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凤骄的性格她太清楚了。
今天霍北尧打发了她,可是她不会善罢甘休的。
南婳都能想象到,接下来顾凤骄会有什么招数,那些冷嘲热讽,威逼利诱,肯定会接二连三地袭来。
六年前,她深爱霍北尧。
无论顾凤骄怎么羞辱她,她都能忍下来,咽进肚子里。
可现在,她对霍北尧的爱,不足以支撑她去忍受那些羞辱。
她生不出孩子,这是事实。
这是她深埋在心底的一个伤口。
这么多年,那个伤口都没有愈合,平时提都不敢提,想都不想,一想就疼得锥心刺骨。
顾凤骄那人肯定会不停地用这件事来羞辱她,刺激她。
她不想忍,也无须忍。
本就不是她的错误,凭什么要她来承受?
霍北尧坚硬地沉默着。
许久。
他眸眼潮湿地看着她,“我不走。”
南婳头也不抬,说:“妈只有一个,女人可以有很多个,没必要因为我,和你妈闹得那么僵。”
霍北尧淡声说:“我已经说服她了。”
南婳苍白地笑了笑,“我认识她不是一天两天了,认识她整整十三年,她的个性我太清楚了。接下来,她会由明面转为暗地里。我不想再去承受那些我不该承受的。”
霍北尧弯腰在她身边坐下,抱住她,“我会处理好,真的不骗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他语气很轻,带着祈求。
让南婳不忍拒绝。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伸出手抱住了他。
过很久,她才开口:“等你养好伤再说吧。”
次日,傍晚。
城西一处画室。
一轮血色的夕阳,硕大宁静地在城市的高楼间沉下去。
空旷的房间里,摆放着宣纸、画架、颜料以及各种画。
松节油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
眉眼俊俏的男人坐在轮椅上,白皙细长骨节明显的手指拿着画笔正在专注地画着一幅画。
在他灵巧的手指下,一个面容灵秀的女人栩栩如生地浮现在画面上。
黑色的长直发,薄而清爽的骨相。
两弯黛眉,漂亮的眼睛如秋水,如寒星,如宝珠,如白水银里养着两丸黑水银。xǐυmь.℃òm
高高的鼻梁,鼻翼和鼻尖小巧精致,樱红色的花瓣唇。
修长的脖颈,脊背端得笔直,像天鹅一样孤傲,还有点纯洁。
画画的男人是陆逍。
不远处。
海蓝色天鹅绒沙发上,慵懒地半躺着一个长相妖孽的男人。
白皮肤,眉眼精致,鹰钩鼻,唇瓣绯红,棕色头发微卷,手里把玩着一只细长的烟,时不时地放到鼻子下嗅一嗅,却不吸。
是霍家私生子霍西驰。
打眼扫了下陆逍手里的画,他扬唇一笑,“陆兄,你该不会真喜欢上南婳了吧?”
陆逍拿着画笔的手微微一紧,淡笑,“怎么可能,我对有夫之妇不感兴趣。”
“那你的画……”
“她的长相很有辨识性,比较好画。”
妖孽美男霍西驰微微挑眉,“真的吗?我怎么感觉你对她的感情好像不一般呢,听说还是你的小学妹?”
陆逍笑了笑,“多少有点愧疚,至于其他的,真没有。”
“那挺遗憾的,我还以为你们俩能发生点什么呢。”
“你想多了。”
视线从画移到陆逍的腿上。
霍西驰啧啧几声,“你这左腿刚好,右腿又断了。照这样,你这辈子是不是都要在轮椅上待着了?”
陆逍手里的笔不停,“霍北尧不比我好多少,那一枪差点要了他的命。”
霍西驰从身边的LV男包里拿出一张支票,放到旁边的茶几上,“这点钱你拿着喝茶。”
陆逍头也不回道:“不用了,我有钱。”
霍西驰按了按支票,“这是你该得的,一点小意思。得亏你三言两语,搅得霍北尧和顾北祁龙争虎斗。如果不是林胭胭非要顶罪,顾北祁人就在监狱里了。”
陆逍鼻间哼出一声轻笑,“是啊,他们龙争虎斗,最后得利的反而是你。”
霍西驰唇角勾起一抹妖孽的笑,指甲略略用力,手里的烟被掐断。
“可不是,他们谁也想不到,在他们眼里最无用的人,反而是操纵这一切的人。”
陆逍哈哈一笑,“《倾城之恋》,看过吗?”
“没。”
“里面有句台词,男主对女主说:‘最无用的女人,往往最厉害’。为什么?因为她对人性看得通透。”
“是啊,论经商才能,我比不上霍北尧;论阴狠,我比不上顾北祁。但是有一点,我比他们俩都强,那就是我喜欢琢磨‘人性’。我就静静地躲在背后,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伺机而动,四两拨千斤。”
陆逍拿着画笔开始描绘发丝,嘴里说道:“擅长琢磨人性,才是最致命的。鹬蚌相争,最后得利的反而是渔翁。”
“你呢?”
“什么?”
霍西驰坐起来,端起咖啡杯抿了口,“你就不打算跟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争一争?生而为人,凭什么他们光明正大,受人尊敬,我们就要被人鄙夷不屑,还被骂成私生子?偷偷摸摸,见不得光,被羞辱,被迫害,我不服!”
陆逍微微摇了摇头,“命吧,都是命吧,每个人的命运从出生起,就决定好了,懒得争了。”
“我不想认命,我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我想逆天改命!”
霍西驰扬起精致的下巴,那张比女人还魅惑的眼睛里泛着一抹精光。
“你等着看吧,霍家所有的东西,以后都将会是我的!”他神情激昂,两眼发光。
斗志昂扬的模样,和平时装出来的慵懒随意、放荡不羁截然不同。
陆逍漫不经心地笑了笑,画笔划到美人画像的脖子上。
他淡淡地说:“你悠着点吧,霍北尧和顾北祁哪个都不好惹。”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平时小心谨慎,装着花天酒地,和小明星、女模打成一片,尽量削弱存在感。”
陆逍微微一笑,“还是那句话,无论做什么事,都要给自己留好退路。钱财都是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可是命却只有一条,没了就永远没了。”
“放心,我小心着呢。”霍西驰摩挲着下巴,舌尖轻抵牙齿,“可惜了你的胭胭妹妹,你会不会心疼她?”
陆逍忽然放下画笔,扭头看向霍西驰,“她怀的孩子是你的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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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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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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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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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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