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儿因为有也烈的关系,所以对自己的爹爹,他并不好奇,只是曾经问过一句他的爹爹是个什么样的人?去了哪里?
那时,她回答麒儿
“你的爹爹是一个非常非常厉害的人。”
是啊,很厉害。
似乎感受到后面六兮的眼光,寅肃忽地回头看向马车,那目光依然是沉沉的,但已不如从前那么的冷,带着一丝丝的温和。
只是六兮不敢多看,赶紧放下帘子回避他的注视。
终于,在六兮日夜奔波的这么长时间之后,他们终于到达了宫里。到了宫门口时,马车便停在了门外,而寅肃未在安排人来抬轿子。
那武官与他的一队人马因未听到皇上的命令,所以驻足在宫门之外,不敢进去。
马车旁,只剩下皇上与安公公,还有马车里的六兮。
六兮知道已到了宫中,外面便没有了动静,也不知是什么情况,所以进退两难的坐在那不动。琇書網
直到马车的帘子被掀开,她看到了寅肃的手伸进来,声音很轻到
“出来吧。”
他虽未看她,但是他的手伸进了马车内,落在了她的眼前。
六兮犹豫了一下,把自己的手放进了他的掌心。
他的手掌在接触到她的手时,微微僵硬了一下,然后便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把她牵出了马车。
他的手很大,握着六兮整只手绰绰有余,他的掌心是汗湿的,力气又大。六兮原以为下了马车,他会放手,但是他不仅没有放开她的手,还与的手十指相扣,牢牢牵着,放在了他的广袖之下。
他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就是这么静静的牵着她的手,朝六清宫的方向而去。
因为他太过于沉默,六兮看不透他的情绪,更无法猜透他的想法。这么多年了,他是不是还误会着她,还恨着她?她不知道。
广袖之下,寅肃握着她的手依然没有丝毫的放松,甚至越握越紧。这一路,从宫门走到六清宫,这一路,想必看到六兮的人,早已把这个消息传遍了整个宫内。
兮妃娘娘回来了;
是皇上亲自去城门口接回来的,并没有生兮妃娘娘的气。这一消息,给沉闷的后宫带来了病毒似的传播。一时间,宫内所有人都已知道兮妃娘娘回来了,正朝六清宫而去。
直到六清宫时,安公公灵敏而聪慧的自动离开,他想,这一刻,皇上定是有千言万语要对兮妃娘娘说的。所以他悄悄的离开了六清宫,在外面守着,不让不相干的人来打扰。
寅肃停下了脚步,一直牵着她的手,但却没有转身看她。只是他的情绪已经没有刚才来的路上时那样的平静,他握她的手力道已大的让六兮掌心微疼,而他的胸膛已开始起起伏伏似的。
六兮刚想说什么来打破这份紧张时,寅肃忽然转身把六兮拥进了怀里。
喃喃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六兮被他搂的太紧,险些喘不了气,所以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等过了一会,寅肃的情绪似乎平静之后,又说了同样的话,六兮这才听清楚了。
原来,他只是很简单的说了五个字
“阿兮,对不起。”
声音很小,而低喃,但六兮听的清清楚楚,所以这一声对不起,六兮的眼眶忽地全红。
她不知道他的这声对不起,到底是因为怀疑她而抱歉,还是因为那年那日那夜,把她悬挂在城门之上当诱饵的对不起。
所以她没有回答,只是伸手,轻轻的揽住他的腰。
“我一直想对你说声对不起,不管你是四年后回来,还是六年后回来,我都等着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这是一向高高在上的寅肃对她说对不起,这是拥有天下山河,受万人敬仰的皇上对她说对不起。六兮只觉心潮涌动,她与寅肃之间,到底谁对谁错,根本是一比烂账,分不清楚的。
但现在,他竟主动放低了身段对她说抱歉,一切往事似都要一笔勾销,他想重新开始,重新来过。
六兮依然默不作声,只是原本红了的眼眶,忽地落下了一滴又一滴的泪。冰释前嫌,重新开始,真的只是这么简单吗?
曾经阻隔在他们之间的矛盾能解决吗?何况,他们中间,现在还有一个麒儿。
一想到麒儿,六兮的眼泪更加汹涌的流了出来,她很想麒儿,可现在,她不敢跟任何人说她的麒儿。
这宫中的一切还是一个未知数,而更重要的是,她不愿她的麒儿来接受这帝王家的命运,不愿她的麒儿像寅肃这样过的身不由己,过的一天比一天冷血无情。
她希望她的麒儿像是一只在高空中遨游的鹰。自由驰骋,丰富所有的生命。所以她不能说。
寅肃的胸前已被她的眼泪哭湿了一大片,寅肃捧起她梨花带雨的脸,轻柔的擦去上面所有的泪水。他的眼底有思念,有心疼,有失而复得的宝贝,更有会守护她的信念。这么多的情感聚集在寅肃的脸上,六兮渐渐看的呆了,看的痴了。
四目相对之下,寅肃渐渐升起了无数的爱意,这一次,他的爱不想再隐藏,不想再对着空无一人的六清宫表达,不想再对着一副毫无生命力的画作表达。
而六兮,却是想着,麒儿长得真像寅肃啊,这英挺的眉宇,这高挺的鼻梁,甚至那脸部的轮廓都像极了。因为太像了,六兮的双手不知不觉便抚上了寅肃的脸,从他的眉,他的鼻,他的唇,到他的眼,轻轻的抚.摸着,真的很像,血缘关系骗不了任何人的。
因她的动作这样的轻柔,眼神那样柔的仿佛要滴出水来似,寅肃终于按捺不住,抓住了她的双手,不让她再继续抚.摸下去。
只是把她的手放在他的唇边,轻轻的轻吻着。
六兮的手,因这四年来,一直在照顾麒儿,在做各种家务,以至于她的手比从前更加粗糙了许多,甚至掌心处都是厚厚的茧子。
她这几年过的不好,这是寅肃的判断;
那个男人根本没有好好照顾她,这是寅肃的判断;
他要加倍对她好,把这些年的遗憾全都补回来,这是寅肃的决定。
两人相拥着过了许久,寅肃轻轻的推开了她,说到:
“累了这么多天,先去梳洗,回来再好好休息,嗯?”
“好。”
六兮答应。这六清宫此时安静的出奇,因为已没有一个宫人。但四年过去,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修剪的整整齐齐,这房内亦是没有丝毫的霉味,像是长期有人打扫有人住着一样。跟她四年前在时,没有任何区别。
寅肃带六兮到他早命令安公公安排好的温泉中去,替她消除这一路长途跋涉的辛劳。这温泉,是平日寅肃独自前来的。今日因六兮来的缘故,所以在温泉上面洒了几瓣玫瑰花,伴随着这天然温泉的氤氲雾气,伴着这花香,六兮把整个人都浸入到这温泉之中。
水汽蒸的她全身都泛着一种浅浅的绯红色,连带这脸色也渐渐变的白里透红,她的乌发全都披散了下来,落在洁白,光滑,的后背之上。这副画面,无端便生出了无数旖.旎。
寅肃就隔着朦胧的纱幔看着里面温泉里的六兮。
其实早在天城城门口的第一眼,他便发现了六兮的变化,她的体态比之前丰盈了一些,脸也比之前变得圆润,气色也比从前好了很多。甚至,还有他不愿承认的一点是六兮的精神状况看似很好,即便这样奔波数日,即便是被那武将直接带回的天城,但是那种从眉眼之间都流露出来的安宁与温柔,依然存在,是他前些年未曾见过的样子。
其实,从城门口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这几年六兮过的很好,那个男人把他照顾的很好。
这一点认知,让他即难过,又有些许的嫉妒,所以刚才在看到六兮手掌中的茧子时,他才终于找了一个没有他的这几年里,六兮过的并不好的借口,无非是想让自己不那么挫败,让把六兮困在这宫中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而已。
六兮在温泉之中泡了许久,把所有事都暂时抛诸脑后,酣畅/淋/漓的完全放松了自己。
当她赤/足从温泉里出来,身上只披着一件薄如/蝉翼的丝绸之时,纱幔外面的寅肃,
忽地觉得口渴.难/耐,体/内有一/股/火/苗在四处乱窜,甚至要以他难以/抵御的气势侵袭他所有理智。
为了避免这个情况发生,他随手拎了一件他平日用的宽大的浴袍,直接扔进纱幔去
“披上。”声音冷冷地命令到。
六兮刚才已忘记或者根本不知道寅肃就在外面,这会冷不丁被他扔进来的浴袍吓了一跳,险些摔倒,堪堪接住了,直接披在身上。
直到见她穿戴整齐了,寅肃才掀开那纱幔,凉凉说了一句
“过来。”
六兮磨磨蹭蹭的踱着小步走到寅肃的身边。
寅肃又命令到
“坐下。”
她便乖顺的坐下,不知他想做什么。
结果只见寅肃取了旁边一个纯棉的干的布条,直接兜到她的头上,然后双手不停的揉搓她的头发。
原来是帮她擦干头发。她的头发很长,又全都湿湿嗒嗒的,这种天气若是直接出去,势必会感冒。
寅肃擦了半天,只把发梢的水珠擦干而已。他看似没有什么经验,所以手法,力道都很不得其法。拽的六兮的头发生疼,但她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得呲着牙,悄悄忍受。但她忘记了,她前面正好是一面铜镜,早把她的反应如实的反馈到寅肃的眼里。
看她的样子,寅肃的心便越来越柔软,手中的力度也渐渐便的很轻,直到铜镜里的那张脸不再呲牙咧嘴之后,他才放心继续。
她的头发乌黑又长,寅肃却极有耐心的一根一根擦干之后,秀发蓬松而带着一种灵动。然后寅肃照着记忆中的样子,替她把头发盘了起来。
六兮见他的手法娴熟,头发盘的一丝不苟,甚至不亚于她自己盘的头发,所以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他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寅肃被她直勾/勾的看的有了一些不自在,转开了视线,从旁边的盒子里取出了一个发簪,插进她的发鬓之中。这发簪依然是六兮喜欢的素雅的颜色,像是一只小小的飞碟,在发鬓之中,似展翅欲飞,润白的珠子就垂落在左侧,随着六兮的动作,轻轻的摇摆着,美的不可方物。
六兮想起,这个发簪其实她在那南方小城有一只类似的,是碟夜有次下山给她带回来,她很喜欢,最初时,都舍不得戴,只偶尔有节气时,她才会拿出来,但被麒儿看到之后,麒儿拍着小手道
“娘好漂亮,娘最漂亮了。”
从此,她便天天戴着头上。有次帮麒儿梳头发时,她忽然心血来潮,给麒儿梳了一个女孩子的发型,然后还煞有其事的把这发簪戴到麒儿的头上。
麒儿小小的,生的就明眸皓齿,此时被这么一打扮,还真是粉嫩嫩的小姑娘形象。
当时她跟碟夜都觉得可爱极了,两人笑作一团。
但麒儿一看铜镜中自己女孩的模样,气的哇哇大哭起来
“麒儿不要当女孩,麒儿不要当女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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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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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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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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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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