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良不明所以,问向郑壁:“大人,可是陆良做错了什么?”
郑壁则是说道:“今日起,你跟随着我,调到北镇当差了。”
陆良不解,刚想开口说话,郑壁却挥手说道:“此事就这么定了,北镇不比南镇,苦差事甚多,只怕有的苦头吃了。”
陆良只好回道:“遵命,大人。”
郑壁笑道:“在外候着,等会随我一同到北镇去见陈寅大人。”
郑壁又返回屋中,不知道和陆炳说了些什么,然后便又出来,带着陆良和在外面等候着的另外几人离开了南镇抚司。
这锦衣卫分为南北两个镇抚司,南镇抚司掌审讯,以及本卫法纪、军纪,兼理挂在锦衣卫旗下的一些军匠;北镇抚司掌诏狱,只是,如今卫中之事乃是掌卫事、都督同知陈寅掌管。
于是,掌南镇诸事的署都指挥使陆炳的身份便有些尴尬,是以,两个人颇有些面和心不和。
朱厚熜登基初期,锦衣卫冗员甚多,便在朝臣的建议下,裁汰了大量人员。只是这十年中,大肆封赏之后,朱厚熜又往锦衣卫中塞进许多光领着俸禄而不干活的勋贵恩荫之人,这锦衣卫中充斥着大量挂职人员,官职地位各不相同,管理极其混乱,而由于这些锦衣卫大小官职的混乱,便造成了如今的尴尬处境。
编制混乱,一岗多人,于是乎,便有了多位指挥使的情形出现。但是,无论有几位指挥使,真正掌管锦衣卫实权的便只有一人,便是掌卫事、都督同知陈寅,锦衣卫实至名归的第一人。
掌管锦衣卫,指挥使之职也只是正三品的官衔,还需再升三级,便是锦衣卫都指挥同知、都督佥事、都督同知,方能爬到锦衣卫权利的顶点,成为锦衣卫最高长官,正一品的锦衣卫大都督,而这些加衔,虽是荣誉,但也意味着权利。
而陆炳现在只是一个署都指挥使,只是一个正三品的锦衣卫指挥使而已,一字之差,地位天差地别。
这陈寅乃是皇帝朱厚熜在蕃邸时期的老人,在前任指挥使王佐,因替建昌伯张延龄洗刷冤情,东奔西走,以至于心力交瘁,死在任上之后,陈寅这才以蕃邸老人的身份接掌了锦衣卫。
如今陈寅为锦衣卫掌卫事,又在今年一月加衔为都督同知,已然是贵为正一品的锦衣卫大都督。
对于陆炳这个后起之晚辈,陈寅颇为看不惯,莫说是陆炳,就是陆炳的父亲陆松在世之时,也不敢有半分不敬。m.xiumb.com
这陆炳之心,陈寅心里全然知晓,尤其是南巡之后,先是陆炳设计于他,后是又从大火中将朱厚熜救了出来之后,陈寅的地位有些岌岌可危,因此便想到了将陆炳手底下的得力之人调离南镇。
锦衣卫在陈寅的掌管下,近些年颇有些沉寂,始终被东厂压制着,兼着自从大礼议之争之后,锦衣卫便是那渐渐被朱厚熜收入鞘中的刀,锋芒收敛了起来。
而当今圣上,更是一个颇有心机之人,锦衣卫和东厂便是他手中的两把尖刀,相互牵制的同时,在替他扫平了朝堂之后,渐渐又被收了起来。
北镇抚司,陈寅端坐在大堂之上喝茶,一旁站着刚刚升为都指挥使的张锜,便见张琦问道:“都督,将南镇抚司的人手调来北镇,是不是有些不妥?”
一身飞鱼服的陈寅脸色阴沉,闻听张琦此言,目光望去,张琦不敢与之对视,连忙低下头颅。
“怎么,本官调动不得南镇抚司的人手?”陈寅声音低沉。
“都督恕罪,卑职不敢。”张琦连忙跪在地上请罪。
“起来吧,你跟随本官多年,鞍前马后,本官亦是心知,只是陛下南巡之后,本官颇为失策,倒是让陆炳这个毛头小子占了上风,只怕本官去职之日不远了。”陈寅感叹道。
张琦不解地问道:“都督,那您为何在此时调动南镇抚司的人,以至于外面都在说您心胸狭窄,是在报复陆炳。”
陈寅笑了笑,看向一脸茫然的张琦,说道:“你懂什么,本官这是在帮他。”
“当然了,也是帮自己。”陈寅说道。
张琦犹是不解,陈寅挥手道:“下去吧,将南镇调来的那些人安排妥当,将所有苦差事全都交给他们。”
张琦道:“卑职遵命。”便退了下去。
陈寅一个人抚着下颚的胡须,想了片刻,不自觉的轻笑两声,而后又是长叹一口气。
却说陆良等人跟随着郑壁,到了北镇抚司,都指挥使张琦在另外一处偏厅等候,还未等郑壁等人开口,张琦便不耐烦道:“你,你,还有你,跟随郑壁去趟宣府,将朝廷调拨给毛伯温大人需要的物资护送过去。”
然后看到陆良,脸上更是轻笑,南镇抚司没人了么,怎么连毛孩子都有,便指着陆良说道:“你,带几个人去趟山东,将按察司佥事于廷寅缉拿押回京城。”
众人便在张琦的安排下,俱是领了事情。
在出来之后,众人围着郑壁,等待他发话,郑壁说道:“看我做什么,张大人的话都没听见么,按照吩咐行事。”
陆良只好带着陆奇本去司房领了驾贴,又安排三个校尉,一行五人又到马饲选了五匹健马。
陆良便说道:“都先回家安顿一下,午时过后,崇文门外集合。”
众人领命,便都各自散去。
陆良骑着快马,先是去了一趟新安堂,余伯见多日未见的陆良,热情招待,问道:“陆公子,可是来找大小姐的?”
陆良点头说道:“四姐可在?”
余伯笑了笑,摇头道:“不巧,大小姐收到家中书信,一早就已经出发了,此时怕是已经过了通州。”
陆良疑惑问道:“回家了?”
“不错,大小姐赶回福建老家了,一来一往,怕是需要三五个月。”余伯回道。
陆良见余四姐不在这里,只好起身告辞,余伯送他出门,问道:“陆公子可是有事?”
陆良笑道:“我要出门一趟,本来是想麻烦四姐照顾照顾贞娘,只是不凑巧,便是罢了。”
余伯笑道:“如果陆公子不嫌弃,小老儿可以帮忙照顾小姐一二。”
陆良喜道:“如此甚好,那就烦请余伯有空,便到石碑胡同走一趟,照看照看。”
余伯应承了下来。
陆良打马离去,又在街边的摊贩处买了些新鲜瓜果和糕点,拎着赶回了家中。
陆贞娘见陆良骑马回来,知道他又将远行,拉着他的手臂,不想让他离开。
陆良说道:“贞娘听话,哥哥有事要出趟门,这回不是很远,只是十多日便可回来。”
“又骗我,骗小孩,被雷劈。”陆贞娘小嘴嘟囔道。
陆良笑道:“这都是跟谁学的,真没骗你,不出十日,哥哥就能回家。”
陆贞娘偏过头去,不理他。
陆贞娘又与刘金喜的老娘说道:“婆婆,我又要出门一趟,贞娘烦请您照顾了。”
老婆婆笑道:“这孩子,净说些外道话,有贞娘陪我这个老婆子,我都不知道有多开心,咳……咳……”
婆婆又咳嗽了两声,陆良说道:“那就麻烦婆婆了,贞娘,时辰不早了,哥得出门了。”
陆贞娘双眼含着眼泪,站在门外,挥手道别。
陆良却没有往城外而去,而是打马又来到医馆,探视了一眼张鹏,躺在床榻上的张鹏,早已经醒了过来,没有个三两月,只怕起不来床。
陆良对着一旁的成同道:“这段时日,好些照料张大哥,这是五两银子,省着点用,待张大哥好些了,就送他回家。”
成同接过银子,塞进了怀中,笑道:“大人放心,保证照顾好张大哥。”
陆良又对着床榻之上的张鹏说道:“张大哥,安心养伤,我要去山东出趟差,不几日便可回来,此处有成同照料你,我也放心。”
张鹏颜色看着他,只是眨了眨眼,没有开口说话,陆良又说道:“等张大哥伤好了,咱们再想办法整治那钱六,安心养伤,我先走了。”
成同将他送出医馆,陆良看着这个身体弱小的成同,看着他的眼睛,正色道:“我不管你是谁,有什么目的,张大哥要是出了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即便你是个女人,也休怪陆良心狠。”
成同听着他恶狠狠的话语,吓得倒退两步,结巴道:“你……你……看出来了?”
陆良接着道:“照顾好张鹏大哥,一切都好说,照顾不好,锦衣卫的诏狱,给你留一间。”
成同羞怒道:“我才不去。”
“那就照顾好张大哥。”陆良翻身上马,马鞭挥舞,便奔行了出去。
成同愤恨的跺了跺脚,然后挥舞拳头,示威似的打了两下,然后又伸手将那五两银子摸了出来,大眼珠转了几圈,嘿嘿一笑,便向着一旁卖烤鸡的摊位处走去。
胯下健马,快如疾风,街道中央的人群往两旁躲去,待这骑着快马的锦衣卫远去之后,方才敢喝骂几声,然后又为了生计,忙碌着。
陆良出了崇文门,便见到陆奇本带着另外三个校尉,早在道路旁等待着他。
见陆良出城,陆奇本迎上前来,说道:“大人,可是要现在出发?”
陆良骑在马上,看了看远处,车马如流,人群接踵而至,说道:“出发,早去早回。”
“得令,上马,出发。”陆奇本对着另外三个校尉说道。
四个人翻身上马,陆奇本一马当先,在前方带路,三个校尉将陆良围在中央,这一行五人,便沿着官道一路向着东边而去。
不提陆良等人打马去山东抓人,却说京城之内,自雷击奉天殿后,群臣俱是纷纷上疏请求致仕,朱厚熜一一驳回。
自南巡承天府,回到京城之后,朱厚熜便早已不再临朝,但凡有军国大事,便是在西苑召见夏言等人。
此刻,内阁首辅夏言,内阁次辅顾鼎臣,礼部尚书严嵩,翊国公郭勋,外加兵部尚书王廷相,此刻在西苑内等候着皇帝朱厚熜。
几个人俱是沉默不言,严嵩更是闭目养神,而郭勋则是转动着小眼睛,一会看向夏言,一会看向顾鼎臣,不知道又打着什么主意。
夏言则是板着脸,怒目圆睁,直视郭勋。
这时,脚步声响起,众人连忙正襟而立,就连偷偷酣睡的严嵩都睁开了双眼。
朱厚熜一身道家衣袍,迈步走了进来,自打南巡归来之后,他便常住西苑打坐斋蘸炼丹。
此刻,朱厚熜满脸笑容,刚刚炼制的仙丹,成色不错,心情极佳。
众人见朱厚熜进来,便齐齐跪在地上,高呼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厚熜笑道:“诸位卿家,平身吧,黄锦,赐座。”
一旁侍候的黄锦便吩咐几个小太监给几位重臣搬来木墩,众人连忙谢恩,便坐了下来。
君臣几人便要在这西苑之内,商讨军国机务。
朱厚熜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大笑道:“严嵩,这是朕刚刚炼制的仙丹,赏赐你一颗,服用了之后,上报给朕。”
严嵩脸上流露出惊喜之色,连忙顺势跪倒在地上,颤抖着声音道:“谢陛下隆恩。”
双手从黄锦手中接过瓷瓶,便放进了怀中。
众人也是露出笑容,郭勋更是说道:“严大人真是有福,皇上亲手炼制的仙丹,我等都未有此等荣幸。”
严嵩笑道:“承蒙皇上恩典,严嵩待回府之后,便将这仙丹的功效一一禀明圣上。”
虽然嘴上如此说,只是严嵩内心之中是崩溃的,自打朱厚熜不知道听谁说的,他严嵩老当益壮,精力旺盛,便经常赐下亲手炼制的仙丹,让他试药,并要写下感觉,回奏给皇帝朱厚熜。
这试了几次药之后,可坑苦了严嵩,时而腹泻不停,时而排便带血,但是又不敢不试,如今又得到赏赐的一颗仙丹,严嵩有苦却不敢诉说,还要装出一副感激隆恩之情。
“此事不急,先说说安南的事情吧。”朱厚熜说道。
见皇帝提起正事,众人收敛心神,颜色俱是瞄向夏言,等着他开口。
只是这夏言,今日倒是奇怪,眼睛盯着地上,就是不开口,这大殿内便陡然陷入了沉寂,气氛有些异样。
“怎么都不说话,莫非是想让朕御驾亲征么?”朱厚熜面色不愉,开口道。
“咳。”夏言轻咳一声,似要开口说话。
只是等了片刻,还不见夏言开口,郭勋便等不及了,朝着夏言道:“夏阁老,你是内阁首辅,这等大事,是不是需要你拿出一个主意,供大家参详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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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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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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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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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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