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昀当然能想到,这桩桩件件的巧合大约都是阎苏苏刻意为之。其目的是乱了焦点好顺势给丁大全松了绑。可他想起道清那冰冷的模样,情愿瞎了眼睛,当一时的昏君!他确实让道清难受了,可也助长了阎氏一党的嚣张气焰。这不?彼时积下的债此时就来报了。
赵昀当然明白这又是他“深爱”的阎贵妃的杰作,他原本不想理会的,想将它弃在一旁。可是等到上了早朝,他才明白,一切并不如他想象的轻易。丁大全在朝堂之上开了口之后,五六位大臣居然跟着附议。怪只怪谢正清曾经和耶律楚材走得颇近,又从不主战,确实落下了不少口实。
这原本是空穴来风的事情,可说得人多了,似乎就成了事实。谢正清的通敌之罪眼看就要既成事实。而此刻的他还在自蜀地回京城的途中,不知大难将临。
赵昀坐在朝堂之上,双唇似被黏住,他有了一种作茧自缚的感觉。他初初是与道清较劲。谁让她丝毫不顾及他的感受,将耶律楚材和沈秋云偷偷放走。他原想着是给道清错觉,让她觉得她在他心里并非无可替代。可现在道清好似无所谓一般,倒是旁人都认定他厌弃了皇后,连带谢氏一门都不被待见。所以,他们才敢对谢正清下死手。任性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冷静如他,在感情的角逐中还是意气用事了。
能为谢正清说话的人原本就不多,现在大战在即,更是没人敢轻易开口。谁都不愿沾上通敌的罪,因为分分钟会被斩首于万军将士之前以作誓师之用。赵昀也不能明晃晃地偏帮自己的舅子,只能说:“谢卿毕竟身居相位,如今这么大的罪名总要有实证才行,不能再重蹈莫须有的罪名,教我大宋臣子寒心。”
丁大全上前说:“边境数位将领兵士都可以作证,谢相是在耶律楚材入蜀之后才离开的。不早不晚,为何这么巧?不过因为该通的情报已经通了,又要早早离开避嫌。”
若阎贵妃和她的同党构陷的是谢正清其他的罪名,赵昀只消冷落了她,她的气候也就败了,那谢正清所谓罪名也便渐渐淡了。这是时势也是人心,是他可以拿捏得住的。可通敌的结,赵昀解不开。他有些心灰意冷,自己坐在这张龙椅上,却不是所有事都可以大手一挥定下的,他叹一口气,将希望寄托在谢正清身上。赵昀觉得等他回来或许还能自证清白,他说:“该有的人证物证你们都找来,到时让谢相与他们当面对质,也能显得公正公平。免得又留下什么‘莫须有’的罪名。”幸好有岳飞先人的前车之鉴,大家也便没有继续施压,算是认下了。
离朝的路上,赵昀让抬轿輦的人走得慢一些,他躲在帘布内,觉得脑袋沉重将头埋进腹内。他听见腹腔中有“咚咚咚”跳动的声音,自己不禁苦笑:这心大概也沉到了腹底。他此刻格外地想念道清,也怀念曾经有商有量的日子,他用手掀开轿帘一角,再往前去就是坤宁殿,他冷不丁说“停轿!”轿外众人皆是一愣,赶紧将轿落下,动作轻稳。董宋臣悄声问:“皇上可有什么吩咐?”轿内很久没有回声。董宋臣只能又问一句:“皇上可是要去什么地方?”哪知赵昀只回了句:走吧!
目前跟在赵昀身边的都是些新人,他们与阎苏苏更熟悉一些。赵昀回去后将李德贵招了来。他低声问他:“谢相的事,皇后知道吗?”
李德贵有些尴尬,回说:“老奴许久都未进坤宁殿了。”
“许久,”赵昀重复了一句,“你也是许久未去过了,而她居然忍得住一次都不来找朕!”
李德贵是老了,脑子却还好用,他说:“前阵子永福宫来报,房梁有些腐烂需要重新修葺。老奴今日倒是要去坤宁殿一趟,看看是否也有相同的情况,一并修理了。”
李德贵突然来坤宁殿,道清没什么感觉,倒是怜儿双眸一亮。她立即迎了上去,却情不自禁向他身后张望。她想问什么,动了动嘴唇还是沉默。单纯如她,也学会了管住嘴。
“皇上没有来。”李德贵以为怜儿是在张望皇上。
“哦”怜儿淡淡回了一句,她对皇上还有气,怎会巴望他来?只是皇上不来,夏中原她也就见不到了,“李公公有何事?”
“老奴找娘娘有话说。”
道清几乎被封闭在自己的坤宁殿里,所以谢正清被弹劾一事,她也是今日才从李德贵口中知道。
道清站了起来,脸上担心满满。李德贵看得出来,他提议不如去求求皇上。道清却坐下了。她说:“我去求他,不是更加火上浇油吗?皇上素来不喜欢我替兄长说话。”
李德贵说:“老奴既然来了坤宁殿,多少也代表了皇上的态度。娘娘应当去试试。”
道清眼里生出些许希望,可瞬间便灭了。她仍然记得那日赵昀将瑞儿带走时冷漠的神情。她已如惊弓之鸟,不再敢轻举妄动。
三天了,赵昀足足等了三天。道清还是没有来找他。侍卫回报,谢正清大约再有一日功夫就要抵达京城,赵昀是又急又气。难道她连谢正清都能做到不理不睬了?
许久之后的某一天,赵昀再一次踏进坤宁殿,脸上的怒气和他当初离去时一模一样,哪怕中间隔了那么长远的时间,却好像从未消退下去过。
“你准备就这么冷朕一辈子了是不是?”赵昀冲进殿内,道清还来不及接驾,刚刚抬起头便对上了他怒火中烧的双眼。
道清低下头,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明明被冷落的是她,怎么反过来倒成了她的错?
“你连正眼都不愿意看朕了?”赵昀看她低下头,越发闹起脾气来。其实他心里害怕,害怕他说对了,害怕她真的将他赶出了心里。xǐυmь.℃òm
道清心里也有委屈,她忍不住呛声:“皇上怎么把话反过来说?皇上的欲加之罪,臣妾和兄长都承受不起!”
“你的意思这一切都是朕错?弄成今日这般都是朕的缘故?你气朕的本事见长啊!”赵昀越发生气。
“皇上已经有了阎贵妃,大可去她那里你侬我侬,何必来臣妾这里淘气!”道清索性也爆发出来。
赵昀一怔,溢上脑门的冲天怒火却瞬间湮灭。他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嘴角反扬起笑意,“朕以为你这辈子都冰冰冷冷不知醋滋味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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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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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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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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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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