛随时都会转过身的样子,其栩栩如生,其内蕴含的意极强。
可是那个腿脚不便,身子都有些歪斜的老人,其内的意却已经消失不见了,只剩下那副只是有些栩栩如生的画。
这人盯着这幅画,窥视良久,他的眼中有疑惑,也有惊愕。
他完全不解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在这里好几天了,做了各种尝试,最终不得不承认一件事。
他的一个化身,跟他脱离了联系。
他看了看摆在那幅画前面的一盏已经熄灭的魂灯。
他依然无法十成十的确认,这个化身到底是生是死,因为魂灯并不是那么可靠,尤其是对于强者来说,魂灯只能作为参考。
因为他什么都没有感应到,甚至也没有感觉到化身的陨落,只是冥冥之中的联系断开了。
哪怕他心里明白,那具化身,十有八九是真的陨落了。
他在意的不是化身,那具化身本身就是注定要牺牲掉的。
他在意的是,究竟有什么力量,可以斩断化身于他之间的联系。
大兑的封印里,难道真的有什么可怕的力量,可以斩断这种联系么?
他思忖良久,幽幽一叹。
他想到了那个拿钱办事的邪道,那个家伙,被人借助化身的联系,锁定到他,差点将其隔空击杀。
那位需要一整层深渊来镇压的可怕大佬,能做到这些,倒是也能接受。
毕竟,再完美的化身术,也绝不可能脱离化身术的藩篱。
如今,大兑的封印里,也出现了一些比较离谱的东西,可以斩断化身与本尊之间的联系,其实也在心理预期之内。
这个还远远比不上那位可怕的大佬,直接借助化身与本尊在冥冥之中的联系来锁定本尊。
就因为有了那个元神邪道的遭遇,他才以秘法,勾勒出了这些画作。
让化身直接联系的地方,变成了画作。
以此来规避可能会被直接隔空锁定的巨大风险。
虽然留下这些画作本身,就有很大的风险,这风险相对小的多,总好过被直接隔空锁定。
他看向侧面墙壁上,那里挂着一幅画,已经彻底暗淡了下去,其上的神韵,彻底消散,画作本身连栩栩如生的感觉都没有了。
那人也是一个背影,身下滔天浪潮,周身大雨磅礴,这代表的便是崔常甁。
一个已经彻底陨落的化身。
区区一个化身,他其实并不是很在意,他在意的只是,有人知道了崔常甁是化身。
他从未想过,荒原那种荒漠里,会有人能造出来锦岚罗盘这种离谱的东西。
说实话,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来辨别除了他自己之外,其他人谁修行了琅琊化身术,谁是琅琊化身。
他一直以为这种隐秘性乃是琅琊化身术最强的地方。
时至今日,他也依然不明白锦岚山为什么会有这种能力,其他人其实也不明白。
不明白的地方,还包括,为什么锦岚山区区一个七阶体修,就能活活打死一个九阶,哪怕只是一劫,那也是九阶!
他甚至比其他人知道更多。
崔常甁压根不是被当场打死,而是在战斗结束好些天之后才死。
他完全无法理解这些事。
时至今日,他也依然觉得。
为了正事,只是损失个九阶化身,他完全可以接受。
被锦岚山的人逼迫,他也可以接受。
他也承认,在化解大兑封印这件事上,锦岚山的人不知为何,就是远比其他人强的多。
只要能化解大兑封印,为了以后,现在他什么都可以认。
旁人觉得是羞辱的东西,他早就看透,根本没有什么荣辱观念,这世上,拳头大,权势大,才是根本。
如今他所求之事,锦岚山就是强,那他就认。
但是很显然,他认没有用,不是所有人都会唾面自干。
甚至他的化身,也未必愿意唾面自干。
每一个化身,都是有完整的肉身,完整的神魂,如同一个正常人一般的。
……
余子清一直很好奇,夏霜表面上看起来,只要不开口,好歹还是个美女,怎么就做到脸皮如此之厚。
旁人觉得尴尬的,她不会,旁人不好意思的,她也不会。
被打的皮开肉绽,肿的很不均匀,跟个怪物似的,她还能嘻嘻哈哈的盘算着,今天撑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倒地。
黑猫已经不管夏霜了,这家伙这次学精了,只要余子清走出槐树林,它便第一时间,死死的抱着余子清不撒手,这次说什么都要完成叛变。
进锦岚山它不敢,余子清没主动邀请,它一步都不敢迈进去。
那个可怕的剑道强者,都只能在槐树林外面住着,它不进槐树林,那是一点也不丢人。
再次看了一次夏霜被暴揍,观摩了里长的战斗,余子清心满意足的回去。
最近除了观摩里长的战斗学习之外,余子清倒是也没什么事了。
每天就是例行的修行,水磨工夫,慢慢熬。
体修也好,炼神也好,甚至炼气也罢,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这样。
冲关的时间,只是极少数。
熬得住,耐得住寂寞,才能有所成就。
他才修行多久啊,就已经是五阶炼体和五阶炼神,放到大派里,也当得起天才的称号了。
慢慢来,不能急,太急了还不如修行慢一点,起码稳妥。
老羊整天钻在锦岚山山腹内,也不知道搞什么东西,去叨扰他的时候,老羊简直就想锤爆他的头。
去了一次,余子清就不敢去了。
惹不起。
一直过了三个月,就听山腹内,传来一阵哈哈大笑的声音。
余子清凑到一个洞口,伸长了脖子向里面瞅了一眼,就见老羊神平气和,乐呵呵的道。
“看什么看,想看了进来看。”
眼看老羊似乎没上次那般暴躁,余子清才敢再次踏足这里。
“你这是研究有什么成果了?”
“那是自然,我浪费了几个月的时间,怎么可能毫无成果。”
“你研究什么呢?”
“琅琊化身术。”
“咦?你研究这个干什么?你想修行琅琊化身术?”
“呵……”老羊嗤之以鼻,满眼不屑:“所有化身,统统都是垃圾,包括琅琊化身术,这化身术,本就是辅助修行用的取巧手段而已。”
“啧……”
余子清啧啧有声。
这话虽有些道理,毕竟,只要是化身,先天就是本尊最大的破绽。
这一点,琅琊化身术也一样,只要是化身术都一样。
但老羊这口气,可不是一般的大。
“你这是研究出什么了?”
“暂时只是将琅琊化身术研究透,的确精妙绝伦,里面很多东西,对我很有帮助。”
“就这?”
“你懂个屁!”老羊看着余子清的表情,就有些上火。
“不先研究透了,你的罗盘,怎么来的?怎么从一代进化到二代?”
“那是有巨佬给的符文。”
“……”
老羊想要给余子清一蹄子,余子清先知先觉,已经先后退了几步,老羊轻吸一口气,道。
“在没有完整的典籍,完整的蕴含意的典籍,很多事都是只能靠着猜,只能知道一个大体,细节都是没法弄清楚的。
就比如以前,我们只知道,琅琊化身,就是如同正常人一样出生的。
有完整的肉身,完整的神魂。
但最重要的一点,这个化身的意识,究竟是其本尊的意识,还是化身独立的意识?
平日里,化身和本尊之间,是怎么联系的?
这一系列最关键的事情,在之前都是未知的。”
“现在你肯定弄明白了吧?”余子清客客气气的变脸,等着大佬指点。
“按照我的研究,化身,有完整的肉身,完整的神魂,还有完整的意识。
所以,平日里,才能完整的隐藏下来。
而这种琅琊化身,比普通化身更好的地方在于,琅琊化身不但可以独立修行任何功法,没有了功法限制。
还能去独立领悟一些可能本尊都领悟不了的东西。
有朝一日,本尊以正常方式,收回化身之时,不但能收回化身的力量,还能收回化身的感悟。
他们平日里,是根本没有联系的,因为琅琊化身术在隐秘性这一点,做到了极致。”
余子清听到这,眼神便微微一变。
“你不会是说,琅琊化身的每一个化身,其实都可以当做一个独立的人?
不会吧?
若是独立的人,有独立的思想,为什么还有人愿意去赴死?
我见过一个琅琊化身,他说话的口吻也好,其他也罢,我都以为他就是督主本人站在我面前。”
老羊呵呵一笑,笑的有些嘲讽。
“因为修行琅琊化身术的人,是本尊,不是化身啊。”
“艹。”
余子清只感觉一道惊雷在心中炸响。
“你确定?不会吧?”
“是真的。”
余子清大为震惊。
他觉得自己也跟其他人一样,甚至跟那些琅琊化身一样,因为常识,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
“所以,只是琅琊化身,以为自己就是本尊的一部分,就是一个人。
连琅琊化身,都是被其本尊给骗了?”
“不错。”
老羊冷笑一声。
“凡事都是要有代价的,尤其是领悟力这一方面,更是如此。
你都无法领悟的事情,你分化出来的化身,更不可能领悟。
因为正常的化身,先天不全,只是以对应的宝物,化作的化身,修行对应的功法,速度会非常快。
其他都非常一般。
琅琊化身,甚至能领悟到本尊都无法领悟的东西,本尊得到这种好处,自然要从其他方面付出代价。
所谓的琅琊化身术,被列为禁术,一点都不冤枉。
因为那所谓的琅琊化身,真的就是一个正常的人。
本尊可以在初期,在那化身还如同一张白纸的时候,灌输一部分东西。
这样的话,化身慢慢长大,也会自然而然的认为,自己就是个化身,自己只是本尊分化出来的一部分。
他们不会怕死,因为他们先天就认为,死了,也只是回归本尊而已。
可是实际上,这里面是有巨大差别的。
返回本尊的,只是他们的力量和感悟,他们的自我意识,会成为牺牲品。
从此再无这个人。
琅琊化身术,本质上就是邪术,掠夺他人一切的邪术。
等我弄明白这些的时候,我便信了,大离太子根本不可能修行这种法门。
也明白为什么大离第一个站出来,将琅琊化身术列为禁术。
只是这些东西,隐藏的非常深,就算是典籍上,也不会罗列出来。
有人将这门功法,送到大离太子手里,就是个阴谋。
所有的所谓琅琊化身,从一开始就注定是牺牲品。
哪怕修行琅琊化身术的人,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插手。
化身在外陨落之后,其一生的感悟,也会被其本尊拿到手。
若是正常的收回,还能附带收回其一生苦修来的力量。
我不知道这是琅琊院的谁,创出来伪装成完美化身术的邪法。
但我估计,在潜心研究之后,能看穿其本质是邪法的人,屈指可数。
因为若是将其看做化身术,实在是太过完美了。
除了化身其本身就是大破绽这种先天的缺憾之外,再无其他缺点。
我不信有如此完美的法门。
如此完美,必有其代价。
只是这个代价,是大家都默认的,最终都会回收的化身。
这种代价,便不会有人认为这算得上代价。”
余子清听的心里一寒。
这懂的多的人,做起恶来,可比蠢货的危害大太多了。
他们甚至能把一门邪法,伪装的如同一门谁也看不出问题的完美化身术。
至少余子清就看不出来问题。
甚至之前面对那个老太监的时候,余子清是真的认为跟他说话的就是督主。
连琅琊化身本身,都没有觉得这有问题,外人谁还能看出来问题?
而且,八成那些修行琅琊化身术的本尊,自己都不会知道琅琊化身术的本质是什么,他们也只会认为这是化身术。
如此,外人、化身、本尊,都认为这只是化身术,那这门邪法,便不再是邪法。
若非之前崔常甁这个九阶是化身的事曝光,琅琊化身术也不会被列为禁法。
外面的人,不少人也都认为,琅琊化身术是因为太过完美才被禁的。
至少大乾这边,似乎就对琅琊化身术不是特别在意,封禁力度,远远比不上大离。
“除了你,还有别人,能看穿这些么?”
“肯定有,极少数。
能拿到蕴含强烈神韵典籍的人,都是极少数。
有能力,又有足够的积累,又肯花费时间,去潜心研究的人,更少。
大离太子送来的这本典籍,其内就蕴含着强烈的意。
而且,我猜,大离离火院里,肯定已经有人研究过了,也看穿了其本质。
所以,封禁力度才会如此激烈,宁杀错不放过,完全的零容忍。”
余子清明白。
大离神朝肯定是有智者,看出来大问题了。
这法门就是在扼杀未来。
不只是天才的问题,最直观的便是资源的问题。
若一个大门派的门主是化身,将其供养到九阶,耗费的资源就是个天文数字。
一个九阶是化身还好。
那十个呢,一百个呢。
最终的结果,便是等到这个时代的九阶,全部寿尽而终之后。
后续便是青黄不接,因为原本能供出十个九阶的资源,最后可能只有一个九阶。
考虑到不是有资源,就会有九阶,这中间的靡耗,可能就不止十倍,百倍都算是保守了。
一个时代过去,若是一个神朝里,存世的九阶数量,暴跌百倍以上,基本就可以说,神朝也完蛋了。
若是大离太子,修行琅琊化身术,以她能收拢到的资源,足够供养四五个九阶了。
等到她登基,资源会更多,到时候再不断的渗透,打压。
弄出来十个化身,化作十个大派的宗主,暗中吸血,弄出来十个九阶巅峰,恐怕也不是不可能。
可等她收回化身的时候,整个过程里,所要付出的代价,可能就远远不止十个九阶巅峰了。
说一百个都是少的。
到了那个时候,给大离太子法门的人,只需要轻飘飘的捅出去这些消息。
纵然到时候大离太子十阶,那大离的衰败也是十成十,还有很大的可能,会完犊子。
一个强者,可没法让一个神朝,完好的运转下去。
余子清摸着下巴,琢磨着,东厂督主到底知不知道,琅琊化身术本质上是邪法?
余子清觉得,他恐怕也只是会修行,根本研究不到如此深的地步。
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在现在,就开始牵连大离太子。
现在就算把大离太子搞下台,先不说成功率其实没多高。
就算大离太子被废了,大离其实也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
而他肯定是笃定大离太子修行过琅琊化身术,才会这么做。
毕竟,如今的大离,跟曾经的大兑末期,可是完全不同的环境。
以神通散布的谣言,若是假的,也很难滚雪球,发挥到大兑末期的那种威力。
所以,想要有所成就,他散布的谣言,就必须得有一个前提,谣言是真的。
以琅琊化身术就是化身术的前提来说,东厂督主其实做的很不错的,机会也挺会抓的。
但以琅琊化身术是邪法的前提来说,余子清就觉得,若他想搞垮大离,那这个过程就得拉长到数千年。
毕竟,以一个神朝的体量,衰败和灭亡,从来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这些都可以暂时忽略掉,假设都不重要。
以前面发生的事情,和老羊如今的研究,推导出来的,东厂督主,以为琅琊化身术,就是琅琊化身术。
这一点就非常重要。
想想也对,不是谁都博览群书,阅遍了琅琊书库,这种离谱的事,放到琅琊院首里,应该都是极个别。
东厂督主,一个死太监,哪来的如此学识?
余子清回过神,看着老羊。
“要不,你再多深入的研究一下。
看看怎么斩断化身与本尊之间的联系。”
“你不是已经试过了么?”
“我说的不是把人的神魂撕开,以秽气和毒素,强行污染毁灭那种联系。
而是在人活着的时候,去斩断这种联系。
我知道这个很难,但以你的学识,肯定不可能毫无办法,连头绪都没有吧?
你若是都毫无头绪,这天下就不可能再有人有这种本事了。”
余子清顺手拍了拍马屁。
老羊呵呵一笑。
“别乱吹了,这天下的能人异士多得是,我算什么啊,我不懂的东西太多了。”
话虽这么说,他却还是笑呵呵的道。
“不过,方法肯定是有的,就是操作不来。
以合适的异宝,剖开人的神魂,却不让人神魂崩灭,这一步最难。
再以那枚符文为引,斩灭其神魂之中的符文,这一步倒是不难。
还有最后,让被剖开的神魂恢复,这个其实也不是特别难。
据我所知,就有好几种天材地宝,可以让神魂恢复。”
“什么叫合适异宝?”
“比如最适合的宝物,销魂刀。”
余子清眨了眨眼睛,定定的看着老羊。
很显然,他第一次听说这个东西,压根不知道那是什么。
“锦衣卫大狱里的一种神朝法宝,乃是特殊的刑具,可以割裂神魂,却不伤人性命,从而达到极致的折磨。
割裂的神魂伤口,其上蕴含的力量,甚至还能帮人恢复神魂被割裂的伤势。
这宝物虽然珍贵,但是你从那谁那借一柄,用一用,用完了再还回去,他肯定不会拒绝。
不过,我劝你,算了吧。
销魂刀乃是刑具,操作起来自然无所谓精细不精细,折磨人才是重要的。wWW.ΧìǔΜЬ.CǒΜ
可按照你的想法,那就需要极为精细的操作,稍有不慎,便是神魂崩灭之局。
而且,那销魂刀上的力量,是需要喂给其神魂,才能发挥出来的。
若是其内力量耗尽,便会从刑具化作了杀人的凶器。
我知道你这人心善,想要给那些可怜人找一条出路,想要将这事捅给谁。
但你一个弄不好,他们就神魂崩灭而死。”
余子清眨了眨眼睛,没有反驳,他继续问道。
“我知道,这事不好操作,那退而求其次。
你有没有办法,整出来个什么法宝,可以屏蔽掉化身和本尊之间的联系。
暂时屏蔽也行。”
“我回头研究一下。”
从老羊这出来,余子清立刻先联系了老宋。
“有个事想找你帮忙,我想借一件法宝。”
“嗯?”宋承越有些疑惑,法宝怎么借到他这了,他这好像没什么好用的法宝。
“我想借一把销魂刀,后面用完了,再还你。”
“好。”
宋承越满口应下,若是送,他的确得考虑一下,怎么报损。
可若只是借,那的确问题不大。
身为锦衣卫指挥使,自己拿把销魂刀玩玩,大狱里那些混蛋杀才,连记录都不会去记录。
大狱里那些家伙,每年一不小心把犯人整死的事,可不是十次八次。
有时候,按律要推出去斩首的死囚,都变成了无人可斩,因为人死在大狱里了。
宋承越每年都要因为这种事,承担不小的压力。
大狱里那些混球,对他倒是最忠心。
从七楼戒指里出来,宋承越拿出一些资料看了看,便挑了其中一个,带着去了大狱。
进入锦衣卫大狱,其内阴森恐怖,煞气、怨气、死气、阴气弥漫,有阵法在不断的化解,也依然化解不完。
一路走下去,惨叫声哀嚎声怒骂声,不绝于耳。
宋承越面带微笑,看着大狱里的人间百态,坦然承受了所有的一切。
当了这个大乾最大的鹰犬,本身就是为了来挨骂的。
很多人,明明是被乾皇下令抓进来的,他们却都骂宋承越。
那宋承越能惯着他们,慢慢招呼上,再看着他们骂的更厉害。
哪怕有个别幸运儿,最后被放出去了,那他也不会去喷乾皇,反而要去乾皇那告状,喷宋承越。
你看,这职责可不就尽到了。
乾皇永远高高在上,作为评判,脏活累活挨骂的事,当臣子的都给干了。
一路来到一片布满刑具的地方,看着那个正在行刑的要犯,宋承越挥了挥手,示意狱卒继续。
他含笑坐在那看着。
然而,他一来,便见那壮士,立刻死死的盯着宋承越。
“宋承越,有本事你就弄死爷爷,看爷爷会不会皱一下眉头。
鹰犬走狗,你不得好死,早晚有一天,你也会步爷爷后尘!
嗬……呸。”
宋承越歪了歪脑袋,避开那一口浓痰,面带微笑的摇了摇头。
“到底是没读过书,骂人的词我都听烂了。
上一次,崇文苑里的那位,端是博学多才,很多我都没听懂什么意思。
听他骂我一个时辰,竟然都没有重复的词。
而且是引据经典,可是让我大涨了见识。”
那壮汉被气的浑身发抖,面色胀红。
翻来覆去就是一些粗俗的骂人话,一边惨叫,一边骂人。
听了一会儿,听到这人骂他乾南蛮子,活该父母双亡,无儿无女,宋承越缓缓的站起身。
随手在一旁的桌子上拿出一把短刀。
出鞘之后,便见那短刀之上,水波一般的光晕流转,似虚似幻。
他一刀割下,便见那壮汉翻着白眼,开始不断的抽搐,神魂被割裂,那来自于神魂的巨大痛苦,立刻让他再也没法骂人了。
宋承越亲自出手,调整角度割了几刀,短短半柱香的时间,便见那人神魂又恢复了过来。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顺手将销魂刀收起。
“看到了吧,手得稳,才能不损其神魂,只带来痛苦。
多少硬骨头,进了我们这大狱,都是哭爹喊娘尿裤子。
他们哪个刚来的时候,不是十分硬气。
行了,让他继续骂吧,继续惨叫吧,不然这里怪安静的。
这家伙别玩死了,后面可是要推出去斩首的。
今天朝中可又有人因为这种事参我一本,你们可都注意点。
不然陛下又该训斥我御下无方了。”
宋承越说的随意,那些审问犯人的狱卒,一个个连连点头,保证不给头儿惹麻烦。
实际上,这些混球,后面肯定还会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锦衣卫衙门,除了宋承越,没人能担得起这种责任,承受得起这种压力。
顺了一把力量饱满的销魂刀,宋承越离开了大狱。
有狱卒发现了,也没当回事,销魂刀被带出了大狱,他们也没人去记录一下。
一日结束,盘点法宝的时候,大笔一勾,就将其略过。
十天之后,巫双格例行到布施镇收取秽气的时候。
有人来送秽气桶,便悄悄塞给巫双格一个封闭的玉盒。
等到余子清拿到玉盒,看着玉盒内的销魂刀,摸着下巴琢磨着。
这刀还是有点大啊,能不能找老宋说说,能不能定制点,手术刀大小的小销魂刀。
下次问问吧,要是销魂刀是锦衣卫内部自己炼制的,那就定制点。
若是工部那边炼制的,那就算了。
反正他这个刀,也没打算自己用。
用不用都得有,备在身上。
数日之后,余子清孤身一人出门。
他一路来到大离西南部,在这片范围晃晃悠悠了好几天。
终于,再次晃到一座孤山的时候,就见那山林之中,忽然出现了一座凉亭,黑袍人钟守正正坐在里面喝茶。
余子清咧嘴一笑,飞了过去。
“前辈,你可算是出现了,我还以为你去别的地方潜修了。”
钟守正面色发黑,他不太想见余子清。
可是余子清跟个混子似的,在这片范围晃来晃去。
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片范围潜修。
他哪里不知道,余子清就是来找他的。
“找我什么事?”
“有个事,想请前辈帮忙。”
“你出得起价?”
“传个话而已,我出不起,有人能出得起,再说了,我这能得到什么好处,前辈也看不上。”
“甘霖我就看得上。”
“前辈还是找他们要吧。”
钟守正一想,好像的确是这么个理儿。
锦岚山的人,能拿出手的,估计也就甘霖。
可他找那些人,可是能得到天材地宝啊。
这个天材地宝,他可从来不嫌多。
“说吧,你想让我帮你传什么话?”
“这么久了,我要的那俩人,我还没看到他们俩的脑袋。
要是没诚意就算了吧。
还有上次,让崔常甁杀到我锦岚山的事,也不能这么算了。
你们内部先商量好再说吧。
一个月内,不行那就一拍两散,我回锦岚山好好修行。
你们的事跟我们锦岚山再无半点关系。”
“就这些?”
“恩,就这些,我本来倒是能直接喊话的,不过,总不能便宜他们了,还不如当做给前辈送点天材地宝。”
“哈哈哈……”钟守正哈哈一笑,连连点头:“说的不错,不能便宜他们了。”
钟守正乐呵呵的离去,余子清笑着拱手道别。
请一个死要钱的元神境高手帮忙,还一块灵玉都没掏,还把对方哄高兴了。
两天之后,密室之中,钟守正一身黑袍人,环视一周。
“一个来自锦岚山的消息,一株天材地宝,要不要?”
有人默不作声,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天材地宝。
钟守正将余子清的话,给稍稍修改了一点,复述了一遍,变成了他查出来的机密消息。
“接下来,你们要怎么办,就不关我事了。”
拿了宝物,钟守正转身就走,留下了那些沉着脸的家伙。
数日之后。
阴暗的地下密室里,督主长叹一声。
锦岚山的人,怎么这般记仇。
实在不行了,就舍去一个化身,先平复锦岚山的情绪再说吧。
不然的话,后续的事,便没法做了。
一方面,只有锦岚山的人,手里才有一颗大兑官印。
而那官印偏偏不是谁拿着都有用。
再加上,锦岚山的人,对于化解大兑封印,实在是有一手。
这件事根本绕不过去锦岚山。
……
余子清给下了最后通牒,有些人就开始急了。
督主急了,因为余子清是真敢把官印丢到地洞里。
其余的人也急了,可是他们却根本查不到余子清要找的人是谁。
偏偏他们还真没办法对锦岚山的人用强。
余子清就在大离西南部等着,跟个混子似的,到处晃悠。
一月之期还有三天就到了的时候,余子清便开始向锦岚山的方向走去。
快要离开大离疆域范围时,余子清便感觉自己仿佛刚刚穿过了一层水波,进入到一座大阵里。
大阵之中,鸟语花香,只能看到方圆数十里之地,都被笼罩在一层水波之中,将这里与外界隔绝。
除此之外,还有酒菜灵果的香气。
一个一身华服,面白无须的中年老帅哥,孤身一人,坐在桌前。
看到余子清之后,对方便站起身,遥遥一礼。
“请。”
余子清没再往前走,而是当着对方的面,拿出一个罗盘。
这罗盘是二代罗盘,看起来却跟一代长的一模一样,这是余子清强烈要求的。
但是也就只是长的一模一样而已。
罗盘之上绽放出光芒,其上的指针旋转不停,最后指到了有修过琅琊化身术的选项上。
然而,实际上,标注的东西,全都是瞎标注的。
二代罗盘,无论是面对修过琅琊化身术的本尊还是化身,都会亮起光芒。
若是没修过,二代的指针压根就不会动。
只要指针动了,就证明对面的人,是本尊或者化身。
指向有的时候,其实就是指示对方是化身,指向无的时候,其实是指示对方是本尊。
但这些,只有余子清知道。
罗盘指示出来的只是有,一代罗盘,压根没法辨别是本尊还是化身。
对面那人根本没有阻拦,任由余子清使用罗盘,因为这本就是在表露身份。
余子清收起了罗盘,心里有谱了。
跟他想的一样,督主根本不会本尊出动。
再加上他的一个化身,被斩断了联系,他更不会本尊出面。
余子清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那就一次逼迫他。
他要么低头,跪地认错,要么抛出一个化身,来伪装成本尊,将其牺牲掉。
“你便是东厂的督主吧?”
“不错。”中年老帅哥点了点头,很是客气的伸手虚引。
二人坐定之后,余子清也没动桌子上的东西,随口问道。
“你现在这是什么身份?”
“大离佟家家主。”
余子清微微侧目,大离佟家,比顾家要高上一个层次了。
因为佟家有九阶坐镇。
这死太监到底筹谋了多久啊,竟然还有一个九阶化身,又是一个家主。
不过,九阶好啊,大家族好啊,太弱了,余子清都懒得跟他聊了。
余子清拿起一个灵果啃了起来,随口问了句。
“督主让你来,是已经打算让你牺牲了吧?”
佟家主眼神微微一动。
余子清不等他说话,继续自顾自的道。
“别扯了,督主是个太监,我知道你不是,你只是一个化身。
我专门传讯,就是为了等一个化身。
我这人心善,见不得有人被邪法所害,到死了都懵懂无知。
先告诉你个结论,我们已经找到办法,可以斩断化身与本尊之间的联系了。”
佟家主的眼神一颤,立刻一挥手,笼罩这里的那些流转的水波,顿时凝固了下来,将这里跟外界彻底屏蔽。
余子清看到这一幕,呵呵一笑。
“但是上一次,我其实算是失败了。
因为那老太监太弱了,意志也不够强,虽然斩断了联系,但是他也死了。
咦,你这幅表情……”
余子清微微一顿,忽然恍然大悟。
“哦,我明白了,看来你肯定不知道,所谓的琅琊化身术,只是一个伪装。
其实那琅琊化身术,乃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邪术。
你压根就不是一个化身。
只是有人在你出生之前,就在你的神魂里种下了符文。
等到你有所成的时候,便会掠夺走你所有的力量、感悟,最终你的自我意识,会彻底湮灭。
这只是邪法而已。
我以为你到了九阶,就能自我觉醒了,看来你根本没有醒。
崔宗主不愿遭受邪法所害,引颈就戮,主动赴死,死在了我锦岚山一个七阶体修手里。”
余子清看着佟家主的表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会吧,佟家主不会也以为,区区一个七阶体修,能打死崔宗主那等强者吧,他气脉绵长,真元如海,哪会那么容易死的。
还有那位九阶的老太监,你知道他怎么死的么?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引颈就戮,可惜,当时手中宝物太差,虽然斩断了联系,他也不幸陨落了。
但有了他们的牺牲,才有了如今成熟的化解之法。
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根本没有觉醒,你竟然还以为自己真的是督主的化身。
着实有些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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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这几天投月票可以在官方活动里抽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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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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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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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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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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