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北尧呼吸都轻了。
沉默一秒。
他按了接听,声音调柔,把笑掺在话音里:“婳婳,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手机里传来南婳清冷的声音:“你现在在哪里?”
“家里啊,怎么了?”
“发个定位过来。”
“发什么定位,我都要睡了。”霍北尧声音故意变得慵懒,佯装刚睡醒的样子。
“发。”
霍北尧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发和不发,都是骑虎难下。
“你有我微信号,一秒钟内不发过来,以后不要再来见我了。”南婳掐了电话。
霍北尧手心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刚才霍正霆来,他都面不改色,心不跳,却因为南婳一个电话紧张得出了冷汗。
他硬着头皮打开微信,发了个定位给她。
南婳的手机很快拨过来,“你不是说要回家睡觉吗?这是在哪里?”
霍北尧见瞒不过去了,如实说:“在城郊这边的一套别墅里。”
“你去那边做什么?”
“这边空气好。”
“我马上过去,你待在那里别动。”南婳挂断电话。
霍北尧从她家里走后,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看到她肋骨上的伤疤时,霍北尧当即冲出去,要马上去杀了陆逍。
可是看到她腿上的伤疤,他反应却很平淡,甚至还温柔地对她说,要回家睡觉。
前后差别如此巨大。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要去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鬼,该不会一气之下,真把陆逍给杀了吧?
南婳换了衣服,打开门。
门外站着两个保镖,为首的说:“沈小姐,霍总安排我们护送您去城郊别墅。”
南婳认出他们,就住在她家隔壁,点了点头,随他们上了车。
城郊别墅里。
霍北尧挂掉电话后,马上吩咐肖文:“让他们把地上的血迹全部清理干净,开窗通风,地下室打开所有排气扇,不要留下任何迹象。半个小时内必须清理干净,那把剑,记得扔掉。”
“好的,霍总。”
肖文赶紧把事情吩咐下去。
几个保镖迅速投入工作状态,拖地的拖地,开窗的开窗。
一副热火朝天的模样,像迎接上级下来的大检查。
霍北尧垂眸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怕有血腥气,再让南婳发现。
他吩咐肖文:“去取一套衣服给我。”
肖文一脸为难,“霍总,这是您第一次来这套别墅,我没派人准备衣服。”
“那就马上派人去思南公馆取。”
肖文越发为难,“沈小姐来这里四十分钟。去思南公馆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来不及了,霍总。”
霍北尧眉心微蹙,“打电话派人去买。”
“您穿的都是高级定制,去商场买成衣,沈小姐一眼就能看出来,反而会起疑。”
霍北尧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站起来,长腿大步,走进卫生间。
对着镜子仔细观察自己,见发型没乱。
又看了看衣服。
身上穿的是黑色衬衫,黑色西装外套,即使染了血也看不到,暗暗松了口气。
出来。
他问肖文:“有香水吗?”
肖文一愣,“您要香水做什么?”
“我身上有血腥味,万一南婳闻到,她会不理我的。”
肖文并不知沈南婳就是南婳,见他这么在意她,在意得都有点害怕了,十分吃惊。
心想:以后对她说话做事得注意点,别把她给得罪了。
他打开公文包,从里面取出一瓶男士香水,递过去,“霍总,这是我平时用的。”
霍北尧接过,闻了一下,又还给他,“我从不用这么廉价的男香,她那鼻子灵得很,一下子就露馅了。”
被嫌弃了的肖文很受伤地接过香水,一声不吭地塞进包里。
无论屋里怎么打扫,怎么开窗,那血腥味还是有。
霍北尧略有些烦躁地对肖文说:“算了,我还是出去接她吧。”
正好吹吹风,散散身上的血腥味。
他长腿一迈,走了出去。
肖文刚要追上去,被他制止,“你留下来帮他们打扫卫生,万一南婳进来检查,发现有纰漏,扣你一年奖金。”
肖文苦着脸应道:“好的,霍总。”
心想:总裁今天这是怎么了?
连人都敢杀的人,捅起人来眼皮都不眨,连董事长都不放在眼里,为什么被个女人吓成这样?
他跟在他身边有些年头了,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害怕一个女人。
他更加坚定了以后得好好捧着沈南婳,哪怕得罪霍北尧,都不能得罪那个女人。
霍北尧玉树临风地站在别墅大门口,足足吹了二十分钟的冷风。
南婳来了。
保镖忙拉开车门。
南婳抬腿下车。
霍北尧快步迎上去,伸手扶住她的手臂,淡笑,“这么晚了,你还亲自跑来找我,就这么想我吗?”
南婳不出声,仰起头盯着他上下打量,见他神色泰然自若,不像做坏事的模样。
转念一想。
他这人一向擅长伪装,做了坏事,也看不出来。
她抬脚就朝别墅里走去。
霍北尧挡住她的路,“我们去江边走走吧,很近,步行就能过去。”
南婳越发起疑。
他该不会真把陆逍抓到这别墅里杀了吧?
把她转移走,是在清理现场吗?
她用力推开他,就朝别墅大门口走去。
霍北尧怕她闻到屋里的血腥味,手臂一伸,把她拢在怀里,“今晚月色这么好,我们去江边吹吹风,听话。”
南婳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天,连个月亮毛都没有,又闻到他身上传来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更加确认霍北尧把陆逍杀了!
别墅就是作案现场!
心里乱得像一团麻一样,怎么都扯不清。
又像怀里揣着十五只兔子,七上八下。
她忽然有点不敢进去了。
怕看到血淋淋的真相。wWW.ΧìǔΜЬ.CǒΜ
一想到他杀了人,她担心极了,担心他会被抓,会去坐牢。
他如果去坐牢,阳阳和月月会被学校的小朋友瞧不起的。
她更担心他会被判死刑。
一想到他可能会被处死,她从头凉到脚,凉得透透的。
整个人像站在冰天雪地里。
霍北尧握着她冰冷的手,说:“手这么凉,我们还是开车去吧。”
南婳满脑子都是他杀人了,他把陆逍杀了,丝毫都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被他推进副驾坐好。
霍北尧上车发动车子。
开到江边。
他拉开车门,把南婳拉下车。
他握着她的手,放进自己裤兜里。
沿着江边的小路往前走,他风度翩翩地笑,“婳婳,还记得以前我们谈恋爱那会儿,经常来江边走,只是牵着手走,都觉得特别开心。”
南婳忽然出声:“你走吧!快走!”
霍北尧微诧,好看的眸子低垂,看着她,笑,“好好的,你让我去哪里?”
“让肖文马上帮你订机票,去国外!去一个没人能找到你的地方!霍北尧,你要活着!好好地活着,知道吗?”南婳抓着他的手臂。
抓得很用力,都把他抓痛了。
霍北尧神色一顿,很快意识到她误会了。
她误会他杀了陆逍。
她在担心他。
她让他好好活着。
她担心的不是陆逍死了,而是他!
心中的惊喜像海啸一样汹涌。
她最爱的人竟是他!
心跳加快,血往大脑里涌,他一把把她搂在怀里,捏起她的下巴,用力地吻住她,疯狂地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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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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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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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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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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