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鏖战,鉴证人员以地毯式搜索复勘了车祸现场周边五百平方米的范围,终于在破晓时分于植被茂密的山坡石缝中觅到了一枚弹头。罗家楠进会议室看黄智伟顶着个“猪头”坐在桌边,直接笑岔了气。
要说黄智伟比他还招虫子,之前野外勘验被野蜂蛰了,又涂了成分不明的药膏,导致整张脸肿得亮晶晶的。其他鉴证人员也或多或少的中了招,一个个呼呼往出散花露水味,坐椅子上跟长了虱子似的挠个不停。唯独杜海威是个例外,虽然也是满眼的疲惫,但脸上干干净净的一个包没有,依旧帅的人神共愤。
合辙这蚊子也是见人下菜碟。
涉枪案,领导极为重视,开会时会议室里坐了半张桌子的白衬衫。个个神情凝重,屏息听取杜海威给出的鉴证意见:“现场采集到的弹头为九毫米口径、制式手/枪所使用的尖头弹,膛线痕迹对比无结果,现场无弹壳遗留,目前实验室正在做射击残留物分析,看是否能确认生产厂家,弹着点距离事故发生水平位置三十三点四二米,根据法医提供的死者坐位高度、子弹射入射出所形成的创管与水平夹角等数据,通过正弦法推算射击角度可知,死者遭受枪击时,枪手位置在其左侧,处于水平运动阶段,射入点高度约一点五四到一点五七米,距离五十九到六十四公分……”琇書網
眼瞧着杜海威开始往白板上写三角函数公式了,罗家楠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挤出点水分湿润睡眠不足的眼。分析案件,技术有技术的切入点,而作为侦查员来说,他的重点则是在描绘嫌疑人画像上:计划缜密执行果断,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熟悉枪械,案发后尽可能抹掉一切作案痕迹,熟悉且善于利用销赃渠道,身强体壮……
“罗儿?罗儿?”
听闻局长召唤,罗家楠恍然回神:“嗯?啥事方局?”
方岳坤正襟危坐,却是斜楞着眼看他:“我问你有什么想法?”
罗家楠清清嗓子:“哦,我的想法是,嫌疑人之一要么当过兵,要么干过警察,要么两样都占,年龄应该不低于四十,而且目前很可能已经离开本市了,案发后市区及周边交通监控都没有捕捉到嫌疑车辆的影像。”
和在座的领导们交换过视线,方岳坤点点头,又问:“你追销赃那条线有什么进展没?”
“等消息呢,昨儿刚接触完中间人。”
“嗯,嫌疑人持有枪械,调查过程中一定要注意保护好警员的人身安全,你们重案的轮着番的进医院,我这速效救心都不够吃的。”
罗家楠嬉皮笑脸的:“没事儿方局,回头我给您批一箱去,备足了,随便造。”
“这开会呢!逗什么贫!”方岳坤表情一沉,“上头可发命令了,限期一周内破案,破不了你给老子把一箱速效救心都吃了!”
“那会死人的,方局。”不等大老板发飙,罗家楠“蹭”的立起,“不逗了不逗了,我干活去了,有什么指示电话通知我哈。”
说完拔腿就溜了。全局上下数他最没大没小,别人看见白衬衫恨不能绕着走,他?上赶着跟人家坐一趟电梯不说,聊高兴了还搭人肩膀拍人胳膊,用方岳坤的话来说就是——也不谁特么是领导!
然而罗家楠就是有这份底气,老罗家三代单传从警,一声“罗队”从他爷爷叫到他爸,再到他自己。而能走到今天,他可以说完全是自己流血流汗挣下的,不靠父辈的余荫,更没因载誉归来就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再加上他心大,脸皮厚,领导骂两句就骂两句,又不会少块肉。
忽然胃里一阵咕噜,想起自己没吃早饭,罗家楠转头奔了地下二层。
高仁进屋见罗家楠在自己办公桌前鬼鬼祟祟的,当场抓他一现行:“罗家楠!你要脸么!又偷我零食!”
罗家楠反手往旁边一指,理直气壮:“屋里没人那叫偷,大米还跟这坐着呢,我是光明正大的拿。”
被点到名字的周禾默默别过脸,假装自己正在照顾呼呼大睡的小绿。这丑鸟一天到晚除了睡了就是吃,还有拉,睡醒了发现身边没人叫的贼凄凉。说是祈铭要养,结果累他跟祖宗似的供着,坐电脑前头算个数据还得一只手握着鸟爪。
高仁气鼓鼓的,大病初愈倒还中气十足:“别狡辩!你前几天偷了我五根巧克力威化饼干!”
“诶!没证据别乱说话!我什么时候拿你威化饼干了?”
“就办覃玫玫那案子的时候啊,别逼我刷外包装袋上的指纹!”
“你刷!今儿你要能从包装袋上把我指纹刷出来,我跟你姓!”
罗家楠没拿过当然硬气,他就不爱吃巧克力,来高仁这是为了翻乡巴佬真空包装鸡腿的。这玩意食堂没的卖,高仁爱吃,吕袁桥老一箱一箱的给他买。
还五根,算的够清楚的啊!唐二吉诚不欺我——罗家楠默默感慨——果然,法医都有病。
“你等着,我今儿必须让你死一明白!”
说完高仁转身往外走,打定主意去黄智伟那借套工具刷指纹。人还没出屋,听周禾小小声的:“高老师……威化饼干是祈老师拿的……”
嗯?
高仁原地立定,回头看着周禾,满眼的不可思议:“我师父拿的?你确定?”
周禾缩着肩膀点点头。那天晚上他明明白白的看到,祈铭先是从柜子里拿了瓶蛋白裂解液,人都出去了又返回来拉开高仁的办公桌抽屉,掏了几根巧克力威化饼塞包里。
到现在他也没想明白蛋白裂解液和巧克力威化饼干之间能有什么线性关系。
让周禾这么一提,罗家楠忽的想起什么,表情顿时一僵。那天晚上送祈铭回家,跟地下停车场里见缝插针的办事之前,祈铭连着往他嘴里怼了三块威化饼干。说是怕他没吃晚饭再一折腾虚脱了,补充点热量,结果亲起来满嘴的巧克力味。
祈铭拿的当然不能计较,高仁放弃刷指纹的念头,转头回到办公桌前坐。过了一会见罗家楠还在旁边戳着不肯走,他从办公桌下面的柜子里翻出俩真空包装鸡腿扔给对方,一脸不耐烦地:“去去去,一边吃去,别在这捣乱,我得用电脑。”
吃人家嘴短,更何况使用场景不可告人。罗家楠稍感心虚,好声好气的:“不白拿你的,待会我再给你订一箱。”
“嗯,我要泡椒味的。”高仁丝毫不跟他客气。谁的钱不是钱?吕袁桥家再有钱也供不起全局人来他这蹭零食。
罗家楠斜眼一瞄他那肚子:“爱吃酸辣口?你这怀的是龙凤胎啊?”
“罗家楠!信不信我把你那破嘴缝上!”
眼瞧着高仁要抱显示屏砸自己了,罗家楠坏笑着退出法医办。回办公室泡了杯热茶,坐位子上一边啃鸡腿一边给章河发消息,打听上家是否愿意和自己做生意。追枪未必有结果,还是优先考虑追销赃这条线。有钱不赚王八蛋,嫌疑人图什么?不就图财么?
两根鸡腿吃完,茶也喝了半杯,章河终于给他回消息了。那边说要先见一面,再考虑是否要和他及祈铭做生意。考察交易对象是常规操作,尤其是销赃的,直眉瞪眼带着货就去了,万一是警方下的套那就是人赃并获。罗家楠立马把消息同步给陈飞,商讨接下来的对策。
如果是昨天晚上接到这个消息,陈飞立马会同意接触嫌疑人。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嫌疑人手里有枪,他得考虑罗家楠和祈铭的人身安全问题。当然罗家楠也考虑到了,表示不会带祈铭去,自己去就行。
“近距离接触,我又不能拿防弹衣给你捂起来。”陈飞皱着个眉头,忧心忡忡的,“家楠啊,小欧现在还在医院里,你要再出点事儿,我真得去火葬场报道了。”
罗家楠斜倚在桌边,玩世不恭的挑起眉梢:“您要这么不放心我,要不您自己去?”
陈飞表情一振,说话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了:“嗯,我去行。”
“哎呦呦呦,祖宗,您快坐下吧。”罗家楠哭笑不得,赶紧伸胳膊给老大摁回椅子上,“您不是二十八了,咱能别这么猛么?再说,有枪他也不能当众开不是?放心,我一准不能让您去火葬场报道。”
“那可难说,”陈飞压低声音,“欧健他爸怎么死的?不就是临检时被毒贩一枪打中脖子么?周围那么多警察那孙子都敢开枪!”
“那是那孙子吸了毒了神志不清,但凡有点脑子的不敢那么干。”这事儿罗家楠知道,很清楚其中的细节。凶手的目标就是欧风奇,然而毕竟是杀缉毒警,不嗑到神智不清可能还真不敢开这一枪。
“那你怎么知道跟你见面这孙子没吸?”
“……”
这还真不好说,罗家楠陷入沉默。一线侦查员面临的两大高风险情况,一是抓捕嫌疑人,二是面对面接触目标嫌疑人。陈飞的担心不无道理,然而路已经淌到这份上了,知道对方手里有枪就缩了可不是他的作风。他也明白陈飞不是自己心里怂,而是怕他出事,但凡倒退十,不,五年,陈飞肯定自己就蹦跶着去了。
这不刚才还差点撒手没么。
思忖片刻,他摆正态度:“我好好规划规划,定好地方提前踩点,人手安排足了,毕竟都到这份上了,放了可就太可惜了。”
“如果对方临时变更见面地点呢?”陈飞经的事儿实在是太多了,什么情况都碰上过,更是亲眼目睹了众多同僚的死伤,枪这个字眼触动了他神经上最敏感的一点。
“随机应变呗,我办事还能拉胯?”
看着后辈年轻而自信的脸,陈飞欣慰之余仍是担忧:“那这样,我跟你一起去,你就跟那边说我是祈铭的父亲,钱都攥在我手里,该怎么花得我拿主意。”
罗家楠表情一垮:“不是您能别闹了么,您说,真打起来,我是顾我自己还是顾您?”
陈飞扬起下巴:“我用你顾?我徒手制服持枪悍匪的时候,你小子还穿开裆裤呢!”
“诶诶诶,好汉不提当年勇啊,要不咱爷俩去健身房练练。”
“走!”陈飞“唰”的站起身,抬手就解制服外套的扣子,“你还别得瑟,老子拿过三次全省系统的拳击比赛冠军,就算是三十年前的事儿,现在打你个小兔崽子也跟玩一样。”
一看他来真的,罗家楠立马装怂:“行行行,我打不过您,不过您要跟着一起去,那必须得经过赵政委的同意,他要不点头,我肯定不能带您。”
听他把赵平生搬出来压自己,陈飞虎目一瞪,心里虽虚嘴上却硬气:“咱俩谁是队长!?”
“您是我队长没错,可赵政委级别比您高啊。”罗家楠一语双关。虽然表面看是陈飞从气势上压制赵平生,但在私下里那些小小的互动中可以观察到,两人之间的主心骨是老赵同志。
问题这事儿跟赵平生一说,百分百没戏!陈飞是真没想到,连罗家楠这样动辄在领导神经上蹦迪的主竟然学会打小报告了!
不得已,他软下语气:“你别跟老赵说,他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肺管子动不动就堵,回头再急出个好歹。”
“那他总得知道吧,知道了不得骂我啊?”罗家楠俩手一叉腰,学着赵平生的语气:“家楠啊,可不敢让你们陈队冒风险,他这把老骨头跟你们年轻人比不了。”
瞅他那得得瑟瑟的样,陈飞是真想抽他,忍了又忍,放低姿态开出诱人的条件:“你把嘴闭严实,等这案子结了,我给你放一礼拜假,不说要带祈老师去海南岛看天涯海角么?”
不得不说,这条件还挺让人心动。罗家楠的原则动摇了一瞬,底线“唰”的往下掉了一截——嗨,不就是见个嫌疑人么?真要有危险我肯定得护着陈队。
左右摇摆了一阵,他不情不愿的:“说好了啊,不许临时变卦,上回您说放我一礼拜假,结果放特么满洲里追逃嫌疑人去了。”
“不行咱立字为据。”
“得了吧,您那字据连擦屁股纸都不如,写完就——诶!别打头!打傻了!”
打完一巴掌,陈飞抽手指着他鼻子骂——
“兔崽子!你再跟我这没大没小的!我特么送你见你爷爷去!”
TBC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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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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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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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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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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