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话她是断然不信的。
如果他真素了六年,那三年前林胭胭怀孕是怎么一回事?
霍北尧见南婳身体僵硬,抿唇不语,知道自己又说错话,戳到她的痛处了。
就像陆逍是插在他心中的一根刺一样。
林胭胭也是扎在她心里的一根刺。
他想解释,想说当时自己心情郁闷,借酒消愁愁更愁,最后喝得酩酊大醉,醉得毫无意识,被助理送回家。
谁知第二天早上醒来,看到林胭胭躺在他的床上。
她哭哭啼啼,说她失了清白之身。
可他却喝得断了片,一点印象都没有。
一个多月后,林胭胭拿着孕检单,来找他,说她怀孕了。
连他自己都觉得天方夜谭,派助理带她去医院又做了一次孕检,结果真的是怀孕了。
他有种被算计的感觉,却找不到证据。
可这种细节,他不敢对南婳说,说出来,就是对她的二次伤害。
他太了解那种伤害了,太了解了。
霍北尧垂首去吻南婳的额头,吻她的脸颊。
除了吻她,他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他吻得小心翼翼,充满试探,生怕吻得凶了,她会反感。
当要吻到她的嘴唇时,脸被南婳抬手推开。
她站起来,没有情绪地说:“我留你在这里住,帮你处理伤口,全是看在孩子的份上。至于其他,你不要妄想。”
她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霍北尧站起来,长腿一迈,拦住她的去路,眸眼沉沉看着她,“婳婳,到底要怎样,你才肯原谅我?我知道,我以前对不起你,我不相信你,对你冷嘲热讽,冷暴力你,甚至变着法儿地羞辱你。可那是因为我太爱你了,爱到无法容忍你有一点点瑕疵。我承认,我当时的做法太过偏激,对你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我错了,我错了,你就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好不好?”
他在求她。
像他这种高高在上的人,活这么久,恐怕是第一次求人吧。
为了她,他连自尊都不要了。
他那么高傲的人,一向把自尊看得比命还重要。
南婳微微闭了闭眼睛,把眼底的酸涩压下去。
等再睁开眼睛时,她恢复冷静,说:“不早了,你洗洗睡吧。”
言外之意,有些伤害是无法弥补的。
就像她的抑郁,一辈子都要靠吃药控制。
就像她身上的伤疤,一辈子都无法退掉。
霍北尧高高伫立在那里岿然不动,挡着她的去路。
南婳朝旁边侧了侧身子,绕开他,朝门口走去。
快到门口时,腰突然被他从后面抱住。
他不知从哪里拿了把匕首,塞到她手里,说:“你捅我吧,狠狠地捅,直到你解恨为止。”
南婳低头看了看手里锋利的匕首,苦笑了一声。
她下不了手。
以前都下不了手,现在更下不了手了。
她是深深地恨过他,可是也曾深深地爱过他。
恨是真的。
爱也是真的。
如今恨不够,爱也已经失去。
回忆过去发生的种种,她其实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心痛了,就是难过得很。
“铛”的一声,匕首落到地上。
她轻声说:“你放开我。”
霍北尧抱紧她,下颔轻抵着她的头顶,沉声说:“你告诉我,怎样才能原谅我?我就放你走。”
南婳沉默片刻,声音凉下来:“松开。”
霍北尧不敢不从,又贪恋地抱了她一下,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
南婳抬手,把房门关严,反锁上。
霍北尧没想到她要锁门,略觉诧异。
诧异之后是惊喜,她今晚要留下来,留下来跟他睡一张床吗?
他心里仿佛有万马在奔腾。
她留下来,就说明她肯原谅他了。
女人只有心敞开了,身才会打开。
南婳抬头仰望着他,目光沉静。
她抬起手,一颗颗地开始解睡衣纽扣,解得很慢很慢。
渐渐露出白皙的锁骨,纤瘦的肋骨,楚楚可怜的细腰。
他再次看到她身上那些狰狞的疤痕,目光倏然一痛。
他按住她解扣子的手,“别解了。”
她甩开他的手,漂亮的秋水眼凉凉地逼住他,“你不就是想要这个吗?拿去吧,给你。”
衣服无声地褪落到地上。
她皎白纤瘦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
“今晚之后,不要再纠缠我。”她说。
短短几个字,仿佛一把锋利的匕首,齐齐插到霍北尧的胸口上。
他疼得肝肠寸断。
难以言说。
许久。
他红着眼睛,微微颤抖的声音说:“我要的不是这个。”
他想要的,是她爱他的那颗心。
他想让她像六年前那样,毫无保留地爱他。
话就在嘴边,可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清楚地知道,这太奢侈了。
他把她伤得支离破碎,她怎么还能像以前那样爱他?
怎么可能?
南婳猜出了他的心思。
唇角扯起一丝极轻的冷笑。
她深吸一口气,说:“机会只有一次,我给你三分钟时间考虑。”
她赤着脚,不着寸缕地站在地板上,肩背笔直,天鹅颈优雅地昂起,安静地看着霍北尧,目光出奇的沉静。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房间里静得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只剩秒针在表盘上滴滴答答的声音。xiumb.com
霍北尧垂手而立,双眸深深地凝视着南婳的眼睛,纹丝不动。
三分钟后,南婳弯腰捡起地上的睡衣,穿上,一颗颗地把纽扣扣好。
打开锁,推门。
她走了出去。
这次霍北尧没再追上去。
返回主卧。
南婳站到窗前,朝外看。
这是住在城南公寓时养成的习惯。
以前是看先生。
现在不知要看什么了。
沉默地站了许久。
她拿起手机,给先生发信息:先生,你有没有被人深深地伤害过?
先生的信息回复得特别快:有。
南婳微微诧异了一下,没想到无坚不摧的先生也被人伤害过。
男人肯定伤不了他,大抵是女人了。
她问道:那你能忘掉她对你的伤害吗?
先生回:不能,但是,爱能战胜一切。
爱能战胜一切?
南婳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很久很久,久到腿都站麻了。
忽然。
门外传来敲门声。
这个点,兰姨和月月早就睡了。
敲门的肯定是霍北尧。
话都说得那么清楚了,他还要做什么?
她喊道:“请进。”
门被推开,霍北尧并不进来,只是站在门外,眸色深沉地注视着她说:“顾北祁那个疯子死活不肯出国。你站在窗前时,最好把窗户关上,窗玻璃是防弹的。”
南婳敏锐地捕捉到一个信息,“你怎么知道窗玻璃是防弹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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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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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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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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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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