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与轮椅上的何水对视。
这就是一个长相清秀、文文静静的小姑娘。
但当微风吹起,将她长发拂起,露出那没有眼球、萎缩的左眼时,我还是猛然一阵心悸。
在这一刻,我突然间感觉到这个叫做何水的姑娘,看似文静秀气,内里却有如那悬空之剑,有着一种难以掩饰的锋芒。
而这个时候,我也终于理解了,何木之前对自己妹子的形容。
天资卓越,根骨极佳。
这样的妹子,如果真的专心修行,所能够达到的高度,当真让人感慨。
两人对视几秒后,我点头说道:“剑不错,人……也不错!”
听到我的肯定,何水的脸上浅笑着,随后却浮现出了一抹难以释怀的惆怅。
她叹了一口气,说:“可惜运气不太好。”
说完,她手一挥,那凌空而立,仿佛装着马达一般动力十足的九柄小剑,却是有如蜂飞归巢一般,又全部落回了檀木盒子中,安安静静地躺了回去。
我没有问她的伤心事。
毕竟这种事情,问了别人也未必会说。
所以我只是好言安慰:“没事,世间的一切磨难,与我们而言,不过是一场修行而已。这一次过后,定会让你变得更加强大——很多年之后,你或许会感激这样的遭遇……”
何水黯淡的右眼之中,终于浮现出了一抹亮光。
随后她咬着嘴唇,对我说道:“那还得劳烦许先生您多多帮忙才是。”
我说:“分内之事,不必在意。”
见识过了何水这姑娘的本事之后,我也收起了轻视之心,打电话叫来了小绿,叫她帮忙收拾一下房间。
结果小绿直接回了一句:“这种事情,小娘可不擅长……”
呃?
我对脾气渐长的小绿完全没法,只有撸起袖子,亲自收拾。
一番热火朝天地忙碌,终于将这有些破败的小院子收拾得差不多能住人,然后我去附近的街上采买了一些生活物资。
如此折腾,不知不觉到了晚上。
而去城里的何木,也带着司机回来。
这老哥买了一大堆的东西,并且帮着何水把房间给布置妥当。
这会儿小绿也转悠回来了,直嚷嚷肚子饿。
随后我们挤上了何木的车,去小码头那边一农家乐吃了晚饭。
那是个夫妻店,老板主厨,老板娘张罗。
老板厨艺不错,回锅肉外焦里嫩,溜肥肠风味十足,水煮牛肉好吃到吞口水……
一水的江湖菜!
等餐的时候我跟老板娘聊了一会儿,老板娘抱怨说今年行情太差,生意很不好做……
吃完饭后,何木送了我们回来,在房间里与妹子交代一番后,便准备离开。
临走前他握着我的手,告诉我他先回去了,不过会与我随时保持联系。
对此我表现得十分坦然。
我对他说道:“这两天得先做一下相关准备,然后等治疗方案出来的时候,我会跟你妹妹商量的——如果她觉得不合适,随时可以中止……”
何木很满意:“那就好,那就好!”
这时我又严肃了起来,说:“我重申一遍:如果一旦进入治疗阶段,不管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不能贸然介入,否则一切后果,都由你们负责——懂吗?”琇書蛧
我交代的这些,其实之前已经列入了合同之中。
双方都签了名的。
何木自然知晓,向我保证,绝对不会胡乱掺和。
送别走了何木之后,我和小绿站在院子的水泥坪边,眺望远处的江水。
随后小绿对我说道:“这件事情,把握大吗?”
我耸了耸肩膀,说:“尽人事,听天命吧……”
……
一夜过去,次日一大早,我便去了一趟城区。
因为回程的路上,我已经盘算好了一切。
所以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
早上我基本上都在药材市场度过,挑选了两大袋药材之后,我直接去了剧本杀的线下一店。
大概听了近期店面情况的汇报后,从阿忠的手里拿了他那台五菱宏光的钥匙。
之前上下班都有地铁、公交车和的士,完全不用担心出行的问题。
现如今去了江边小院,交通问题就凸显出来。
目前我倒是可以借一下阿忠的车子,但后续,可能真的得添一台车才行。
我在线下店这边停留了不到一个小时,随后就回去医院附近的公寓搬东西。
来回折腾,到了下午,方才回到了江边小院。
结果才发现这儿有两张嗷嗷待哺的嘴……
无论是小绿,还是何水,两个妞儿都是五体不勤的主。
这偏僻地方,又没办法叫外卖。
两个小妞只能靠饼干填饱肚子。
小绿倒也还好。
她给我的感觉,可吃可不吃,显得十分随意。
而何水则是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完全没有了昨天用飞剑吓唬我的飒爽模样。
不得已,搬完东西的我又去找了那农家乐的老板,跟他谈了一下,达成了送餐协议。
总之一天忙忙碌碌下来,我突然发现,自己居然变成了一个大保姆。
接连两天,我都在忙着治疗的前期准备。
除了药材之类的东西,我还约到了一家专门做寿木棺材的棺材铺,从那里谈了一副上漆的柳州棺材。
这玩意还颇费了些功夫。
毕竟这里面的讲究很多,而且我还要得很急。
好在大老王的面子足够。
第三天的时候,一辆货车来到了江边小院前,将那口漆墨棺材给卸了下来,放在了门口。
我检查完毕之后,对于棺材的材质和讲究十分满意。
八角寿木、七星板……
正顶安乐宫。
碑厅鹤鹿、琉璃仙鹤……
两侧有苍簇盛旺的青松,柏树,黄龙戏珠。
尾部有古琴、古画、梅兰菊竹、桃榴寿果……
以及以吕洞宾为首的暗八仙。
……
一切都深谙《葬经》之精髓。
这些东西,除了有几十年资历的老店,贸然之间,哪里能有准备?
所以我与送货的小哥连声道谢。
还留了小哥电话。
金智星。
他爹是金家棺材铺的老金头,是大老王口中这行当里少数的大匠人。
棺材送来之后,另外一拨人也赶来了。
依旧是托了大老王关系,请来的。
专业的殡葬人员。
他们负责灵棚的搭建。
总之正常葬礼上该有的,这里都一应俱全。
甚至连吹鼓手,都有纸扎的人儿。
一应香烛也有。
如此忙忙碌碌,弄完已经是夜里时分。
院中撒落纸钱一地。
期间何水询问过我好几次,说搞这一堆乱七八糟的,到底是要干嘛?
怪晦气的。
对此我一直保持缄默,说要保留悬念。
等到了晚上,人走完了,夜幕降临,我以网购的诱惑,签署了“丧权辱国”的条约,让小绿帮我在院子角落的葡萄架下,挖了一个土坑,并且把棺材给安了上去。
弄完这些,我指着敞口的棺材盒子,对何水说道:“来,躺进去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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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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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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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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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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