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玘苦笑道:“爹爹一直说,男人都是眼睛连着肾,肾连着脑子。”
然后起身就出了门,回头道:“可你不同,从你第一次见我的眼神我就知道,你和这世间男子不同,这也是我喜欢你的地方。”
关子阳愣在了原地。
他很想告诉她,可能只是因为《抱朴子》而已,他是个正常男人。
石玘走后,天也渐渐亮了。
关子阳告辞了石琨,到了乌衣巷谢家。
听完关子阳的叙述,谢安不禁莞尔。
“这石琨,未免也太小瞧晋国世家的底蕴了。”
关子阳不知道他这话的意思,不过谢安让他不用担心,三日后,带石琨去会稽,他在会稽等候。
除夕将至,建康城中一片喜气。
百姓们生活虽然困苦,可还是需要一点温暖与甜蜜啊。
对于世家大族来说,过年又是另一番风味。
至少在吃穿等物质享受上,他们和普通百姓们过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日子。
关子阳虽然不是士族,不过现在勉强过上了吃穿不愁的日子,朝廷每月2000石的俸禄,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租的小院,因为青蝉不在,黑奴儿和铁威也不太会打扫,已经显得有些脏乱了。
不得不让关子阳开始想念起了青蝉。琇書網
结果,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当天下午,青蝉就出现在了大门外。
和她同来的还有支道林与卫衣清。
关子阳喜不自胜,连忙将他们迎了进来,一把拉过青蝉的小手,就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搞得其他人连忙转过了身去。
“师弟,你流氓!”卫衣清最先蒙住了双眼。
“小郎君你干嘛呀!”青蝉羞红了脸,双手撑着关子阳的胸膛,想将他推开。
关子阳这才意识到自己孟浪了,现在可是在东晋……
慌忙松开了青蝉:“咳咳,情不自禁,情不自禁,各位勿要见怪。”
……
关子阳这才向支道林行礼,询问母亲的病况。
支道林花了几个月的时间,为关母朱萍调养身体,如今已然痊愈,这才终于在年末,赶回了建康。
与他们同来的还有很多当初雇到涪陵去的谢家工匠们,这大过年的,总得让人回家过个年。
关家给的工钱并不比谢家给的低,工匠们都是满载而归。
如今关家堡的产业,已经初具规模。
已经有了冶炼、木工、皮革、染坊、制陶、果园、纺织这七大产业,而且已经成熟,不仅能做到自给自足,还能对外盈利了。
当然,除了谢家的工匠支持以外,涪陵卫家,益州刺史周抚也提供了不少的帮助。
尤其是周抚,上个月送了20户佃户到关家,不得不说这份大礼,关子阳也觉得周抚实在太老实了,自己只是想让他照拂一下关家而已。
青蝉介绍完了,还凑到关子阳耳边道:“主母给了我一大笔钱,让小郎君在建康置一套宅子。”
关子阳饶有兴致问道:“哦?给了你多少钱?”
青蝉伸出五个手指,得意洋洋地看着他。
“五千贯?”
青蝉又笑了笑:“五万呢!小郎君,猜不到吧!哈哈……”
关子阳背着手:“嗯,正好你来了,咱们今天就搬家!”
众人同时问道:“搬家?”
关子阳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新宅子家具一应俱全,咱们收拾点衣物细软,就可以了。”
带着众人到了乌衣巷,曾经的陆府牌匾,现在已经换成了关府。
就连支道林这个出家人也不住感叹:“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园子秀丽,建筑清净自然,真是个修行的好地方啊!”
他们行李本就不多,在新宅子打点妥当之后,青蝉便亲自下厨,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菜肴。
这个家总算是有了一点年味了……
翌日,乌衣巷关府。
支道林告辞回了安东寺,带着关子阳的十万贯辛苦费走的……
他本不想收关子阳这钱的,不过关子阳说是给安东寺的善款,他也只好代安东寺主持收下了。
支道林前脚刚走,敲门声就响起。
来人正是谢安。
“缺之乔迁新居,也不知会谢某一声,可是见外啊?”谢安笑中带怒道。
关子阳挠了挠头:“这不昨天刚搬过来,家里啥也没有,还得置办,不方便招待贵客。”
谢安拍了拍他的肩膀:“行,那我就等候都督的请帖。”
“我今天来主要是告诉你一声,我今天就动身回会稽,你便去与石琨相约,三日后咱们会稽再见。”
关子阳点点头:“安石公,如果这石琨真的对你不利可如何是好?”
谢安却是不答,哈哈大笑拂袖而去。
关子阳心道:“以谢安的智慧,自己这是在瞎操哪门子心啊……”
新宅中,家具虽然俱全,可是诸如棉被床单、锅碗瓢盆、茶盏蜡烛等物什还需购置。
青蝉列了长长地一张单子,便带着铁威和黑奴儿出门采办去了。
青蝉一走,卫衣清就贴了上来,像极了那个啥……
“师弟,这么久不见,怎么感觉你变化很大啊?”
关子阳笑了笑:“因为我已经寻到了道心!”
卫衣清大惊,喜道:“真的?快给我讲讲,你的道心是什么?是不是跟我一样,是琴?”
见卫衣清激动地样子,关子阳便把他悟道心的经历告诉了他。
卫衣清这才知道,关子阳不仅在钟山雅集夺魁,还做了北府军大都督。
更是率军剿灭萧敬文,她居然都一无所知。
这几个月在关家,她寸步不离关母,无微不至地和青蝉一起照顾她。
关家人都已经把她看做了关子阳的媳妇,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关子阳现在连一声‘师姐’都还不愿意喊她。
想到这里,不禁心底委屈,泪水就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关子阳见她好好的,突然哭了起来,这女人心海底针,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哪里得罪她了?
只好用自己的袖子,想帮她擦拭眼泪。
“不要你的好心!”卫衣清一把推开了他。
“你抽什么风呢?”关子阳也语气不善。
听见关子阳这种语气,卫衣清哭得就更凶了。
“哎,你这是怎么了嘛,你倒是说我听听……”
卫衣清生气地背过了身:“你还是庶族的时候,就已经觉得我配不上你,现在你做了一品大官,以后肯定更是瞧我不起。”
就因为这?
关子阳解释道:“我哪有瞧不起你,你自己瞎想些什么呢?”
卫衣清不理,只是哭得更凶了……
关子阳突然觉得,自己怎么有渣男嫌疑了……
“师姐?”
听见这声师姐,卫衣清停止了啜泣,低低道:“你叫我什么?”
“哎呀,师姐你别给我添乱了行吗,最近因为石玘的事情,已经够我焦头烂额了,你非要这个时候插一脚吗?”
卫衣清这才转过身,擦了擦眼泪问道:“石娘子?她的什么事?”
关子阳便把石琨向太后请旨的事情告诉了卫衣清。
……
听完后,卫衣清大喊:“不行,你不能和石娘子成亲!”
关子阳苦笑道:“我也不想啊,可是太后降旨,我还能抗旨不成?”
“我不管,你就是不能和她成亲,你就算是娶青蝉为妻,我也毫无怨言,可是就是不能是石玘!”
“你这不是蛮不讲理吗?”
“我就蛮不讲理了,为了你我离家出走,为了你我自毁道心,为了你我在关家堡做小丫鬟,
这些我都心甘情愿,我想要什么,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关子阳一时无语……
得,石玘的问题还没解决,又多了一个卫衣清。
关子阳只得低声问道:“师姐,你能解释下离家出走、自毁道心、还有在关家做小丫鬟是什么情况吗?”
卫衣清道:“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便直说吧。”
“当初我随你来建康,我父母根本不知道,我帮你送青蝉回涪陵,在关家和青蝉一起照顾你的母亲,我连家也不敢回,怕回去后便再也出不来了。”
“还有就是你的道心,师傅没有告诉你,天地的道心都是有数的,天地气运中,每一种道心只能有一个人,
我的道心是琴,你便永远不可能以琴悟道,除非我死了。
那日在你们关家的后山顶上,师傅告诉了你玄学之道,也告诉了你什么是道心,
可是却没有告诉你我为了你舍弃了道心,因为我知道你的琴,是最有机会悟道的!”
关子阳心下震动!
“师姐,你怎么这么傻?”
“傻?你可以觉得我傻,可是你知不知道,从你来卫家退婚那天起,我才开始变傻的……”
啥也别说了,背着自己做了这么多的女人,关子阳要是还在芥蒂当初退婚那件事,也太不是人了。
关子阳一把将卫衣清搂在了怀里,双手紧紧圈着她的细腰。
卫衣清像是触电了一般,全身僵直,一动也不敢动。
一双大眼扑棱扑棱地看着关子阳……
“师姐,对不起,想不到你居然为我付出了这么多,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因为我不想要你同情我,我只想让你心甘情愿地喜欢我,而不是可怜我的付出……”
关子阳又道:“你能告诉我怎么自毁道心吗?我想还给你!”
随着卫衣清身子慢慢变软,她的小手也不自觉地伏在了关子阳胸膛,低低道:“你还记得当初师傅让你帮我寻回道心吗?”
“其实你才是我的道心……”
关子阳没明白她的意思:“我才是你的道心?你的道心不是琴吗?”
“不是,我的道是绝情之道,
可是遇见你之后,我的道心早就不稳了,
那日与你比琴,我输了,被你以这种方式拒绝之后,我的道心便彻底崩碎。”
“直到最近我才明白,上天赐给我的绝情琴道,可能就是为了在等待你的出现……”
“至于你想要还给我道心,你得让你的道心崩碎才行,你刚悟道不久,估计连自己的道心是什么也还不知道吧?谈何崩碎?”
关子阳暗道:“自己却是还没搞清楚,自己的道心到底是什么……”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谁也没再说话,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卫衣清才娇滴滴地问道:“师弟,你腰下挎着什么东西,膈得我难受。”
关子阳突然惊醒,连忙将卫衣清推开:“师姐,你稍等我一下,我去洗个脸。”
等关子阳回来的时候,卫衣清脸上的泪痕也早已消失不见,此刻的她笑颜如花,哪像是刚大哭过的样子。
果然,女人就是表情控制大师啊。
关子阳准备去汝阴侯府,找石琨说去会稽的事,又怕卫衣清会误会,于是便将谢安的安排告诉了她。
卫衣清乖巧地说道:“你去啊,你放心,我知道师弟你是做大事的人,我不会如此小家子气,而且我已经知道了你的心意,
你不是一个敢做不敢当的人!”
“我做什么了我?”关子阳不解道。
卫衣清怒道:“你!”接着声音细若蚊虫:“你都抱我了,还说没做什么……”
关子阳本就是逗她,又道:“咱们师姐弟的,抱一下怎么了……”
“你找打。”说着,卫衣清举起粉拳就准备向关子阳招呼。
关子阳一躲,往后一退,转身就出了门。
“师姐我去一趟石家,你在家中等我回来……”
关子阳走后,卫衣清似是自言自语,轻轻骂了一句。
“真是我的冤家!”
到了汝阴侯府,见了石琨,关子阳便说明了谢安答应见石琨一事,并且约定两日后启程。
石琨大喜:“好,我这就去找太后请几天假,两日后与贤侄一起去会稽!”
关子阳正准备告辞,石玘听说关子阳上门,慌慌忙忙地跑进了石琨书房。
“爹爹,关郎君来了,你怎么不差人告诉我,还好我身边一个丫头见到了关郎君。”
石玘一进门,就向石琨怪罪道。
石琨哈哈一笑:“乖女儿,贤侄是汉人,咱们得讲汉人的礼仪,这男女双方未成婚之前,是不宜过多见面的。”
“哼,这汉人的礼,也好生奇怪!”
关子阳本想告辞而去,想起昨晚石玘说的。
‘如果我的爱意得不到你的回应,我可以自己默默离开,不再打扰你,
太后赐下懿旨后,我便悬梁自尽,绝不让你为难。’
这种决绝的话,他实在是不忍心这么个单纯的小姑娘,真的因为这事而想不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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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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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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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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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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