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轻声笑,“调皮,明知道我不便露脸。”
带着电流的男低音,轻轻划过耳膜。
有点麻,有点痒,南婳的心不自觉地也跟着痒起来。
她拿着手机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半边身子斜倚在栏杆上,手指漫不经心地摩挲着白色雕花栏杆,轻声说:“那好吧,就花间堂见。”
“晚上想吃什么?我让人提前准备好。”
“都行。”
“西餐?”先生问。
“好。”
“喜欢吃什么西餐?”先生的话音里含着点儿宠溺。
是那种无论你提什么过分要求,他都会答应的宠溺。
这点儿宠溺,让南婳心里很舒服。
她笑,笑声里掺着少女般的活泼和轻盈,还带着点儿连她自己都意外的娇嗔,“西餐不就那几样吗?牛排,沙拉,鱼子酱,鹅肝,意面,甜点……”
“那吃中餐?”
“黑灯瞎火的,吃中餐太有挑战性了,万一把菜塞进鼻孔里怎么办?”她又笑。
跟先生说话,她总是忍不住笑。
先生也笑,笑得很包容,很有耐心,“那就西餐好了,我让人看着准备。”
“好。”
“晚上见。”
“晚上见。”
挂掉电话,南婳看到明亮的窗玻璃里,映着自己的脸。
皮肤滋润红亮,水汪汪的眼睛含情脉脉,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
她已经很久没看到这样美好的自己了。
是的,先生让她变得美好。
不管他是谁,不管他长什么样,不管他是做什么的,不管他要做什么,总之,和他在一起,感觉很美好,哪怕只是想想要见到他,心情都变得雀跃起来。
抬头看向窗外,远处的天灰蒙蒙的,可她心里像挤破了一眼汩汩的泉。
世界原来如此美好。
明明有那么选择,为什么还要去吃回头草?
鬼才去吃回头草,她想。
给兰姨打了个电话,让晚上别准备她的晚餐了。
回到电脑前,南婳加快速度画图,眼睛盯着电脑,心里却想着晚上的约会。
她恍然觉得自己又变成了那个十几岁的怀春少女。
那时的她,每次要赴霍北尧的约会,就是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甜蜜又带点儿忐忑。
原来,她还可以动心。
她这颗饱经沧桑的心,还可以再鲜活一次。ωωω.χΙυΜЬ.Cǒm
七点的约会,五点半,南婳就开始换衣服了。
陈列室里,有摆放的她亲手设计的样衣,用来参加设计大赛用的。
站在衣架前,她精挑细选,最后选中一件宝石红色,带点公主袖的及踝纱质长裙。
她皮肤雪白,穿宝石红色最衬肤色。
两条手臂纤细柔美,公主袖的设计,给她增添贵气,又多点儿少女的娇媚。
换上长裙,南婳把一头黑缎子似的长发散开,简单化了个淡妆,又挑了个漂亮的珍珠耳环戴上,脚上穿一双裸色小羊皮软底船鞋。
不化妆的她已经很好看,稍一打扮便堪称惊艳。
转过身,她忽然想到,和先生见面,是在黑暗里。
黑灯瞎火的。
她打扮得再好看,先生也看不清。
她有点哭笑不得,心里却一阵锥心的甜。
朱梨进来送资料,看到她,顿时惊呆了,“沈老师,你今天好漂亮好漂亮啊,感觉整个人好像在发光。”
“谢谢。”南婳抿唇一笑,笑得如梦似仙。
推开门走出去,脚底的伤走路还是有点点疼,但是能忍受。
出了门,她要去打车。
谁知一辆银灰色宾利,早早就停在门口等她了。
见她出来,司机下车,殷勤地打开车门。
南婳认出了他。
是上次去林府接她的司机顾一。
上车,系好安全带,顾一发动车子。
车子开得又快又稳。
四十分钟后,南婳来到花间堂。
楼下还是一派莺歌燕舞,歌舞升平的景象。
乘电梯来到909。
南婳敲门。
门开,屋里一片漆黑。
门在身后关上,南婳的手被一只修长柔软又不失刚劲的大手握住。
他的手真舒服,柔软,包容,带着宠溺的味道,怕是抚过的黄土都会繁花遍野吧。
南婳觉得自己的手被他握得小小软软,像婴儿的手。
“你今天真美。”先生由衷地夸赞。
“你能看清我的脸吗?”南婳忍不住问。
“当然,你穿了一条宝石红色长裙,美得像公主。”他手指轻轻穿过她的发丝,“长发披肩,黑得像缎子。”
南婳惊诧,“你真的能夜间视物?”
“差不多吧。”先生好像不太愿意回答这个问题,笑说:“肚子饿了吗?我们去吃饭。”
“好。”
黑暗里,先生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他个高腿长,步伐很大,为了配合她,故意走得很慢。
两人来到餐厅坐下。
眼睛看不见时,嗅觉会变得灵敏。
南婳嗅到了牛排、鹅肝的香气,还有红酒的芬芳。
她伸手去摸刀叉,想切牛排。
先生笑,“你不用动,我喂你吃。”
南婳也笑,笑如山花般烂漫,“长这么大,吃过西餐,中餐,烛光晚餐,也去旋转餐厅吃过,还是第一次摸着黑吃饭,这叫黑光晚餐嘛。”
“黑光晚餐,这名字不错。以后吃的次数多了,你就会慢慢习惯,来,张嘴。”
南婳张开嘴,嘴里被喂进来一块切得大小适度的牛排。
七分熟的雪花牛排,肥瘦均匀,鲜嫩肥美,口感多汁。
南婳刚把牛排咀嚼完咽下,先生又喂过来一块。
南婳笑说:“你也吃啊,别总喂我。”
“我喜欢看着你吃。”先生声音宠溺,饱含深情。
一派脉脉的情味像拔开了一个瓶塞,喷然而出,涌上心间。
当南婳吃完第二块牛排时,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先生笑说:“你接电话,我去趟洗手间。”
“好的,你去。”
先生站起来,抬脚朝洗手间方向走去。
南婳从包里拿出手机。
来电显示是:霍北尧。
南婳微微诧异,这男人大晚上的给自己打电话做什么?
按了接通,他声音低沉说:“你现在在哪里?”
“你管得着吗?你是我什么人?”南婳忍不住刺道。
一个和林胭胭搂搂抱抱的男人,有什么权利管自己?
“听着,不管你现在在哪里,马上离开那里,马上!”霍北尧语气命令式的,不容置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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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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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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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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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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