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风雪俱止,霜冷夜白。
陈罡高坐法坛,一株明黄色的灵香供奉于上,秘纹缠绕,好似古老的文字,字字珠玑,泛起离合星芒。
如意显灵香,这株传闻中的灵香不知经过多少人的手,埋葬了多少人的欲望,传承至今,依旧让人痴迷。
“开始吧!”
陈罡咧嘴笑着,苍白的面庞浮现出疯狂之色。
突然,一道血光在他眉心窜升,他双手接引,掌中的真气如同火焰一般猛地飞出,散于院落的四方缺角。
紧接着,地面裂开,猩红的鲜血从裂缝中渗出,咕咕作响,瞬间便溢满了整座院子。
皲裂的地面下,埋葬着一具具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既有人类,又有妖孽……
它们的尸身仿佛被抽干了一般,干瘪如柴,面目扭曲,保持着生前的恐惧与惨状。
“这便是你的法子吗?”张北海眼角抽了抽。
他倒是没有想到,陈罡如此狠辣,将这么多活物生埋在地下,一点点抽取他们的生命,直到最后枯萎凋零。
“人为阳魂,妖为阴魄,血肉为泥,如此才能造就假身,替了如意显灵香带来的灾劫。”陈罡冷然。
他冰冷地看向张北海,眸子里仿佛没有感情。
事实上,他所图甚大,仅仅造就出来的这具“假身”根本不足以承担风险。
如意显灵香,本质上是等价代换,获得越多,付出也就越大。
所以,陈罡便是要以这具假身为引,将整座望北城都葬掉,万民为祭,化土为尸,彻底点燃这株如意显灵香。
如此疯狂个的计划,他当然不可能告诉张北海。
吼……
一股诡异的气息冲天而起,阴风阵阵,浊浪排空,裹挟着怨恨与不甘的嘶吼鬼泣,仿佛来自九幽炼狱。
森然的血气笼罩了整座院子,将法坛吞没。
恍惚中,唯有陈罡的虚影盘坐不动,好似一头恶鬼,在感召那无上伟力。
隐隐然,那一株灵香似乎被点燃了。
可怕的阴风打破了夜晚的寂静,远远望去,整座望北城都被黑云所笼罩。
“那是什么?”
此刻,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同一个方向发生的异象,诡异的黑云如同一张鬼脸,越来越多,席卷的阴风夹杂着哭嚎声,似乎在诉说临死前的绝望和恐惧。
“那个方向,快,跟我走。”
“不好,出事了,逆常为妖,这兆头不一般。”m.xiumb.com
“妖人现身了,跟我杀过去。”
灵鉴司的高手察觉到了异样,各个面色不善,赶往同一个方向。
此刻,就连还在养伤的陈庆长都发掘不多,裹着绷带,走出宅子,驾驭一匹赤焰宝鳞驹,疾驰在黑夜之中。
……
“陆总旗,这是什么?”
王炬看着眼前的一幕,露出匪夷所思的神色,浓烈的血气笼罩着整座院子,腥臭的味道散布整条街道。
一阵阵阴风从院子内部不断席卷而出,刮得周围的房屋都瑟瑟震颤,墙壁上浮现出一道道裂痕。
并且,这股血气还在不断扩张,转眼间便将附近的屋子也笼罩进去。
王炬惊呆了,他长这么大,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该死……这到底是什么?”陆青萍花容失色。
就算以她的见识,此刻也是一头雾水,不过有一点,她可以肯定,如果再不出手阻止,她们这些人统统都要完蛋。
“破了这地基。”
突然,一阵急吼声从远处传来。
陈庆长拖着伤病之体,骑马赶来,还在十丈之外,他纵身一跃,稳稳落在陆青萍等人身前。
“陈师傅……”
“所有人散出去,将这座院子围上,破了地基。”
陈庆长毕竟是灵鉴司的老人,眼光毒辣,看得出来,这是个绝命阵,但凡阵法,必依托地势。
这是他们唯一可以做的。
“散。”陆青萍也不询问,直接一声令下。
一众灵捕刚刚踏出去,只听得惨叫惊起,一道道人影横飞出去。
血光如剑,直接洞穿了这些灵捕的头颅,各个惨死当场。
“什么人?”陈庆长面色骤变,感觉到了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马上就结束了,你们又何必寻死呢?”
冰冷的声音从小院内传出,血雾涌动,如同帘门卷动,一道人影缓缓走了出来。
“怎……怎么会是你!?”陈庆长看着眼前这共事了十几年的老伙计,双目圆瞪,简直不敢相信。
“张……张师傅……”
陆青萍神色愕然,大脑嗡地一下陷入空白。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想到,这可怕一幕背后竟然会是灵鉴司三大掌司之中这位最强存在,张北海。
“老张,为什么?”陈庆长怒吼道。
这个灵鉴司的顶梁柱,三大掌司中的主心骨,居然早已堕身黑暗。
这颠覆了陈庆长的认知,往事依依,涌上心头,他似乎有些不认识眼前的张北海。
那个宽厚仁厚却手段高强的张北海,渐渐从身前的男人身上变得虚无。
“为什么?”张北海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当然是为了抹平上天的不公。”
“这世上,有些人生来便是天才,有些人却要一世庸碌,它们永远看不到上面的风景,无知地像狗一般活着。”张北海冷冷道。
他号称龙岗无敌手,可那又如何?
在龙岗那样的地方纵横无敌,可是在外面那些真正的天才眼中,他不过是只山里的猴王,自以为高戴王冠,不过惹人耻笑。
他奋斗了一辈子,辛苦了一辈子,到头来也不过是在这小小的望北城做个掌司而已。
有些人就因为出生好,起点便是他一生都无法企及的终点。
就像王炬的兄长,那个不能修行的废物,纨绔荒唐,却能够继承望北侯的爵位,成为别人一辈子都要仰望的存在。
凭什么?身为蝼蚁,就该被命运玩弄吗?
“我要逆天改命。”
张北海咧嘴一笑,突然,他如同鬼魅般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下一刻,陈庆长只觉得眼前恍惚,紧接着一只宽厚的手掌如同利刃般洞穿了他刚刚缝补不久的小腹。
“认命的人注定要被时代所淘汰。”张北海冷笑。
“你们的尸骸也将成为我等前进的基石。”
张北海将手掌从陈庆长的体内缓缓抽出,他仰头大笑,笑得疯狂如魔,凌厉的气息直接将陆青萍和王炬震飞了出去。
两人重重地砸在墙壁上,纷纷吐血,浑身的骨头都仿佛要散架了一般。
区区筑息境如何挡得住这位最强掌司。
轰隆隆……
诡异的血雾再次扩大,转眼间便笼罩了半条街,森然的气息让陆青萍感到不寒而栗。
“张师傅,你疯了吗?这样所有人都会死的。”
“他们的死亡才是我的新生。”
张北海疯狂的脸庞浮现出残忍的笑意。
“前提是你还能活着。”
突然,一阵淡漠的声音从街道尽头传来。
月光下,一道身影缓缓走来,凌厉的阴风在他身边打着卷,还未碰到便随之消散。
陆青萍抬眼望去,只一眼,她的心弦竟是猛地颤动。
“望北侯世子!?”
张北海目光微凝,看着来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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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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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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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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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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