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鹏看着眼前这个刚刚一口气喝了半坛子酒,似是许久没有洗澡的邋遢道人,疑惑问道:“这就是你那师傅?”
醉道人半坛酒进肚,只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舒坦,长出一口气,打了一个酒嗝,看着眼前的众人。
刚刚那酒坛子砸在地上,声音吸引了元福宫中的道士的注意,众人围观过来,见是这个醉道人又在这耍酒疯,便又全都散去了。
有道士开口道:“也不知道祖怎么想的,偏偏留着这个疯疯癫癫的人在这里。”
另有人也说道:“就是,早就应该把这个疯子赶出去了。”
“少说几句吧,道祖自有道理,去把宫门口的碎物清理一下。”一个年长的道人说道。
两个道人互相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向着左右分开,轻手轻脚地走了,那个年长道人似乎还没有察觉到,兀自说着事情,待没有回应声,这才回头去看,身后空无一人,不由得尴尬的挠了一下脑壳。
再说元福宫门口,陆良说道:“师傅,徒儿有事相求,您老人家快跟我去救一个人。”
张鹏见这老道浑身酒气,似乎是醉了,摇摇晃晃站立不稳,刚刚颤抖的有些激动的心又平静了下去。
“你这师傅,还是罢了吧,咱们再想别的办法。”张鹏泄气道,想要离开。
醉道人却含糊问道:“救人,救什么人,哦,酒,喝酒的人,呵呵呵……”
陆良见他又想将那半坛子酒喝掉,连忙上前拦住他,强忍着醉道人身上的难闻气味,说道:“师傅,真是要救人,快随我去。”便要拉醉道人。
张鹏又说道:“陆良,我看还是算了吧,你这师傅站都站不稳,等下打草惊蛇,可就麻烦了。”
陆良见这醉道人确实饮酒过度,有些醉意,便也放弃了请他救人的想法,只好说道:“师傅,您老好好歇着吧,我再想别的办法。”
陆良刚想离去,醉道人却伸手抓住了他,又说道:“想走?今日的……呃……木柴可曾劈了?”
什么?陆良怀疑自己听错了,问道:“劈柴?”
醉道人嘿嘿笑道:“劈……柴,可曾做了?”
陆良苦着脸道:“师傅,别开玩笑了,徒弟真着急救人,等救出来之后,再去劈柴。”
醉道人握着他的手腕,捏的陆良有些吃痛,只听见醉道人说道:“练功是要坚持,不可半途而废,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日木柴今日劈,快随为师去劈柴。”
陆良挣脱不开,张鹏急了,上前就要去拽陆良,醉道人却左手一挥,那还装有烈酒的坛子,带着风声,便要砸中张鹏,吓得张鹏连退几步,躲了开去。
醉道人不松手,陆良却也挣脱不开,只好央求道:“师傅,真要救人,人命关天,等救了人出来,再去劈柴。”
醉道人说道:“酒……人,好,为师帮你……酒……救人。”
陆良喜道:“师傅,你可是有办法?”
醉道人说道:“带路。”
张鹏便在前面引路,带着手里拎着酒坛子的醉道人往刚刚那僻静的胡同走。
“你这师傅,怎么看着像是一个,神棍!”张鹏小声道。
陆良此刻心中也是狐疑,但是头也磕了,即使被这醉道人哄骗了,也绝对不能承认,这么丢脸的事情,千万不可传扬出去,便出口否认道:“张大哥,别看我师傅现在这般模样,那是刚刚喝了酒,等他清醒过来,你便知晓他的厉害了,不然他怎会一直待在那元福宫中。”
张鹏还是半信半疑,但是一想到这醉道人能在元福宫中生活,想来必是一位高人,不然致一真人怎会容许一个如此邋遢的道人在元福宫内妨碍观瞻。
两人带着似醉非醉的醉道人,便又回到了刚刚离去的宅院旁的一处胡同内,也不清楚钱六等人有没有离去。
张鹏探头张望着那处宅院,无人经过,也没有声音传出。
陆良问道:“张大哥,怎么办?”
张鹏也是没有头绪,虽然带多了一个人来,但是也不知道该如何救人,这也是自从他入锦衣卫以来,唯一一次遇到这等棘手的事情,往日里,不是打杂,就是整天摆弄着大驾卤簿,充当仪仗。
醉道人却是等的不耐烦了,走了一路,酒意上涌,好在还算清醒,便说道:“所救之人可在里面?”
陆良回道:“师傅,应该就在里面,只是怎么进去救人,您老可有办法?”
“小事一桩,今日为师就教你这第一堂课。”醉道人拎着酒坛子,摇摇晃晃便向着那处宅院走去。
陆良刚想跟上,张鹏一把扯住他,躲在胡同里,说道:“先别急,看看情况。”
陆良只好躲在张鹏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张望着,看看醉道人究竟如何救人。
只见醉道人,拎着酒坛子,来到院门前,伸出右手,“啪啪”扣响木门,只是片刻,就有人声传来:“谁啊,别敲了,来了,来了,哪个龟儿子这么大力敲门。”
宅院门从内打开,还没等看清楚是谁在敲门,就见到有一个黑影砸了过来,然后惨叫一声,那开门之人便栽倒在地上,却没有昏过去,只是大声叫骂:“哪个龟儿子,敢打老子,哎呀,疼死老子了。”
张鹏和陆良躲在胡同里,刚刚看到宅院门刚一打开,醉道人的右拳便砸了出去,将那开门的汉子一拳砸翻在地,然后醉道人便闯了进去。
张鹏、陆良便听见宅院中,喊叫声大起,不时便有“哎呀”、“哎哟”的惨叫声传了出来,又有酒坛子砸在地上,摔碎的声音传出,又有似乎是刀剑出鞘的声音响起,又有醉道人的喝骂声,反正是一片嘈杂,各种声音俱是从那处院落中传出。
张鹏和陆良躲在胡同里,听着这嘈杂的声音渐渐消失,而后便又归于平静,又等待了片刻,确实一切归于平静,二人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冲了出去,拔出身上的腰刀,怪叫着也冲进了那处宅院。
“钱六,你个王八蛋,看老子……那个,不好意思,走错地方了。”张鹏右手举着的腰刀,慢慢放下,然后转身便想跑。
陆良跟在他的身后,小手举着腰刀,热血沸腾的跟着张鹏冲了进来,还未看清楚院内的情况,张鹏便要转身就跑。
“张鹏,老子知道就是你,给我拦住这个废物!”钱六捂着有些淤青的左眼叫道。
然后陆良便觉得自己好像被包围了,又有一人将宅院的门,紧紧关上,落了门栓。
陆良这才看清楚院落中的详情,只见人影绰绰,其中有五六个大汉手中举着似乎是烧火棍的东西,对准张鹏和陆良二人。
而醉道人此刻躺在杂乱的地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死活,又有几个人互相搀扶着站在一边。琇書蛧
钱六站在正堂前,眼睛似乎被打了一拳,有些乌黑,嘴里叫骂道:“张鹏,嘶……你个龟儿子……疼死老子了……”
张鹏脸上尴尬一笑,说道:“误会,误会,走错地方了,钱六,用不着这么多把手铳对着吧,都放下吧,自己人,自己人。”
陆良心中就是一跳,原来这些烧火棍却是火器,当下赶紧放下手中高举的腰刀,向着张鹏那边靠了靠。
钱六眯着乌黑的左眼看着张鹏和陆良,冷笑一声,然后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邋遢道人,刚刚就是这个疯道人冲进院子,见人就打,几个东厂的番子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被这疯道人打翻在地,一时间,惨叫连连。
钱六出来之时,也被这疯道人打在左眼一拳,当时将钱六打的眼冒金星,泪水便流了出来。
好在,那钱六到现在都不知道“深浅”的几位劲装高手同时出手,在手铳的包围下,三两下就将这疯道人打昏在地。
然后,便见到张鹏带着一个小鬼,举着腰刀冲了进来。
这时,正堂的房门打开,只见一个人迈着步伐走了出来,钱六赶忙上前,弯腰行礼道:“干爹,惊扰您老人家了,孩儿该死。”
那人看都没看钱六,见院子中有些杂乱,冷哼一声,皱着眉说道:“六儿,处理好,扰了咱家的雅兴。”
声音带着尖锐,似是宫内太监。那人说完,便向着宅院外走去,那些手持火铳的劲装大汉,连忙为这人打开院门,一行人快速出了宅院,消失在胡同中。
陆良见那队举着火铳的大汉随着刚刚的太监离去,慌着的心放了下来,长这么大头一次被这火器顶着,要说心中不慌那是吹牛,双腿没有瘫软在地上已然算是好的。
张鹏心中也是慌慌的,他哪里能想到这院子中还有这么一队手持火铳的人马,如果知道,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冲进来。
此刻,见那队人马撤走,张鹏的胆色又回来了,轻咳一声,对着钱六说道:“钱六,明人不说暗话,新安堂的余伯,你关在哪里,今天爷就是来要人的。”
钱六见干爹面无表情的离开了,只留下他和几个受了伤的东厂番子在此,也不知道干爹究竟有没有动怒,见张鹏说话,便面露狰狞,对着几个东厂番子叫道:“给老子打,打死这个龟儿子,嘶……”狰狞的面容,扯动疼痛,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几个东厂番子刚刚被醉道人打了一个人仰马翻,好在都是些轻伤,倒也没有伤出人命,见档头发火,也都憋着一口怒气,什么时候被人打的如此狼狈过,马上举起手中的刀剑,红着眼睛,怒喊一声,冲了过去。
张鹏见这些东厂番子冲了过来,对着陆良喊道:“快走,不要恋战。”
陆良哪还用他提醒,见势不妙,便转身就跑,只是看见地上一动不动的醉道人,犹豫了一下,便拉扯了一下他,叫道:“师傅,师傅,醒醒,快走。”
这老道,似是睡着了,陆良拉扯不动他,只是耽误这一片刻,张鹏已然被几个东厂番子拦住了,举起手中刀剑便砍,张鹏不得已,举着腰刀连连躲闪,一时之间,险象环生。
陆良这边,因他还是个孩童,没人将他放在心上,只是将那宅院的门重新关上,下了门栓,张鹏和陆良,就被钱六等人关门打狗,堵在了院子中。
陆良见逃不掉了,也没人过来,全都围着张鹏,赶紧将醉道人的人中按住,然后又捂住他的口鼻,想要叫醒这不靠谱的便宜师傅醉道人。
那边,钱六见手底下的几个番子居然拿不下这张鹏,在一旁大骂道:“废物,废物,全是废物,连个废物都抓不住,给我往他下半身打,打死这个龟儿子。”
张鹏见钱六如此下作,也是大怒,手中腰刀连连挥舞,挡住这几个番子的进攻,也是叫道:“钱六,你个龟孙,有能耐你滚过来,看爷不打死你,你让这几个废物滚开,你过来,咱俩练练。”
钱六眯缝着左眼,气的直跳脚,这几个手下的番子,平时吹起牛来各各胆气冲天,等真的动起手来,连个外戚废物都拿不下。
见这好半天,也没将张鹏拿下,钱六实在忍不住了,拔出腰刀,跳进庭院,怒吼一声,冲着张鹏砍去。
张鹏见真把钱六激了下来,一刀砍退一个番子,大笑着迎了过去,两个人便缠斗在一处,刀光剑影,你来我往,这钱六果然不愧是东厂档头,武艺确实强上那么一些,几招过后,一脚便踢在张鹏腿上,将张鹏踢退了几步,然后欺身上前,一刀磕飞张鹏手中的腰刀,钱六那把刀便架在了张鹏的脖子上,呵斥左右:“给老子绑上,今天不抽死这个龟儿子,老子不姓钱。”
围着的番子便找出绳索,将张鹏绑了个结结实实。
钱六这时才转过头去看还在忙活的陆良,冷笑道:“将这个小王八蛋,也给老子绑起来。”
两个番子便要上前去捆绑陆良,只是这时,只听“噗”的一声,吓得东厂的两个番子连连捂住鼻子后退。
陆良只觉得,浑身上下,一股子令人作呕的气味弥漫开来,然后便听见醉道人说道:“好……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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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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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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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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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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