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朱厚熜一身素服,驾临奉天殿,文武群臣按品级身穿大红官袍,三呼万岁行八拜礼。
朱厚熜看着站在大殿中的诸位大臣,说道:“昨夜,朕居丧礼疾,观阅礼记檀弓等篇,其所记载的礼仪制度俱不统一,又不记载天子全仪,虽说三年之丧,天下相通,然而现在和过去也大不相同,朕数次有意更定,皇宗所定未有全文,每次遇到帝后之丧礼,亦未免因仍为礼至于冠裳经所司之制,亦各不一,诸位爱卿等,会同礼官考定相关仪礼,从初丧到除去丧服衣冠轻重的制度,具备为礼仪使归主应。”
朱厚熜将目光投向站立在人群中央的严嵩,又接着说道:“严嵩,你为礼部尚书,当率领礼部商议出丧服诸制,考订画图注释与祭丧全仪,编缉成书备览。”
严嵩出列道:“臣遵旨。”
朱厚熜又接着道:“太后驾崩,朕心哀痛,更因身体多病,故而赦免早朝,实非朕好逸之,卿等应该下谕礼部,宣示群臣,各悉朕意。”
群臣躬身领命。
朱厚熜又接着说道:“这几日,朕的桌案之上,有关太后太后梓宫南附,与先帝合葬显陵之事的奏本,已然堆积如山。太后梓宫南下,朕将南巡亲自调度。”
内阁首辅夏言便出列奏道:“陛下,老臣认为此事不宜轻率,还是等赵俊启视显陵玄宫之后,再行定夺为宜。”
礼部尚书严嵩也出列道:“陛下,此等大事,待赵俊回禀之后,再行定夺,臣附议夏阁老所言。”
朱厚熜面露不愉,说道:“朕意已决,优柔不断乃妇人事,钦天监择良辰吉日,供奉太后梓宫南附,与先帝合葬显陵,一应礼仪事宜,六部商议好了,上报与朕。”
这场朝会就在朱厚熜的一槌定音下,散了朝会。
钦天监便选定二月初七,太后梓宫南附显陵,朱厚熜又更定为二月十五日,工部以发引祔葬事宜及沿途供应人役,工部支用钱粮条例,朱厚熜俱是准奏。
而后,又派遣工部郎中张镗,太监杨纲,各捧敕谕遵依钦,降式格预行,沿途搭盖梓宫行殿,平治道途,整办船只,并酌升吏部右侍郎顾遴为工部左侍郎兼右副都御史,仍在地方督理显陵工程。
又过了数日,朱厚熜再次驾临奉天殿,嘉靖十八年第一次封赏便在内侍黄锦那有些尖锐的嗓音下进行。
武定侯郭勋,太监高忠,大学士夏言、顾鼎臣,各赏银八十两,彩叚五表里,六部尚书张钻、蒋瑶各荫一子入国子监读书,侍郎吴大田、江晓各加二品服色,给事中李鹤鸣、御史杨绍芳、郎中范钦等诰敕房办事,光禄寺卿周令等各升俸一级。m.xiumb.com
而锦衣卫掌卫事、都督佥事陈寅升都督同知,都指挥同知张锜升都指挥使,指挥同知赵俊升指挥使。
而更令群臣诧异的乃是木工出身,因营造慈宁宫有功而升任太仆寺少卿的郭文英、李良贵本寺卿仍各赏赐银币。
虽然群臣诧异,但无人敢反对,自朱厚熜上位之后,便大兴土木,先是为蒋太后修建慈宁宫,又为武宗朱厚熜的母亲张老太后修建慈庆宫,只是还未完工,以至于张老太后至今仍与朱厚熜的后宫嫔妃们挤在小小的仁智殿内。
这时,兵部上奏,梓宫南祔护卫官军应用三千人,在京城,宜在团营有马官军中摘拨,在外,宜责各抚按官拣选护送凡,梓宫临至之处,各抚按官,俱当亲临地方迎候,全程护行出境。
朱厚熜又命咸宁侯仇鸾掌神机营,成安伯郭瓒掌扬威营。
京师,朝堂不宁。
而远在应天府的南京城,这段时日却是风云涌动,即使官员出城,也颇受限制,只是无人敢言。
南京城李家的嫡长孙李如意,死了,据说死状惨烈,以至于李家的老祖宗看见李如意的尸身之时,当场便昏了过去,不省人事。
当李家手忙脚乱将老祖宗抢救过来时,老祖宗躺在床榻上,气息微弱道:“查,杀我孙儿者,千刀万剐。”
于是,这南京城中的不管官民,便不得安宁。
在南京城南一处宅院内,锦衣卫总旗陈杰一脸沉默,坐在门口处思考事情。
屋中突然传来一阵女子的说话声:“陈大哥,不如你将我送与李家,是彩蝶拖累了陈大哥。”
陈杰没有回话。
脚步声响起,一身素服的平安堂医生杨彩蝶便走出里屋,看着蹲在地上的陈杰,又开口道:“陈大哥,彩蝶早已萌生死志,如今李家到处都在找我,不能因为彩蝶这个将死之人,连累了陈大哥。”
陈杰看着面前神情萎靡,身逢巨变的杨彩蝶,说道:“我会想到办法,出城。”
杨彩蝶还想说些什么,突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两人脸色巨变,杨彩蝶连忙跑回屋内躲了起来。
陈杰将腰刀挂在腰间,便走到院门处,缓缓将这窄小的木门打开,只见门外站着一个中年男子,正奇怪的打量陈杰。
“敢问,这里可是孙宣大人家?”那男子还是上下打量陈杰,开口问道。
陈杰见眼前这人依稀面熟,便不耐烦道:“孙宣将这这处宅院租与本人,如果要找孙宣,去五城兵马司找他便可。”说完,陈杰便想将院门关闭,打发掉这个男子。
那男子见陈杰想要关门,便突然说道:“这位大人可是与陆良熟识?”
陈杰疑惑看向这个男子,便听那个男子笑道:“难怪面熟,在下王锃,那日替几位大人引路去南京户部。”
陈杰点了点头,其实他早已认出此人,只是此刻不宜多事,便想早点打发此人离开。
却不想这王锃竟是自来熟一般,又说道:“这位大人,可否让在下入内一叙?”
陈杰见这个三十多岁的王锃乃是孤身一人,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之人,便打开院门,放那王锃进了院子。
王锃进来后,只是随意打量这个院子几眼,见陈杰小心翼翼将院门关紧,这才开口道:“李家可是在找大人?”
陈杰一听,手中腰刀豁然出鞘,刀刃便搭在了王锃的脖颈之上。
王锃面不改色,仍是笑道:“大人勿要紧张,在下没有恶意,我与李家素有愁怨。”
陈杰沉声问道:“你是何人?”
王锃低头看了看脖颈下的冰冷腰刀,陈杰会意,便收回腰刀,仍是戒备的看着王锃,等他解释。
王锃便说道:“实不相瞒,在下乃是徽州歙县雄村拓林人氏,姓王名锃,做些私盐买卖,如今也是流落这南京城中,回不得乡。”
陈杰又问道:“你待如何?”
王锃笑着道:“大人何须如此,在下真心实意想要帮助大人,不为别的,只是想赚些银两回乡。”
陈杰问道:“可以出城的办法?”
王锃笑道:“这是自然,只是不知大人是一人出城,还是几人出城?”
陈杰说道:“两个人。”
王锃说道:“好办,只是这价钱么……”
“你说。”陈杰说道。
王锃见陈杰如此爽快,便犹豫片刻,然后突然斩钉截铁道:“十两银子。”
陈杰想都没想,从怀中摸出两块银元,便扔给了王锃。
王锃接过银子,用手掂了掂,然后露出笑容,将银子塞入怀中,然后说道:“今夜三更天,我来此处接你们,另外,大人这身衣物最好更换一下,嗯,换成寻常百姓衣饰即可。”
陈杰点了点头,王锃便一拱手,说道:“如此这样说定了,今夜三更,送你们出城。”
说完,王锃便自己打开院门,然后消失在胡同中。
陈杰掩上木门,在里屋躲避的杨彩蝶便走了出来,担心的说道:“陈大哥,还是将彩蝶送给李家吧,彩蝶不想连累陈大哥,那李如意乃是彩蝶所杀,与陈大哥全无干系。”
陈杰说道:“换身衣物,今夜三更,出城。”
杨彩蝶还想说些什么,陈杰便不再理会她,独自回房去准备出城的东西。
杨彩蝶无奈也回到自己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衣物,坐在房间里发呆。
那日,她与钱多多出城到秦淮河边玩耍,走到人影稀少之处,便被两个黑衣人迷晕,送到一处院子中。
当她看见那平日里对她彬彬有礼的李如意,眼神中散发着色中饿鬼之情,便心中恐惧,只是被下迷药,浑身酸软无力,口不能语。
那一夜,杨彩蝶失了苦藏多年的贞洁,第二日,在昏睡了一夜醒来的钱多多的搀扶下,回了城中的平安堂。
杨彩蝶把自己关在房中,痛哭流涕,心中便萌生了死意,白绫挂在房中,杨彩蝶站在椅子上,缓缓将头套了进去,再环视一周屋内,便狠心踢翻椅子,身体便挂在了白绫之上,整个人瞬间窒息,只觉得入了地狱。
只是,刹那间,陈杰破门而入,一刀将挂在房间的白绫斩断,杨彩蝶便摔落在地上。
陈杰按压杨彩蝶的胸口,这才将她救醒。
杨彩蝶心中早已有死志,只是躺在床榻上,眼睛留着泪水,王干娘在得知事情真相后,便苦劝杨彩蝶从了李如意,一顶小轿,干脆入了李家便好了。
陈杰站在一旁,听着杨彩蝶的哭诉,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不出半日,那李如意便被陈杰押到了杨彩蝶的面前,看着眼前这个畜牲,杨彩蝶状若疯狂,任那李如意如何哀求,一刀一刀将李如意身上的肉割了下来,足足割了数十刀,陈杰实在看不下去,这才抢过杨彩蝶手中的刀,亲手将李如意斩杀。
二人杀了李如意后,那王干娘吓得瑟瑟发抖,口不能言,而后便疯了一般跑到街上大喊大叫。
陈杰便带着杨彩蝶逃了出来,东躲西藏,这几日,便又躲到了南京城五城兵马司孙宣的一处宅院。
这孙宣,乃是陈杰这几日所结交之人,为人颇具正义,只是官小人微,当见到陈杰带着杨彩蝶上门求援,便将自己名下的一处私宅让了出来,一时半会,那李家也不会找到此处。
如此躲了两日,李家将这南京城封锁起来,平日里的混混痞子,将这南京城掀了个底朝天,眼见着便要找到此处。
如此,夜至三更。
今夜,乌云遮挡住月色,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陈杰借着门缝看清外面正是白日里见过的王锃,便打开院门。
王锃闪了进来,快速说道:“都准备好了?快随我走。”
杨彩蝶从屋中走出,她此刻乃是女扮男装,黑夜里,王锃也看不真切,见两个人已经收拾好了,便拉开院门,快步往胡同中走去,陈杰和杨彩蝶对视一眼,便也快步跟上。
三个人穿街入巷,绕过巡城兵卒,王锃专挑一些窄小的胡同行走,转眼间便到了一处河边。
王锃突然学了几声鸟叫,黑暗中又闪出两个人影,看见王锃后,便低声道:“王大哥,都准备好了。”
王锃对着陈杰说道:“大人,这两位乃是王某的过命的弟兄,接下来,便由这二人送你们出城,一路多保重。”
陈杰抱拳施礼说道:“多谢。”
那王锃的两个兄弟,从黑暗里拖出一条小船,待陈杰和杨彩蝶上了小船之后,二人便划着小船顺水而下,消失在黑暗中。
王锃见四人已经消失,便也转身回了自己的居所,收拾好行囊,准备返回家乡。
却说,这条小船载着四人顺流而下,到了南京城通济门附近停了下来,船上的一个人跳入水中,另外一人从怀里摸出两根秸秆,递给陈杰和杨彩蝶,说道:“含着这根麦秆透气,我们从这处水道潜伏出城。”
陈杰想都没想,也下了水中,虽是冬日,这河水有些冰冷,但是尚能忍受,杨彩蝶也下到水中,打了一个哆嗦,两个人在那王锃的两个弟兄的引领下,缓缓向着城墙处游去,待到了一处隐在黑暗中的城墙处,其中一个大汉猛然扎入水中,消失不见。
另外那个汉子低声说道:“拉住我的衣物,深吸一口气,我们潜伏出去。”
陈杰和杨彩蝶深吸一口气,互相抓着手,陈杰拉着那大汉的衣袍,三人瞬间潜入水中,只冒出几个气泡之后,这段水道复又平静,只遗留一只小船在水中漂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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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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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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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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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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