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在外面,老羊肯定都笑出声了。
但现在,他是笑不出来了。
自己只是拖延了几天时间,余子清就能趁着这几天时间,来到这里,挖了个坑,把一个九阶强者给坑了。
而且,余子清这个时候还有些不慌不忙的感觉,那肯定还花了点时间,把家里一切都安顿好才出的门。
老羊不知道这个封印里是什么情况,但既然余子清能稍稍动了点手脚,把人引到这里。
那这里的灾难,肯定能弄死一个九阶强者。
大兑的封印,神妙比之封印二姓,还要更强一些。
九阶强者,还真的没办法强行破开这里的封印出去,唯有化解灾难这一条路可走。
而这些,余子清肯定都已经考虑到了。
余子清其实已经把吴院首坑死了。
哪怕不管他,他其实已经被困死在这里了。
而这个的确是余子清最初的打算。
把吴院首困死在这里,等到日后实力强的时候,再进来看看吴院首死了没,没死的话就将其打死。
而这些天,余子清在丁卯纪年速通了近百个小灾难,见多了黑暗,实在是有点影响心情。
看到吴院首,就快抑制不住心中的恶意了。
再加上那灾难,终归还是要化解的。
索性就试试吧,成了最好,成不了,还能将吴院首困在这里,有了兜底,余子清就敢放开手去做。
余子清感受着挺着大肚子的阴神,无法想象,甲子城的郡守康向宇,到底是怎么将万魔融于一身的。
纯粹的魔念,或者是心魔,对于余子清来说,就是一些味道特别一般的干粮。
就算是恻恻,一次顶多吃几个,再吃就撑到了。
哪怕饿鬼不存在撑死这种情况,可结果也必然是胖成球,需要消化很长一段时间。
若是太弱,吃的太多,那需要消化的时间就更长了。
布施镇的深渊裂缝里,到现在还有一些当时特别弱的饿鬼,还挺着个大肚子,好几年前吃掉的东西,到现在还没有消化完。
所以,若是可以,余子清想要试试,就让这里的郡守解脱吧。
见多了那些余子清都不愿想起的黑暗,就越是不想看到光明中的人,连一个解脱都得不到。
“你没事就行,那你就暂时安抚住他吧。”
“在这种地方,他需要我放下戒心,跟他一起合作,才有离开的机会,他这种人,我太了解了,他更怕我死了,怕我死了之后,他再也没有离开这里的可能。”
老羊说的很平静,在让吴院首对他的学识信服了之后,吴院首就不可能让他死在这里。
甚至还要尽一切可能,让老羊不会生出,我死了也要拉你陪葬的念头。
没有人是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会的。
在面对未知的时候,一个合格的院首,会怎么做,老羊最是清楚不过。
“好,我这次的目标,是化解这里的灾难。”
“灾难是什么,不要告诉我,知道和不知道,有时候很难隐藏的。”
“好,那你一切小心,我要去郡守府了,有任何问题,你来这里找我。”
“放心吧,他不会管我去哪的。”
从七楼走出来,余子清睁开了眼睛。
他现在要考虑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那吴院首,明面上可是琅琊院的人,要怎么让他死的跟自己毫无关系。
他有七楼戒指在身,纵然是安史之书,都没办法完全将其屏蔽掉,卡的要死是没错,可多少还是有联系的。
有了先例,余子清就知道,安史之书是没办法彻底屏蔽信息的传递。
除了七楼戒指,还有一样东西,安史之书应该屏蔽不了。
魂灯。
单论传递信息的能力来看,魂灯其实是最强的。
正常情况下,一次熄灭便是一次变化,同样是传递出去信息,而代价则是生死。
而托这些修士废寝忘食研究钻空子的福,骗过魂灯的方法,似乎也不止一两个。
哪怕那些方法,可能都非常麻烦,看起来好用的,都需要提前准备。
那也终归算是有。
余子清就要考虑到这个问题。
老羊能骗得过所有人,骗得过魂灯,让人再也认不出他的身份。
那吴院首到底还是一个院首,哪怕不是最强的,那也是院首级别的人物。
他是不是有什么办法,在这被封印的灾难里,也还能传递出重要的信息。
他是不是也有类似七楼戒指的宝物,没有被安史之书完全屏蔽掉。
越是想要弄死他,余子清就越是要考虑到后续的问题。
在不确定有没有的时候,就先预设他有。
所以,现在想要达成余子清的目的,最完美的结果便是,化解这里的灾难,顺带着弄死吴院首,还不能让吴院首知道,是谁弄死的他。
当然,还有一个附加题,顺带着弄清楚吴院首身后的人是谁。
余子清列出来这这些,只是看了看,自己都笑了。
简直是痴心妄想。
亲自出手,是绝无可能的。
实力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而拔剑更是别想。
真名、身份来历、修习法门、重要的人生经历等等要素,每一个都是要有的。
仅仅第一项真名,确认目标,余子清都没办法做到。
他根本不知道吴院首叫什么,按照琅琊院的规矩,余子清没有对琅琊院首拔过剑,也大概能推测出来,对于他来说,吴院首根本没有真名。
他的真名,他自己都还没有拿到。
老羊也是一样,老羊到现在,都还没有拿到他的真名。
这种规矩,最初的时候,就是为了保护修道者,因为修道者入道之前,甚至是入道之后一段时间,自身护道手段,都是一个极大的短板。
他们是可以借助外物,但外物终归都是外物,自身的强大,才是最好的护道手段。
古往今来,只是因为一个真名,就被害死的人,可不算少。
就像人族能研究出来天魔真名咒这种东西,那也不是凭空创造出来,终归都是有其他的东西,甚至是异族的东西作为基础参考的。
余子清暂且忽略掉这些,他目标很清楚。
说句自大点的话,弄死一个琅琊院首,在余子清这,哪怕此时此刻,都排不到第一。
他的第一目标,依然是化解灾难,完成自己的事情,这是个长期要做的事情。
那吴院首离开了客栈,亲自去收集信息了,余子清也走出了客栈,前往郡守府。
想要化解此地的灾难,靠余子清自己是肯定没戏,主力输出选手,必然还是郡守康向宇。
到了郡守府门口,余子清看向门口的守卫。
“劳烦通报一声,丁未城郡守卿子玉来访。”
只是片刻,便见守卫引着余子清步入了府衙。
到了后堂院子里,就见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金刀大马的坐在那里,身前一团篝火,周围坐着一圈人,有的在烤肉,有的在烤饼。
“来的正好,快来一起吃。”
大汉哈哈一笑,只是看了一眼手托大印的余子清,什么都没说,就先招呼着余子清坐下吃饭。
余子清有些发愣,他还真没想到过,郡守府里会是这么一副场景。
他笑了笑,也没再客套,旁人向着旁边挤了挤,给他腾出来一个位置,他便坐在那开吃。
大块的烤肉,大块的烤饼,再加上品质挺一般的烈酒,把余子清给呛了一口,他不喜欢喝酒,也没喝过品质这么差的烈酒,除了烈,什么都没有,也是绝了。
酒足饭饱,众人默契的退去,留下了余子清和那大汉。
“阁下知道我从哪来么?”
“知道,从听到你的名字,我就知道你从哪来了,我知道的,丁未城的郡守,可不叫卿子玉,你是来化解封印的吧?
不过,恕我直言,你这实力……嗯?”
康向宇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他盯着余子清看了半晌,一只手凭空按在余子清的肩膀上,咧着嘴笑了起来。
“你的肉身好强啊,比之妖兽还要强,外面有新的法门了?”
“恩,炼体,我没有炼气。”
“好,好啊,哈哈哈……”康向宇哈哈大笑,笑完了才后退一步,一脸郑重的行了大礼:“能否教教我?”
“不必如此,只是一些简单的炼体法门而已。”
余子清看着满脸欣喜的康向宇,忽然问了句。
“你没见到我,你就能知道这里是封印么?”
“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也不敢忘记,魔物肆虐,随时随地都在寻找机会,我不能给他们机会,我也不能在封印里沉沦。”
听到这话,余子清大为震惊。
这家伙,竟然从头到尾都维持着清醒的意识,清楚的知道,他是在封印里?!
别的封印里,哪怕是真身被封印进来的人,其实也都是保持着沉沦状态,只有在见到外人进来的时候,表明身份之后,才会回想起来,他们是在封印里。
因为这封印里的无尽循环,永无休止,若是不将自我最清醒的意识沉沦,随波逐流,早晚会被折磨到意识崩溃。
世人皆醉我独醒,很多时候,带来的可是痛苦。
明知道这里是灾难,明知道灾难会降临,却永远无法叫醒其他人,这个时候最痛苦的永远是清醒的那个人。
“你知道你在这里多少年了么?”
“忘了,也不敢记,我怕我记了,有一天会扛不住。”康向宇说的很洒脱,说起这个时候,还自嘲的笑了笑,他不在乎表露自己的恐惧。
“当年万魔齐出,我若是不管,很快就会有十万,百万,等到他们出了甲子城,便可能会有亿万。
虽然麻烦,但我也不得不管。
只是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依然没有找到化解的办法。
而你也是第一个来的人。
你别误会,我不是抱怨,没人来才是对的,我其实很怕来的人若是解决不了,又会将麻烦带出去。
你知道的,那些魔物一向是非常麻烦,特别麻烦。”
“到了我这个时代,便不是没办法解决的巨大麻烦了。”
“看出来了,如若不然,以你的实力,也不会敢来这里了,你这炼体,你算几阶?”
“五阶炼体,只不过我在五阶里算是比较强的而已,整体算起来的话,我在炼体修士里,算弱鸡,起码七阶才算得上是高手。”
“看来后世人才辈出,你这般强的肉身,竟然才五阶,真是可怕啊,我修行到九阶,真元不断温养肉身,到了今日,肉身强度也不如你。”
“道不同而已,炼体也只是肉身强横,若论玄妙,还是得炼气,炼气依然是正统。”
“再过几日,便是魔物爆发的时候了,你还是早点离开吧,莫要在这里害了性命。”
“我说了,我这个时代,魔物并非不能解决的。”余子清加重语气,再说了一遍。
说完,他拿出一颗魔丹,随口丢到嘴巴里。
他体表浮现出大量的魔纹,然而他的眼神却依然平静,一身魔气,却也只是实力提高了,什么副作用都没有。
康向宇细细打量着余子清,看了半晌,才惊叹道。
“后世竟然已经强到这种地步了么?入魔却无魔念,无心魔?”
“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这一点的,你想多了。”
“那也不错了,魔物的力量,的确很强,只是入魔如同饮鸩止渴,不可妄用。”康向宇看着余子清的模样,很是高兴,忍不住连灌三口烈酒。
“不过,你还是走吧,我纵然不懂你的炼体,也不懂你为何可以随意入魔。
但我也知道,凡事都有极限的。
你也解决不了那万魔的。”
“详细说说?”
“城门的魔镜,不知为何忽然坏掉了,我亲自检查过,明明没有任何问题,却再也映照不出魔物。
等到我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一日之间,城中一万三千八百心魔,一起爆发。
魔念魔气肆虐,纵然我痛下下手,击毙那一万三千八百修士,也已无济于事。
后面只会有更多的魔物。”
余子清沉默以对,他曾经以为,这心魔爆发,是像当初的病魔之灾一样,一点一点传染。
谁想到,是那些魔物有组织有纪律,一起积攒着力量,全部压制着不爆发。
到了一万多之后,才忽然一起爆发。
康向宇说的不错,这种情况,谁也拦不住的。
只要有一个入魔,但是暂时却没爆发的修士在,那就会一直爆发下去。
这一次一万多不够,那下一次就是十万,到那个时候,谁也拦不住。
面对那种情况,余子清想要拦住,也只能找个目标拔剑,召唤数百万饿鬼,以数量优势,将其碾压。
“我知道那些魔物就是为了祸乱我大兑。
那我便以郡守之身为引,以郡守大印为引,给他们机会,让他们有机会以群魔之力,接触到大兑国运。
他们果然受不了这种诱惑,主动脱离所有人,所有的魔念,所有的心魔,所有的魔气,尽数加之我身。
只有这样,我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几天之后会爆发?”
“三天之后。”
“能带我先去看看么?三天之后爆发,那他们现在应该已经有魔念了。”
康向宇对着不远处的一个侍卫招了招手。
“你看吧。”
余子清看向那侍卫,轻轻一跺脚。
只要他出门,便会一直藏在他靴子里的楼槐,便立刻道。
“大哥,没有,他身上一点魔念也没有。”
余子清眉头微蹙,这事不正常。
从魔念,发展到心魔,从来都是循序渐进的,如今一丝魔念都没有,三天之后,如何做到魔念化作心魔的?
就算是主动入魔,那魔念壮大的速度也不会这么快。
只可能是,那所谓的魔念,所谓的心魔,其实从一开始,就已经是心魔了。
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分化给了那一万多人。
但余子清也有点纳闷了。
“楼槐,心魔还会传染么?”
“不会,每个人的心魔都是不一样的,独一无二的。”
“那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那我就不知道了,大哥,我只是个走正道的小魔头,传承也不是很多,我不太清楚,有什么心魔能做到这一步。”
康向宇看向余子清的靴子,目光一凝。
“不用担心,我这个时代,已经有魔头开始走正道了。
之前我去化解的其他魔物之灾,他也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毕竟,没有人会比魔头还要了解魔头。”
“真是……大开眼界,后世已经如此开放了么?”
“大人,时代变了啊。”
康向宇微微一怔,苦笑着摇了摇头。
余子清看着康向宇,忽然继续问了楼槐一句。
“他身上有魔念么?”
“没有,一丝都没有,其心如明镜,心田之中,正大浩然,明若骄阳,他是不可能被魔物所趁的。
而且,大哥,他很强很强,是你目前见过的活人里最强的一个,应该已经九阶巅峰。
不,已经一只脚迈入到十阶门槛了。”
余子清听到这话,再想想之前那诡异的心魔爆发,忽然就有了一个猜测。
“我看过了,他们身上一点魔念都没有,我进入甲子城之后,也从未感应到魔念。
你有想过一个可能么,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为了针对你。”
“可不可能,也没有什么用了,因为我知道了,也会去做的。”
余子清懂了,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这就不是阴谋,就是个光明正大摆在康向宇面前的阳谋。
让康向宇去选吧。
要么你继续走你的康庄大道,以后安安稳稳的进入十阶,成为镇压一方的超级大佬。
要么你就去解决那魔物之灾。
康向宇选择了后者,自断前程。
甲子纪年,是大兑最早期的一个年代。
在上古时期,应该也算是早期了。
上古早期,纵然顶尖强者更多一些,那十阶也不是什么烂大街的存在,必定是屈指可数的顶尖大佬。
八阶到九阶,都是一个质的飞跃,而九阶到十阶,那质的差距只会更大更远。
若是有人想要害康向宇,阻止他进阶十阶,这就是最简单的办法,让康向宇自毁前程。
余子清看着没有恼怒,没有抱怨的康向宇,自忖他自己是肯定做不到这样的。
“放弃十阶,值得么?”
“我的理想并非修行,我只是为了我的理想才去修行,实力只是手段,却并非最重要的。”
余子清懂了,难怪他保持清醒意识,从灾难被封印至今,却从来没有被那些心魔找到一丝一毫的破绽。
跟当今的修士,是截然不同的。
他们只把修行当成手段,如今的很多修士,把修行当成了目标。
“我若是有一种办法,可以将你和魔物全部杀掉,你愿意么?”
“我已经在此地不知多久了,你不该问出这种问题。”
“好,我要你所有的记忆。”
“好。”
康向宇伸出一只手,抓向自己的脑袋,一缕缕白色的烟气飘出,在其掌中汇聚,慢慢的凝聚,化作一颗如同白玉一样的宝石,递给了余子清。
“时间太久了,有些乱,你可能不太好察看。”
余子清没有去接那颗宝石,而是拿出一个盒子,让康向宇放进去,他全程都没碰一下。
“还是听你说说吧,聊聊你这一生。”
余子清拿出了一些食物和酒。
“尝尝吧,我带来的美食和美酒,我不太喜欢喝酒,这酒好不好,我也不太懂。”
两人坐在一起大吃大喝,余子清给对方斟了一杯酒。
“还有一件事,有一个大乾的九阶也进来了,他抓了我家里的人,我想弄死他。”
“是那个话都不怎么会说的家伙吧,他进城的第一天,我就注意到他了,只不过,他明显不是我大兑子民,只要不捣乱,我也懒得理他。”
“恩,就是他,你到时候要是顺手的话,就把他打死算了,我不方便让他知道我在这。”
“行。”
“顺便送你个东西,你没事了最好看看。”
说着,余子清丢给康向宇一个玉简。
两人在这吃吃喝喝,便将吴院首的命运定下了。
另一边,吴院首还在费劲吧唧的搜集情报,他到现在连灾难是什么都不知道。
回到客栈之后,看到老羊还趴在那里,动也不动,吴院首面色一黑。
“你不出去么?”
“我现在是俘虏。”
“若是不化解这里的封印,我们俩谁也别想出去。”
吴院首拿出那枚布满铜锈的印记,眉头微蹙,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问题。
亦或者是这个印记,其实也会指向到这里。
但这枚印记,乃是大乾白羽军的徽章印记,而且还是他专门从白羽军那找到的,是很多年前留下来的正品。
跟那封印之中那批白羽军乃是同一批人的徽章,按理说不会出错的。
但现在说这些,已经毫无意义,怎么出去才是重点。
“你不要想着拖后腿了,这个时候,不是怄气的时机,先出去再说。”
“出去之后,你便会杀了我,对吧?”老羊撇了撇嘴,又开始了。
吴院首满脸阴沉,火气上涌,他轻吸一口气。
“只要能出去,我保证不杀你。”
“放我完好无损的离开?”
“对!放你完好无损的离开!”
“好。”
老羊站起身,不紧不慢的走出了房间。
吴院首气的要死,可是这个时候,他也不得不答应了。
他连那些人说话都听的不太明白,而且他一看就是个外乡人,探查情报太难了。
他可不擅长探查情报,那是锦衣卫擅长的活,他只是一个最擅长器道的传统琅琊院修道者。
本来这次的事,他亲自来做,也不需要探查情报,只需要表明身份,直接开诚布公的谈就足够了。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三天之后。
烈日当空,余子清忽然睁开眼睛,他感应到魔气出现了。
当他感应到第一缕魔气浮现,便仿佛掀起了连锁反应,整个甲子城内,各个方向,都开始有零零星星的魔气浮现。Χiυmъ.cοΜ
“大哥,出现了,忽然就出现了,很多,特别多,我也不知道它们怎么出现的,忽然就出现在我感知里了。”
“不关你的事,这本身就是一个针对康郡守的阳谋,恐怕不止是魔头不希望看到一个十阶出现,还有一些人,也不想看到他成为十阶,或者是大兑的人,或者是大兑之外的人,具体如何,我们已经无从知晓了。”
出现的这么迅速,只是一炷香的时间,甲子城内,就有数百上千的心魔浮现。
余子清坐在那没动,他动了也没有用了。
他尝试过召唤饿鬼,可惜,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没法在封印里,召唤出饿鬼。
他坐在郡守府里,看着康向宇飞了出去。
无论多少次,他都想再次试试。
可惜,时代的局限性,让他根本没法解决那些问题。
当黑夜降临,甲子城内,魔物已经上万,星星点点,遍布整个甲子城,混乱也开始了。
康向宇忙活了一天,结果依然跟曾经的每一次一样,没办法阻止。
他悬在半空中,一手托着大印,身上爆发出耀眼的神光。
他的身后,仿若有一座光明神国的虚影浮现出来,古铜色的大门,轰然洞开,露出其内无尽的光明。
“大哥,他的心田打开了……”
“我看到了。”
下一刻,便见城中一缕缕黑气,冲天而起,无数已经化作人形的心魔,呼嚎着冲向了那神国的大门。
所有的魔念、心魔、魔气,在这一刻,全部向着康向宇的体内涌去。
康向宇的脸颊上,开始浮现出魔纹,而他的气息,也开始直线攀升。
他本来就一只脚迈入十阶门槛了,如今万魔加身,直接入魔,另外一只脚,也开始迈过十阶的门槛。
一个被魔头控制的十阶,其价值,可比一万,甚至十万百万普通修士的价值还要大的多。
那些魔头哪怕明知道,会是个大坑,他们也不可能忍得住的。
一步登天的机会。
祸乱大兑的机会。
所有要做的事情,都可以一步做到。
余子清仰望着天空中的康向宇,轻轻一叹。
这一幕,康向宇恐怕已经经历了不知多少遍了。
他害怕记住时间,记住岁月,恐怕就是因为这个,他怕自己扛不住了,会真的被这些魔头得逞。
康向宇一脸厉色,眼神却依然保持着自己的意识,那恐怖的威压和气息,镇压整个甲子城,余子清都有些喘不过气的感觉。
他马上就要彻底越过十阶门槛了。
甲子城的另一边,老羊还在外面探查情报,感受着康向宇的气息,他毫无形象的趴在地上,被那可怕的气势压的喘不过气来。
客栈里,吴院首站在原地,面色铁青,眼珠子微微颤抖着。
现在,他知道这个封印里的灾难是什么了。
但问题来了,他拿什么去化解这灾难?
一个入魔的,马上就要跨过十阶门槛的超级大佬,他拿脸去化解!
下一刻,康向宇彻底迈过十阶的门槛,汹涌的魔气里,喷涌而出的神光,化作一道光柱,冲霄而去。
光柱开始慢慢的被黑色污染,魔气汇聚成万里黑云,仿若有什么绝世大魔出世。
那神光与黑云之中,幻化出无数的魔头,向着康向宇行礼,恭贺大魔。
康向宇谨守心念,向着客栈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要杀人的念头刚刚浮现,力量便骤然再次暴涨了一些。
不用康向宇动手,汹涌澎湃,如同浪潮奔涌的魔气,便化作一道瀑布,从天而降,当场轰碎了客栈。
吴院首悬在半空,头顶悬在山河阵图,接住那澎湃的魔气。
然而,仅仅三个呼吸,便见那大好风光的万里山河,仿若被墨迹晕染,被黑色飞速的侵染了全部。
嘭的一声,山河阵图彻底崩碎,化作齑粉,其内困住的魔气再次涌出轰在了吴院首身上。
他身上各种法宝的神光不断闪耀,一道流光从魔气之中飞出,向着远处飞遁而去。
“我是来助你化解封印之人,你莫要失了自我意识!”
吴院首又惊又怒,一边逃遁,一边怒喝。
可是,却见一道乌光闪过,将那吴院首包裹在内,其内神光极速闪烁,大量的法宝,不断的崩碎。
那一息便有十数件法宝崩碎,化为废铁。
只是三息,便见神光骤然熄灭,漫天魔气崩碎,吴院首已经不见了踪迹。
其气息都随着魔气卷过,消失的无影无踪。
堂堂琅琊院首,就这么被一个十阶大佬碾压,死的不明不白。
余子清坐在郡守府衙,喝着茶,看着这一幕,不禁暗暗赞叹。
这下手可真够狠的,出手就是神形俱灭。
越是有理想的人,对于拦路的人,下手就越是狠啊。
从进来之后,余子清就没把吴院首当回事,因为他进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死了。
在这里,余子清有的是法子弄死他。
现在只是最保险的一种方式而已。
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用再强的神通探查,哪怕能看到吴院首死的画面,那吴院首也是死于入魔的康郡守之手。
余子清放下茶杯,身上的气息开始攀升,他的面容,也开始浮现出饿鬼之相。
他一步一步向着天空中走去。
而甲子城里,趴在地上的老羊,在感应到饿鬼气息浮现的一瞬间,老羊便伸出一只蹄子,给了自己脑门一蹄子,那可怕的巨力,把他自己的头骨都敲裂了,硬生生将自己给打晕了过去。
余子清拾阶而上,一步气息便攀升一些。
等到走到能直视康向宇的时候,他的气息便已经攀升到了九阶巅峰。
他也化作了一个枯瘦如柴,头顶燃烧着黑色火焰,眼睛里燃烧着血焰的饿鬼。
一滴滴黑油一样的东西,不断的从余子清脚下滴落,诡异的气息,开始与康向宇对抗。
余子清感受着自己的力量,心里平静了下来。
难得有一次实验的机会,他自然不想放过。
康向宇给他的一生的记忆凝聚成的无暇白玉,余子清根本没有去触碰,那只是兜底而已。
如今得来的信息,只是听康向宇自己去说的而已。
等到康向宇亲自向他诉说的情报,抵达了拔剑的最低要求,锈迹开始脱落的瞬间,余子清便停了下来。
因为他一点都不想杀了康向宇,他也想试试,完成判定最低要求的信息量,在拔剑之后,所获得的力量,极限在哪。
现在知道了,九阶巅峰。
而九阶巅峰的力量,很显然是杀不掉如今已经入魔,万魔加身,迈入十阶的康向宇。
饿鬼的气息,与魔头的气息对抗,在半空中掀起阵阵波澜,黑色的雷霆在二人之间不断的浮现,又不断的湮灭。
余子清看着有些震惊的康向宇,笑着道。
“很意外么,我都说了,如今这个时代,魔物并不是不能解决的,康大人,你可一定要保持本心,多坚持一会儿。”
余子清一挥手,一只利爪凝聚出来,划破天际,轰在了康向宇身上。
然而,那些力量,只是带走了大量的魔气,根本没有什么作用,康向宇身上的伤势,转瞬便恢复如初。
好了,已经出手了,完成了规则。
力量不足以打死对手,那就跟余子清没关系了。
“杀了我。”康向宇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反抗,强行镇压着魔物。
“不必如此,我不想杀你,我也不想再让一个大兑的义士,再死在我手里了,那种感觉不太好。
我已经拔剑,但是一击杀不掉你,那我只能被迫,选择另外一种方法了。
我给你的那枚玉简,你看了么?”
余子清咧着嘴笑,笑的很开心。
上一次,拔剑一击,对方便承受不住,只能将其也一起杀掉了。
但这一次,很显然,康向宇太强了,一击杀不掉,那就有了其他选择。
“看了。”
“那我给你的东西,你做准备了么?”
“准备了。”
“那好,来吧,顺便说一句,我有一个身份,其实就是玉简里记载的饿鬼。”余子清静静的凌空而立,等着康向宇。
康向宇一挥手,布置出了法坛,上面已经摆好了各种东西。
他压制着众魔,走到法坛前,取出上面的一瓶甘霖原液,倒入那一碗饭里,点燃线香。
他手捏布施印,口诵布施咒。
布施仪法,开始了。
余子清从来没当过被布施的角色,因为他用不上,也看不上那些魔念,更不想跟众饿鬼抢。
但他其实也是饿鬼啊。
随着康向宇的布施,他身上的魔念,化作一缕缕黑气,被强行驱逐出来。
伴随着布施咒的声音越来越洪亮浩大,余子清身上的饿鬼气息也开始随之浮动,借余子清身上的力量,去驱逐魔念。
片刻之后,他身上的魔气涌动的愈发激烈,那些魔物开始反抗,可惜,没用的。
余子清亲自担任被布施的角色,除非那些魔念心魔能压的过余子清,否则都是白搭。
足够的甘霖,足够强的饿鬼,足够完成的布施仪法,这件事便毫无悬念了。
片刻之后,便见康向宇体内的魔念、心魔、魔气喷涌而出,在其体外汇聚,凝聚为一,化作一个全身漆黑,魔气如同火焰在燃烧的魔物。
看到那魔物之后,余子清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俩字。
人魔。
魔念最基础,进而化心魔,这是正常的路子。
心魔其实就是人魔,只是名字不一样而已。
但是最初的人魔,却都不是从人的心田孕育而来,而是其天生就是人魔。
看到那人魔,余子清咧着嘴笑了笑,身形瞬间消失不见,掐着对方的脖子,将其捏在手里。
“原来是个天生的人魔,难怪那心魔爆发如此诡异,不合常理。
你能拿捏康郡守,那是康郡守坦荡,我就不一样了。”
“你是个什么东西?”那人魔惊骇不已,可是一身力量被完全压制,脱离了康向宇,他并没有多强。
“以魔为食的饿鬼。”
余子清张开嘴巴,那嘴巴骤然变得比人头还大,一口将那人魔的脑袋吞了下去。
余子清眉头微蹙,张口将其吐了出来。
简直比普通的魔念还要难吃。
就像是用废纸打碎了之后,做成的假压缩饼干,而且还发霉了,其内乱七八糟的难吃难闻的味道都有。
“垃圾,比天魔差太远了,不,连妖魔都不如!”
余子清眼中射出两道血色的火焰,将那人魔点燃。
余子清就这么拎着他,任由其在手中燃烧惨叫,直到其越烧越小,最后彻底化为虚无。
随着人魔被活活烧成虚无,康向宇身上的魔气也随之消散,他的气息也从十阶跌落回了九阶巅峰。
“一定不是后世太强,而是你太特殊了。”
康向宇看着余子清的样子,叹了口气,得出一个结论。
若是后世这么有这么强,他就不会在这里待到现在了。
他有些遗憾,他很想后世的人,都如同余子清这般。
可惜,他明白,这是个妄想,有余子清一个,已经是走了大运。
余子清笑了笑,不置可否。
“魔物之灾,算是化解了,你的心愿也算是完成了。”
“是啊,化解了。”
“帮个忙,行么?”
“什么事尽管说。”
余子清对着远处一挥手,吴院首死后,还残留下来的一些遗物,被余子清拿到手里。
他拿着其中的一枚戒指,递给康向宇。
“帮忙抹去上面的印记,要是有别的东西,全部抹去了最好,我没有炼气过,不太擅长这些。”
康向宇莞尔一笑,拿过戒指,随意一抹,将其递给余子清。
余子清看了看储物戒指里的东西,空间很大,宝物不少,还有一株天材地宝。
余子清没理会那些宝物,而是将其内的书籍玉简、金箔玉册,全部拿出来检查了一下,确认没问题之后,将其收起。
还有那株散发着灵光的天材地宝,也将其收起,至于其他的法宝,他是看也不看。
法宝是最容易做手脚的。
尤其是其中有一枚令牌,琅琊院的令牌,余子清更是碰也没碰,都没拿出来。
世界开始倒卷,余子清卷起昏迷的老羊,将其随意的塞到一个储物袋里。
他当然知道老羊为什么这么做,他不想看到这一幕,心里有猜测,终归只是一个不确定,没有亲眼看到,亲自确认之前,那猜测永远都是薛定谔的猫,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
若是亲眼看着余子清化作一个极强的饿鬼,和平日里看到余子清的阴神,那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所以,老羊说他心底的猜测是真的,对于他来说是对的,他说他的猜测是假的,那也是对的。
余子清的秘密,永远不会从他这里泄露出去。
无论什么方法,都不可能。
因为他也不知道,不确定,只是猜测。
世界倒卷,化作一页书,余子清将朱笔递给康向宇。
“你来吧。”
康向宇看着安史之书上的记载,手握朱笔,神情有些恍惚。
“甲子一千八百年,甲子城。
魔镜被污,以至心魔肆虐,入魔者一万三千八百众。
甲子城郡守康向宇,引万魔入己身,入十阶之时,自废道途,封万魔。”
他沉默了片刻之后,在其下补充。
“万魔为人魔,处心积虑,祸乱大兑,丁未城郡守卿子玉,诛人魔。”
书写完成,盖上大印,看着那也血色的字迹,慢慢的化作白纸黑字,尘埃落定。
他将朱笔还给余子清,又递出了甲子城郡守的大印。
“这是你的了,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
“多谢。”
“不,是我要谢谢你。”
“我能做的,只是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我救不了你。”余子清摇了摇头。
随着余子清的话音,还有那历史尘埃落定,康向宇的身体,也开始慢慢崩碎,化作虚无。
“足够了,已经足够了……”
他笑的很开心,笑的很灿烂,但他的身体,却随风崩碎,化作虚无。
余子清站在那,看着那些记载,他身上的力量也随之慢慢消散,恢复了正常。
康向宇到最后,也不愿意居功,无数年的坚守,就只是那么短短一句,甚至都没有他自己的名字。
余子清其实早就知道这个结果。
因为当时康向宇便已经自废道途,他在进入封印的时候,其实已经是修为尽失了。
只不过在封印里,封印的是那一段灾难,他才能在里面继续保持着曾经的实力。
但若是封印化解,历史尘埃落定,那所带来的冲击,他肯定死定了,谁也救不了他。
余子清能做的,就是化解封印的时候,给他一个他自己去选择死法的机会。
收起朱笔,余子清看着安史之书。
“你说,为什么康郡守这种人,最后却都是死呢,就不能有一个是好结果的么?”
“若是有朝一日大兑归来,康郡守这种人,全部都死了,那你说那大兑还有存在的必要么?”
“我若是费劲吧唧的化解了所有灾难,把大兑拉回来了,活下来的却全部都是瓜皮,难道我还能把他们全部杀光么?”
安史之书没有反应,这种问题,已经超出它能表达的极限。
“算了,我歇一会吧,后面说什么,我都要留下点有能力的忠臣义士,不然那烂摊子,难道指望我去管么……”
余子清转身离开,顺着石壁爬了上来。
他将老羊放了出来,老羊还在昏迷,他伸出一指,用一点点气血,刺激了一下老羊的身体,老羊瞬间从地上蹦了起来。
“结束了?”
“结束了。”余子清摇了摇头,将那些从吴院首那得到的东西,全部拿出来:“先看看哪些能留,那些不能吧。”
老羊检查了一遍,跟余子清的选择一样,只留下了一些书籍记载之类的东西,法宝是一样没拿,包括琅琊院的令牌在内,那些东西他是碰也没有碰一下。
“那家伙最擅长器道,所有的法宝,包括这枚戒指,你都不要留下来。”
“恩,我懂。”
不能要的,余子清便随手丢进了地洞深处。
本来他是打算带出去,看谁不顺眼了,送给谁,可是后来想想,算了,还是稳妥点吧。
那吴院首只是被卸去了院首职位,别的便没有了,也没有被驱逐出琅琊院。
他死了,这件事可比那些东海的家伙敏感太多了。
东海的那些家伙,死了估计也就死了,他们的地盘,他们经营的一切,都会被人无声无息的吞并掉。
说不定他们的门人,都会被那些人悄无声息的灭口,无论他们知道不知道一些机密。
闹吧闹吧,看看琅琊院会有什么反应吧。
反正都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没做。
不管他们要做什么,要大兑归来图什么,想要完成这件事,总得付出点代价吧?
想要针对我锦岚山搞事情,那也总得付出点代价吧?
这个大坑里,填上十几个九阶强者的命,不过分吧?
现在才到哪啊,后面的日子还长着呢。
从那些人针对锦岚山开始,再到抓走老羊,这事就不可能善了。
他们想善了,余子清都不答应了。
余子清是下了狠心,准备把这里化作一个大坑,先坑死三四个九阶,让他们肉疼再说。
这群瓜皮,真以为锦岚山里除了那个醒不过来的饿鬼之王,就再也没有什么手段了么。
余子清这边刚跟老羊收拾完战利品,老羊向着山洞外面看了一眼。
“有人来了。”
老羊和余子清立刻默契的顺着石壁爬了下去,藏在黑暗里,他们的气息都被黑暗遮掩掉。
片刻之后,两个陌生人出现在山洞里。
其中一个老者,环顾四周,眉头微蹙。
“姓吴的人呢?”
“爹,他可能是没有等我们,先进去了吧。”旁边一个一身华服的中年人,做出了猜测。
“他也太心急了吧。”
“爹,我们也进去吧。”
“走。”
两人各自拿出一枚布满铜绿的印记,来到那地洞边缘。
“爹,你可别记错了,是从右边的石壁下去,拿着信物就行了,对吧?”
“错不了,这印记是我们家祖传下来的,就是来自于当时的那支白羽军精锐。”
余子清听着上面的对话,一只手贴在老羊身上,给老羊传音。
“你认识么?”
“我又看不见,只听声音,我怎么辨别出来,不过其中一个老的是九阶,九阶就那么多,见一面应该就能认出来了,至于那年轻点的,应该是八阶,他们既然认识吴院首,那我见了,肯定就能认出来是谁。”
“那不用管他们。”
“你不动点什么手脚?”
“不用,我早就动过了。”
“……”
余子清没理会那俩人,任由那俩人进入封印。
老的那个手持印记,一只手贴在石壁上的符文上,身形消失在原地。
安史之书又翻到了末期那一页,稍稍一顿,立刻继续向前翻,翻到余子清提前定好的二号灾难,将其送了进去。
至于一号灾难,就是刚才化解的万魔之灾。
而这一切,外面的那个中年人却都不知道。
他的手贴到符文上之后,跟着步了后尘。
而那一页上,书写者。
“丁卯一千九百年,丁酉城。
天大旱,焦土三千里,饿死者众,鬼物率群鬼肆虐,数千里无生机。
丁酉城失守,县守殉职,郡守司祝,封群鬼。”
等到那俩人消失,余子清再次来到安史之书这里,眉头微蹙。
“显示他们想进的那一页。”
安史之书自动翻动,果然又是吴院首想要进去的那一页。
“丁卯两千三百五十四年,丁酉城。
大乾十万大军围城,其有白羽军精锐三千,九阶三人。
丁酉城郡守司岚,死战不退,拼尽最后一人,燃尽气血、真元、寿数,引神朝之力,将其尽数封印。”
他们想进那一页干什么?
是想带出来那十万大军,还是想要带出来那白羽军的精锐三千人,亦或者是想带出来那三个九阶?
不对吧,这些对于大兑来说,都是被封印的灾难。
不将他们解决掉,怎么算化解灾难?
亦或者是,那三个九阶,身上带着什么宝物,是他们想要的么?
余子清不明所以,反正肯定是不能让他们进去的。
后面余子清先去先去看看,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再次翻到前面一些页,余子清伸出手,闪身进入其中。
片刻之后,老羊也跟着被送了进来,直接出现在余子清身旁。
“我们先去看看,来的那俩人是谁。”
这个封印里,千里不见半点绿植,大地龟裂,道旁到处都是骸骨。
饿死鬼也偶尔能看到。
现在不是急着化解封印的,余子清跟老羊,来到了丁酉城。
此刻城中,已经有了些大灾来临时的气氛了,街道上行人匆匆,修士高来高去。
余子清带着老羊,就在东门附近等候着,来人若是想来丁酉城,在安史之书的安排下,他们必然是从东门进入的。
等了一天,便见到了一个老者,带着一个华服中年人,进入了丁酉城。
余子清看了一眼老羊,老羊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等到那俩人走远了,老羊才道。
“大乾施家的人,老的那个,曾经是官至户部侍郎,后来退下去,专心修行。
这老家伙不知是得到什么大机缘,亦或者是本身天赋积累不错,寿数将尽之前,进阶了九阶。
后面那个是他的二儿子,专心修行,曾经来过琅琊院求学,没有入朝为官。”
“知道他们俩为什么想去那个封印么?”
“那我就不知道了,说实话,在这里看到他们俩,我挺惊讶的。
施家一直都是太子的拥趸,而且是站在明面上支持太子。
我不知道,他们跟吴院首搞到一起,参合这里的浑水,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先不理他们,让他们在这困着先,我们先去看看他们要去的那一个封印。”
老羊主动缩小身形,钻进一个储物袋里,被余子清带着离开这里。
余子清翻到那一页,进入其中。
进入其中之后,将老羊放出来,余子清没有急着进城。
就在城外等着,先看看这里是情况。
这就是余子清之前去那些丁卯纪年的小灾难时得到的教训。
丁卯纪年后期,记载跟实际的偏差,有些是偏差一点点,有些是偏差的极为离谱。
就像之前的癸丑城县守,为了掩盖罪责,竟然把自己也封起来的事,都有好几起了。
等了一天时间,就见丁酉城东面,大军自虚空之中出现。
领头的便是头戴白色翎羽,全副武装的大乾白羽军,每一个都是百战老兵,实力强悍。
但是三千白羽军后方,跟着的所谓十万大军,水分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那十万大军里,有不少都是衣衫褴褛,压根就是普通人。
余子清带着老羊,进了丁酉城。
一个时辰之后,丁酉城关闭所有城门,开启了防护大阵,包括那些还没来得及进城的人,都全部挡在城外。
看到这一幕,余子清就知道,这条记载,跟他预想的一样,肯定有偏差。
丁酉城郡守,下了命令,不准开城门,也不准放外面的人进来。
岁间流逝,一天之后,被大乾大军裹挟来的数万普通人,汇聚到丁酉城下,丁酉城郡守依然是下了死命令,不准开城门,不准放被裹挟的灾民进来。
余子清多少能理解,这种情况下,开了城门,肯定就败了。
丁酉城内的力量,根本挡不住大乾的三千白羽军。
而且,按照记载,白羽军内,坐镇了三个九阶。
然而,一天之后,却开始跟记载完全不一样了。
丁酉城西面,一支大兑的军队出现了。
一万大兑精锐,对战三千白羽军。
而所谓的三个九阶,也变成了大兑这边一个,白羽军那边两个。
战事打的极为惨烈,神光奔涌,血煞之气冲天。
余子清站在丁酉城的城头,看着远处的战斗,而丁酉城郡守,却依旧下了死命令,不准开城门,不准出战。
大兑的战士前来求援,不开。
大兑的一个九阶,以战阵加持,力战大乾两个九阶,都是死战不退。
最后拼尽最后一人,那九阶修士,燃烧寿数,燃尽气血,硬生生的一个人拼死两个人。
那丁酉城郡守,竟然还是不开城门。
甚至城中有修士想要去出战,他都不愿意稍稍放开一点大阵,放人出去,反而是将人当场击杀。
余子清看着这些,手都气的发抖。
就差那么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力量,就能胜了。
可是那郡守竟然就是不愿意去冒险,不愿意去参战。
他已经失去了胆气,被大乾的白羽军吓破了胆。
等到他发现,大兑全军覆没,大乾那边两个九阶陨落,白羽军也损失惨重的时候。
他竟然还是不敢出战,为了逃避罪责,将这一切真相随着封印掩盖掉。
甚至直接抹去了那支驰援的大兑大军的存在。
余子清跟着老羊,飘在半空中,隐匿了身形,眼睁睁的看着,丁酉城郡守自己,写下了安史之书上的那条记载。
然后,这个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开城门开阵法去参战的家伙,悄悄在南面开了点阵法,将他的亲眷都送了出去。
这个时候,听着他最后说的那句话,余子清才终于明白,为什么施家的人会来了。
“如今与大乾交战,若是我之罪责被查清楚,你们全部都得死,还不如我一人背下,将其全部封印掉。
你们一路南下之后,去大乾吧,从此之后,你们便不再是司家的人。
从我消失之后,你们便改姓施。
大兑已经是强弩之末,危在旦夕,总有一天会覆灭的。
到了那日,你们再来进入封印,化解封印,拿回我们家的姓氏。
拿回这里留下的东西,快走吧!”
随着其家眷远去,这个封印也到此为止,重新开始。
余子清一脸不敢置信,震惊的良久说不出来什么,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艹!”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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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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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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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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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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