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正乾一回来,就叫来关子阳训话,除了询问在家是否有用功读书云云,还对他郑重地告诉了他一件大事。
前两日,关正乾受邀去了一趟河东卫家,下月卫家就会举行士族晋升大典,他和卫家卫衣清本有婚约,不过现在估计是要退掉了,双方商量了一下两家退婚事宜。
河东卫家,河西关家都是涪陵大姓,虽然都是庶族,但是两家都是名门之后,至少祖上都曾是士族,不过因为三代没有血脉传人,而被士族除名,家道中落。
关子阳的爷爷关满和卫家老族长卫长生曾一起在县衙共事,两人志趣相投,结为了莫逆之交,所以多年以来两家都是世交。
两家老爷子十年前一次秉烛长谈,开怀大饮后,皆叹自己后人都是儿子,没有女儿,不然定要结为亲家,亲上加亲,于是卫长生提议,两人的后辈中谁先有女,便择对方年龄最近的男子成婚。
正巧,不久后卫家长子卫玄便诞下一名女婴,名为卫衣清,与关子阳同日出生,两边老人便在十年前就定下了这门亲事。
东晋时期的婚姻讲求的是门当户对,士族与士族联姻,庶族与庶族联姻,这是不可僭越的礼教。
就算是士族内部,上等士族、中等士族、下等士族也是界限分明,很少通婚的。
但是卫衣清血脉觉醒后,卫家即将晋升士族,现在的卫家族长卫玄,便想退了关子阳和卫衣清的这门娃娃亲。
关正乾说完退婚之事后,就一脸愁容的走了,见关正乾一走,关子阳暗道庆幸,这一个月他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高手养成计划》和研究太极上,根本没有去学过关正乾布置的功课,如果被发现,少不了又是几大戒尺要招呼上身。
关子阳又暗自遗憾道:“老子未婚妻面都还没见着,就要退婚,嗨呀好气!”
当然,关子阳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卫衣清并不感兴趣,退婚而已,在他二十一世纪人的眼中,这并不是多大个事儿,他感兴趣的是,那个卫衣清是如何血脉觉醒的,能让卫家一跃成为士族!
士族与庶族的区别就在于——血脉!虽然人人都可练武,但是有血脉和无血脉有着天壤之别!
我们可以把血脉理解为一种隐性基因,他可以通过遗传,传递给后人,但是也并不是所有的后人都能觉醒这种基因。
比如关家祖上关羽,手持青龙偃月刀,脚踏赤兔马,过五关斩六将,凭的就是关家的刀法《冷艳锯》,这便是关家的血脉武学。
关羽死后,其子关兴血脉觉醒,苦修《冷艳锯》,后伐吴,杀潘璋替父报仇。
关兴的儿子关统也是血脉传人,冷艳锯刀法还在其父之上,官拜虎贲中郎,娶刘家公主为妻,为蜀国得力战将。
再后来蜀国灭亡,关家人只逃出了一小部分,避祸于涪陵山中,至今一百多年间再无血脉传人能修习《冷艳锯》。
关家的《冷艳锯》虽然是一门上乘武功,但是需要以血脉之力作为基础方能学成,关家族人几乎人人都能熟背,但是只能看不能练,学点招式之类粗浅的东西,没有一点用处,所以干脆就没人学了。
《冷艳锯》现在就成关家的一种仪式,关家的孩子在二十岁加冠礼上,要背诵出来方可加冠。
这样做,也不至于断了家传血脉武学的传承,寄希望于后代能有血脉传人诞生。
土著关子阳脑子里虽有记着《冷艳锯》的全部心法和刀法,但是关子阳目前能练的武功,还是就只有自己重生前就会的太极。
想要修习血脉武学就必须血脉觉醒,而血脉觉醒只有三种方法。
一种就是来自于父母的遗传自然觉醒,大部分血脉传人的父母至少有一个是血脉传人。
还有一小部分人可能往上数三代都没有血脉传人,但是祖上有过血脉传人,出现返祖现象,当然这种并不多见,恰好卫衣清就是这种特例。
第二种则十分罕见了,有些隐秘家族或势力,可以用密法将一些天材地宝炼制成药,助服用者觉醒体内隐藏的血脉。
至于第三种,就只是远古传说了,只有身具大智慧之人,于武学一道开宗立学,自创血脉,这种人则称为——圣人。
据有文字可以考证以来只有三位圣人,就是儒圣孔子,道圣老子,以及西域佛圣释伽牟尼。但奇怪的是偏偏这三大圣人的血脉武学并非遗传,世人皆可修炼,
这三位正好是当今天下儒释道三教之祖,几百年前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儒家一家独大,佛道之学几乎在中原绝迹,所以现在的东晋,道佛两家已经很少见了。
其他家族的血脉武学,则都是遗传自遥远的上古先贤,不过因为实在是太过久远,所以就不知由来了。
关子阳首先就放弃了开宗立学,自创血脉武学的想法,孔子,老子还有释伽牟尼,那都是什么级别的人物,关子阳对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想自创血脉,这完全是在想屁吃!
不过他忘了,后世还有一大圣人,身兼佛道两家精华,自学成一代宗师!
武当张三丰!
他自创的武学便是——太极!
现在的关子阳很嫉妒那个卫衣清,血脉觉醒后不仅可以修炼家族的血脉武学,而且家族也会重新成为士族。
东晋有句话叫做“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子”,关子阳以庶族的身份去参加九品中正,能定的最高品就是七品。
而卫衣清定的最低品也是六品,这就是士庶之差!
关家沦为庶族的百多年间,偶尔出个下品浊吏,在县上任个县丞,县尉等职,就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而关家就是靠着几个浊吏小官,已经可以让关家在涪陵成为一方大族,所以关正乾才如此殷切的希望关子阳可以走上仕途,这是家族飞黄腾达的唯一道路。
嫉妒归嫉妒,老老实实做好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自己虽然练不了《冷艳锯》,至少还有太极!
这一个月除了完成训练计划外,一有空他就研究起自己的太极功夫。
他感觉自己现在隐隐摸到了那股先天之气的门槛,于是暗暗给自己打气,有了先天之气的太极未必就比血脉武学差!
完成了今日巳时训练的关子阳,正准备午睡休息一会时,母亲派了青蝉来叫他去佛堂。
关母是个虔诚地佛教徒,其实东晋时期,佛教虽然不再被明令禁止,但是在东晋信奉佛教的人依然是十分罕见的。
多年前,关母偶然一次巧遇一位游方僧人,僧人料说关母明年可得一子,并赠送了她一本《法华经》。
那时候纸张虽然已经不是非常珍贵的产物,但是印刷术并未普及,书籍全靠手抄,所以书算是高级货了,那游方僧人与关母只是萍水相逢,送这份礼已经算是不轻了。
关正乾只有一房妻子,并无妾室,与关母成婚多年不育,关母日日忧愁,不料这位僧人一语中的。
次年,关子阳诞生之后,关母就开始一心向佛,关正乾在朱氏的一再要求下,在家中建了个佛堂,关母日日午时就在此诵读《法华经》。
关子阳进了佛堂,看见关母的背影,不禁想起自己前世的母亲,加上土著关子阳的记忆,两个母亲的身形渐渐重叠在了一起……
关子阳一声“母亲”喊出来,完全是发自肺腑,凄凉婉转。
关母见儿来,笑意慈祥,冲他挥手,招他过来。
关子阳依偎在母亲身旁,母亲用手轻轻抚摸着关子阳的头:“蛮儿乖,用过饭否?”
关子阳点点头:“嗯,母亲,孩儿吃过了。”
看着母亲一簇簇的白发,加上她一直就有咳嗽病,关子阳关切地问道:“母亲,你的白头发又多了,你可要保重身体啊!”
关母哈哈大笑:“蛮儿懂事了,还知道关心母亲,娘很高兴!”
在一旁服侍母亲的青蝉盈盈一笑,说道:“是啊主母,奴婢也觉得最近几天小郎君成熟了许多!”
关子阳微汗,难道青蝉已经把我调戏她之事向关母告发了?
现在的自己才十岁,毛都没长齐呢,青蝉已经十七八岁,应该不至于误会自己才对吧。
前世自己就快三十岁了,加上这一世的十年,自己已经是有四十年阅历的人了,而土著关子阳又是涪陵出了名的‘痴儿’,青蝉作为他的侍女天天陪在他身边,通过他平时言行举止很容易发现自己的异常。
未免反差过大引人怀疑,于是装作一脸童稚的表情,学着‘土著关子阳’的口气道:“青蝉姐姐,你取笑我,哼!”
陪着母亲说了一会话,关子阳起身准备离开,关母轻轻摸了摸关子阳的头,温声说道:“蛮儿,我听说我娘家有个丫头叫朱文荇,美丽贤惠,比你大一岁,我去帮你定门亲事可好?”
关子阳听完一愣,随即明白,母亲知道自己和卫衣清的婚约估计会被对方退掉,所以想了个法子来安慰我。
心中一阵感动,回道:“母亲,我才十岁,定亲的事会不会太早了”。
其实东晋年间,中原丧乱,平均寿命不过三十多岁,十五六岁谈婚论嫁很是普遍的,就算是十三四岁也并不少见,真要等到二十岁加冠之后还没成婚的,已经可以算是老光棍了。wWW.ΧìǔΜЬ.CǒΜ
母亲见儿子拒绝,笑呵呵说道:“蛮儿英俊倜傥,俊美非凡,很多人向我提亲呢!你害羞了?”
关子阳听完,四十岁的老脸一红,说道:“过两年再说吧。”
说完快步走出了佛堂。
发现儿子并没有因为退婚一事心情低落,关萍欣慰地点了点头,说道:“青蝉,你说蛮儿最近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青蝉回答道:“小郎君生了几天病以后,好像是变了很多,开朗了些,又机灵了些……”。
想起最近老是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盯着自己,脸就是一红,‘还色了些’差点就脱口而出。
关子阳并没有把退婚之事放在心上,这几日依然严格地按照《高手养成计划》训练着,这日上午,做完耐力训练的关子阳,在江边练着太极。
他正闭眼细细地感受着在他四肢百骸游走的先天之气,突然耳边传来远处有人高声的呼喊:“子阳少爷……家中来客……族长让你速速回家……”
快步赶回坞堡,青蝉已经在坞堡门口翘首等着,关子阳运动了半天,头发凌乱,汗水也沁湿了衣衫,青蝉连忙帮他整理仪容又换了件外衫。
关子阳暗道:“什么客人这么不得了,还要老子梳洗打扮一番才能去见。”
“小郎君,卫家的人来了,现正在关家祠堂,快快随我去。”
关子阳走进祠堂,见族长关正坤坐在上位,右边分坐的是父亲,三叔和四叔。
左边坐了三人,一个三十几岁的男子,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这三个应该就是卫家的人。
族长关正坤指着关子阳对卫家人说道:“卫临兄,这便是侄儿关子阳。”
接着对关子阳道:“这三位分别是卫衣清的叔父卫临,堂兄卫浦和卫氿,快快拜见叔父和两位兄长。”
不料卫临却抬起手作推辞状,说道:“哎,不必了,我们这次来只是有几句话要交代一下关子阳,如今我们卫家即将入士,以后估计来往也少了,叔父的称呼就不必了。”
关家长辈皆面露尴尬,关正德赶紧打了个圆场:“卫临兄有何话对子阳讲,但讲无妨。”
关子阳见这卫临一副趾高气昂,在这里发号施令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心中暗道:“得意个啥,卫家入士,不过是靠着卫衣清血脉觉醒而已,跟你有什么关系,感觉自己像高人一等似的。”
卫临对卫浦使了个眼神,卫浦便起身说道:“族长这次差我们父子三人来,不为别事,正是为卫家士族晋升大典而来,再过三天,也就是六月初八,皇上派遣了左民尚书陆纳,领三位大中正官到我们卫家堡举行士族晋升大典,到时涪陵附近大小官吏,百姓们均会到场,举县同庆,热闹非凡。”
说完递上请柬给关正坤,说道:“关家在涪陵也算大族,到时候请关家派人到我们卫家,共同见证这一盛会。”
看着卫浦洋洋洒洒兴高采烈地比划着的样子,仿佛已经看到了他们卫家荣升士族的光辉时刻,关子阳莫名感到十分的厌恶。
卫氿接着说道:“到时候还请关县丞携子同来,到时的大典之上,我们族长希望你们父子当众退婚!”
当众退婚!
听这到这个词,场中的关家众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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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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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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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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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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