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妍摊了摊手,“都没有。”
“那怎么办?”
穆妍耸耸肩无奈道:“只能凉办了。”
视线落到灯的开关上,南婳急中生智,“先把灯关上吧。我这副模样太吓人了,我怕吓到先生。”
“可是,灯一关上就看不到先生的脸了,你就不想知道他是谁吗?”
“想,但是更怕吓到他。万一把人吓跑了,他要是逼着你还那两千万,你一下子去哪里弄那么多钱?”南婳故意吓唬她。
“说得倒也是,我现在还真拿不出两千万。”穆妍站起来,就要去关灯。
眼前忽然一黑。
天花板上的灯灭了,整个屋子一瞬间漆黑。
停电了。
南婳和穆妍面面相觑。
“这医院也太不靠谱了吧,大晚上的怎么能停电呢?”穆妍刚要去按床头的铃叫护士。
“吱呀”一声,门开了。
从外面走进来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
只一瞬,门被关上。
身影隐在黑暗中。
“南婳小姐。”男人低沉沙哑的烟嗓,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魅惑,像三月的春风沙沙拂过细柳。
是先生。
他来了。
穆妍低声对南婳说:“我要不要回避一下?省得打扰到你们。我就去卫生间吧,有事你喊一声,我马上跑出来。”
南婳低嗯一声。
穆妍摸着黑,轻手轻脚地往病房自带的卫生间挪去,一路上不时发出哐啷的碎响,不知碰到了什么。
南婳冲先生所在的方向打招呼:“先生,停电了,你能看清路吗?”
“能。”男人迈着一双长腿堪堪朝病床的方向走过来。
他步伐稳健,有条不紊,丝毫不受黑暗的影响,仿佛能夜间视物一样。
南婳不由得好奇,难道这人有特殊功能?
走到床边,先生准确无误地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把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到床头柜上。
他说:“给你带了几盒祛疤药,等伤口愈合后按照说明书涂,可防止留疤。你们女孩子爱美,留疤会难过。燕窝是即食的,每天吃一两罐,有助于伤口愈合。”
二十六岁还被先生称为女孩子的南婳,心里热腾腾的,“谢谢你先生。”
“小事一桩。”
“先生,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朋友看到告诉我的,伤口还疼吗?”
“疼。”
南婳忽觉脸上一暖,脸颊上多了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手。
是先生的手。
他就那么自然地摸了上来,仿佛做惯了这个动作。
南婳下意识地往后缩,缩了一下觉得不妥,又把脸挪回原位。
男人修长手指就那样捧着她的脸,捧得那般温柔,那般珍重,那般小心翼翼。
仿佛捧着世界上最名贵的瓷器。
他的掌心潮湿而温暖,像刚刚剖开的木头,散发着可以依赖的香气。
南婳听见自己的心脏咚咚咚,越跳越快,仿佛要跳出嗓子眼里。
男人声音越发低沉沙哑,“有没有怀疑的对象?”
“啊?”
“车祸不太像意外,你怀疑是谁做的?”
“有,但是找不到证据。”
离得太近,南婳能闻到他呼吸的味道,是清凉的薄荷混着淡淡的烟草味,很好闻。
“怀疑谁就说出来,我帮你出气。”
“帮你出气”,多么动听的四个字啊,胜过千言万语,让南婳找到了一种久违的安全感。
思绪飞到远方。
她想到十几岁时,在学校里受了欺负,每每帮她出气的是霍北尧。
他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帮你打回去!”
可是后来,他变成了那个欺负她的人,出轨,不爱,冷漠,争吵,离婚,直至对她斩尽杀绝。
正因为没人保护了,所以她浑身长满刺,本能地给自己罩上了一层坚硬的盔甲。
“不要怕,我给你撑腰。”先生低沉充满安全的声音,把南婳拉回现实。
“有可能是林胭胭,或者,霍北尧。”
先生忽然沉默,沉默了一刻,才回:“知道了。晚上有人陪护吗?如果没有,我留下来照顾你。”
“有,有的。”南婳既怕他留下来,又隐隐期待他留下来。
“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
先生像是稍稍松了口气,“女的好。是刚才往卫生间去的那个穆小姐吗?”
南婳暗暗吃惊,“你能看到她?”
“猜到的。她就是你最好的那个朋友吧?”
“是。”
南婳也暗暗松了口气,她怕他真的能夜视,怕他看到自己一塌糊涂惨不忍睹的肿脸。
刚才霍北尧过来,她都不怕被他看到,却怕被这个神秘莫测的先生看到。
她忽然发现,她很在意自己在他眼里的形象。
先生收回捧着她脸颊的手,抬腕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改天再来看你。”
“好。”
一向伶牙俐齿口若悬河的南婳,不知为何在他面前却变得拘谨,甚至木讷。
活脱脱像个青春期内向羞涩的少女。
“晚安。”先生拿起她的手,缓缓地,在她手背上轻轻地,轻轻地一吻。
唇瓣柔软的触感像云朵一样划过南婳的手背。
猝不及防,她的心漏跳了半拍,身体僵住,像被人点了穴位一样。
半晌,她才出声:“晚安。”
先生像是看出了她的拘谨,轻笑一声,笑声如春风吹过风铃般悦耳。
他笑说:“别害怕,我不吃人。只是看到南婳小姐,有点情难自禁……”
一派脉脉的情味像拔开了一个瓶塞,喷然而出,涌上心间。
南婳脸红了,像桃花凋谢在溪水里,很快滑走。
她惊讶极了,她竟然还会脸红。
原以为这张脸早就磨得寒光闪闪,比刀剑还硬,没想到这么硬的脸,居然因为先生一句“情难自禁”红了。
“睡吧。”先生握着她的手并没有松开,“有事给我打电话,这个号码二十四小时不关机。”
“好。”南婳感觉到了他手指的留恋与不舍。
那是情感的气息,层层叠叠都是温情。m.χIùmЬ.CǒM
南婳心里猫抓一样,说不出来什么感觉。
有隐隐的兴奋,有期待,又有点难过,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难过。
目送先生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南婳怅然若失。
他前脚刚走,病房里的灯就亮了。
直到这时,南婳才意识到,并不是停电了,而是先生人为控制了这间病房的电。
因为走廊的灯一直亮着。
她看到枕头上忽然多了张一千万的支票。
正是她和穆妍送去花间堂的那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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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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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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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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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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