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味之前的人生画风是快乐的小少年,迎着风在黄昏巷落里奔跑,小短腿蹦着够燕子窝,急得摔倒,再被父亲抱起至半空,伸出瘦瘦的手抓小燕子,看着毛发稀疏的小燕子又心疼地送回去,放放好。
天真又善良。
从有余竟的那天起,他的人生便似换了一位导演,画风突变,一切变化太快,一个小小的别扭没来得及扭转,便急速向错误的古怪的方向生长而去,这个导演将画面调至暗黄、深蓝的色调。
晦涩又叛逆。
余味喜欢拉上窗帘,将自己隐在房间里,看漫画打游戏或者发呆,他还是爱开玩笑,爱打不怎么样的篮球和逗周沫,所有的关系都没有变化,只是他和这个世界的连接变得不再那样坚韧。
他开始拒绝做深层次的沟通。
父母是一捆扎实的绳,两股紧拧,长度是金钱,爱是粗细,汇成安全感将孩子包裹。余味身上有一根一扯即断的长长细绳,可以送他达任何地方,可他稍一用力便会断裂,换他无尽下坠。
这位导演满腹才华,他将余味的人生导得精彩又难懂,这是获奖影片时常饱含的深邃奥义。
喜剧片周沫卖座不卖好,被口诛笔伐没内涵。可她,却是生活在漫长晦涩文艺片里,余味的最大向往。
傻气但明媚。
像是盛夏最炽烈的太阳和最急促的暴雨。
这个傻里傻气的姑娘,一大早冲进房间把他摇醒,死死咬着嘴唇,“死猴子,你是不是说过你不回来了?”
昨晚她问余味,为什么余一书最近都回来住了?余一书在余味戒网两个月后就回了临市,继续去做他的工程,按理说就算工程做完了也不会回这儿住下。余味一脸淡然地说不知道。
余味没醒,还沉在睡意中,朦胧睁眼,手摸了摸她的脸,“怎么了?”声音磁性沙哑,撩人心弦。
周沫隔着被子打他,使劲锤,将被面锤了无数个暗坑,挨到他身上的力道像是按摩。
余味不解,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拉进怀里,“嗯?”
他半梦半醒揉着怀里柔若无骨的少女,闭着眼睛皱起眉头,思索她大清早抽什么疯。
周沫头埋在他怀里,一阵乱拱,腰上是他紧箍的双手,“猴哥,你是不要要去西天取经?”美国是西方国家,他是不是取外号的时候就想好了要去?
“......”他没说话,鼻唇若有若无地擦着她的脸蛋,脑子是还没睡醒的一团浆糊。
“你这个人真的很没良心哎,我助你解了那么多难,你怎么能一走了之呢?”还说去读书,明明不打算回来了。
“可是仙凡有别啊。”他逗她。终于明白她在说什么了。难怪这丫头最近这么别扭。
“你这个人太王八蛋了,怎么这样啊,就应该让你沉迷游戏,你给我起来,现在就打游戏。”她挣扎着要起来,起势很猛,背挨到他手圈成的上限被大力地弹回了他的胸膛。
他单手箍住她,另一只手伸进被窝,“别闹,你猴哥摸会金箍棒,变小了再说。”
“哇!你这个人好色啊!”
被窝里一拱一拱,束缚甚多活动不便,他一把将被子掀开,周沫窝在他怀里嘟囔,“你是不是真的不回来了?”
“其实我没想过,未来那么远谁知道啊。”
“那就是有可能咯。”她彻底低落下去。
过来吵闹本是抱着闹性子的冲动,那点不安全感一发泄,只要得到他的回应便会好,本还没消化他要出国的信息,这下又预知了他不回来的可能。
鲠得她欲哭无泪。
偏偏他还神清气爽地在摩擦他的金箍棒,气人。
“那我怎么办?”周沫低低地将这句话溢出了喉间。
她一直憋着没问,四年大学,漫长的异国恋而已嘛,很多人都经历的,他们之间那么要好肯定可以挨过去的,可一想到四年时间都很难见到,她便难过得窒息。
如果外国的月亮真的比愚梦巷圆,他舍不得回来了怎么办?
“那你愿意去吗?”余味试探地问,手上动作停了一下。
黑暗中,周沫右耳是他的有力心跳,左耳是墙上的秒针在走。
她耷着眼想了会摇摇头。
空气安静了几秒,他左手继续活动起来,“好,那我也不去了。”
周沫惊地坐起,星亮的眸子在暗室中对上。而他也刚好望向她的眼。
一个惊喜地淬着火,一个温柔地含着水。
她不敢置信,“真的?”骗人吧,箭在弦上了都。
“嗯。”余味再次拉下她,五指穿进她的发丝,摩挲着她的头皮,唇舌纠缠,难舍难分。
周沫脑海中满是疑惑和不真实,可情.欲漾满了空气,她被他似火的激情烧得蜷起了脚趾,“唔......”
火山喷发的时候,余味进入了贤者时间。
他脑海中闪回了几天前的画面。
那天,余一书问他美国去哪个城市,他说没想好。
堂厅里余红关了一半的灯,那半处昏暗里,两点红烛像是浮在了空中。
余一书掏出烟,抽出一根,刚递到嘴里看了余味一眼,又取了下来夹在指间,“读了本科还读研吗?”
“不知道。”
“想读什么专业?”
“医科。”这是周沫读护校时他无意中想的,她为了离他近做护士,他也想为了和她一起工作做医生。
年少幼稚,但他愿意。
“医科啊......这个肯定要读研的,可能还要读博。”余一书轻声嘀咕,将烟在手中翻转,一下一下,漫无意识。
余味轻吞咽,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可能就不回来了。”
他之前没想过,可在此刻,他突然想说出来,他想......看看余一书是什么反应。
余一书转烟的动作停住,脊背僵直,喉头滚动后浑浊的双眼徐徐抬起,神情复杂地望向他。
那一刹那,余味惊觉余一书老了,好像还矮了,坐在那里只有小小的一只,记忆里他是那样的高大。
此刻光打在他头顶,现出银丝缕缕,这刻一看,他这样平凡。
他捏着拳头没再说话,回了房他窝在习惯了的黑暗中,星眼里蕴了海,一边是波澜壮阔的远方,一边是浅水砂石的脚下,他现在茫然里。
直到今日周沫拉了他一下,结束了他的自我挣扎,算了,就呆在这里吧,毕竟还有一个小太阳呢。
余味回了学校,正式回到正常的学习秩序。
上课下课晚自习周末上课,两周回去一次。托福班他没再去,老师打了两次电话强调报了名便无法退费,不上课表示自动放弃,他说好。班主任找了他两回,表示他已经错过太多,高二整一年和高三上半学期都没有规律上课,出国是更好的选择,见余味心意已决,便随他去了,他一向管不住余味。
余味重新捧起书本,将自己埋进去,他这辈子都没有这样认真地看过书,他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已经是高三的寒假前夕。
用罗钊的话说,浪子回头的时间点真的很玄,很悬。
余味笑笑,整个寒假他一直在温书,周沫又没升学压力又没寒假作业,整个人闲得可耻,她的唯一作用只是叫余味起床,和在午后、晚上、深夜给他提神用。
全身上下供他提神,她心甘情愿得很,一想到他可以不去那样遥远的美国,她一蹦三尺高。
秦善龄得知他不准备出国读大学,失望了好一阵,打了好几通电话来,余味心生愧疚,沉默听了很久母亲形容国外的学校和生活有多好。
他回头看了眼奶奶和周沫正在堂厅里剥花生,一个说一个笑,有滋有味,他心中浮上了一句话:美国有她们吗?
余一书是在得知余味不去美国读医科后最高兴的,商科还好说,医科一读没个十年八年结束不了,一结束,就医疗环境来说没哪个愿意回来工作的。他以为是周沫绊住了他。
其实余味自己都说不明白,他没细想,是谁成了他收回出国想法的人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要留下来。
无尽的书海,落下的课程补上极其艰难,即便从小就被夸聪明的余味。
一模他迈进了理科前250名。李老师在看到他的进步和上学的诚意后,本已经打算收回劝他出国的想法,可在得知他要报医科后又开始了老生常谈,“好的大学医科分数都是很高的,你可以选择其他专业的。”
余味受不了李老师总搓他锐气,直接自己出去找了数学老师,不去办公室请教他了。他也是怄气,心高气傲惯了,一时受不了自己是那样的平凡。
余味那个苦学的劲头直接感染了周沫,她在宿舍也为他积德行善,每日看专业书2小时。
她还试图拉胡倾城一起,自然遭到了拒绝,她拉拉周沫,示意她表达感情的时候低调。
周沫了然地点了点头。
周沫带了两回补汤给应兰兰,她喝了之后也未见什么效果,虚白着一张脸,眼泪涟涟,周沫见着她这副默默流泪的模样认为自己真的不配做林黛玉。
黛玉妹妹不仅是爱哭,人家哭的还美,就像应兰兰这样。
她鬼哭狼嚎呜呜咽咽的,完全没有美感。
周沫听了宿舍其他人的复述,那日应兰兰战战兢兢买了验孕棒,和张敏两个人在厕所哭哭啼啼地看了结果,她抽抽噎噎地站在s市大学门口亲眼见到了陆飞和另一个姑娘勾肩搭背走了出来。
应兰兰说,那一刻我的耳边响过了一声雷,把我的心劈裂了。她哭着说再也不会和陆飞和好了。
宿舍所有人都认为,陆飞在尽了陪同她堕胎的义务后应该会退场,可他负疚心上来,又开始求她原谅。
众看客开始无语。
大家豁了出去,直接指着他鼻子骂,这种人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呢?旺达卫校的校门口,陆飞被一群疯婆子言语凌辱还要承受耳膜的刺激,他都接受了,还站着深情地望着应兰兰说,这是我应得的。
瞧瞧,多情的男人为何总能骗得女人回头,就是那张伶俐的嘴和精湛得都能骗倒自己的演技。
周沫当时站在后面,双手叉着腰气儿还没收回去,被他这么一说,心里还真的有一瞬飘过,哎呀,他好可怜,说不定会改呢......但也就是一瞬间,她的理智告诉她,这种事不可能原谅。
可旁人都被他这份廉价馊臭的痴情骗了过去,心软了,何况是应兰兰这样深爱过他的无知少女。
她原谅了他,接受了一切美好。
周沫知道的时候是余味二模成绩出来那天,她撞见了应兰兰和陆飞手拉着手在冰淇淋店挑冷饮,她梗着身子就要往前冲,一把被余味拽住,“周沫你疯了。”
他的声音不大,只是应兰兰敏感,向后一转,看见了胸廓剧烈起伏的周沫,一瞬讪色浮上了脸。
周沫那天回宿舍同应兰兰争执了一番,其实几乎可以算是吵,可她是为了应兰兰。在她看来,在全宿舍看来,陆飞都渣得不能再渣。
可当应兰兰哭着质问周沫,“如果我有你这样的父母,有你那样的青梅竹马,我需要拽着他给的那点温暖不放吗?”
全宿舍安静,周沫反而像被孤立的鸡,不知所措。她知道自己无法感同身受应兰兰的纠结和痛苦,只能凭着本能的三观去判断去义愤填膺,挥舞自己认为的正义棒槌。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不愉快了几句,应兰兰直接将感情转为地下,绝口不提。
周沫和应兰兰进入了冷战,宿舍冷战和教室冷战同步进行,应兰兰的同桌和她也因此事而冷战。
她满腹委屈,却无从诉苦,那段时间,她为了那段爱情,负了很多朋友。周沫是一个,同桌王涵是一个。
高考来临
冷战是战争,不言不语在你我之间阻隔了一座冰山,既不能解决实际问题,还会给彼此的生活增添麻烦。
周沫和应兰兰闹别扭后,宿舍气氛低压到前所未有,众人大气不敢出,说句话都需要斟酌一番,音量也要控制。
一旦六人集中于一处,空气便凝滞了。
柏一丁最怕这样的气氛,她是家中的第四个女儿,在她出生前父母便起了这个名字图个好运,结果她落地抹干身上血液的那刻便失去了那份好运,不是一丁,是零丁,伶仃。她生活在极其压抑的家庭,没有儿子母亲过得很可怜,在重男轻女的丈夫和婆婆的高压下委曲求存。于是她从小沉默寡言,宿舍是她呆的最愉快的地方,可以将小心翼翼放下,可以不用看任何人眼色,期待地看一眼喜欢的东西会有人替你记住,然后在你生日那天作为惊喜送给你。
这样的学她恨不得能读一辈子。
别看张敏平日大大咧咧,对于这样的窒息氛围亦是无比尴尬,帮左不是帮右不是,她不能理解应兰兰的回头行为,但她能感同身受应兰兰的不安全感。她能理解周沫的不爽,为朋友打抱不平,可她知道周沫拥有很多姑娘所渴求的一切,她是善良的,但她的指责是站在一个高点的居高临下,没能和应兰兰站在一同一水平。所以她没法帮任何人,只能憋着,过了同样痛苦的几日。wWW.ΧìǔΜЬ.CǒΜ
蔡珊珊倒是无所谓,她和1号暗恋男突破了隔网观望,进入了互相加q聊天的程度,沉浸在暧昧中的人,对于宿舍的气氛低压,她的感知弱了一半。
胡倾城是那个鼓励周沫和好的人,她知道应兰兰脾气倔,周沫是个小软蛋,一段关系的僵局必须有人来打破。
302组了个牌局,周沫自然挨不过面对面不讲话的别扭,当时就缴了械。没几把牌的功夫,周沫就输了一百块,手气差得异常,她撅噘嘴拉着应兰兰哼哼唧唧地撒娇。
由着周沫的率先低头,应兰兰挽住她,流了两滴泪,说自己那天话说重了,对不起。
然后她们和好了,很顺利,没多波折。
宿舍生活回归原位,其余四位为难的室友姑娘们纷纷松了口气,宿舍的空气又响起了哼歌声。
可大多女生不似周沫这般甜嗲软,她们有高傲的头颅和坚贞的心,王涵没有低头,应兰兰也恰是此类型,两个人气味相投成为好友,也能因同一种气味而相斥得越发疏远。
周沫上课坐在后排瞧着两姑娘之间身体自动形成的三八线,心有戚戚,幸好自己头低的快。胡倾城问周沫,“要是余味劈了腿求你原谅,你会原谅吗?”
女生可真爱假设,你爱我吗?多爱?我和你妈掉水里你救谁?各类问题刁钻古怪,这些凡俗问题周沫自然是不会问的,可胡倾城这个问题问到了点子上,余味要是劈腿了她会原谅吗?
等等,他怎么可以劈腿!我哪里不好?!
周沫晚上洗完澡,脑袋倒着,双腿挂在墙上,脚尖抵着上铺床板晒头发,湿漉漉的头发被顺梳成直线的,悠悠晃荡。她已经将头发拉直了。
余味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握着笔,微蹙眉宇在思考题目,一时没听明白周沫在说什么,“什么劈腿?”
宿舍里几人正在同女生发短信,时间往前走,行为却倒置了,先前不好好学习的余味此刻争分夺秒,而按部就班的宿舍男孩则卡着时间同女生聊骚。
“就是如果你以后遇到诱惑,比如,咳咳,就是遇到胸大的姑娘怎么办?”余味喜欢丰满的姑娘,初中时墙头挂的电影海报都是热辣的妹子,玩游戏的角色也是热辣的妹子,而他的女朋友却是个干瘪的姑娘,这大概就是理想的丰满和现实的骨感吧。
“不是你,都不要。”标准回答。
“余味,你这个人......”她想说点矫情话,却咧着嘴角脑袋当了机。好吧......
周沫是信任余味的,尤其在这种关键时期。自从余味不出国,她喜滋滋地再也不闹腾,全力配合他高考,不约会也行,乱摸也行,陪他定在一张桌子上看书也行,余味在四模的时候艰难挤进了前两百。他拿着往年的高考分数线反复琢磨,思索自己能力的区间和拼命的上限。
高考前一周是周沫十八周岁的生日。周沫满心紧张,无心过生日,她特别害怕余味考不好,考不好是不是就意味着要出去了?她拉着余味的袖子,“其实你不读医科也行的。”
她这个没读过高中也不需要高考的人最近对高考也颇有研究,她知道医学的分数很高,看了s市大学历年的医科分数,余味够不上。
“你不是说医院的医生对护士很凶吗?”周沫二年级时去s市某所二级医院见习,在观看换药时被一个脾气超级大的医生吼了,又被几个坏坏、色色的分不清是研究生还是正式医生的给调戏了番,总之她将那医院拉进了黑名单,表示自己工作绝对不去。
“可是医科分数好高啊。”
“我试试,考完了估分再看,”他摇摇她的手,苦笑着说,“给我点信心啦。”从小的跟屁虫鸡仔居然不信任猴哥,这让他受挫。
“好!”
“沫沫生日快乐,等我考完了给你补过生日。”他亲亲她的嘴角。十八周岁,成人礼,他想送她一个特别的礼物。
愚梦巷101号难得于六月一日满员。
东屋周沫一家四口在家吃长寿面,晚上周群订了包厢邀请了一众亲朋为周沫庆成年礼。上一次这么兴师动众还是周沫十岁生日。
西屋亦是热闹非凡。余一书在余味不准备出国后又搬了回去,今日来看看余味的学习进度,同时带了礼物过来给周沫,是刘小萍挑的一款奢侈品包包,她笑眯眯的礼貌了番,将李阿香准备的长寿面分给大家吃。
余味听见吵闹打开了门,周沫刚从东屋捧了堆漫画来,放在余竟面前的小桌上。
刘小萍正背对着门摆碗筷,见了漫画书,赶紧拦住,“哎哟沫沫,我们余竟学业压力大,报了奥数班钢琴班小提琴班还要学习国际标准舞。外国语学校一年三十多万的学费,看漫画怎么行。”
“小孩怎么这么累啊,我和余味小时候都看漫画的,没事的,今天是六一儿童节就当放松放松呀。”她看了眼眼巴巴看着漫画的余竟,替他恳求。
“咳咳,老师说了余竟很聪明,数学很有天赋,你小时候看医生的事儿我还记得,可不能看这些跳跃性的东西。”
她走到小桌前将漫画书放到周沫手上,“谢谢沫沫了,只是余竟以后毕竟还是要做生意的,数学得要好,漫画碰不得的。”她很信那个为周沫诊断的医生之言,过去十几年仍奉若葵花宝典。
可杨博书也一直看漫画,他高考数学差两分满分,去了国内最高等学府,可见这和看漫画并无直接关系。
周沫想到刘小萍并不熟悉杨博书,想到了余味,拉出来做例子,“余味也看漫画,数学也很好的,他中考数学满分。”
余味站在半开的门里翻白眼,什么时候了,还说中考......
刘小萍轻笑,“那你就看他高考数学考几分。”余一书每日都在打电话,问高考事宜,还请了s大医学院的院长吃饭,好一通打点,费尽心思,低头哈腰。
她本心中没这般失衡,实在是余一书在得知余味要去美国后那番伤心太甚,烟没日没夜地抽,又在余味儿戏般不去美国的决定后,在别墅开心地喝醉。
她看在眼里,一颗心就像打翻了老陈醋,酸腐难闻。
周沫听她语气甚是不爽,自从那什么破烫伤之后,她见到余味都要小心翼翼地抱着余竟,一副受了欺负无人申冤的委屈模样。那你就别来啊,她却还要带着余竟来见奶奶,拜拜爷爷,孝顺懂事的媳妇戏码做足。
余红这么多年虽不喜她功利,可确实也挑不出错。
“余味很聪明的,我相信他。”周沫跟喊口号似的,徒劳地说了出来,自己底气都不足。
余味心下也不爽,可人家说的确实没错,只是她那句“余竟以后要做生意的”让他有些不适。他站在门口,半天挪不出脚出去。
客厅里周沫还在努力地夸他,非要一较高下的打算。
他受不了她那样,一把将门拉大,走出来牵起周沫的手,“行了,过生日别给自己添些不愉快,爱看不看。”
余味拽着她头也不回地去了东屋。
东屋建造时废了番巧思,采光比西屋好,此刻也是一派和谐。
周群在沙发上看报纸,胡瑾坐在餐厅削着梨,李阿香摇着扇子听戏,三人坐在三处,倒是一派岁月静好。
余味轻笑了一声,回忆涌上。这大概就是他小时候愿意跟周沫玩的原因,不管她多闹腾,跟她回家,永远是温馨的画面,就算看看,他都乐意。
他松开周沫的手同长辈打招呼。
周群抬眼,“不是快考试了吗?”
余味应了声,将漫画放下,长辈全聚在厅里准备下午四点出发去饭店,他不好单独同周沫进房,便对她说:“我去看书,你别再去西屋了,也别......跟余竟他妈多说什么。”
他现在有些烦这些事儿,不愿掺和这些尴尬的琐碎,甚至狗血的抢夺。
老一辈总是在意子孙的财产,余红知道余味不想听,可总忍不住提,不争她怕都被刘小萍夺了去,余味这犟性子恐怕打死也不会开口要,铁定一穷二白。
可余味别扭,尽量躲着。
周沫抿嘴,“哦。”想到他要考试,便也不多说了。
她最近正值期末考前的疯狂复习,面对恐怖的内外妇儿眼泪都要掉下了,也就比余味的压力小百分之八十。前两年她是挺闲的,可专业课一上来难度骤增。
同学们都在争分夺秒的复习,她也要抓紧。余味今年难得会比她的期末结束的早,她这会多看看书,等余味考完了她能多陪他玩会。
寒窗十几载,就为那两天。
2011年06月0506日,是高考。余味登了报。
那天所有的高考学子以统一的名字“今年高考考生”作为头条在全国各类传媒中作为新闻报道。余味自然是其中之一。
而关于高考会有单独一个小格子报道的考生,要么是被好心路人送进了考场、被警察叔叔找回身份证、贫困考生跪谢父母......要么是遗憾迟到两分钟错过英语考试、考生发挥失常离场大哭......
余味也成了小格子里的其中之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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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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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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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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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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