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复苏,岩壁间倔强的小树也冒出了绿叶。
山洞口,一个面目刚硬的少年正朝着朝阳远眺,辰光璀璨。
“三爷爷,多希望你能陪我去见见爹。”
聂鸣鸿摸着怀里的纸张,面上没什么神色,可在太阳穴暴起的青筋表示,他此时心情并不平和。
他又从怀里拿出那张染血的纸
······
吾,聂宝庆、
存世九十又六载!
三岁修武,自命甚高。
可上天不随我,三十争高位,不得!
又三十、袭人之下做长老。
耳顺之年,兄弟尽亡,再失高位。
后三十活于怨、恨、憎、恶之中。
上天又怜我,人生之末,遇恩人、见良人!
如不遇恩人,定入无尽深渊。
如不见良人,死后仍是有一捧黄土,一生一事无成。
侄儿,叔、无颜见你,怪我一时歹意,损了鸣鸿十年时光,我已尽力补偿,望你谅解!
孙儿,你不应是池中之物,而是通天之才,宗师绝世云云,并非你的终点,世界无比宽广,向着更远更高而去,那里必定有你所求。
我的尸首莫要动,家祭清明无需祭祀,长眠于此,我心甚安!
···
又起风了,吹得那张纸,擦擦作响。
三爷彻底留在了昨天,而聂鸣鸿却必须面对明天。
这就是离别。
聂鸣鸿在附近找了几块大小合适的岩石,彻底封住洞口,三爷尸身在洞内,他不想有野兽进去扰乱清净。
随后聂鸣鸿后退半步,两膝跪地,三叩九拜。
三爷是聂鸣鸿自记事以来,唯一一个走进他内心深处的血亲。
步嗔、英素等虽然也是对聂鸣鸿无微不至,可他们都是他父母的结义金兰,始终会与血浓于水的亲情有所差别。
聂鸣鸿刚刚感受到来自长辈的爱,却又立马陷入离别之中,这无疑是对他的巨大打击。
额头上的鲜血顺着鼻梁留下,混着泪水从下巴滴落。
感受着体内流淌的能量,聂鸣鸿的眼神慢慢变得凝练,无味地伤心并不能改变任何事情,只有继续向前前进,才能不负三爷的期望。
站起身来,聂鸣鸿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脸。
山洞处于一座高山的半腰,从洞口望去刚好能瞧见洪洲城的轮廓,两地相距目测有三四里地。
下山的路上聂鸣鸿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比以往轻盈,随便一跃便能跳出一丈远。
只是突然暴涨的实力,让他有些难以驾驭,掌控不好力量导致他有好几次跳过头,差点摔下悬崖。
从山腰到山脚,单从体力上来说,聂鸣鸿绝对算是不费吹灰之力。
可综合来看,却是有些狼狈,衣衫上有好几处被扯烂,脸上也被树枝挂出了几道伤痕。
但这一趟下来,聂鸣鸿对于暴涨的实力有了更加从容的掌控。
虽然还没到得心应手的地步,至少不会一下跳过头,往悬崖跳了。
此时聂鸣鸿已经到了山脚,定了方向,移步狂奔,体会着体内源源不断的能量。
仅仅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聂鸣鸿已经到了洪洲城城门口。
中原第一镖局被圣使夜袭的事显然已经惊动了官府,整个洪州城所有的城门都进入了严查戒备的状态。
城门是半开的,只留了个门缝通行,进出的人员都会被守城士兵严加盘查。
守城士兵查的很细,包袱货物都得打开检查,而且每经过一人都会拿出一幅画像,让其辨认。
只是聂鸣鸿离得太远看不清画像的具体。
没管这些,聂鸣鸿排进长队,随着队列慢慢前进。
等聂鸣鸿排到城门口,都已经到了午时。
一路排过来,聂鸣鸿不打算浪费光阴,全力体会三爷传下的内力,熟悉自身经脉、穴位。
他想今晚就开始尝试冲穴,一年的时间说短不短,但说长也不长,万一一年内没能把手厥阴心包经的各处穴位冲完,那三爷一番苦心就会被白白浪费。
正当聂鸣鸿沉浸在体内气息于经脉中流转,他周围排队的路人却开始骚动了起来。
“这不就是画像上的人吗?”
“都让开奖金是我的!”
“你特么挤什么?是我先发现的!”
没一分钟的功夫,城门口就乱做了一团,而聂鸣鸿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发现路人的混乱,几名士兵立马上前管理秩序。
“都干嘛呢!”一名矮个士兵朝着挤在一起的路人喉了一声,“都给老子排队去,还有谁扰乱秩序,我就把他拉进大牢!”
矮个士兵这一喉还是很管用,乱成一团的路人瞬间就没了声响。
正当众人愣神之时,一个贼眉鼠眼的人趁时挤出了人群,向着矮个士兵喊道:“军爷,我找到了画像上的人,我是来拿奖金的。”
可他并没有得到他心中所想的反馈,而是被矮个士兵一把拉到了身前,怒目而视。
“你他娘的是不是活腻歪了。”矮个士兵挑了挑眉尖,“老子看上去这么好糊弄吗?老子一定要让你常常大牢的滋味!”
“你已经是今天之内第六个冒充的,我说你们真是被奖金迷得神魂不清了吧!”另一名守城士兵也闻声而至,向贼眉路人数落了一句。
这下贼眉路人就傻眼了,哭丧着脸回道:“我真没骗军爷啊,就是再给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戏弄军爷您啊!我真看到画像上的人了。”
“不信您看,他就在那里,跟我们一起排队呢!”贼眉路人已经被吓的失禁,“求您放过我吧,奖金我不要了,呜呜,妈妈!”
贼眉路人在混着尿骚的地上打滚,引得尘土飞扬,骚气漫天。
看他的反应,很明显士兵们口中的“大牢”并不是一个令人舒坦的地方。
“闹什么?泼尿节?”
正当城门有一次陷入混乱时,一个听着就很圆润的声音从城门内传来。
陈哼本来在城内搜寻聂鸣鸿的踪迹,可他在路过城门时听到门外有些吵闹,便想上前打探打探。
可不想刚走到门口就被混着尿骚的尘土扑了一脸。
“呸、呸、他娘的谁闲的没事干在城门口泼尿?老子要好好收拾收拾他。”
肥硕的身材配上凶神恶煞的脸,背后还背着两把压迫力极强的大刀。
陈哼一出场就把一群路人外加两名士兵都吓得倒退了几步,空出一大片的区域里,只剩下贼眉路人还在地上打滚。
伸手一抓,陈哼轻描淡写地就把那人拧着脖子举了起来。
“你特么是三岁小孩?在这里玩屎玩尿的。”陈哼皱着眉问道。
“呃~呃~”
一个人别人被拧着脖子当然是数不出话的。
聂鸣鸿在两天前被掳走,步嗔命人一直不眠不休地找,所以陈哼此时心情及其不好,而这送上门的出气筒他是不打算放掉了。
随手一甩,直把那人扔出了一两丈远。
陈哼笑眯眯地、慢慢地走向贼眉路人。
刚被摔得七荤八素的贼眉路人还没缓过神,就感觉自己后背发凉,回头一看,一个肉球杀神似的朝自己笑眯眯地走来。m.xiumb.com
瞬间,他又失禁了···
“陈大哥!”
因为周围越来越嘈杂,聂鸣鸿很无奈地打断了自己的研究;只是刚开始他也被挤在人群里,刚把头挤出人群,就看到了空地上的陈哼,便不由地叫了一声。
听到熟悉的粗犷声音,陈哼转头一瞧就看到了人群中的聂鸣鸿。
“哎呦,我的祖宗,可算是找到你了。”
这下轮到陈哼哭丧脸了,两只眼睛耷拉下来眯成了一条线。
聂鸣鸿也从人群中完全挤了出来,小跑到陈哼身边。
“陈大哥,你在这儿干什么?”聂鸣鸿扫视一圈又问道,“这人怎么了?看上去是吓尿了啊!”
见到聂鸣鸿开始将重心往这事上移去,陈哼立马笑呵呵地拍拍聂鸣鸿的后背。
“哈哈,是啊是啊,我刚才在讲鬼故事给他们听,这个胆小鬼直接吓尿了。”陈哼斜眼看向贼眉路人挑了挑眉尖,“我讲的鬼故事很吓人的你说对吧!”
见识过陈哼的凶恶,贼眉路人哪里敢造次,只能疯狂点头。
只是聂鸣鸿还是有些疑惑,“这看上去不太像是被鬼故事吓的啊!”
“哈哈,这就是被鬼故事吓的!”
“不像啊!”
“我特么说是被鬼故事,就是鬼故事!”
···
最终聂鸣鸿被陈哼架进了城,那人到底是被什么玩意儿吓的,聂鸣鸿无从得知。
刚进城,陈哼便从怀中掏出一捆烟花,选出青色的那根,拉出引线。
火光从筒口冒出,在洪洲城上空划出一道炫丽的弧线。
“好了,出去找你的兄弟估计都知道你平安了,我们两直接回分局见师父就成。”陈哼说着,看着聂鸣鸿的双眼又眯成了缝,“我不知道这两天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你这暴涨的实力可是实打实的!”
陈哼刚看到聂鸣鸿的时候,就感觉聂鸣鸿的太阳穴凸起的不太正常;等聂鸣鸿走到他身边时,更是有比他自己还要雄厚的威压从聂鸣鸿身上散发,他拍聂鸣鸿后背那两下也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陈哼现在基本能断定——聂鸣鸿现在至少有二品武尊的实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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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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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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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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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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