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宋臣用手捂着脖子,终于看见血从他的手上一股股流了下来。他惊恐万分,嘶哑地叫着:“快,快,快救我!”
伯颜对他说:“您省点力气吧,您的颈动脉大概是破了个小口,但没那么快送命。您将伤口捂得紧些,这点血一时半会流不死您。”
董宋臣终于闭了嘴,赶紧照做,只是双手僵得比伯颜手中的刀还硬,伯颜真怕他会将自己掐死。这宋人怎会蠢成这样?真是不亡他们亡谁人?
伯颜突然笑着对余玠大声说道:“这人的血到底能流多长时间?若是余大人再不肯开城门放我们走,这拖延下来的每分每秒都是你们的御史大人在人间的最后时刻!”
伯颜嗓音洪亮,在场的人都听清了他的话。余玠咬牙切齿,只从齿缝中吹出二字“蠢材!”如此自寻死路的蠢材,余玠当真这辈子没见过!
传召御史死不得,如他所说,他代表的是皇上。余玠苦笑,心想,他怎会与这一帮祸害为伍?若自己真能抛开忠良之名,行顺势之道另立门户,或者就不至于将自己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可十年寒窗,十年戎马,他受到的教育都是精忠报国,死而后已。旁人做的出的,他是无论如何办不到了。他悠悠地抬起右手甩了甩,对下面的人说:“开城门吧!”
城门缓缓开启,伯颜挟持董宋臣出得门去。董宋臣的血滴了一路,眼看着整张脸已经惨白地渗人。余玠喊道:“你们还不放人?”
“他总还要再护送我们一段。”伯颜不敢松开刀,可手中的人瘫软如泥,整个人的重量压在伯颜手臂。伯颜害怕他就要死,不是血流尽而死,是被活活吓死!他也不是怜惜这阉人的性命,只是此刻他到底算是护身符,总不能教余玠看出他的死相。他对手中人说:“你给我镇定一点,好好按着伤口我保你死不了。若再这般半死不活之态,我现在就结果了你!”
董宋臣没有回音,他再逼问一句:别给我装死!董宋臣还是没有反应。他用手指稍稍探一探他的鼻息,气息还在,只是人已经晕厥。他心惊道:完了!这阉人如此胆小,不经折腾!他原想拖着他再作掩护,可一支暗箭自城楼飞下,伯颜赶紧伸手去挡。箭是挡着了,可手中的人质也直直地跌落地面,震起一声闷响。任谁都看得出,那御史大人三魂已失二魂,七魄只剩一魄,基本只留躯壳。伯颜冲耶律楚材喊道:“先生快跑!”
那箭是余玠下令放的,原本是想射了伯颜,尝试让董宋臣解了他的挟持。可伯颜躲过了暗箭,而董宋臣却直挺挺地躺在地上,生死未卜。自己失职的罪名看样子是躲不过了,余玠恨了起来,他从未如此窝囊过。他再也忍受不住,吼道:“给我追,弓箭手上!”
洞开的城门内宋兵涌出。耶律楚材几人并非跑不过他们,只是带着大肚的沈秋云,他们的脚步被拖了下来。再加上还要躲避飞箭,瞻前顾后之下眼看着要被宋兵追上。幸好伯颜带着的都是一帮死士,他们抱着必死的信念挡在楚材和宋兵之间。
楚材不能停下脚步,作无谓牺牲,只能喊声:“兄弟们,保重!”
双拳难敌四手,几位死士再勇猛,也挡不住宋兵弓箭的围攻之势,纷纷倒地。伯颜此时也是疲于御敌,他的手臂已中一箭,只靠另一只手又是挡开源源不绝朝他们飞将过来的箭。兀合护在耶律楚材和沈秋云身侧,抵着宋兵不让他们近身,也渐渐显出疲态。耶律楚材心中不忍,若伯颜和兀合不用顾着他们,以他们的身手要逃脱并不难。可他们都在顾全耶律楚材夫妇二人的安危,只怕是谁也走不了。琇書網
“伯颜兄,你带兀合走吧。我绝不教宋兵生擒了就是。”耶律楚材说。
“先生说的什么话!宋兵想要捉住你,必须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伯颜体力渐不支,话说地气喘吁吁,“先生别想太多,再跑几步,前面不远处有我们的散兵接应。”
余玠骑在马背上,城楼的火光和月光照得大地好似白昼。耶律楚材带着大腹便便的沈秋云在一片官兵中分外惹眼。余玠伸手从身边一名部下的手中取过一把弓,再按上一支箭,他的右眼与箭头瞄准的方向正是耶律楚材。
沈秋云一直护着肚子在箭群中躲闪,这情景她好似经历过,可如此恐惧却是第一次。背后不断有箭飞射而来,秋云觉得不会比此时夜空中的星星点点少。血肉之躯能避得过多少?远处有几人几马持着盾牌飞奔而来,伯颜冲耶律楚材再次喊道:“先生快带娘子上马!”
马嘶蹄踏之间,蒙古高头大马闯入人群中,耶律楚材身手敏捷,立即飞身上马,再一手捞起沈秋云。他一扬鞭,健壮马儿撒欢开跑,那速度让宋兵花了眼睛。
此时城外山边突然火光冲天,马蹄声此起彼伏。看样子是有大部队朝城门开进,宋兵放慢了脚步。若在城外和蒙古军干上,没了地利之便,他们胜算不高。部下问余玠:“大人,继续追吗?”
余玠不甘心地一挥手:“回!”
余玠刚进城门,便有士兵急匆匆跑上来汇报:“大人,我们将董大人救回了城内,可,他已经没了气息。”
余玠本就气闷,听到消息开始大口吸气,却最终全郁结在胸化成一口浓血喷将出来。
“余大人!余大人!”周遭叫喊声此起彼伏,主将倒在城门,城内城外霎时乱作一团。再无人去顾及逃跑的耶律楚材一行人。
伯颜和兀合赶紧上马赶上耶律楚材。楚材见他们安然也稍得安慰,他问:“王爷竟调了那么多兵马来救我?”
伯颜笑了,说:“大部队都在北返的途中,哪能抽出那许多人?我让人捉了些壮丁点了满山的火把充数而已。”
“那些马蹄声呢?”
“捉了几个江湖卖艺人用木盆敲的。”伯颜哈哈大笑起来,“你还别说,这宋人的民间手艺还真是让人啧啧称奇啊!”
伯颜虽是武将,却并非没头脑之人,忽必烈有能人相助,成就大业事半功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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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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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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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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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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