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查了一下,到宴会地点大概需要四十分钟。”施允南看了看手机时间,对主位上的骆令声说,“我们再过半小时就出发?”
施允南早早就收拾好了。
黑色细闪的西装衬,领口是大开的深V,右胸侧还扣着一枚狐狸的钻石挂饰。
在衣料颜色的极致衬托下,他的皮肤越发显得白而细腻,勾着人的视线想要往领子下方探。
又野又辣的。
一如既往是他自己喜欢的风格。
骆令声用湿毛巾擦了擦手,垂眸瞥向自己的便衣,“嗯,我上楼换套衣服。”
平日看着都算合身得体的衣服,昨晚挑到最后也没有个结果,即便到了这一会儿,他对于衣服的选择上还是犹豫。
骆令声操控着轮椅往电梯间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紧跟的脚步声,“骆令声,要不我帮你挑吧?”
施允南完全不知道对方在纠结服装,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场发声。
“这算我们第一次一起参加宴会?穿得……偏情侣一点怎么样?”
大概是出于职业上的考究,施允南总是很在意这些细节。
既然是协议婚姻,那在外人面前,他们自然要将方方面面都做足了。
骆令声推了推眼镜,用手掩饰住眸底一晃而过的悦意,“好。”
五分钟后。
骆令声静等在更衣室的门口,看着施允南干净利索地从满屋子的西装里挑出一套,笑着询问。
“这套怎么样?斜纹条带了细闪,细节上和我今天的衣服还挺配。”
“可以。”骆令声面不改色地应话,“我无所谓。”
施允南走近将衣服拿给他,赞美的彩虹屁说来就来,“骆家主是行走的衣架子,自然无所谓挑不挑衣服。”
他弯下腰,笑里调侃分明,“你需不需要帮忙?我很乐意效劳的。”
说实话,昨晚看得不够仔细,他真的很想见识一下骆令声藏在衣下的腹肌。
想看看这个男人到底自律成了什么样?藏在衣料下的身体又性感成了什么样?
骆令声看穿施允南的意图,微微勾唇。
他伸手接过衣服的同时,指腹不经意地蹭过了对方的手背,反将一军——
“施二少爷到底是想要帮我换衣服,还是想要扒衣服?”
“……”
手背上泛起酥麻,无形中添了一丝暧昧。
施允南怔住了,总觉得骆令声在刻意打趣他,但又表现得不明显。
很快地,他意识到自己的出神,起身找补,“我、我才没有这意思,你自己换吧,有需要我给你喊人帮忙。”
说完,就急匆匆出了更衣室。
骆令声听见他略带慌乱的脚步声,原本停留在心尖的悦意显到了脸上。
他缓缓抬手,盯着刚刚有过一秒接触的大拇指指腹,忍无可忍地发出一声低笑,“怎么这么不禁逗?”
骆令声不喜欢和旁人有太多的肢体接触,即便行动上稍有不便,他也极力去完成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过了一段时间后,穿戴整齐的他出了更衣室。
等候在房间门口的施允南重新凑了上去,弯腰将手中一枚银质的袖扣别在他的衣服上。
全然不提刚才有些暧昧的小插曲。
“这是什么?”
“西装佩饰,出自同一个设计师的动物系列。”
看似毫无章法的线条,其实细看能瞧出动物的大致轮廓。
“你的袖扣装饰是老虎。”
施允南说完,又指了指自己衣上的别扣,笑问,“我的是狐狸,细微之处还是有关联的,怎么样?”
施允南提问时的眼色很亮,突然让骆令声联想到了平日里期待夸奖的小金鱼。
骆令声停顿了两秒,“嗯,你的审美不错。”
施允南满足地哼一声,倒也不谦虚,“那当然,我的审美必须好。”
要不然怎么会觉得你长得好看,是天菜呢。
骆令声眉眼间略过一丝短促的笑意,总觉得此刻的施允南是只骄傲又忍不住晃尾巴的小白狐。
“走吧,别迟到。”
“好。”
……
楼夫人原名楼英,她的丈夫和她同姓,名叫楼德盛。
两人年轻时各自有过不太顺畅的感情经历,后才在双方家长的撮合下走到了一块。
双方父母原本就是事业上的合作伙伴,于是夫妇两人便顺理成章接管了楼氏‘花重阁’这个化妆品牌。
一晃就是二十五年。
楼氏夫妇的结婚周年宴会摆得很低调,他们没有刻意去邀请那些攀不上的豪门名流,只是请了些平日里聊得来的好友和亲戚。
因此,施允南带着骆令声到场的时候,着实将楼氏夫妇吓了一跳。
“施二少爷,骆家主?快、快请进!”
楼夫人看见骆令声这绝对响当当的大人物,难掩紧张得看向自己丈夫。
楼夫人是个有分寸的,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她从未想着通过施允南的关系去攀接骆令声。
手写邀请函的时候,她曾考虑过两人的夫夫关系,但她怕对骆令声突然的邀请,让对方觉得自己的目的不纯粹。
最后,她独独写了‘施允南’一人的名字,纯粹为了感谢对方在宴会上的好心解围。
没想到,今日他们两人会同时出现。
“楼总,这是我们给你们夫妻两人准备的一点小心意,还请收下。”
施允南将早早准备好了礼物递过去,略微表示心意。
“客、客气了。”
楼德盛又惊喜又慌张,有些局促地对骆令声说,“没想到骆家主会愿意光顾,我们这宴会准备得简单,怕是会招待不周。”
“……我现在就请人去重新准备!”
“楼总,不用麻烦了。”骆令声制止,面色不算严肃。
“我是陪允南来的,你们一切照旧,不必为了我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特意改了庆祝方式。”
施允南配合点点头,同样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他和骆令声都不是愿意长久呆在这种宴会的性格,带着邀请函来送个礼,顶多坐个一会儿就走了。
楼氏夫妇连忙邀请两人入内就坐。
厅内,很快就有宾客里认出了骆令声,一个个难以掩饰惊讶的表情,纷纷开始低声议论——
“我没看错吧?骆令声居然会来楼家的宴会?”
“楼总他们夫妻两人什么时候和骆氏攀上关系了?可真是低调。”
“边上那个年轻人是施允南吗?我听说前阵子他和骆家主才公开了关系。”
“是啊,当时那个宴会上赵夫人刻意为难楼夫人,还牵扯上了施允南……”
“要我说,赵夫人就是那个没见识的,现在好了,自家没有攀上骆氏,反倒阴差阳错把机会送给了楼家。”
“那我情愿是楼总和楼夫人,他们夫妻两人为人厚道。”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时,骆令声和施允南已经被请去了相对安静的雅座包间。
楼夫人的女儿楼芫听说有贵客前来,连忙赶来打招呼,“爸,妈。”
“芫芫,妈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就是骆令声先生和施家二少爷施允南。”
楼芫是他们的女儿,今年刚大学毕业,目前着手管理楼氏品牌的整体宣传。
“两位好,欢迎。”楼芫落落大方地对两人打了招呼。
施允南笑着应对,“我就知道,楼夫人这么有气质,培养出来的女儿果然也是不同凡响。”
施允南觉得楼芫挺漂亮耐看的。
当然,这种赞美只是停留在设计师对美好事物的赞赏,没其他别的因素。
“对了,礼袋里也给楼小姐也准备了一个小饰品,希望你喜欢。”
那日在赵氏宴会上,兄弟两人曾听楼夫人随口提了一声“礼服是女儿买的”,于是在挑选礼物时顺手带上了一样。
坐在轮椅上的骆令声微不可查地眯了眯眼,没有说话。
“礼物?”楼芫听说这话,就望母亲手提的礼袋里探了一眼。
她是个直性子,在征得施允南的同意后当面拆开了礼物——
一条小而精致的手链,特别戳二十岁出头的小女生的审美喜欢。
“谢谢施先生,我很喜欢。”
“不客气,是这条项链本身就很适合楼小姐。”
两人的一来一回,听上去十分愉快。
骆令声的视线凝在自己的袖扣上,突然有些没由来的烦躁,连带着浑身的气压也跟着降了下来。
要他说,施允南对任何人都没有社交距离的分寸,就像现在,甜言蜜语的惯会讨女孩子的欢心。
趁着聊天空隙,骆令声干净利落地挪开话题,“有酒吗?”
施允南顿时把注意力移回到骆令声身上,笑问,“平常都没怎么见你喝过酒,你要喝什么?我去给你拿。”
骆令声瞬间眉眼缓和,“都可以。”
“两位都坐着吧,我去拿就行。”楼总作为主人翁连忙揽过这个事宜,快步走出雅间命令侍者拿酒去了。
…
因为来了骆令声这么一位大人物,楼氏夫妇在简单的宴会开场后就又回到了雅间内。
施允南站在落地窗前望着酒店外的景致,才发现不远处的一处工厂招牌隐约就‘楼氏’两字。
“楼总,那边是……”
“我们的生产车间。”楼德盛说,“规模比较小,让两位见笑了。”
“骆先生、施先生,你们有所不知,我爸妈之所以把宴会选在这家酒店,就是因为离生产间近,方便员工们来回走动。”
楼芫手指头往下指了指,“酒店五六两层也都被我们家包下了,员工们都在底下用餐。”
楼夫人温和解释,“这几年市场不好做,物价飞涨我们也没办法给老员工们加多少工资,只能趁着这种日子摆几桌酒席犒劳犒劳大家。”
施允南闻言,赞赏点了点头。
他看得出来,楼氏夫妇都是大方且厚道的人,待人待物都有一套自己的准则。
施允南回想起梦境原书里那一语带过的楼氏被收购的结局,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楼夫人,我对化妆品了解不多,但听说你们家是老品牌?”
“算是吧,我们最初是从滋养型的护肤品做起的,后续根据古方创新研发了化妆品。”
楼夫人给自家女儿递了一个眼色。
楼芫迅速出屋,又很快提着些包装精致的伴手礼走了进来。
“这些产品本来就是今天赠宾客的伴手礼之一,骆先生和施先生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带回去给身边的女性朋友们试试。”
“女性朋友?”
施允南看向骆令声,玩笑回答,“我们可是结了婚的人,可不能随随便便给女性朋友送礼物。”
骆令声想起施允南刚刚才送出去的手链,眸底溢出点微妙醋意。
楼芫的目光在两人间来回移动,露出了点隐晦笑容。
要她说,骆家主和施先生还真是一等一的般配!
正想着,施允南就好奇地拆开了礼盒包装,随手拿出一个外壁透明、里面装着的乳液是浅黄色的扁圆柱体盒。
打开最上方的瓶盖后,一股很淡雅的花香味涌了出来,钻入他的鼻尖。
这个气味,怎么那么熟悉?
施允南神色当即一变,脑海中关于母亲的残存记忆涌了出来——
施允南小时候脸上带着小奶膘,每当温闵用手抚摸他的脸颊时,这种似有若无的花香总是能萦绕在他的周围。
这也造就了施允南对母亲最根深蒂固的印象。
施允南没想到时隔近二十年,自己又一次闻到了这个令他眷恋的味道。
心底的酸涩骤然泛起,施允南一时没忍住眼眶微红。
“这是我们家的老产品,是养肤的滋润花油,香型清淡但很独特,纯天然的,市面上独一家没有重复。”
陷入回忆的楼夫人没有察觉到施允南的神色,“我还年轻的时候,这款产品一直卖的很好……”
骆令声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施允南的不对劲,打断了旁人的介绍,“你怎么了?”
楼家三人经他提醒,总算发现到了施允南的情绪,一时都有些疑惑且慌乱。
“施二少爷,你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我说错什么话了?”
“没有。”
施允南不想太过失态,立刻调整好了自己的神色,笑回,“只是想到我母亲生前好像也用过你们家的产品。”
他仔细搜索了一下回忆,“最开始的产品包装是不是白色小瓶,上面还印着一大束花?”
施允南很小就没了母亲,又在最需要家人陪伴的时候被狠心丢在国外……
正是因为这种成长经历,让施允南分外眷恋那份母亲在世时的美好,他不会认错的。
楼夫人一听这话,连忙响应。
“是的,其实当年这款产品在帝京豪门圈很受欢迎,没想到施二少爷的母亲也是我们的客人之一。”
楼德盛见施允南对这款产品感兴趣,又说,“五年前我们尝试着产品包装上做了升级,想要跟国外的大品牌设计靠近。”
楼氏想要以此来拓宽销路,但效果甚微。
施允南听见对方这话,立刻摇了摇头表态,“这种跟风设计是误区。”
“国产品牌一味仿造外国品牌的外观设计,但在用料上和成本上又达不到他们的高标准,只会显得廉价。”
骆令声没说话,但心里认可施允南的观点——
国产品牌想要立足,第一是无可取代性,第二就是做出属于自己的独特风格。
正想着,施允南就和他说出了差不多的话。
“既然楼氏是国产老品牌,在资历上本来就这样的优势,那就更该做出自己的外形特色。”
虽说隔行如隔山,但作为一名珠宝设计师,在某些理念用在产品外观设计上是相通的。
“花重阁。”
施允南默念了一声,随口提出自己的见解——
“利用百花元素、华国国风以基准作为外观设计核心,应该比先有的模仿外观来得好。”
“施先生说得对,我早就提出这个想法了。”
楼芫见识施允南的想法跟自己一致,立刻响应。
楼夫人叹了口气,“施二少爷有所不知,无论是高端设计本身的费用,还是外观设计成型后更换产品包装……”
都是一笔只大不小的开销。
楼氏现在生产资金紧巴巴的,压根就无法支持他们这么做。最怕的是,改完之后如果没有显著的销量提升呢?
骆令声看见他们的神色,一针见血地指出,“楼氏现在的产品卖不动了?”
楼家夫妇多看一眼,眼中升起无力感。
楼芫是最清楚家里处境的,她见骆令声问起,干脆直白道,“如今的网络市场营销当道,说得直白点有钱才能办事。”
“那些网红产品之所以卖得动,就是因为砸钱营销做得狠,很多都是捞一波快钱就消失在了市面上。”
楼氏的产品坚持良心做工,成本本来就比那些粗制滥造要高上一截,但又因为同行竞争导致无法卖高市场价格,利润空间低得不能再低。
公司所赚的钱都要用于新一季的产品制造,没有钱宣传营销,市场就越做越窄,随之而来的是更小的生存空间。
这是恶性循环!
如此一来,但凡有同行盯上了他们家恶意折腾一番,那被吃掉是迟早的事。
“都怪我,怪我当初太保守了。”楼德盛摇了摇头。
当初网络购物刚兴起时,他们楼氏慢了几步,结果等到再想追时就彻底赶不上了。
特别是近五年,他们的全线产品都被新起的营销产品所取代,眼下的处境也不知道还能再坚持多久。
施允南垂眸望着手中的产品,大概是出于对去世母亲的怀念,他终究是是动了一丝软念。
“产品外观设计这块,我应该可以帮个忙。”
虽说珠宝设计和外观设计存在这一定的领域差别,但也并非不相通。
更何况,施允南认识不少设计外观的朋友,多少也能请教着帮上忙。
骆令声看向他,“你懂设计?”
“懂得皮毛,也有朋友懂这方面的内容。”施允南刻意藏拙。
他对着楼氏一家子说,“我不需要设计费用,尽量在保证质量的同时替你们节省成本。”
“当然,需不需要是你们的事,我不强求。”
施允南难得有做一回好人的打算,但绝非圣母,别人要是不乐意接受,他也没必要费那个心力。
楼德盛没想到施允南有这样的想法,内心动容却迟疑表态,“施先生,多谢你的好意,但这样平白无故麻烦你不好。”
“是啊。”楼夫人心存感激地摇了摇头。
“即便设计出了低成本的好看外观,但生产费用、营销费用环环相扣……我们手头的生产资金实在是有限的,有心无力怕浪费了你的好意。”
施允南眉心微蹙,明白过来——
上周,楼夫人之所以前往赵氏宴会,大概率是为了结识可以合作的人脉,不过她被赵夫人当众一顿嘲讽,眼下应该是无人愿意出手帮忙。
施允南想到这儿,涌上了一丝想要投资的想法,但很快就被他打散了。
夜店还没对外营业,投资暂时还不见回本,更何况投资合作一家公司,对于投资金额的要求只会更高。
他可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再去和骆令声‘讨要’新的一笔巨额款。
“爸、妈!”
楼芫着急喊了两声,“资金链不够可以找其他公司合作投资,再不济就想法继续申请银行贷/款……”
“芫芫!别说了!”楼夫人连忙制止,顿时有些尴尬。
女儿太着急公司的前途,当着骆令声的面就说出这种‘合作投资’话,万一被对方误解他们的意图,那可真是丢了脸面!
骆令声将骆家三口的表情都看在眼中,“楼总、楼夫人,你们不用那么着急怕我误解,骆某在年龄上比不得你们,但阅人的经验还是有的。”
比起一般人,楼氏夫妇的确算得上有分寸了。
他考虑了两三秒,定定开口,“我需要一份全面的、关于你们全线产品的资料,以及生产资质和产品检测报告……”
听见骆令声简明扼要地报出一系列,楼德盛不可置信地问,“骆家主,你这是要投资?”
骆令声面不改色继续说,“我会让公司的投资部门全方面评估,等过关了双方再商量投资,需要点时间。”
“是是是,我们都明白,应该的、应该的。”楼德盛双手激动地搓在一块,面色隐隐发红。
施允南惊讶于骆令声的临时决定,结果就听见对方继续提出——
“如果确认投资,那跟你们投资合作方是施允南,到时候设计费用按照市场价来,日后亏本算我的,盈利算施允南的。”
一句话,直接将施允南摆在了受益者的位置上。
“……”
施允南怔然,完全没想到骆令声会这么安排。
楼氏夫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觉得天下忽地掉下了馅饼,像梦一样。
楼芫受够了父母的保守和畏缩,忍不住抢在他们之前果断表态,“骆先生、施先生,请你们相信,我们楼氏绝对是良心企业。”
“我坚信只要有机会冲出这个困局,绝对是有市场的!”
她从随身小包中拿出自己的名牌,递了过去,“请你们务必好好考虑,谢谢。”
施允南看见递到眼前的名牌,不得不伸手去接,下一秒,骆令声眼疾手快地接了过来。
“楼小姐,我会让人联系你的。”
说完,他就将名片随手放在了衣袋中。
施允南看见骆令声一反常态的主动,嘴角的弧度无自觉地往下压了压。他暗戳戳地看了楼芫两眼,完全忘记了自己一开始的内心赞美——
还好吧?
也就是长得清秀了点。
…
两人在楼氏雅间里短暂停留了半小时,就起身离开了。
直到上了车,骆令声才将楼芫的名片递给了秦简,“找人对接评估一下楼氏,如果没问题,一周内确认合作事宜。”
秦简诧异,没想到骆令声居然会对这种小公司感兴趣。
“家主,你要跟楼氏合作?”
施允南靠在车椅上,随口哼哼了两声,“是啊,我还以为你们家主参加宴会会无聊,没想到楼……”
“楼氏夫妇还挺有魅力的,能入得了骆家主的眼。”
——骆令声从一开始的不愿意去,到现在主动出手相助投资,他不会是真看上了楼芫吧?
施允南暗戳戳瞥向骆令声,正巧听见对方的反驳。
“我倒觉得,楼氏挺能入得了施二少爷的眼,看你又送礼物,又是主动请缨出设计。”
“……”
施允南卡壳,想了半天才含糊反驳了一句,“……我只是有点想我妈了,她生前挺喜欢他们家的那款产品。”
这话说得格外轻。
骆令声捕捉住他眼角一闪而过的落寞,静静没说话。
施允南不是个喜欢卖惨的人,他收起那点不着调的情绪,认真发问。
“你真要投资楼氏?我说要帮忙设计,纯粹是处于私人感情。你没这个必要啊,万一亏本呢?”
“亏本?骆氏从来不做亏本买卖。”骆令声的平静之下是强大底气。
他停了片刻,反问,“如果赚了钱,拿分成给你当零花钱不好?”
“零花钱?”
施允南轻笑一声,觉得这个词汇有趣。
他已经过了讨要零花钱的年纪,但骆令声的询问给了他一种能被‘包容不长大’的错觉。
施允南压住心头动容,随口揶揄,“怪不得那么多人把你当成唐僧肉,恨不得挤破头和你搭上关系,骆家主这零花钱,给得也太大方了一些。”
骆令声没反驳,他回过视线压住心里的另外一层原因。
他愿意投资楼氏,完全源于施允南提及去世母亲时的那一抹眷恋。
有些藏在对方记忆里的产品和气味,即便是亏本,他都愿意替施允南出资留下。
…
两旁的街景急速倒退。
一晃眼,两人就回到了骆氏庄园。
管家秦伯迎了上来,“家主,二少爷,你们这就回来了?”
“嗯,稍稍坐坐就走了。”
施允南低头看向骆令声,打趣道,“你们家家主这尊大佛在那边待久了,我怕宾客们都得吓得不敢放开聊。”
秦伯听见施允南的玩笑,当即乐呵呵了两声,他转身从柜子里拿起一个精致包装的礼盒。
“二少爷,你和家主离开没多久,专柜派送员就将这东西送来了,说是你半个月前预定的?”
秦伯将沉甸甸的礼盒交给施允南。
“哦,是我买的。”施允南眼神朝身侧的骆令声飘忽了一秒,“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房间了。”
骆令声望着施允南急匆匆上楼的背影,低问,“他买了什么?”
秦伯摇了摇头,“礼盒外表没什么LOGO,没有二少爷的同意,我也不敢擅自拆封。”
骆令声没有刨根问底,改口提及正事,“秦简,楼氏相关的事情你尽快去办,如果他们公司本身没什么违规就找专人负责。”
“明白。”
秦简想起两人在车上的简短聊天,试探性地追问,“家主,施二少爷说要设计楼氏产品外包装?这事需要找人协助吗?”
施允南的设计能力藏得深,骆令声一时算不上太了解,他认真想了想,还是给予了满分尊重。
“先由着他去,如果他有需要,你再安排人手帮忙。”
“好的。”
话音刚落,秦伯见缝插针地提醒,“家主,密歇医生团队那边打来电话,说你这个月的复健治疗该安排上了。”
骆令声垂眸望向自己的双腿,头一次用不算厌恶的语气回答。
“好,订明天的机票吧。”
……
回到房间的施允南第一时间拆了礼盒,他盯着里面崭新的物品,难得重重地叹了口气,“……差点忘了这事。”
走廊响起轻微动静,是骆令声坐着轮椅滑过时的惯有声响。
施允南目光凝在礼盒中,想了想还是拿着东西起身,推开门喊了一声,“骆令声。”
骆令声坐着轮椅的背影凝在了书房门口,两三秒后他才调整轮椅面对施允南,“有事?”
“有个东西要给你。”
施允南三步做两步地上前,站定,打开手中的礼盒递了过去,“……你要吗?”
骆令声划去视线——
礼盒里是一枚男士腕表,表壳是纯金色的,里面还围了一圈菱形边的小钻,表盘白色打底的精密陶瓷,最吸睛的腕带则是采用了墨蓝色动物纹路皮。
给人高奢感的同时,又不失沉稳低调的风格,很符合骆令声。
施允南见他半晌不说话,清了清嗓子解释,“我之前逛官网的时候看见的,觉得还挺顺眼就买下了……”琇書蛧
处于职业需要,施允南平时闲着没事就习惯逛各种奢侈品的官网,了解每一家的新品和当季的流行元素走向。
那天他刚和骆令声‘借完钱’用于夜店投资,晚间刷官网时临时看中了一块腕表。
他点进去准备购买后,才发现是奢牌方出得是一对情侣表。
也不知怎么的,施允南对着这块腕表就想起了骆令声。
等到他再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鬼使神差地下完了单,还真就买了这一对情侣表。
国际官网的退款流程很复杂,施允南嫌麻烦,再加上后续一忙就把这事给忘了。
现在,这对情侣腕表送到了他的手中。
施允南犹豫了一会儿,打算试着将其中一块送出去,“你习惯戴表吗?喜不喜欢?”
相处的这段日子,施允南其实没见骆令声戴过什么手表。
骆令声对上他的视线,“你随手买的,还是特意给我买的?”
这两者有差别吗?
施允南刚准备脱口而出,就捕捉到了骆令声眼中一闪而过的悦意。
短暂的、轻易就藏好的喜欢。
施允南心里那种‘送礼物’的忐忑感瞬间消失,他刻意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语调止不住地上扬——
“我觉得适合你,特意给你买的,行了吧?你要是不要,我就送别人了。”
话音刚落的那一秒,骆令声就拿起了礼盒里的腕表。
他慢条斯理地将其戴在自己的手上,口上却问,“你好像很喜欢给人送东西?刚刚还给楼芫送过手链。”
后半句话加得十分故意。
可惜施允南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楼芫’这个名字上,完全没察觉到这句过分刻意的问话。
施允南刚刚升起的心情骤然直线回落,他直回身子,“楼家人的礼物都是我哥准备的,他说是礼节性问题。”
“我又不认识楼小姐,何必第一次见面就送她礼物?”
施允南说着,就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骆令声,你是不是对楼芫小姐感兴趣?”
“刚才拿她的名片那么积极,连她收了我转手的礼物都要斤斤计较。”
“……”
骆令声的思绪难得凝固了一瞬,完全没想到对方的思路会跑偏成这样。
这小狐狸,平时的聪明劲都跑到哪里去?
骆令声从喉间溢出一声叹意,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视线看去。
“你想多了,我对刚毕业的年轻小姑娘没兴趣。”
施允南得到这个答案,无意识地掩了掩带弧度的嘴角,“哦,我也没多想什么。”
“是吗?”
骆令声操控着轮椅抵到施允南的脚边,脸上带着明显却让人难以捉摸的笑,“我还以为施二少爷吃醋了。”
吃醋两字,咬字格外重而清晰。
施允南对上骆令声的目光,思绪有了一瞬的纷扰。
男人就这么静坐在眼前,镜片带着点微微的光痕,过分深邃的眼睛隐匿在后,往往给人一种琢磨不透的神秘感。
偶尔的笑容就像是一缕来之不易的暖风,将那过分禁欲的淡漠吹散,让人恍惚间就生出一种他在撩拨的错觉。
施允南自认为眼光很挑。
这些年在国外,他见识过俊美男女无数,也从未有过惊艳或者心动的对象。
可当施允南第一次在施家见到骆令声,他就不得不承认——
这人完全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
要不然,像施允南这么来去自如的肆意性格,决不会答应看似荒唐的‘结婚协议’。
他也不是随时随地、随便拉人就能‘调戏’的花花肠子。
在今天之前,施允南从未往深处想过什么,可就在这一刻——
他忽然升出了一种未从有过、或许也不该有的冲动。
施允南俯身勾下骆令声的眼镜,笑而专注地迎上他的双眸,“骆令声,我可以……”
我可以追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家主:不用追,我倒贴(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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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在2021-06-1416:00:00~2021-06-1523: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火箭炮】老皖一定会暴富1个;
【地雷】有种你再跑2个;老皖一定会暴富、锦鲤本咸鱼1个;
【营养液】Meatball25瓶;殇、莽子的世界你不懂20瓶;4968979610瓶;扁舟行初赏心多6瓶;苦乐悲喜、故事好假没人信、博肖平安喜乐、离离5瓶;喝可乐的小米粥、某俞、念、无情的磕糖机器、余斯遇、龙淮。1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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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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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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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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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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