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把年纪还和伪少年一起坐过山车是怎样的体验?
——答案是,除了无聊以外没有任何感觉。
虽然外表看上去还很年轻,而且属于相当美丽柔弱的女子,但这种在普通人眼中算是刺激的娱乐项目显然对绮丽毫无影响。又排了半天队,终于轮到他们了,挤在人群里都是闪光点的金发少年蹦蹦跳跳地直奔过山车的第一排,脚步一点儿也没迟疑。
第一排当然就是感官最强烈的位置,率先爬上坡又率先俯冲下去,胆子小的人一般不敢坐。吉尔伽美什钻进有些狭窄的座椅后便端端正正地坐好了,站在旁边注视着他一举一动的工作人员瞧见他,还走过来特别关照地提醒:“小朋友,一定要系好安全带哦。”
“嗯~”
“真乖啊。”工作人员很难得见到这么听话的小孩子,长得还这么可爱,脸上的职业性笑容都不由得更真诚了几分。再移开视线看到这个乖孩子的家长,慢了一部的女士也冲她微微一笑,伸腿迈进座位与扶手之间的狭小空间的动作也格外优雅——
这两人真不愧是一对狼狈为奸的主从。
再怎么在心里感慨,工作人员小姐也不可能光顾着他们,遗憾地收回目光,她很快便走到了另一边。
停在起点的过山车里面没过多久就有坐满了,大人小孩说话的杂声乱糟糟地混在一起吵闹得很,绮丽坐下之后,还没来得及跟吉尔伽美什交谈,刚刚张口,面上的神色竟然出现了变化。这个变化发生在黑色充盈的眼中,她闻声偏头,在看到说出那几句话的人确实是“旧识”之时,晦暗碾转,隐约透露出零星的光亮。
“哎呀,许久不见。”
她的话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几分愉悦,并通过面部表情表现出刻意且适当的惊奇。
混在喧闹的背景音里传入耳中的,一开始只是孩童故意放大音量的提醒:“这里人实在是太多了,老爹你慢一点走,不要着急嘛——”
随后传来的便是一个低沉的男声:“嗯,士郎,你也小心。”
互相关心的男人与小孩,似乎是十分普通的两个父子。
小孩明明才与父亲的腰齐高,说话的声音仍显得稚嫩,可语气却是超越年龄的成熟。而跟着小孩缓步走来的男人呢,一眼看去,只觉得他格外地沧桑,这种感觉不仅仅是从那张留下了岁月痕迹的面容得来的,还有他的动作,他的神情,他的眼神——哪怕那双本该闪现出冰冷的瞳孔深处多出了些许淡淡的、针对于那个孩子的暖意,亦无法掩饰从他这里消失了的……
还有一个让知情的人不敢置信的事实。
曾经以“魔术师杀/手”之名为人所知的男人,同样是第四次圣杯战争的幸存者,卫宫切嗣,他的锐气似乎在圣杯战争中磨损得一干二净了。以前的卫宫切嗣是天生的屠戮者、潜行者,就像是一把隐藏在黑暗中的利刃,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他的刀刃可以对向任何人,包括亲人、朋友……亦或是,他自己。
可是,他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呢?那个卫宫切嗣,居然、居然成了一个泯然于众的普通的男人。
他的眼里没有光。
仿佛过去的卫宫切嗣——即使身处于对立面也深得绮丽欣赏的男人,已经死了。
他带来的孩子绮丽知道,那是被他在当年的大火中找到的幸存者,所以,今天见到的这一幕,就是他们上演的温馨家庭戏剧了?
真巧啊。
也真让人……惋惜。
打过招呼之后,绮丽依然保持着微笑,短暂时间内出现在脑中的那些想法全然没有暴露出来。对卫宫切嗣颔首过后,她的目光随意地转开,落到面露狐疑的红发少年身上:“实在不好意思,安全带已经系上了,我不好起身……这位是?”
“……是我收养的孩子。”
卫宫切嗣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那个叫做言峰绮丽的女人。在看到女人含笑的样子的第一时间,他垂下的手几乎是下意识地颤了颤,随即猛地将五指捏在拳心,只是很快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男人僵硬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就连最正常的惊讶都没有,很快,握紧的拳头就不着痕迹地松开了。卫宫切嗣望过来之后,他却发现,除了跟他搭话的言峰绮丽,第一排靠右的位置上还坐了个小孩儿,那孩子也探头好奇地望了过来。
就算这人缩了不少的水他也一眼认得出来,这个发色和瞳色,还有那张脸,不是职介为Archer的英灵还能是谁?
卫宫切嗣顿时沉默了。
本来就不想跟言峰绮丽说话,这个时候更不想多说什么废话了,按理讲在抬眼望见那个女人的影子时他就应该当作没看见——调头就走倒还不至于。
“老爹,他们是你的朋友吗?”
不明真相的卫宫士郎对这突然间发生的沉默感到奇怪,停下脚步,不解地扯了扯老爹的袖子。
卫宫切嗣垂眼,抬手在孩子的红发间揉了一下,只含糊地道:“以前认识的人。”只算认识,真实的关系是曾经生死相搏的敌人,他和言峰绮丽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朋友”。
“哦……”
卫宫士郎察觉到老爹的异样,却又因为老爹不愿明说而放弃追问的意思,不过,这不妨碍他用清澈的金色眼眸打量起开口的女人。
结果看了半天只觉得对方是个漂亮姐姐(呃,如果是老爹认识的人,那就应该是阿姨?),反倒是坐在女人旁边的金发少年友好地冲他笑,成功地让士郎多看了他几眼。
他们的对话只持续了很短的几分钟便终止了。
卫宫切嗣和卫宫士郎恰好占了这一班车的最后两个名额,他们的速度放得慢,进来的时候前面的人已经把位置选好了,刚好空出了过山车的第二排。这时候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催促他们赶紧落座,不管心里怎么想的,反正卫宫切嗣只能和士郎一起坐在言峰绮丽和吉尔伽美什的后边。
绮丽在对话结束之后就转回头,听到后面不大的动静很快就消失了,她唇边的笑意却还留了一些痕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几缕金发的影子,吉尔伽美什在狭窄的座位上扭来扭去,一点也不消停,他像是十分期待过山车飞驰起来的感觉,在载着数十人的车体移动起来之前,还兴奋地偏过脑袋,对绮丽说——
“轰隆轰隆——”
“啊啊啊——”
激烈的风声和此起彼伏的尖叫将未来得及说完的话语盖过去了,随即心神剧荡,仿佛天地都在这一刻彻底翻了个转。
可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少年带起明显好奇的声音依旧传进了脑海的深处,就如同一切的杂音消失,贴近耳边私语那般清晰。
【绮丽,你说,人类是不是总喜欢用这种方式追求刺激。】
视野在摇晃,恍惚的景物在眼中飞速闪烁,拉出无数条蔓延的长线。xǐυmь.℃òm
——咔噔。
——咔噔。
——咔噔,咔噔,咔噔……
【要是濒临死亡的刺激真的出现在面前,他们会作出什么反应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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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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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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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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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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