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味十九周岁生日礼物,周沫一直没有拿出来,余味好笑,这丫头向来藏不住事儿,怎么这次这么沉得住气。
到了机场,她打开行李箱,方方正正的布格子里她取出一个信封,塞到他手里,“这是我的一部分人生,交给你!”她郑重地表情逗得余味又是揉了揉她的脑袋。
余味作势要打开,周沫按住他的手,“不行,等我走了,而且礼物不能退哦!”她一手夹着机票一手拖着行李箱飞奔着去办乘机手续。琇書蛧
余味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安检口。
他面无表情,左手紧捏着粉色信封,都不需要打开便能清晰摸出小型长方卡片的质感。
他回到宿舍的时候洗了把脸便躺到床上将自己埋进被窝,宿舍一帮男人一阵了然的起哄声,“累坏了吧。”
“五天呢。”濮金脸上模仿余味冒着享受的光。
“小鱼郎,我们今天出去吃烤串去吗?”
余味没说话,大家见他没答都以为他乏了,一阵略放低音量的笑闹伴悉嗦声后,宿舍门被关上,室内恢复冷清。
角落上铺的深蓝色被子被一把掀开,余味喘了口气。
他偏头看了眼方才扔到床上的那张金卡,心里发出一声冷嘲,除了给钱、用各种渠道给钱,是没别的做法了吧。
周沫上了飞机,系好安全带心情凝滞了会,伤感离愁包围她,可她堵着哭不出来。这大概是以后她要经常面对的事情,他在北京七年,这七年......
她打开包,准备掏出眼罩睡觉,手刚伸进去是便觉得有点别扭,她的包一向井然有序,哪一处挨着哪一处都在她的大脑框架内,她带着疑惑瞧了一眼,一叠对折的崭新钞票被塞在了角落。
周沫颤抖着唇点了点,数到第十八张时眼前还有两张粉红的纸钞角。
她一手捏起,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她用钱捂住嘴,怕哭出声音影响别人,可呜咽的声音到底还是引来了空姐,她糊着眼睛都能看见空姐官方的关切神色,忙摆摆手用袖子擦掉眼泪,一喘一喘地将哭意憋回去。
臭余味,你自己钱都不够用。
她接过旁边的人递的面纸,擦了擦鼻子,飞机划过黄昏天,彩霞映在余光中,周沫好像坐着筋斗云,可惜是背他而去。
这次的机程好像特别漫长,她瞧着这金灿的昏光脑海里想了一遍又一遍余味,把这几日的拥抱接吻意乱情迷回味了一遍,又把说过的话走过的街过了一遍,再睁眼,天还是这样,她往座椅后背一靠,目光惆怅,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如果每次去都是2000,那她可真是不敢去了。
就这么一想,她熬过了漫长的两小时飞机,刚一落地就火速开机,站在人来人往中打电话给他。
余味没睡着,脑海中不停在回忆愚梦巷的事,多是小时候,这张银行卡唤起了他一些回忆,那时父子的交流还是有来有往,他蹲下的模样、抱起他时宠溺的笑还有生病一直陪伴的场景。
那会的夕阳是真美,他喜欢黄昏的愚梦巷,金辉铺在石板路上,爸爸的车子会停在巷口,他悄悄探出头刚露出鬼脸就对上余一书鬼祟要吓他的表情,两人皆是被对方吓了一跳,再哈哈捧腹。
电话铃响的时候,他叹了口气,揉揉头发,一开口明明没有哭意鼻腔却蓦地堵了,“到了?”
周沫听到他声音有点哑,像是刚睡醒的声音,“你在睡觉啊。”
他坐了起来,宿舍漆黑一片,室外的微光从门缝透入,“嗯。”
“猴哥,我看到了。”她捏着手里的钱,想到自己也给了他钱,真是幼稚的戏码。
“什么?”他没反应过来。
“钱!”她抬高声音,“你为什么给我钱!”这2000块已经从感动心疼变成了别扭愤怒。
她对于这沉甸甸的两千块无所适从。
余味艰难地在乱七八糟的背景音中辨听出她的主题,“女朋友来北京不应该出钱吗?”
周围好吵,可是周沫没办法等半个小时回到宿舍再说,她才离开北京就已经想他了,在北京的每一天醒来她都很难过,因为知道又少了能和他在一起的一天。
“余味,可是我们先是朋友才是恋人的,我们认识十八年,比亲人还亲,不要这样了,因为这钱我根本不敢用,看着都难受。”
“沫沫......”
“我现在就打给你,你把卡号给我。”
“这次算了,下......”
“你不给我我就把钱撒在机场!我是带不回去了!”她觉得自己兜里是个炸弹,是余味在北京城奔波一月、忙碌得半死、一个人掰成两个人用、24小时当做36小时活才挣到的钱,她想到都要窒息了。
“别别别!大小姐!你别冲钱发火,行,我等会就把卡号发给你,”他摸瞎开了床头灯,看了眼身边的卡,叹了口气说,“那你为什么要给我钱呢?”
“那不是钱,就是张银行卡!我连密码都没给你!”哼,想反将一军,没门!
余味拿起银行卡,又看了看信封,还真是一个字都没有,只不过这张卡一看就是余一书的风格,所以未做他想,“那这是什么?”
“是父爱!”我就是一个信使,我知道里面的钱你不会用的。
苦有苦的快乐,胡倾城说如果身体疲惫了,就没那么多精力去探索、去纠结内心的空洞忧伤了。
这就是劳动人民的快乐吧,周沫想着便做了,她加入了柏一丁的打工群,戴了顶小红帽周末出去发传单。
凛凛北风,呼呼穿过,周沫站在某大楼门口和柏一丁一起发某英语辅导机构的传单。
她十指冻僵,用肘推推柏一丁,“丁丁还有多久啊?”
“唔.....我们才来了一个小时哎。”她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传单,“而且就算时间到了没发掉也是不行的。”
“哎。”周沫苦起脸。
“你不是说要体验猴哥的生活吗?一个小时就受不了了?那你知道到最后一个小时又多难受吗?”生不如死,最后一个小时的一秒就像十秒那么长,双脚掌就像站在钉子上,生疼生疼,站都站不住。
“......”周沫咬咬牙,看了眼那堆得高高的传单,火速热情起来,两条腿迈出去,嘴角扯起来,声音喊出来:“您好,这是传单免费不要钱,看看说不定您需要呢?”
大家一看是稚嫩脸庞,心软接下,可没走出广场又离了手,以至于周沫兴冲冲发了几百张回头去补货时,才发现整个广场零零散散地洒落了传单,柏一丁低头在捡。
她弯下腰同她一起捡,“人家丢了我们也要捡起来再发?”
“不是的,会有人来检查的,地上不能太多,我就捡一点,”柏一丁推推她,“你发的比我快多了,你去发好了。”
周沫第一个小时还腿脚冰凉,被风吹得丧了气,这会干起来又觉得浑身带劲,又发了一圈,补了几趟货,只是那股子劲头在第四个小时又歇了下去,蹲在角落里和余味发起短信来:猴哥,我在打工呢。
余味在做家教。丁思起争玩他手机里的游戏,全神贯注,比做题时认真多了,他则在批改作业,忽而手机震了一下,丁思起将短信读了出来,“你女朋友?她为什么叫你猴哥?”他眼冒好奇。
余味接过手机切出游戏界面,回复周沫:怎么去打工了?嘴上回应丁思起,“因为我属猴。”
“你属猴就可以叫猴哥?”他又想了想,“那她是你的紫霞仙子?”
余味一时语塞,现在的小孩真是早熟,又有女朋友还会安排戏剧套路,“不是,紫霞仙子结局太悲,我和她是喜剧。”
“切,大话西游就是喜剧,相爱过就好了,管他结局怎么样,”丁思起坐久了,往床上一倒,“我女朋友前几天和那男的断了,回头找我来了,我准备和她复合来着。”
余味的指尖还在打:做的什么?一瞬间又被初中生莫名其妙的感情线刺激到,回头对他说:“她同时谈了两个?”
“也不算,就是我和她不是一个初中的,她和她同桌在一起也没和我断了,我们就聊聊天但是吧,”他挠挠头,不知怎么表达,想了会就说,“没明确说分手,可她确实和那个男的在一起了,最近他们闹别扭,就来找我,问我还喜不喜欢她了。”
余味一脸黑线,一点没听明白,“那你就不怕她又喜欢上别人?”
“怕什么,还不是要回来找我的,你以为谁受得了她那破脾气,能在街上大吵大闹的。”他得意洋洋。
余味失笑,“快起来,讲题了,”拍拍他的额头,“那你女朋友成绩怎么样?”
“b初中她都没考上,你觉得怎么样。”他继续得意洋洋,“我比她厉害多了。”
“你妈说你是要考北大的人,你就这数学成绩考得上吗?”丁思起伸手,余味无奈地借了把力,将他拉起。
他坐到书桌前,看了眼余味划了红叉的地方,“你这么聪明都考不上北大,我怎么可能考上。”他见到余味也就读了一所北京人都觉得很一般的学校,更别提他了。
他对于余味还是很崇拜的,做题很快思路清晰,分配时间特别合理,不像之前的家教就把他按在桌前2小时,没劲透了,屁股都坐麻了。
余味沉默半晌,坐到了他旁边。
结束家教后,他坐地铁去了中关村,他在s市租的那间公寓划卡时他划了2年,暑假从美国回来后他没有用过卡里的钱,这学期的学费他预支了出来,等于大的款项还是花的余一书的,可就算这样,他打着工三个月除去生活费也就结余了2800块,周沫把2000退了回来,他看着钱包里的钱,走进了一家二手电脑店。
这家店位置偏僻、采光不好,不过论坛上说老板是个奇才,买的二手电脑很好用还包修,就是脾气不好,不过有才的人就是傲,他走进明明是白天还开着门,可室内还是黑漆漆的电脑店,外面连个指示牌都没。
他走进去问:“有人吗?”刚出声便听到老板骂脏话的声音,他脚步一顿,心想还没开始交易就这么冲,这可怎么行。
“卧槽行不行,这垃圾谁带来的!”
“卧槽左路!沃日你!”
“我c你大爷!”最后一声狮子吼,直接把余味喊得耳鸣了。
他许是感觉到身后有人,不耐烦地回头,“怎么?”
余味咽了下口水,“我想买台二手电脑。”
“什么牌子?”他转动转椅,耳机扔在了桌上,在他有些庞大的身躯转过来后,余味看清了画面是热血江湖。
他愣了一秒,那胖子不耐烦,“没想好回去想,想好了再来。”
见他要拿起耳机继续战斗,余味一只手不要命地搭在了他的肩上,双眼放光地说:“我卖号,你能帮我卖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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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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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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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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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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