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两只手忽然间抱住的时候,绮丽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她神色依旧淡然,静静地站在原地,直到仿佛过了许久之后,腰间的束缚依依不舍地放开。
在绮丽转身之前,她身后虚无的空气中出现了透明的波纹,一身黑袍的“陌生人”已经将面具重新戴到了脸上,竟是准备一句话都不说便要消失。
可是,即使做出了离去的动作,但内心的犹豫似乎占了上风,他慢了一步——绮丽已然回身,拉住了他没来得及缩回宽大袖子下的左手。
“进去……坐坐吧。”
她轻声说。
戴着面具的人一下子僵住,不仅是身体,心也是。在这须臾的时间内有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在脑中闪过,可全都没有留下印记,他呆了一般挪不开视线,看着隔得这么近的那双熟悉的眼睛,情不自禁地想——
终于又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了。
无法控制地出神,无法抵抗地被看起来那般柔软的女人的手拉进了屋,在抬腿跨进客厅的门时,他还在想自己没有脱鞋,被按到沙发上坐好时,他又不禁打量起久违的房间的布置。这一切对他而言都是久违的、只能在幻想中出现的景象,然而,他现在居然有种擅自闯入他人境地的感觉。
玄关门口的拖鞋少了一双熟悉的样式,却多了两双新的;放在茶几上的杯子本该是一对,如今所见时少了一只,变成了另外一套茶具……
越是打量,心中越有种莫名的慌乱——太多证明曾经还有一个人生活在这里的痕迹都消失了。
绮丽拉完窗帘后走过来,便看见戴面具的人抬着头,正盯着墙壁上仍旧很新的修补痕迹一动不动。她也看了看露出来的一片砖瓦,适时解释道:“这是之前九尾袭击村子的时候被弄坏的……幸亏有卡卡西过来帮忙修好,不过最近忙了,还没来得及刷漆。”
卡卡西这个名字刚一出口,系统便哀嚎着宇智波带土的幸福值跟过山车似的上下摆动最后果然降了,绮丽却不理会它的忧伤。她站在面具人的身前,抬手想要摘下他的面具,第一次被他下意识地躲开了,再试第二次,这一回,总算得以成功。
他是故意的。
故意露出面具下这张伤痕累累的脸,仅剩的那只眼睛涌现出最为扭曲的情感,将本就丑恶的面容变得更加狰狞——即使内心深处一点也不想用这副模样被她看见,但是,只在那一瞬间,嫉妒就让他疯了。
嫉妒能够幸福生活着的无知的人,嫉妒轻易地继承下最爱之人对他的爱的家伙,嫉妒……卡卡西!
看到这张脸时女人的反应会是什么呢?他更是忍不住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甚至忘记不久前被女人叫出名字时的震撼和狂喜——也许是恐惧也许是厌恶,反正都不是他所希望的。
宇智波绮丽是宇智波带土最重要的人,可如今,宇智波带土似乎被重要的人背叛了。
可是,他随后就发现,女人的神情与想象的截然不同。
她面上还带着一成不变的轻笑,漆黑如墨的眼中却浮现出淡淡的雾气,凝视着他疤痕累累的半边脸和换了形状的那只眼睛,合眸半晌,又睁开。
“上一次见到的人,是你吗?”
“……”
“怎么不说话。”
“……”
不管怎么问,带土都没有开口。见他这样,绮丽自是露出了忧伤的神情——可内心却在感慨,带土啊,真是个有趣的孩子。
硬是做出疏离的模样望着她,右眼的颜色仿佛是血,里面充斥着挣扎与怨恨交杂的情绪。明明心里很委屈吧,光是这么瞪视着,便仿若下一刻就要落下眼泪来。
他已经站在悬崖的边上了,不过是还残留了渺茫的希望挂在唯一的亲人身上,因为只有她能认出他。如今,只需要这个“希望”轻轻一推,他就会跌落下去再也回不来,多么简单。
可惜的是,不行,太早了,还需要再等一阵。所以她要暂时拉他一把。
“长本事了啊,带土。”
“迟了门禁,夜不归宿,无故旷工,顶撞长辈……犯了多少家规?不,应该说,咱们家还有家规是你没犯的么?”
突然而来的训斥让带土怔了一怔,脸上的凶狠也跟着凝固。他还没从挤满胸口的负面情绪里解脱出来,这番斥责,莫名地勾起了曾经似曾相识的回忆。
“我——”
刚说一个字,发出来的就是沙哑到难听程度的嗓音,不知怎么,带土立马难堪地住了口。他匆忙间抬眼,就看到了女人忽然暗淡下来的眸色,顿时几近慌乱地站起来,手足无措,想说的话全都憋在破烂的喉咙里。xiumb.com
……对不起。
说不出来,所以对方根本听不见,方才那般冷硬的立场在这时候全部崩溃得不成性状。
绮丽闭上眼睛,掩饰住眼角的泪水,强装冷漠道:“当我没说。翅膀硬了会飞了,爱去哪里去哪里,反正我管不了你了。”
吐出这种绝情的话语,她直接撇下带土上了楼。而带土呆在原地半晌,牙齿咬着唇上的伤疤,流露出的全是不甘。小姨的言语和表情都让他的希望更多了几分,所以走到这一步了绝对不能放弃,他也跟着上楼,站在自己以前的房间门口。
推开门扉的一刹那,带土本以为会看见令他暗恨得咬牙切齿的某人留下的痕迹。
但是没有。
所有的陌生感都消失了。
除了他在时所没有的纤尘不染之外,所有的一切都是极其熟悉的。写轮眼的复制性能够告诉他,每一件物品,都维持着他上次出门前的原样……
等他发现的时候,脸上已经一片湿润。只有右眼流得出的泪水滑过坑洼的疤痕,让本就难看的脸变得更难看了,所幸他最重要的人并不嫌弃他,经由过得不到回答的怒气后,她很快又消了气,温柔地替他把泪水擦干。
“我……不是小孩子了。”他终于说出了完整的句子。
这是从那天之后,第一次没有压低声线、用自己残破的本音说话。只有这个时候,他不是“宇智波斑”,而是……宇智波带土。
“是吗,只有小孩子才会说这种话。”
发黄的灯光洒在女人略显苍白的脸上,慢慢地显现出了暖意。
在这个夜晚,给带土留下的印象最深的便是,在耳边响起的女人轻柔的声音。
“我知道,我的孩子我最了解,是你啊……”
“但是,无论你做出什么事,只要你还是带土……你就还是我最爱的孩子……”
带土忍不住想,果然是她。
无论铁证,还是流言,岁月都不能改变的,是她对他真实无虚的爱。
重新戴起面具的带土悄无声息离去之后,系统安静如鸡了一晚上,这时总算可以说话了。
【宇智波带土的幸福值之前降了一些,后面又升回来了。而且上升的数值……现在幸福值已经达到了75。】
75,距离目标的100很近了,但是系统居然一点也不觉得高兴,它莫名地惶恐了起来。
数据涨得实在太快,上次清零之前从头开始的增长速度跟这次完全不能比。系统只察觉到任务目标宇智波带土的状况不对,却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
到底、到底怎么回事呢?
其实很简单。
因为,现在所增长的“幸福”已经被痛苦染成黑色。
宇智波带土就像是陷进了无法挣脱的泥潭,泥水淹到了脖颈,身体仍在下沉,绮丽对他的“爱”就是唯一能够抓住的救命稻草。
他不敢放手,贪恋着唯一的光,哪怕这点光比起黑暗来显得暗淡不明——只要还有光就行了。
所以,这真是一种扭曲而又绝望的幸福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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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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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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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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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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