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的天热了起来,四下可见小草冒出了头,郁郁葱葱。
桃红柳绿,点缀着贫瘠的大地。
眼下,二人相聚在渡口处。渡口风大,何缈冷得缩了缩脖子。
“一路多保重。”
樊夫人怀中抱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婴儿,将一沓干粮包成的行李递给了何缈。
何缈也不拒绝,利索地接了过来,拱手道:“樊夫人,后会有期。”
樊夫人抱着婴儿,那张总是清冷的脸,眼下少见地多了几分喜色,对着何缈恋恋不舍道:
“希望有朝一日,苒苒能与你重逢。”
苒苒,是何缈给怀中的小女孩取的名字,取自“苒苒物华”。
何缈衷心地希望,这个一出生便遭逢大难的孩子,日后能够像春天的小草一般,茂盛繁密,苒苒生长。
何缈点点头,背起了行囊,果断跨上了前往北方的船只,她要北上,前去鬼谷,将徐老头的师父送回鬼谷安葬。
樊夫人则要南下回老家,将孩子抚养长大,二人就此分道扬镳。
“注意安全。”
眼看着大船起航,樊夫人尤且不忘高声喊道。
何缈听到了樊夫人的声音,身形一顿,却没有转过身子,只无所谓地冲她挥挥手。真女人,在离别时,从不回头看对方。
“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何缈习惯了离别,包括生离死别。
离别对她而言,好比家常便饭。她深知,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能共走一段也是缘分。
她也从不担心孤独,未来的路上,她总会遇到志同道合的朋友。
此船是个中等大小的船型,船上还有三人,一人是摇橹的船夫。另外两人,其中一人是个长相极为俊俏的白面书生,正在捧着本书勤学苦读。
何缈深知,看来是春闱将近,书生们要上京赶考,这是都扎堆出来了。
另一人则是个头不高的少年,脸上还有未褪去的婴儿肥,细皮嫩肉,一身青色丝绸衣裳,一看就知是上等货色。
眼下抱着一把古朴的剑,正四处探望,眼底是压不住的兴奋。不知这一片白茫茫的江上,有什么值得观赏的。
何缈垂眸,坐在了船尾,自顾自地开始闭眼打坐。
她之前被旱魃吸收走了一半的灵力,一下子从筑基期掉到了炼气期八级。
但最近何缈发现,只需在水汽滋润的地方修行,她体内功法的提升便可事半功倍。
她不愿错过这样的一个好机会。
“姐姐,你去哪儿?”
少年大抵刚刚过了变声期,略带深沉的声音在何缈耳畔响起。
何缈一睁眼,就看到了少年圆溜溜的黑眼珠,眼下正期待地盯着何缈。
“云梦山。”
何缈只淡淡地道。这点她倒是没有说谎话,她此番,确实是要前去云梦山,也就是传闻中,鬼谷所在的地方。
她也不知,自己这个一贯谨慎的人,为何面对少年时,没有说假话。大抵是觉得没必要吧。
少年的那双眼,太过清澈,不染世事浑浊。想到此处,何缈又闭上了眼。
“云梦山在哪儿?”少年见何缈闭眼坐在船头,饶有兴致地接着问道。
“不要叫我姐姐。”
何缈闭眼冷冰冰地道,摆出了一副臭脸的样子。
少年却似乎没觉察到,依旧不愿意离开,继续问道:“那姐姐想要我叫你什么?”
何缈有些不耐烦了,看来自己是遇上了一个好奇宝宝。
她有些不厌其烦,只冷冷地道:“离我远点就可以。”
入江湖第一步,就是注意别刨根问底。
她必须得抓紧时间修习,入鬼谷前,她最好能恢复到筑基期,否则,她还真不一定敢进传说中大名鼎鼎的鬼谷。
少年有些气愤,冷哼一声道:“你这人真是不识好歹,我好心好意同你聊天,你竟然如此没礼貌。”
“是,我是没礼貌,你最好离我远点,小心我带坏了你。”何缈只冷冷地道。
少年拂袖而去。
何缈这才又闭上了眼,江水滔滔,船不时随江水上下起伏,何缈觉得舒适极了。
她肆意地将自己的神识同江水连在一起,任由江水滋养着自己的神魂,往远处的江湖探去。
少年又去缠住了那个白面书生说话,絮絮叨叨几句,书生还没说什么,少年将自己的家底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什么今年十五岁,名唤宋子舒,滁州人士,家中一个娘亲,继承家业做布料生意的。自己则是偷跑出来的之类。
何缈听着只觉得好笑,这是谁家的公子哥,如此单纯。少年总是对外界充满了幻想,幻想着仗剑走天涯。
如果她可以选,她应该会选择一辈子窝在碧海阁。
那边的书生已经在给少年讲起了“十五岁该志于学”,而不是随便乱跑的大道理了。
何缈听着无聊,收敛起心神,将自己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江水之中。
何缈的神识在水中扩展,募地碰到了另外一股水系灵力。何缈忙收敛起心神,睁开眼来。
若她没有猜错,江底有东西,而且似乎是正在追踪过来的样子。
“老大爷,前方是哪里呀?”何缈起身,同船夫打听起来。
“是洪泽湖。”
船夫对此地极为熟稔,开口介绍道。
何缈点点头,她也不知,自己方才碰到的灵力是什么,是另外的水系修仙者,亦或是水妖?
何缈正思忖着,一回头,少年正气鼓鼓地盯着何缈,看来是还在生气何缈方才的话。
何缈没理会他,反倒是继续同船夫攀谈起了这洪泽湖当地的一些风土人情。
从此事的吃食,到本地的达官贵人,甚至是历史典故,何缈是什么都问。
船夫乐于有人跟他攀谈,是有问必答。
少年的注意力早被二人的问答吸引去了。
何缈问着问着,又不经意地开口道:“老伯,不知这洪泽湖,可是有什么出了名的神话故事?”
终于是切到了何缈的正题。
毕竟,许多的地方小妖,都曾在民间故事中露过脸。
船夫摆了摆自己的橹,正欲回答。
一侧的宋子舒高声嘲讽道:“你还嫌弃我问东问西,你现在不也是缠着老伯问东问西?”
何缈不想理会他。
宋子舒却缠着不放,高声对船夫道:“老伯,你别回答她。”wWW.ΧìǔΜЬ.CǒΜ
何缈没理他,只皱眉看向不远处的湖面。
她感觉到了,方才的那股水系灵力,追了上来。难道,真的是自己招来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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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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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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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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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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